说金庸小说「邪气渐涨」,只能针对传统文化的神圣化侠义模式而言,金庸小说人物的「邪气」,其实不过是人性本能的发掘,而不是像其他一些武侠小说那样,从神圣化极端走向妖魔化的另一个极端。
  西方古人云,人既是天使,又是魔鬼。单纯的神圣化或单纯的妖魔化,恰是人类自我认知的最大局限。金庸小说人物形象的侠义精神和人性内涵的二重组合,正是其打破武侠常规模式,提升其文学品格的重要证据。
  人性化及其性格化,一直是金庸小说创作的追求目标。从一开始,在陈家洛、余鱼同等侠义主人公身上就能够看到这样或那样的性格弱点。而在《碧血剑》中,作者甚至故意让袁承志学习金蛇郎君留下的秘笈,并且始终保持对这一邪派人物的好感和敬意。郭靖的迟钝和愚笨,杨过的冲动和偏激,张无忌的拖泥带水,狄云的懵懂和石破天的无知,段誉的痴情,虚竹的迂腐,萧峰的固执,令狐冲的软弱……金庸笔下的人物无一没有人性的弱点。就是作者大书特书的「真正的侠」胡斐,在我们看来,也还是一个性格鲁莽、好心办不成好事的热血青年。
  就纵向而言,金庸小说的主人公的人性化倾向愈来愈明显。就横向而言,金庸小说中的次要人物的人性化痕迹也相对鲜明。《书剑恩仇录》中的徐天宏和周绮,《碧血剑》中的何红药和金蛇郎君,甚至《神雕侠侣》中的郭靖和黄蓉──尤其黄蓉,她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清纯聪慧的小精灵 ,而是一个溺爱女儿且婆婆妈妈的母亲。这样的黄蓉形象,也许没有以前那样可爱,但却比以前更加真实,因为她已经有了更加深刻的人性内涵,也有了更加明显的人间气息。
  总之,金庸小说中的人性价值取向愈来愈明显,且愈来愈深入。

  

金蛇郎君夏雪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