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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池落语

[武侠原创] 【仙侠类】《霰雪纷其无垠兮》第二十一章--始料未及病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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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4 0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天山风雪险道行



   天山,新疆的北面。那里风光秀丽,人文地理更是给天山增添神秘的面纱。
  马车缓缓而行,队伍却不似往常的壮观,此次去天山唯一目的是将段武等人救出,至于惩罚也要让人活下来不是?
  进入天山的范围后人便越来越少,幻世堂下令不许堂内任何人去往天山是有原因的,上天山可不是那么简单。当然除了那些听幻世堂派遣的各国云游侠士。绾泠一路上听着雷拓一顿胡诌,一个粗大汉哪里会讲些优雅风景,不过是些打打杀杀,可这些却让绾泠对天山更加向往了。
  此时马车却缓缓停下,绾泠好奇的向车窗外望去,只有夜晚必要时会停下来休息,平时都是快马加鞭的,不知这大是出了什么状况。
  “应该是到了果子沟附近了。”雷拓看着窗外点点头“果子沟很大,北连赛里木湖、南接伊犁河谷……但是很少有人能确切知道地方所在,不过很快就能辨别进口,我们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北唐夜放下手中的茶杯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一晃便又开始启程了。
  因为路上人少,绾泠便打开车窗,外面的风景一览无余,渐渐行驶到果子沟时,四周满沟的绿色,香草馥郁,山花烂漫,云杉错落。
  这一路遇上的风景美不胜收,却没有太大性质去观赏,好在因为族人下落的缘故,办完事之后会在赛里木湖停留一阵。
  绾泠想着眉头一皱,虽然北唐大哥不说,但是困在天山的段大哥将近有半个月了,行踪不定毫无音讯,天山如此的大,寻找起来岂不大海捞针?
  “雷拓,你手下人可安排好了?”只听北唐夜淡淡的问道。因为只是救人并不想过多张扬,所以身边只有雷拓一人跟随,而从雷拓手下调一小队伍比他们先出发到天山。
  “是,他们从南边过来,想来昨晚已经到天山四周了。”
  “很好。”心里慢慢算计着什么,最终也没多说一句。


  天山下。
  仰头望去,厚厚的积雪,高耸入云的雪山,头顶的阳光带着丝丝暖意散漫在云中,倒有些仙之境地的感觉,只是这些阳光在冰川上是起不了作用的,四周除了寒冷也只剩下寒冷。
  大队人马会合后便朝当初段武他们扎营的地方走去,几名壮士从帐篷出来,一拱手叫了声“堂主。”便大气不敢出的低下头,自接到命令他们都已撤离此地,直到堂主来他们才到这里负荆请罪。
  北唐夜冷哼一声“这笔账以后算。”说完直径朝天山走去。
  几人松了口气,又急急的跟了上去。
  天山白雪皑皑,静静的在他们的眼前绽放着威严与柔和并存的光芒,北唐夜在四周找不到可靠的线索,不过几天时间大雪覆盖太多东西,他只能靠着对段武的了解选择大概的方向感。
  此时离上山路还有一段距离,众人排成一字型缓缓而行,半日后到山脚下他扫了一眼四周的雪,眉头便皱了起来,身旁的雷拓脸色也不好看,随着北唐夜的视线大家都朝天山四周望去,才发现有很多地方雪块错落杂乱,凹凸不平,有明显的下滑的痕迹。
  “我要十人。”北唐夜缓缓开口,也不多说便朝前方走去。
  雷拓习以为常的一挥手,身后几名壮士便跟了上去。随后他一把将绾泠拉过身旁,“老张,保护好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大叔……”她不反驳是因为北唐夜的话不容别人反驳,但是她很好奇也不明白瞬间发出的指令“出了什么事?”
  “是雪崩。”老张回答的很平静,看着剩下的兄弟站在他身后,招了招手便与众人向后撤去,“这里发生过不只一次雪崩。”
  天!她捂住嘴,乖乖的跟着队伍返回,一路上雷拓的话她不是白听的,雪崩是个什么概念有多大危害力她不是不知道,原本雷拓也只是大致谈到雪崩,未料到真遇到了。


  北唐夜极为小心的朝山上走去,众人脚下轻巧又快速的在雪山中移动着步伐。不过一会绾泠只能看到一个个小点状的在雪白的山间缓缓前行……
  突然间,咋嚓一声,极轻的断裂声传入人的耳膜,所有人脸色一变,这是雪崩的前兆,只见头顶高处出现一条裂缝!
  山下还未反应过来的绾泠,突地睁大眼恐慌的看着前方,围绕着雪山高处的一排雪块飞天的炸起,仿似凭空冲出一条白色雪龙,腾云驾雾般呼啸着向下砸去!伴随着一阵轰鸣,山体间成片的雪块瞬间下滑,被大树撞上而击散的雪花直冲高空!
  绾泠被吓得一时间说不出话,待一切缓缓静止时,眼中不停的转悠在山上,却不料光秃秃的一片,干净得可怕!正想问身旁的张大叔,却听见一声清脆的鸣响,绿色烟条冲向高空随即炸开。
  “他们都没事。”老张闻声只短短的道,想让她安心。
  她呼了口气,无论武功再高,在自然界面前人类永远是这样的渺小。远处几棵大树有微微颤抖,随即便能陆续的看到一个个黑影落下,原来是躲在了大树上。
  再说北唐夜这边,众人抖了抖身上厚厚的雪块,顿时轻松许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堂主!”雷拓飞快的朝这边走来,方才在树上躲避时也被雪块砸上了些,脸有些通红“你看,是段武兄弟的令牌!我们方向是对的!”
  北唐夜也眼前一亮,幻世堂的人都有一块令牌作为标志。随即眉头皱了起来,若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令牌不会无缘无故离身,他抬起头看着危险的雪山,毫无预兆的和无人能抵挡的危险,不禁转身边走边盘算起来。长路漫漫,银装素裹着眼前的一切,他们改了方向,直直朝着山顶前行。踏着厚厚却松软的雪,北唐夜边走边观察四周的迹象,崩塌后的雪山越往下,积雪会越多从而形成雪山移动的现象。
  越过树林,此时一旁的雪块因支持不住又开始往下滑,也就在这个时候北唐夜看到了斜上方最初下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浅浅的轮廓,在几缕阳光下像是能穿透过去一样,很是像一个洞穴!
  他眼神一凛,朝众人示意一下方向,精锐的目光中透出几分坚定,带领众人朝那洞穴走去,忽然鼻尖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一阵狂风刮过,整个山体都晃了起来!
  众人没有惊慌,见四周已没有可依附的东西,崩塌之际瞬间捂住口鼻,以各自习惯的姿态平躺在厚雪层上,顺着身后雪崩的雪块从容的滑了下去!这个时候想跟大自然相抗衡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踏剑而飞不过瞬间,用在寻人并不实际,反而消耗过多内力。
  顷刻间头顶上漫天霸气的雪花和震耳欲聋的呼啸声,迅速没过头顶狠狠的向他们砸下去!在没过视线的一瞬间,北唐夜眯眼大致看了一眼前方,很快勾住一颗大树,单手一览便抱住了它。
  “冲上去!”北唐夜怒吼一声。
  众人轻功一跃踏雪而行,那雪浪猛烈拍打他们的身上,坚硬的雪块如利器滑坡皮肤,松软的厚雪在他们一次次落下时几乎埋到了腰间,大风呼啸地动山摇般寻不到方向,只是跟着那一袭白衣的男子,迎风而行,眼中是坚定,是信任!
  又是一声脆响,最后一人在进入洞穴之前放了信号。老张看着咬破了双唇的绾泠,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出,不禁赞许的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你要相信他。”
  是了,她要相信他,绾泠点点头,一次次的雪崩在她面前上演着狂傲的姿态和吞噬一切的威严,但是,她会相信他,正如他们会相信他一样。
  “或许,你还不理解这种信任……”他并不想打击绾泠,但是这样生死一线的信任不是一个孩子能懂的“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或者,会很快。
  她抬起头看他,松了松嘴唇,也许是真的吧,张大叔的眼里是和她一样的紧张,也有一丝担心,但唯独没有害怕,唯独多了一份坚定。她回过头看着他们,同样的表情,好似这样的信任是理所应当。
  但是,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她可以信任其他任何事情,无条件的信任着……
  但是,除了这个……在看着他面对生与死,在强大的大自然面前……她害怕他真的回不来了……
  “我们休息吧。”老张收起方才手中的地图,缓缓的道“他们进到洞穴里去了,那地方直通后山,想来暂时安全了……”他看着依旧不动的绾泠叹了口气“之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但是太过紧张反而弄巧成拙,我们要做的便是养足精神随时待命!”
  绾泠死死盯着雪山,缓缓吐出一口气,其实驻扎的帐篷并不远,想着随着众人向后走去。


  天色近黑,绾泠在帐篷内取暖,却根本坐不住,老张端来的饭菜更是没吃几口便放下了。她出了帐篷眺望这天山,天山的夜景到也是一种奇观,阵阵苍凉包围着他们,月色皎洁的挂在山顶,连纯白的雪山都被覆盖了一层柔和的暖色,站了许久,绾泠只觉得一阵寒冷侵体便要转身回去。
  嗡——
  一阵熟悉的声音响彻山间,随即是一道道银光包围山体,耀眼之极,随着嗡嗡声反反复复闪耀即逝!
  “是含光。”站岗的老张沉声道,身后是听到声响从帐篷走出的壮士们。声音是从雪山背面发出的,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砰砰两声,一红一黄的烟弹从银光中窜出,绾泠拉住他的衣服,有些恐慌“是红色和黄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不知道之中的玄机,她只知道绿色代表安全而已……
  老张一抬手,身后的壮士便都各自做事去了,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话一样,最后低头看着绾泠,“段武找到了,但也同时碰到魔怪了……”
  绾泠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段大哥找到了但是北唐大哥只有十个人啊!“我们该做什么?”
  “摆剑阵,方才堂主是用含光暂时封印了魔怪,但以他们现在的体力,不可能与魔怪相抗衡。”
  她的手有些发抖的拉住他“那我们快过去啊!摆什么剑阵啊!”老张顿时手用力压住绾泠的肩膀静静的望着她,绾泠也顿时明白自己的话有多可笑,不禁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绾泠,你现在可以和他们学习剑阵,能学多少便是多少。”他没有责备她的意思,蹲下身像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的道“虽然堂主不说,但是你跟在堂主身边,该懂的一定要懂,该会的一定要想办法去学会。幻世堂不需要无用之人,这也是为何堂主教你暗器的缘故,我们是闯荡江湖不是朝廷富贵世家,他能护你一时却无法护你一世。”
  绾泠低着头,她从未思考过北唐夜的用意,总以为只是那时候的一个约定。而此时,只觉得浑身一阵温暖参合着几丝愧疚。“北唐大哥他……”
  “所以,只有武功和技能是自己的,是自己的东西才安心,才有能力保护自己,或者是帮助堂主。你说是不是?”
  “是。”绾泠深吸了口气,点点头“泠儿知道了。”
  他笑着又拍拍她的肩膀“虽然说不定那一天你便找到族人而离开,但这些东西是跟随你一辈子的。”
  绾泠抬头看他,眼里有坚定地光芒,笑道“恩,我去帮忙。”说完又疑惑道“那北唐大哥他们……”
  “他们没事,就算要开打也要等到天亮,这里的魔怪对光比较敏感。”
  她抬头看着仍旧闪烁着银光的山体,月色淡淡的扫过一切。忽然觉得,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得过且过的跟随在北唐夜身边,永远只在他的羽翼下接受保护,那句不给他带来麻烦的承诺不是随便说说的,更别说要帮北唐夜了……
  她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别无他法!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4 08: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怎堪怒剑淋血染




   轰鸣震满山,雪落成块飞天而上,大地微微摇晃。
  绾泠本就一夜没真正合眼,大地一晃便跳了起来。帐篷外,前方山体就像轰然倒塌般的炸开,身旁剑阵中的剑冲向云层,想必早已开战。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有些刺目的剑光和挥舞着刀剑的人,只觉得眼花缭乱。寒风袭来时只觉得脸上微凉,一股血腥气窜进鼻中,绾泠皱了皱眉头,是人类的。
  无暇顾及其他,扫过众人终于寻到了北唐夜紧随魔怪之后,她看不到他的神态,只看到白衣飞舞中含光剑凌厉的剑气使得剑身长了许多。紧了紧拳头,自己的暗器确实帮不上忙,分神之际只听天空中一声惨叫,一名壮士被魔怪的前爪甩了下来,待见他腾空一转,护住头一侧身,顺而滑向雪中,再也不动了!
  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张大夫早已冲过去,“还不快过来帮把手!”他没有回头,但无疑是对绾泠说的,快步至他身旁,苍凉的白雪上早已被血水浸透,他的唇那样苍白,陌生的脸颊上除了痛苦却是镇定如初,绾泠慌忙的接过大夫递给的纱布,跪在男子的身旁学着大夫的手法为他包扎,若不是之前北唐大哥的事情,恐怕现在的她都站不住了吧。
  只有闷哼声,绾泠不禁多看了几眼壮士,幻世堂的人果然不一样,这样重的伤甚至还伤到心口位置,处理不好是有生命危险的,要是常人早就昏过去了,而他却睁着眼睛,直望向天空的情况。
  此时男子轻叫一声突然挣扎起身,“怎么了我把你弄痛了?”绾泠一时松了手。
  男子眼中甚是焦急,“堂……堂主受伤了……”男子看了一会,随后又舒了口气又躺了下去,“救……救下来了……”
  绾泠哪里听见后半句,只知道北唐夜受伤便惊慌仰起头,惊愕的看着那雪白的魔怪死死的掐住北唐夜的左肩,鲜血顿时涌出!绾泠顿时一阵冷汗,不禁担心起来,却看见北唐夜歪着脑袋搭拉着,任由怪物握在高空,怒吼声声。几十把长剑阵阵龙吟唤起,将怪物团团围住,却根本不敢贸然上前。
  “那是什么?”绾泠这才注意到摔下地面的是什么东西。
  “快,把它抱回来!”男子艰难的喘了口气“它不能有事。”
  绾泠点点头,飞快的冲了过去。
  离近时发现是头小鹿,想也不想便抱了起来。拥在怀中一看,不对,这鹿怎么会有马的鬃毛,还是淡黄色的?这头顶怎么只有一只鹿角呢,而且又不像鹿角,尖尖的小角直冲天空,真是霸气十足!
  她尽量不触碰它的伤口,小东西软软的乖乖的躺在她怀里,也不挣扎,时不时哼叫几声,却是没有恶意和戒备的,让人顿时心生怜悯。她将小家伙放在刘大夫面前,这才仔细去看,说它像马又不是,像鹿呢也不算,虽然叫不出名字但能感觉到小家伙是温顺的,绾泠不禁又摸了摸它,伤口虽然流血但并不严重,大夫三下两下便处理干净了。
  有些血迹不是这个小家伙的,绾泠抬头看了看雪怪,身上的血被风雪所覆盖,更是惨目忍睹。
  “北唐大哥是为了救他才被怪物抓到……”
  “哼,伤大哥左肩……”此时受伤的男子抬眼看着北唐夜的方向,眼中有明显的不屑,那份担心与焦急转眼即逝,嘴边却带着丝丝得意。“咳咳……真是找死……”
  绾泠顺着视线往去,血色蔓延了北唐夜的左肩,白色的衣衫顿时变得刺目得血红,她不禁想起那个他发病的下午,慌忙喊道“这样不行啊……他流太多血了!”
  “怕什么,他是北唐夜!”男子顺口而出,舔着发干的唇,他是幻世堂的堂主!这点事情都办不了太小看他了!胸口顿时一紧,便不再多说。
  回过头不解的看着男子,他们不知道北唐大哥的事情就算了,干嘛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现在的情况明明是北唐大哥处下风啊,她冲着那男子有些哭腔的喊着“他都晕过去了啊!我能不怕么!”
  却听男子幽幽得道“大哥是伤的不轻,但绝对没有性命之忧。不过……恐怕如今的雪怪想死都没这么容易了……”
  绾泠蹲下身“大哥哥你什么意思?”
  他摇了摇头瞥了一眼转身去帐篷取药的大夫,看着过于激动的绾泠不明所以的望着他,认真的道,“你若真想知道,那便自己去问他吧……”
  即使什么都没有说,但看着他复杂的眼神,绾泠无来由的心中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酸涩的沉到心底。
  北唐夜的过往她从未去涉及,也从未想过去触碰,正如北唐夜从不过问她的事情一样。可是,可是这个时候,她好像心里有那么一点……想去触碰他的过往……
  无论这之中,她能体会他多大的酸楚,只要他愿意。
  “啊!”又是一声惨叫将绾泠拉回现实,紧接着惨叫一片,她吓得站起了身,天空中几十把长剑光彩夺目,是壮士们想犯险相救,却不料被怪物当做挡箭牌趁机重伤!
  许是也发现了什么,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天空中几名壮士突然齐齐的向四面八方撤去,而被掐在雪怪手中北唐夜却抬起了头!
  没有人看得到他是什么表情,只看到北唐夜手中的长剑极光暴涨,反手向后一甩,剑光所到之处燃烧着幽灵般的火焰,转瞬间那只手便被他齐刷刷的截断!
  不等众人惊讶,几十把剑瞬间冲他而来,一个腾空翻起,点尖落剑。含光剑满含霸气的向前冲去,直刺腹中,惨叫声未停,身后几十把长剑又纷纷迎上,刺穿了它身上每一处完好的地方!凄惨的吼声震慑山谷,吼得人心里发颤。
  但是,它还没死,北唐夜才会让它这么快就死!
  立在剑上的他迎风腾空而起,这才看着那清冷的素颜不见一丝血色,似是被风雪所融合般冰冷得吓人,那墨般黑色的眸子晶亮迫人,带着绾泠不曾见过的悲愤与杀气!
  长剑凌乱飞舞,随含光左右而行,伴随着声声凄厉的叫喊,高大雪怪的一条臂膀一条大腿一一砍断,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而那男子白衣翩翩在风中握剑而舞,那溅在白衣上的斑斑血迹,将妖冶的美感挥洒的淋淋尽致!
  谁能想到他那手中长剑在这般虐杀,一共七七四十九剑,剑剑精湛,可剑剑错开要害,似是听着声声凄喊是一种享受。苍白的唇角坚硬了许多,寒风凛凛,北唐夜再一抬眼,一招‘倒挂青虹’挥洒如风,长剑向下猛的横空挥起,扫起一阵狂风,一阵轰鸣,雪怪生生被横劈两半!
  长吟已停,含光剑顺从回到剑鞘内,北唐夜再一翻身长剑撑住身子半跪在地上。身后是雪怪的上半身轰然摔下,瞪着狰狞的布满血丝的双眼。
  绾泠瞬时松了口气,正想去看看北唐夜的伤势,却听身后男子急叫“不要过去!”
  她回过头,突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当她再次看到北唐夜的时候,愕然看到他身后的雪怪那狰狞的双眼分明……分明还在动!它还活着!
  “北唐大哥!”她不再顾及什么,边喊边撒腿向他跑去,眼睁睁的看着那怪物伸出了一只手,情急下从袖口中闪出一只短笛,纵身轻灵一跃,几声干净清脆的笛音响起,呲呲两声,北唐夜身后的雪怪再次呜咽起来。
  绾泠迅速飞奔北唐夜身前,却听一道冷冷的声色传来“谁让你过来的!”
  长发遮住了脸颊,看不出个表情来,只觉得话中寒冷至极,参杂着愤怒。她一侧身看着北唐夜的眸子里的杀气未消,顿时拉住他的衣角像是想唤醒他“北唐大哥……北唐大哥这里没事了……”
  此时北唐夜却紧紧握住剑柄,再次厉色道“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过来的!”
  “我……”绾泠被吓住了,却看到杀气慢慢消退的眼眸,瘪瘪嘴“泠儿只是想帮你……那怪物没死啊它刚才……”
  “死没死我能不知道?!”
  “你吼什么!”没了杀气的他她才不怕,她又没做错什么!想着方才的险境只觉得委屈,瞬时就红了眼眶“我哪里做错了?泠儿不知!”
  “不知?!”北唐夜咳了两声站起了身,“我说过,杀场不是儿戏!你不听命令,出了事情只会连累别人!”
  “我……我不……没有……”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沙哑的嗓音带着满肚子的委屈含糊的喊着“泠儿……泠儿……只是想保护你啊……”
  保护?北唐夜一怔,斜眼看着眼前满面泪痕的少女,这火虽没消却懒得和她争,只缓缓道“那两根银针都刺入眼睛了?”
  绾泠一听,哽咽了两声,十分肯定“是。”
  “很好。”北唐夜点点头,又问“曾教你的闭气之法可掌握了?”
  “恩,掌握了。”她终于停止了哭泣,不知道北唐夜问她这些做什么。
  “虽没教你多精湛的剑法,但用剑之法你也练了不少。”
  “是啊,泠儿一直在练,绝没有偷懒。”
  北唐夜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便将手中的含光剑递给了她。
  绾泠愣了一下,给她含光剑?这是做什么?她不解的抬头看了看北唐夜,却见北唐夜早已离开,还没张嘴问,一旁的雪怪又奄奄一息的挣扎,这一挣扎声瞬间让绾泠明白了。
  他要她杀了这魔怪。
  问她闭气之法是因为魔怪没了眼睛只靠气息,问她剑法是因为她的暗器无法杀怪啊……
  魔怪通常都有死穴和内丹,如果不毁掉,迟早会还原成型,但这个时候的魔怪可不是一谈烂泥似的等你杀它,那些普通剑法和闭气真的可以杀它么?
  绾泠看着北唐夜的背影,似是毫不担心的,而众人竟然都不再看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真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撅着嘴转过头,看着眼前的雪怪,眼角两条不算清晰的血痕不住的流,不禁让绾泠紧紧的握住了手中宝剑。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呆在北唐大哥身边的机会!
发表于 2010-12-14 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江湖何处不相逢

江湖何处不相逢啊,嘿嘿,落落好啊。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4 17:0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君庸
米想到来着……相逢便是缘嘛呵呵~~我继续更新一章~明天上午估计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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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场烟硝遇仙兽



    手中剑,是北唐夜的温度,温热的。沉甸甸的好像一种无形的力量,她平静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抽搐的雪怪,不再害怕,一套套剑法在心中过了一遍,早已融会贯通。
  绾泠握住剑柄,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缓缓抽出含光剑,光色幽然。‘嗖’的一声长剑出鞘,凌空一跃,闭气之间握剑直冲雪怪,一剑刺去正中雪怪后心,那仅剩的大手向上猛的打了过来,呜咽声顿起,绾泠侧身一避长剑轻弯,借力翻起。
  只见那魔怪奋力挣扎起来,被北唐夜劈砍的腰上血色凝固,不协调的身体疯狂的扭动着,扬起地上冰凉的雪块砸向绾泠却有些力道不足。只见绾泠挥剑自如,雪落间眼神一凛,长剑微闪亮泽,单脚踏在它的身上,毫不害怕凶猛袭来的大手,对着那它就是一剑。趁着迟缓之际,那蓝光徒然跟随剑尖迅速刺入死穴莞尔一转又一剑刺穿内丹!


  一阵寒风刮过,脚下一阵崩裂声响起,雪怪瞬间变成一道浓烈的灰烟随风而散……
  收起含光,绾泠长呼了口气。一转身,不禁一愣。
  北唐夜就在她不远处,笑着看她。身后是众壮士们,所有人都在看她,眼中除了赞赏,还有对她的肯定。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眼角瞥见不远处躺在担架上的男子,正对着她竖起大拇指,眼中的笑意是那样真诚。
  也许绾泠并不能理解,这样做看上去是考验绾泠,殊不知是北唐夜在给她机会。能让他亲自将含光剑送到手中,在兄弟们眼前接受考验,是给了她一个被众人认可的机会。
  那躺着的男子笑了,小丫头把握住了,跟在他们身边闯江湖,武功不高可以学,可以练,但不能一辈子被庇护。
  方才放暗器的事情排除她不守堂规,无论她出于什么心理,在众人眼里那是护主之心。那两根精准无误的银针和一气呵成的剑法,是武技和悟性。小小年纪第一次独自面对血腥和实战考验沉着勇敢毫不退缩,那是胆量和自信。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又怎会不认可?
  只是她还差一样,信任,对北唐夜无条件的信任。不知这一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绾泠抱着含光剑,笑嘻嘻的跑到北唐夜身边,将剑还给他,一抬头正对的是北唐夜左肩上那条深深的伤痕,不禁皱眉抬起手。
  “我没事。”他顺手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唇色却依旧苍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啾——啾啾——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北唐夜脚下传来,原来是那个小家伙,站起身的它虽然有些瘦弱但也到了北唐夜腰际了,正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北唐夜呢。
  一旁的绾泠不禁笑出声只觉得这小家伙实在可爱,只见北唐夜蹲下身子,这时小家伙就凑了过来,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他左肩的伤口。
  绾泠看着北唐夜笑意更浓的抚摸着它,这小家伙也知道是为了救它北唐大哥才会受伤的吧。
  啾啾——突然小家伙将头上的冲天角对着他的伤口,一阵乱叫,身子微微弓起,冲天角瞬时变得金光闪闪,一圈圈金光聚在角尖,瞬间就吐出一个泡泡,可突地‘啪’的一声破了……
  啾啾——小家伙不甘心,冲天角又吐出个泡泡,‘啪’的又破了……
  啾啾——!这回真的急了,脚下开始急脾气似的刨着雪,绾泠看着实在好笑“它在做什么?”
  “想给堂主疗伤呗。”雷拓嘿嘿一笑,看着小家伙又破了一个泡泡,不禁瞥了一眼绾泠调侃的笑“和你倒是很像……”
  “和我?”她看着小家伙用力得眼睛都挤成一条缝,眼角还挂着泪珠,也蹲下身来抚mo着它,歪过头不解的问“哪里像?”
  “恩。”雷拓手一扬,指着那小家伙,笑道“逞能。”
  随后周围人也低低笑出了声。
  绾泠一听撅起嘴“喂!我……”,没想到雷拓看都不看她,只挑着眉询问似的看着北唐夜。
  北唐夜也瞥了她一眼,笑意转眼即逝再也没有答话,其中意味他也不想去争论,只伸手握住小家伙的冲天角,不让它再白费力气了。
  “堂主。”身后一壮士拱了手“段武等人已安全下山。”
  顿了顿,只道“好。”说着起身让刘大夫将小家伙抱走,朝后方走去。身后三个担架上的其中一人几乎散架般躺在那里,忽然挣扎的一翻身,便跪在雪地上低着头,身后站着的壮士们也都纷纷跪下了。
  “堂主,段武该死。”听声音便知是极度虚弱却强撑着身子,此时声音有些哽咽“是段武害了兄弟们,害堂主受重伤。”说完磕了头又道“段武寒气入体,又被雪怪伤至要害,死不足惜。撑着这口气是给堂主和众兄弟们陪不是,可他们……咳咳……请堂主不要责罚,都是段武一个人的错。”
  “不,请堂主责罚。”其中一人抬起一张年轻的脸,“是段大哥为了救我才……”
  “是啊,否则别说这条腿,要没有段兄弟,连命都没有了。”担架上的一人也赶忙道“是我们不守堂规,请堂主责罚。”
  众人低下头,嘴中喊着‘请堂主责罚。’让北唐夜有些不耐烦,“够了。”
  “大哥。”段武抬起头看着北唐夜,那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他的脸色,“请看在段武跟随大哥多年的份上,不要再追究他们的过错……段某来世……”还没说完,顿时一口鲜血涌上咽喉,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北唐夜早已看出不对急忙上前接住他,怒声的向身后的人吼道“雷拓去拿‘续香丸’!和刘大夫到我帐篷等我。”
  “大哥……”他抓住北唐夜的衣服,有些焦急“那灵药……是……北唐传家之宝……你不能……”
  “传家之宝无法救人要他何用?!”他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急忙道“不许睡。”
  眼前天昏地暗,北唐夜的脸竟然重叠很多个,是自己快不行了么,“请……堂主……不要……”
  北唐夜听着只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若死了,我定将对你的惩罚一一履行在他们身上!”
  绾泠跪在段武身旁,只看着段武的唇角不停地抽泣着,眼慢慢睁开时蒙了一层热气,缓了缓才梗咽道“是,段武遵命。”
  “扶他进帐篷。”看着段武被人抬走,正想开口却突然胸口一阵剧痛,血液直冲大脑!北唐夜捂住心口,又要发作了么,而此刻也感觉到肩上的伤口又在流血了。
  绾泠看他神态不对劲,一把扶住北唐夜“北唐大哥我扶你去上药吧,你伤的很重!”顺手解下他身侧的含光剑拿在手中。
  点了点头站起身,稳住声冲着其余属下们道“你们也下去吧,好好养伤。”众人一拱手,便相互搀扶着去了。
  “北唐大哥,你还好吧?”她有些慌张,对北唐夜这不知名的‘病’敏感之极,学着曾经他的手法将药丸取了出来送到北唐夜嘴中,顺手喂了水。
  他那里还说得出话?紧抿着的唇也止不住唇角渗出的鲜血,只有握紧了绾泠的手,死死的得将她握得生疼。绾泠只得咬牙忍着,一手搀着他,一手拍背后为他顺气。
  北唐夜看着前方远走的人,忍住疼痛吐出一句“回车里。”
  “可是,可是马车离这里比较远啊。”绾泠知道他不想让人知道,想了想又道“不如去泠儿的帐篷吧!”
  摇了摇头,“不能,要回马车。”歇了一会道“到时候你在去找……去找刘大夫让他抽空过来便可。”
  她看着一再坚持的北唐夜,实在不忍心和他再争论什么,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此时天也渐渐暗了下去,绾泠坐在车窗旁,看着熟睡的北唐夜和时不时为北唐夜把脉的刘大夫,不禁担心的来回踱步,上一次发病虽然把她吓一跳但好歹没过多久便醒了。可这回都已经两三个时辰了……
  “这次伤得的确很重,加上又恰好发病……”刘大夫叹了口气。
  “北唐大哥怎么样了?”绾泠瞬间凑了过去。“泠儿能做什么?”
  “堂主没有性命危险。”刘大夫斟酌再三终于确定了,接过绾泠递来的毛巾,笑道“你也担心了这么久,都没好好吃饭吧?”
  “我没事,刘大夫才辛苦呢,泠儿去给您端些饭菜来。”
  “我自己去,你也不用守在这里了,堂主每次这时候谁都不知何时能醒。”说完仿佛想起了什么“对了,段武不是醒了么,去告诉他一声别让他担心,其他人看到我就知道没事了。”
  绾泠笑着点点头,与大夫一同出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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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5 17: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前尘旧事满辛酸



   北唐夜这一昏迷便是两天,肩上的伤已经牵连到了心脏,加上发作和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即使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
  夜晚十分,绾泠走出暖融融的帐篷,现在难得能放开心去欣赏这天山夜景,天空的颜色干净湛蓝,星星璀璨耀眼,月色却是朦胧的,有几片浮云遮住了它的清明,却显得十分温馨。在山石上靠了一会,觉得冷了,却不回帐篷,而是朝着不远处的豪华马车走去,那里有她甚至所有人都担心和牵挂的人。
  马车中的东西设置的很精巧,不会因为路程颠簸而有过大晃动,绾泠坐在床头看着依旧沉睡的人,似乎什么都不想去做,只是静静的望着这样安然的脸庞,这样看着心里就会很安心。
  看来,北唐大哥今晚也无法醒来了。绾泠摇摇头,缓缓半趴在床榻边正想打个盹,一阵咳嗽声吓了他一跳。抬头一看,近在眼前的北唐夜,眉头紧皱很难受的样子。
  他醒了!绾泠终于反应过来,“北唐大哥……北唐大哥!你醒了?”边说边帮他顺气。
  缓了缓神,抿着干裂的唇忍不住又咳嗽了几下,绾泠见状赶快转身倒了杯茶,一手用力揽起北唐夜的肩膀,侧过身坐在榻边,让他靠在她的肩上,一手将茶送到北唐夜唇边。
  北唐夜未睁眼还不太清醒,只迷迷糊糊听到什么声音,动了动唇喝了口水,意识渐渐苏醒过来,缓缓的道“泠儿……”
  “北唐大哥,是我。”见他渐渐缓了过来,松了口气,“你怎么样,我去叫刘大夫来吧。”毕竟她不懂医。
  “不用,我没事了。”他摇摇头止住她,“我昏睡多久了?”
  “今天是第二个晚上了……”
  点了点头,面容舒展开来,“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睡帐篷,那里不够暖和吗?”
  此时绾泠才觉得不对劲,不过怎样解释都觉得很奇怪,只低低的含糊着“你昏迷……我……就是偶尔来看看……你……醒没醒……”
  北唐夜看着绾泠的小脑袋都低到自己肩膀了,温柔笑着道“再靠下去伤口又要裂开了。”
  “啊!”猛然抬起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北唐大哥你饿不饿?”
  “没有胃口。”
  “那还是再睡会吧?”
  “都睡了两天了。”北唐夜摇摇头,“我没事了你去睡吧,明天就要赶路。”
  “明天?北唐大哥你身子还没好啊……”绾泠不禁脱口而出“泠儿不困,泠儿想陪着北唐大哥。”
  北唐夜摇摇头无奈一笑,“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咳咳!”这丫头实在是想一出是一出。
  “不,泠儿要留下来,北唐大哥你身子还没好,泠儿可以服侍你。”说着转身点起了蜡烛,屋内渐渐亮起来,泛着暖黄色的光泽照在北唐夜那仍有些苍白的面颊,这才润了些色。“北唐大哥若不困,泠儿就陪你说说话。”
  北唐夜撇过头,只没有力气抬头看她的模样,却依旧觉得很可爱“也好……”
  绾泠让他做起来靠在床头,拿着小板凳坐在床边,一手在床榻旁撑着小脑袋,“那……泠儿想问北唐大哥一些话……可以么……”
  “说。”
  “真的什么都可以问?”
  北唐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道“你可以问,但我也可以不答。”
  撇了撇嘴,狡猾。却一时不好直接开口,眼睛一转笑道“那天大战之时,那受伤的大哥哥明明受伤很重,若是常人早就昏过去了,可是他却说,是幻世堂的规矩不能闭眼,有这事?还有段大哥也一样,直到刘大夫确认无误后才肯睡。”
  北唐夜喝了口茶,点点头“这是幻世堂不成文的规矩,说规矩也算不得吧,只是大家都遵守着罢了。”他看着绾泠笑了笑“无论受了多重的伤,能不昏睡就最好清醒着,这是让兄弟们放心。你也看到了,我们背后所接触的是怎样的生活……”
  “那……可是……”绾泠抿了抿唇,“如果真的昏过去了呢……”
  “兄弟们都是久经杀场的,若真是昏过去了那此刻必有性命之危,这样一来兄弟们也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据我所知,这样的事情并不多。”北唐夜又喝了口茶,看着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绾泠,突然灵光一闪的神色暗了下来,淡淡的道“泠儿,你是想问我的事情吧……”
  “我……”被戳穿的绾泠一时无语。
  他看着碗里的浑浊的茶水“你是想问,那天下午的事情?”嘴一翘,又道“你倒是学会打太极了,就是还不够成熟……”
  绾泠一听有些着急,“不是这样的……我……因为前天你被雪怪伤左肩的时候,有一个大哥哥他……他说……”
  “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绾泠摇摇头,“大哥哥说若我想知道,让我来亲自问你。”说着有些委屈似的低下头“泠儿只是想知道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总觉得这样的北唐大哥会离泠儿近一些……”
  等了一会却不见北唐夜说话,又不敢抬头,只得更着头皮自顾自的说着“北唐大哥对泠儿很好,只是总觉得北唐大哥对任何人都是若即若离的,泠儿也很少看见你真正快乐的样子……从前并不想打听什么,正如你从未问过我以前的事情一样……”说完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可我现在想知道……泠儿想知道那些过往了!”
  终于忍不住的瞥了一眼北唐夜,绾泠一时间也愣住了。
  这样的北唐大哥是她从未见过的,他只是那样安静的看着自己,淡然的素颜上是干净而坦然的清澈眼眸,却依旧是窥探人心的深邃。
  绾泠顿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低低的说,“我……只是想着,只要北唐大哥愿意说出来,再难过的事情还有……我……我可以……”说道此刻自己也摇了摇头,她什么都做不了啊……顿时觉得心里难受,这样的北唐大哥让他很难过,不禁有些红了眼圈“你说过泠儿可以问的,但是你可以不答嘛……我也不知是不是问了很多不该问的事情……可是……”可是可以的话,她愿意去听。
  “明明是在说我的事情,你哭个什么……”北唐夜终于发话了,这丫头实在傻的让人心疼,她也确实说到自己痛处了吧。
  “我不知道……”绾泠也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那件事情没多少人知道,也没有与你细说是有原因的。”他看着抬起头的绾泠叹了口气,撇过头看窗外的夜色,幽幽得道“如果我说……我身体里……有一只魔怪……你害怕么?”
  睁大眼的绾泠一时未反应过来“什……什么……”
  凄然一笑,好像只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那般坦然,“我十岁那年随爹上战场,那只魔怪一直在大漠上称王称霸,也确实很厉害。它狡诈,诡计多端,我们在大漠上追杀整整一个月,随时与他开战,却总是让他跑掉。大漠上追杀太过艰辛,很多侠士死在途中。当最后将它团团包围时弟兄们已经牺牲大半,江湖中人也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但大漠广阔,他们来得并不及时……那是我见过最血腥的一次……”
  他顿了顿,紧抿着唇望向窗外繁星,“我们也没有打败它,它太过强大据说是魔怪之首,只要有它在,魔怪就能在这世上找到一席之地。”
  “然后呢,那怎么办?”
  “死拼过后,大家都倒下了。魔怪之首也没了力气,却抓住了受重伤的我,爹知道它想趁机以元神的形态在我体内继续生存,所以想拼命将我救下。”
  绾泠抓住北唐夜的衣袖,手心里泛着冷汗“之后呢?”
  北唐夜回过头看着她,眼中是难言的悲愤和伤痛,却在他吐出时那样云淡风轻,“爹为了救我,不小心被魔怪抓住,左肩连带心脏一起被捏得粉碎……惨目忍睹。”
  “啊……”她捂住声音,方才打转在眼中的泪滴在北唐夜的手上,梗咽着“对……对不起……”
  “我是眼睁睁的看着爹被……”北唐夜笑得苦涩,烛光映着他别过的半边脸,眼中分明是湿的,“他连一句遗言,一句交代,都还没来得及说。只有临死时那双眼,有慈爱,有期许……”缓了缓神,才转过脸看着绾泠,“这也是为何我不让手下人,特别是知道这件事的段武,为了我去丧命。”说完苦涩的摇了摇头“不值。”
  绾泠泣不成声,只一遍遍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才发现自己何其残忍,这样的伤痛为何逼着他揭开给她看……
  “爹死后,我的身体自然成为魔怪栖息之地,只是从小习武加上在幻世堂长大的缘故,这十几年来一直和它搏斗……”他低头看着绾泠,突然一笑“哎,你怎么又哭了,现在我可没那力气给你变戏法了……”
  “不……”她依旧低着头,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声音更大了,“是泠儿的错……北唐大哥……可以不说的……是泠儿太自私了……”
  “事情都被你看到了,告诉你都是迟早的事。”说着拍拍她的肩“况且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如今幻世堂这般规模,爹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一句‘陈年旧事’,被他说的那样淡定轻松,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不过是几句话便能概括的故事罢了。可其中那些辛酸和艰苦,这十年来北唐夜和身体中的魔怪相抗衡所忍受的是什么,为了撑起幻世堂承受的又是什么,唯有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留下岁月中不可遗忘的证明。
  她终于擦干眼泪,真诚的望着北唐夜,莞尔一笑,“其实那天泠儿看得出,北唐大哥惹怒后并不是不认识自己人的……你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吧……”
  他一听,不可否认的笑了,“都是你这丫头莽撞,不过,我也确实怕自己控制不住……”
  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才想到正事“那之后呢,北唐大哥这身子可怎么办?”
  “说来也是讽刺,就因为身体里有个它,我对魔怪的感应要比别人强很多,而且感应的范围很广,这也是幻世堂发展这般迅速的原因之一。”北唐夜感慨的叹了口气,“只是……还没有找到对付它的办法,而它,也在日益恢复和强大起来……”
  “所以,北唐大哥才会……”小脑瓜忽地就反应过来“雪山这里有药可以治北唐大哥的伤么?”
  “这个么……”北唐夜只是摇了摇头,“还不知,不过是个巫师的话,段武那小子就当真了,竟自己带着弟兄们硬闯天山。”
  “当初北唐大哥发作时确实吓到泠儿了,段大哥定是觉得有一线希望的。我们明天不要走好不好,既然雪怪没有了,我们可以……”
  “不要瞎想了,必须离开。”想也不想的否定着,“你不晓得雪崩的真正厉害,那是我们人无法抵挡的。那天所到达的地方离目的地还有很大距离,而江湖中又有多少人也在这条路上走,碰上了又是一阵血雨腥风,我不能让兄弟们为我送死。”
  “天山。”绾泠默念着“我听干爹说过,天山之巅的雪莲是神药,北唐大哥莫不是……”
  “这倒不是。”北唐夜将茶又细细品来“巫师只说要雪莲之处的雪水,但这话传出去又有谁信?再加上我这身体的事情又不能外传,堂内人除了刘大夫和段武,再无他人知晓了,现在多了个你。”
  绾泠撇撇嘴,有些不屑的道“雪水管什么用……莫不是骗人的吧……”
  “都说那巫师性子怪癖,我也说不好。”此时的北唐夜脸色红晕,精神也好了许多,“我如今早就想通透了,所以并不希望任何人为我冒险,你明白吗?”
  “恩,泠儿明白。”绾泠郑重的点头,无论如何只要北唐大哥开心就好了,“泠儿相信我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北唐大哥一定会好起来。泠儿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若是恰好这次找到族人了,泠儿也会向族人恳求让泠儿留在幻世堂一段日子。”
  “没必要。”北唐夜看着认真的绾泠,心里不禁有些温暖“找到族人之后你便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那才是属于你的,倒是可以偶尔回来看看。”
  绾泠撅着嘴,有些倔强的道,“不,这是我的事情,泠儿自己做主。”
  北唐夜白了她一眼,真是给惯坏了么?于是岔开话题道,“你当真不困?莫要和我比,这样的日子我过习惯了,而你……”
  “哎呀,大不了再睡咯,泠儿现在真的不困。”绾泠笑脸盈盈“看着北唐大哥这样开心真好。”
  “鬼灵精。”北唐夜将茶放下,长叹了口气。
  北唐夜看着窗外月色这般美好,而他身上的那些抱负,似乎卸了下来般有着说不出的轻松。面对着这个丫头的北唐夜,也许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吧……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6 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赛里木湖逢故人



   啾啾——啾——
  马车外传来稚嫩的呼唤,伴随着木头被什么抓划的声响。二人会心一笑,绾泠便起身打开了车门,只见那小家伙更加欢快的跳着,前脚向上一蹬便上了马车,随后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绾泠,惹得她不禁笑吟吟的抚mo着,这才将车门关上。
  “北唐大哥,这小家伙怎么知道你醒了?”绾泠看着一溜烟跑到北唐夜身边的小家伙,“你没醒的时候它可乖了,就躺在刘大夫帐篷里什么都不干。”
  “许是我们说话让它听到动静了吧,灵兽都很聪明的。”北唐夜边说边抚mo着它,眼中尽是笑意。
  “灵兽?它是灵兽?”绾泠眼睛睁得老大,对着小家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那它是什么,总有名字吧。”
  “角端,是很温和的灵兽呢。”笑着为她解答,“也可以说是独角兽,你看它的角。”
  “独角兽?”绾泠摸着它的冲天角,又问,“它生活在雪山么?它父母呢?”
  北唐夜看着小独角兽无辜的眼,冲着他呜咽起来,不禁叹了口气“死了,在我们见到它的时候,父母已经死了,但独角兽不是生活在这里,应是被魔怪抢来的……”
  绾泠一时没有说话,跪在小独角兽的身旁,满眼的爱怜,许是觉得和自己很像的缘故,更对它多了几分亲昵,北唐夜自当是没看看见,“看来它暂时还不打算走,也好,我们将它带离天山,再让它自己选择去路吧?”
  “我们不能收留它么?”她真的很像留下这小家伙。
  “灵兽不是普通的小猫小狗,若是它不愿意,你勉强是没有用的。”北唐夜自然知道她其中之意,“放心吧,灵兽很坚强的,它有独自生存的能力,这是天性。”
  听着这话,绾泠倒说不出口让它留下了,只得笑着道“但愿它愿意留下来,它的伤并不重,也好得很快呢。”
  这时二人才发现,窗外已有蒙蒙光亮。不过多一会,北唐夜便下床,让绾泠去传雷拓进马车商议要事。马车缓缓而行,到果子沟路口时向另一条小道走去,白雪皑皑的天山在身后却依旧不曾远离,高耸入云直立在哪里,云与山相抱,许是离着远了,身后渐渐被稀疏的常青树覆盖在地,放眼望去天山脚下是一片墨绿色。
  绾泠对于他们所商量的毫无兴趣,和小家伙一起跳下马车,跟在队伍左右。终于可以暂时放下一切,静静的欣赏路边的风景,人烟稀少的地方更多的是些奇风异景。


  一路上看石桥下湍急的河水,看小溪流过卵石,看绿草轻轻摆荡,看河两岸有不知名的树草,虽比不得百花的姹紫嫣红,却清新自然让人心旷神怡。这时却看前方一派森林的景象,绾泠高兴的向前跑去,身后的小家伙还在和路旁的野草玩耍,这时也一溜烟的追随而去,眼前景色迷人,一旁湖水早已被水草染绿,那湖中凭白飘上一滩绿藻,野草带着零星的野花在那里自由滋生,倒是一番脱俗尘世的美景。
  走累了,绾泠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后方马车缓缓而来,随手抱起那个小家伙,轻功一展便进了马车内,看着一直品茶的北唐夜和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雷拓,撇了撇嘴,“雷拓叔叔昨晚没睡好么?”
  谁知雷拓一睁眼,一脸坏笑,“我的确知道昨晚有人没睡好,但不是雷某。”
  “北唐大哥……他……”绾泠撅着嘴,北唐大哥才不会说呢,扬起了头“你怎么知道?”
  雷拓看北唐夜翘起唇角,不由好笑起来,“昨夜雷某要去方便……”
  “呸呸呸,满口大粗话!”绾泠一听这话只觉得脸红,“这么大的人了都不脸红。”
  “嘿!俺就是一粗大汉!”雷拓做起了身,吼着嗓门吓唬她道“俺要那些儒雅斯文做甚么?又不能吃!”
  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吃。绾泠还没说话便捂着嘴连打了两个哈欠,话都有些不利落,“北唐大哥答应泠儿今天可以在这里睡一整天的……”
  “那你还有精神头去外面瞎逛。”
  “这样的美景不看才是可惜了!”绾泠说完也来了精神,“我们去的赛里木湖也一定很美吧?”
  “那是自然,这‘此景只应天上有’说的便是赛里木湖了。”说完雷拓起身,笑道“快睡吧,咱们速度快的话明天一早能到了。”
  绾泠只爬在床上,测过头看着一直望向窗外的北唐夜,那被阳光映着有些透明的侧脸,微长的睫毛和永不变的睿智晶亮的眼眸,纯白的衣袖衬着骨骼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绾泠不禁一直望着,迷迷糊糊中便进入梦乡了。


  赛里木湖,雪山环之,据说是天山畔仙女无意中掉落在人间的一颗明珠。
  站在远处,放眼望去是平静与清澈的湖水,水与天相映,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像一颗蓝色的璀璨明珠,只见那湖周围都是那笔直的,苍劲挺拔的云杉林,之中还伴有花楸和山楂。一路走来,那林下却是浅草平铺,野菇丛生的,广阔的草坪上已是有了人烟,那乳白色的毡房零星在草原上别有一番风景。
  马车早已停下,绾泠被眼前这般美景震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仿佛自己已融入其中,是这赛里木湖的一棵树,一株草,或是这湖中的一滴璀璨的水珠。前方天水相接广阔无边,身后平原满绿,她回头冲着北唐夜一笑,二人便沿着湖边散步。湖畔林茂涧清,草茂花繁,草原远处这才看到有几匹牧马朝这边奔腾而来,后面是几群牛羊漫步在厚厚的白云层下,而侧过头便是天鹅和一些不知名的水禽在湖中嬉戏,眼前风景如诗如画,美不胜收,的确未辱没这‘此景只应天上有’的民间之称。
  二人依旧朝前方走去,北唐夜已吩咐人在不远处扎营,如今便是要在这里打听鲛人的消息,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看来想让你在京城过年的想法算是破灭了。”北唐夜在一旁半开玩笑的说道“不过这里也不错,和当地游牧部落在这样的地方过年的话……”
  “恩。”绾泠点点头,眼中是无限的向往,“虽然我从小生活在游牧部落,因为身体的关系,没有真正体会过过年时他们的风土人情。”
  北唐夜了然一笑,“游牧人都很憨厚老实。”说着指向不远处的游牧人,“你看,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若是够幸运,说不定可以和他们一起过年,吃顿烤全羊应是没问题。”
  “哈哈。”绾泠突然想起雷拓的话,笑道“我们去吧,到时候要让雷拓叔叔谢谢我们才是。”
  北唐夜看着这样的绾泠,不由得失笑起来。
  二人才走不久,绾泠方才还挂着的微笑瞬间消失了,一把抓住身旁北唐夜的衣袖,小脸有些苍白,紧抿着唇,眼中却是悲愤中带有强烈的挣扎。北唐夜皱起眉看着远方的的游牧人,应是女子。
  待有些近了,北唐夜这才恍然大悟的低声道“乌兰图雅!”
  “恩。”绾泠站在他身后,脸庞绷得有些紧了,声色却带些依恋的梗咽道“北唐大哥,我想干爹了……”
  此时北唐夜却不由分说向乌兰图雅走去,绾泠死死的扥住他“我们真要过去么?”
  “怕什么?你已经不是曾经的巴雅尔了。”北唐夜低低的道,“见个人何须躲藏?”说完将绾泠从身后拽出来,该面对的终要自己面对。
  绾泠一愣,北唐夜说的不错,她已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她只想见干爹而已,想着深吸一口气,和北唐夜一起向前方走去。
  对面的少女却已认不出绾泠了,此时的绾泠一身白衣,身条匀称,扬起她美貌精致的小脸,笑脸盈盈。乌兰图雅心里暗叹,如此美貌的女子在这赛里木湖上漫步真像仙女一样。只是为何觉得这女子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想不出来是哪里……
  才这样想着,对面的人已经离近,她瞪大着眼才发现这女子盘在两侧的头发竟是海蓝色!她站住了,对面的女子依旧笑着,大大的眼睛,修长的睫毛,却闪着深绿的眼眸!乌兰图雅眨了眨似是不敢相信一样,眼前的女子感觉这样熟悉……
  “乌兰图雅。”绾泠满含笑意,似乎在欣赏着对方的惊讶,却不等对方开口顺手点了她的穴道。
  北唐夜一愣,唇角便翘了起来,转过身只在四周散步,并不走远。很好,看来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了,绾泠自己很清楚该怎么办。
  “好久不见。”绾泠还是笑,虽然讨厌她,但是不得不说心里总有一种回到从前的熟悉感,似乎离那时候近了,就离干爹近了一样,所以她还是愉快的。
  “你……”乌兰图雅看了半天,眼睛瞪得老大,摇了摇脑袋,结巴似的张着嘴,“巴、巴……巴雅尔?!”
  轻笑一声,不理会她的震惊,开门见山的问,“我干爹呢?”
  “长老……?”反映了一会,她仍是上下打量着绾泠,眼中分明是惊艳和疑惑,“你……是女子?”
  “如今我是了。”她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不想和她多说,“回答我。”
  乌兰图雅也不傻,如今被点了穴道自知如今的巴雅尔还是有些本事的,更何况她方才也认出了和巴雅尔在一起的男子是谁,只得乖乖的回答,却显得有些难为情,“长老他……他……”
  “说啊。”绾泠皱起眉,不明白她是何意,只隐隐感觉不好,“你这表情什么意思?我干爹他怎么了?”
  乌兰图雅低下头,咬着嘴唇支支吾吾不敢说的样子,“他……”
  此时却听身后有人喊着乌兰的名字,一个大男孩很快向这里跑来。绾泠听声音有些熟悉,也不做声,她相信那人不到跟前是认不出她的,而眼前的乌兰图雅就好像哑巴一样,许是根本不知道该对那身后人说什么以示提醒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人瞥了一眼北唐夜,有些奇怪后便走向乌兰,“在跟谁说话?”
  就在这时,绾泠只挪了半步恰好看见了那男孩,真是冤家路窄,绾泠心里叹了口气,这眼前的人不是乌勒吉又是谁?还未等对方惊愕,同样迅速的点了穴道。
  “很久不见了,阿吉哥哥。”绾泠不知为何语气会软下来,心里有些闷。
  男孩半张着嘴,很快镇定下来,眼中复杂之极,“阿雅……竟然是你!”

[ 本帖最后由 池落语 于 2010-12-16 11:27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6 11: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子欲孝而亲不待



    绾泠叹了口气,“是我。”说完抬起头,“干爹怎样了,他还好吗?”
  乌勒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身旁不出声的乌兰图雅,顿时猜到原因,叹了口气,“你走后不久,长老便过世了……”
  “什、什么?!”一时无法接受的她只觉一阵眼晕,“不可能!”说着眼中已是一片热气,声色哽咽,“你胡说!”
  北唐夜自然也听到了,不由的走了过来,脸色也不好看,“先听他怎么说。”
  乌勒吉垂下眼,幽幽的道,“是真的。”
  却见绾泠根本控制不住,浑身都有些发颤,咬牙冲着乌勒吉怒吼,“谁干的?!”说完解开身旁女孩的哑穴,冲着二人吼道,“说!是谁害死干爹!”
  那女孩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们族的人,族内之事凭什么说与你听?”
  “少废话!”绾泠眼一冷,袖口闪出短笛便架在她的脖颈上。
  “阿雅!”乌勒吉的眼睛可没花,那短笛是带着刀尖的!他惊叹着她绝美的容颜,也震惊她的手段,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阿雅吗?”
  绾泠斜眼看着他,挑着眉狠狠道,“难道我该哭着求你们吗?”说完眼泪险些就要掉下来,“说!”
  乌兰图雅的脸色也有些白,缓缓道,“不管我们的事,长老他本就有肺痨啊……”
  “那时候长老的病一拖再拖,一直都不见好转。”乌勒吉抿着唇,有些吃力的道,“你走了之后,长老一直隐瞒你的行踪,族长他确实曾经逼迫长老说出你的下落,但是并没有对他老人家做什么,之后没一个月就一直躺在床上了……”
  “长老他……一直惦念着你。”乌勒吉看着缓缓放下短笛的她,松了一口气,心里也一样不好受,“他只说你一定是平安的,他老人家……是笑着走的。”
  一行凄楚的泪滑落绾泠的脸庞,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只留下声声哽咽。她最怕的便是这个答案,是她害了干爹,她才是罪魁祸首!
  “从小长老就特别宠你……”乌兰图雅瘪瘪嘴,淡淡的道,“要说怪就要怪你自己。你若不走,何以至此。”
  “我……”绾泠别过头无助的连流满面,不知如何作答。
  一双结实的大手扶住绾泠的肩膀,“笑话,阿雅一个外族人,亦没有对不起你们族。他走不走也用不着你们来管,更与长老无关。”一旁的北唐夜眼中尽是不屑与厌恶,“我看是你们族长知道阿雅的身世,对他有非分之想才对吧?”
  “阿雅什么身世?”
  “别问了!”乌勒吉狠狠的瞪了乌兰一眼,看着面前的泪眼迷蒙的女子,安慰道,“阿雅,乌兰她一向口无遮拦你是知道的,你……莫要往心里去,长老的事的确与你无关。”
  “如今也不要太过悲伤了。”北唐夜看向远方,忽然想到,“即是长老,理应厚葬,你们如今……土葬?”
  “是。”乌勒吉点点头,“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绾泠一听迅速抹干泪,声音沙哑的道,“带我去。”的确,如今重要的已不是伤心了。
  “没有族长的命令,我们不能随便带外人去的。”乌兰图雅小声的道。
  这道理绾泠自然懂,扭头望着乌勒吉,将他身上的穴道解了,“阿吉哥哥,你想想办法,我只去给干爹上柱香,微尽孝道……”
  “这……”乌勒吉也有些踌躇,“不是我不愿意,若是让组族长知道,你们也会很麻烦的。”
  眼中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失声哭丧道“那怎么办啊,你想想办法通融一下不可以么……阿雅没用,阿雅什么都做不了……”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不知所措的拉住北唐夜的衣袖,似抓住唯一希望的抽泣着,“北唐大哥……北唐大哥……你帮帮泠儿好不好……”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北唐夜低头看着眼前的的泪人,心中微软,只叹了口气。
  他顿了顿,看着那大男孩道“你便是乌勒吉?你阿爸也是族中的长老,叫乌斯格朗,我说的可对?”
  “正是。”乌勒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请问……”
  北唐夜摆了摆手,“我是谁不重要,我再问你,你们族人上个月的粮草可够用了?”
  “你……”
  “我记得上个月来借粮草的人的确是个叫乌勒吉的的小伙子。”说完潇洒一笑,“你年纪轻轻也确实能干。”
  “你……!”怎么会外有人知道部落内部要事,借他粮草的人并不是他啊,想着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阿雅你方才叫他……北唐大哥?”
  “我只要你知道,若不是阿雅。”北唐夜眼中闪过一丝怒气,“我手下人不会这么轻易借你粮草,还答应你往后无偿供给。你乌勒吉,没这么大的能耐。”
  瞬间明白了什么一样,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不再等北唐夜说什么,立刻以蒙古人正式的礼仪向他鞠躬,“是,我这就去办。”
  “算你聪明。”北唐夜顺手解了乌兰图雅的穴,“去拿些必备的东西。”
  “是。”说着正要拉着乌兰图雅走,却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绾泠,心中辨不出是和滋味,“阿雅,你……长大了,也坚强了……不再是哪个需要我保护的小女孩了……”
  绾泠没有松开北唐夜的衣袖,泪水却止住了,“阿吉哥哥,我现在叫绾泠。”
  乌勒吉笑着冲她点点头边走远了。


  “北唐大哥,你们认识?”
  “不认识。”北唐夜摇头,淡淡一笑,“账本有写,我就搬来用了。”他看着绾泠的笑脸,怅然一声,“人已故,节哀顺变。只是,是我疏忽了,把你接来就应寻找他们的下落才是……至少你干爹的病……”
  “不,不关你的事,怪我,是我太不孝了!”绾泠摇摇头,这和北唐夜有何关系呢,“你救我,护我,传我武功,教我生存之道,这些泠儿是不会忘记的。”她看着北唐夜,不禁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干爹是笑着走的,这对泠儿来说是再大不过的安慰了,北唐大哥……泠儿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你只要永远都能笑着,就可以了。”说完便打断绾泠想说的话,“我们走吧。”
  黄昏降临,赛里木湖被霞光染了一半的红晕,却清透如初,马儿也不再玩耍,乖乖的随羊群返回。天地万物瞬间呈现出另一种安宁与唯美,不输于亮丽的风景,直给人一种候鸟回巢的归属感。
  四处流浪的人也一定会在此刻想念远方的亲人吧,绾泠眼中是忍不住的热泪,曾经和干爹相依为命的一幕幕源源不断的在脑海中闪现。
  如今的阿雅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略尽孝道,干爹一定不要怪阿雅。是孩儿不孝,没有陪伴您最后一程,没能让您享福,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干爹放心,阿雅会听干爹的话,会万事加倍小心的。如今的我和常人无异了,干爹一定很高兴吧?
  阿雅有新的名字了,叫绾泠。但是阿雅永远都是阿雅,永远都是干爹的阿雅,好不好?
  绾泠侧过头看着北唐夜也在一旁行礼,随后同她一起烧起纸,带着微红的眼眶望着他。
  北唐夜转过脸,“在这样一个小部落养育一个鲛人十年,其中辛酸可想而知。”说完叹了口气,“本无血缘之亲,而他却用一生护你周全,实则令人敬佩。”
  “虽不知为何会被干爹收留,但这十年来和干爹相依为命,早已将他视为亲人。”绾泠低着头,只觉得自己太过不孝,“我当初竟然就这样走了,从未想过干爹的事,总觉得一直是泠儿连累了他,我若走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说着又抹了抹泪,声音沙哑道,“泠儿总觉得没有什么事是干爹办不到的……可是,干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啊……泠儿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北唐夜拍拍他的肩,“不要这么想,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定不愿看到你为他的过世这般难过,照顾好自己,让他看着你开开心心的,才可安心啊。”
  天边已是渐黑,林中沙沙作响,墓前的二人这才缓缓站起,那满地的凌乱纸灰,浓烟缭绕在他们身后若隐若现,只见女子擦干泪,眼中多了份坚定,默默不语的跟随在北唐夜的身后。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8 08: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几涟春水叹月缺




   没几天后节日便来临了,绾泠本没有什么心情,却还是跟随众人简单的布置着,夜晚的烧烤除了日常的必备粮食,更多了几只乌勒吉亲自拿来的烤全羊,看着大家满脸温暖的笑容和暖融融的篝火,绾泠的心也跟着暖起来。
  或许北唐大哥说得对,先人已去,再难过再不舍,时光在流动,生命还在延续,我们也要继续往前走的。带着故人的意愿或是祝福或是庇佑,快快乐乐的连带故人的那一份活下去。
  篝火旁是内蒙女子献来的舞蹈,四周是壮士们开怀的笑脸,虽是酒气冲天的地方却也温馨,抬起头望向满天繁星,干爹也在看着她吗?绾泠在一个角落里,对着那颗最闪亮星星默默祈祷,都说鲛人死后都会成为天空中闪耀的星辰,可是她相信,当她仰望天空的时候,那个最最闪耀的星辰一定是干爹,一定是干爹舍不得阿雅难过……


  一转身才发现北唐夜早已站在身后静静的凝望天空,绾泠低头一笑,不知为何总喜欢这种有意无意的感觉,无论何时都能让人心安。
  北唐夜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我倒是忘了烤全羊对于你不是什么稀罕物了……”
  “北唐大哥。”绾泠抓住他的衣袖,抬眼望去,自变身后除了性别外连身高也长了很多,个头已经快到北唐夜的肩膀了,稍稍抬头便可以与他对视。“陪泠儿去湖边走走好不好?”
  北唐夜点点头,为了能在这里获得更多有关叫人情报,在这里已经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各地紧急事务的信函和消息通通转移天山这边,段武等人也一样忙得不可开交,如今好不容易过年,大家自然撇开一切烦心事了。
  湖中被月色和星辰辉映得异样美丽,身后的炊烟依旧能飘来浓重的烤肉香味。二人默默不语,只为这番美丽宁静的赛里木湖深深沉醉着,湖畔青草也泛起点点星光,待二人向前走了一会,才发现湖畔不远处有个黑黑的小东西圈在那里,走近一点那小东西听到动静便起来,两人不禁一笑,小独角兽原本警惕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顺而松懈下来,长叫一声便悠悠的向这边靠过来。
  “嘻嘻,北唐大哥,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看着这么乖巧的小东西,绾泠忍不住坐在草坪上将它搂入怀中抚mo。
  “既然是你的主意,便由你来起吧。”北唐夜也笑着坐了下来,难得心情大好。
  “我?要是我的话……”小脸微扬,看着湖对岸的雪山,想起初识这小家伙的那番情景,“就叫‘雪儿’吧?”
  轻笑出声,北唐夜向后一仰便躺在草坪上,绾泠撇撇嘴道,“那北唐大哥来起啊。”
  “我可什么都没说。”北唐夜扭过头看她,“我只是笑泠儿竟然这般喜爱雪。”
  绾泠见状笑得更是开心,突然指着前方的雪山便道“北唐大哥,对面那座山会有雪崩发生么?”
  “没有。”回答的倒是干脆,却很聪明的想到什么,“你又动什么歪脑筋呢?”
  真是失败,绾泠撅着嘴,每次都会被看穿,于是继续死不认账的耍赖,“那北唐大哥以为呢?”
  “恩……很简单啊……”北唐夜望着星空,不以为然的道,“你想去。”
  “我……”绾泠嘟嘟着小嘴,将雪儿放在中间,自己也躺了下来,继续赖皮道“那北唐大哥要随泠儿一起!”
  顿时无语,什么叫随她一起?他好像没答应会让她去吧?真是贯坏她了,也罢……想着叹了口气便起身,“只能在四周转转……”
  “好耶!”绾泠激动得起身,似乎把北唐夜的话当耳旁风,指着湖畔某一处喊着,“那里有木筏,我们快过去吧!”


  白了一眼绾泠,便随那一蹦一跳的女子朝着木筏走去。只这一划,平静的湖面荡起一圈圈不完整的曲线,层层叠叠的在月下翻起金黄色的光环,一波散开一波又来,连连星光闪烁着,可不输于天空的那繁星呢。
  那雪山便在不远处,绾泠站在竹筏上轻轻划桨,四周寂静的湖水就这样被搅乱,划水声踏着波浪,推着竹筏缓缓前进。
  踏上厚厚的雪层中,伴随而来的是独特清脆声响,绾泠那里还呆得住,不等身后人说话便欢快的踏雪向前跑去,积雪没过脚腕,却只让人感到清凉,身后的雪儿自然紧随其后,飞溅起的雪花在他们身后染上快乐的节奏。
  北唐夜含笑看着前方的绾泠,这样快乐的场面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经历过了,撑起幻世堂已有十年多,从爹爹死的那一天,那时候何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日日夜夜处处提放处处小心。建立威信,让堂内人臣服,让江湖人信服。这幻世堂遍布天下,那时堂主一死,对于北唐夜而言便是走错一步,步步皆错。他所付出所承受的岂止比常人多百倍而已呢?
  在他心理,似乎注定这一生都要面对杀戮,面对幻世堂甚至江湖中无数残酷的事实。
  “砰!”一声闷响,将北唐夜拉回现实,只见绾泠被绊倒在雪中,正当上前去时,却听到绾泠躺在雪中银铃般的笑声,那样快乐,那样无忧无虑的放开所有去笑,去享受……
  绾泠停止了笑声,躺在雪中望着广阔的星空,压住厚厚的软软雪层,她终于这样大胆的,毫无顾虑的接近它,连呼吸都这样亲近,她并不觉得冷,脸上仍留着零星雪花,沁入浑身的是清凉,沁入心里的却是温暖。
  他的眼神渐渐软下来,这样的女孩子,似乎在将他内心深处多年来渴望的快乐,代替他一并绽放着。
  “北唐大哥!”绾泠躺在后雪中稍微起了身子,看见出神望着自己的北唐夜,小脑袋不禁转了起来。
  北唐夜笑着朝她走去,待到离她几步之遥,绾泠突地腿一伸绊住他,北唐夜未料到这一招,却也很快改了力道,哪知绾泠迅速拉住北唐夜的手向下一扥,雪儿冲他身后一扑,就这样结结实实的躺在厚雪之中了……
  身旁传来计谋得逞的笑声,北唐夜那里经历过这番情景,却觉得格外开心,瞬时便随着绾泠笑了起来,声音在雪山中回荡,虽不很大却十分真切。
  绾泠停止了笑,看着仍旧笑着的北唐夜,“泠儿从未看见你这般认真的开心过……”
  “呵呵。”北唐夜低低的笑着,莞尔感慨着,“也只有你这调皮鬼敢这般对我……”
  “哈哈。”绾泠不由一笑,随后正经道,“幻世堂的堂主怎能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但泠儿可不管!”
  北唐夜听这番话只是无可否认的微笑,绾泠转过头看着北唐夜低低的道,“北唐大哥,你看……快乐不是很简单么?”
  “嗯。”北唐夜轻哼着,却不再说话,因为他发现到现在为止两个人的手依旧握在一起。方才的事情二人都未注意,但是现在握在手中的是微凉的柔软触感,并不想松手,只是这样顺其自然的放在雪中。
  绾泠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只觉得有些微妙的尴尬,想着在北唐大哥未发觉前先把手抽出来再说吧,于是悄悄的将手抽出来。
  这一抽不要紧,北唐夜忽然手紧了紧,便把绾泠的手握住了,顿时她的脸就滚烫起来。
  这样的力度并不大,却无法让人轻松抽走。绾泠又试着抽了一次依旧没有将手抽出来,索性乖乖的任他握着。那只手温暖而结实,触碰着手中厚厚的手茧,一阵踏实和从未有过的欣喜温暖全身。
  北唐夜扭过头看着近在眼前通红的小脸,怜爱万分。他并不知道现在的绾泠在想什么,因为连他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又在做些什么,只觉得今晚的夜空,今晚的一切,都是异样的美好……
  “我们走吧。”北唐夜明白鲛人怕冷,“不要太贪凉了……”


  绾泠乖乖的随北唐夜站起,这时二人才发觉雪儿不知何时不见了。
  于是两人开始四处寻找,最终在雪山较高的地方找到了雪儿,它趴在一处岩石上,静静的凝望远方,听到脚步声方起身迎向他们,却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望着来人。北唐夜似乎想到了什么,拦住要上前的绾泠。
  “这是怎么了?”绾泠看着雪儿眼中有些道不明的东西,但连亲近也不可以了么?
  也就在这时独角兽身上泛起暖黄的光芒,绾泠正挣脱北唐夜正想上前,却见雪儿已腾空飞起,脚下是金黄色的光环,那冲天角也泛起了刺眼的金光,这样一看更让人觉得威风许多,却让绾泠心底升起一种不安。
  只见绾泠缓缓上前,看着它泛着忧伤的眼眸幽幽的道,“雪儿你……是要走了么……”说完声音竟也变了,哽咽着“这么快么……”
  北唐夜没有说话,只向前走了一步,拍拍绾泠的肩膀,向独角兽点了点头。
  一声长吟,雪儿扬了扬头叫喊着,似是做最后的道别却被绾泠一把抱住脖颈,“雪儿……真舍不得你……这名字才刚刚起上的呢……”长长的鬃毛遮住了她流泪的脸颊,飞在空中的雪儿蹭着她的脸安慰着,低下头竟然咬住了系在她腰间的水袋,绾泠一愣随即便解了下来,转身道“北唐大哥你的水袋……”
  北唐夜随手腰间一扥,上前便将自己的水袋和绾泠的系在一起,挂在雪儿的脖颈,“一路小心。”
  雪儿又低头蹭了蹭北唐夜的肩膀,呜咽几声,便依依不舍的向后退去,当金黄色的小家伙渐渐变成一团光点,绾泠才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分分合合他已见过太多,“只要对方都是好好的,分开一段时间又有什么关系?若有缘,他日定会相见的……”
  “可是……干爹离开了……现在雪儿也走了……泠儿……”绾泠抓住北唐夜的衣袖,哭着道,“若不是还有北唐大哥,泠儿一定会永远都是一个人的……”
  “既然还有我,就不要太难过了。”北唐夜叹了口气,“莫忘了还有你的父母,你的族人。所以……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他认真的看着绾泠,至少他不会让绾泠和当初自己那样孤单……无论什么时候……
  终于了擦干眼泪,冲着那白衣男子露出感激的笑容。二人站在山坡上,夜风清凉,脚下雪山在月光下依旧柔和,抬头看今夜良辰美景中依旧不可忽视的月缺忧伤,只叹事事没有完美,也许,这一次的分离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0 15: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悲欢难辨为情苦



   两个月后,京城。
  一阵锣鼓声响从远处而来,伴随着热闹的嘈杂声。慕容涟依旧一身素衣,只是那头上多了只银色精致的鸳鸯发簪,她怀中依旧抱着琵琶,一路小跑来至二楼。静静的站在那里,只待那心系的人从此路过。
  徐靖岚骑着骏马,神采奕奕,嘴角不禁扬起自信的微笑,对恭贺的百姓们还至以礼。忽而不动声色的稍稍勒了下马缰,马儿放慢了脚步,他却仿似心灵相通般向酒楼的二楼望去,果然看到了佳人,那一如既往只对他一人的,温柔的眼眸。
  他笑了,却是对她的,只因他看到了她别在头上的发簪,那个曾说要她在他上榜那天只为他一人而戴的发簪。聪明如她,选择这样的见面,当真只有他一人能看见。而别人在这个时候却不会在意她头上别的是何物,再次拱手还礼,眼眸却一直落在楼上的慕容涟。
  她也笑了,因为知道他定是看到了那只鸳鸯发簪,抱着琵琶盈盈一拜,却不再抬头。
  无需言语,如第一次相识那般,他拱手以礼,她盈盈一拜,心照不宣。
  一日夜晚,好友再次登门拜访,一席酒肉后,两人在后花园谈笑风生,忽而朋友压低了声线。
  “徐兄,不是我说你,嫂子并不阻拦你纳妾。”张继不解道“你为何不给慕容姑娘赎身,纳为妾室?”
  “不,我不能。”他不想多说,只是摇头。
  “为何?你不喜欢她?”张继一脸惊讶。
  “不,不是。”他再次摇头,叹道:“就是因为喜欢,才不能让她做妾……”
  “你是在装清高还是真糊涂?”那张继更是不解,“你已经是个探花,而她依旧是个歌妓,你让嫂子怎样想,让他人怎样想?”
  “我……”
  朋友不再理他,摇头而去,留下徐靖岚一人独自站在后花园站了许久,天空一轮明月映着他无奈的身影,他自知朋友说的没错,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既对不起妻子,说不定最终会也害了他和涟儿,可若是涟儿,也定没有办法解决的,但他方才这番话也只有她才能懂吧。
  不知站了多久,背后被人添了一件长衫,不用想便知是他的妻子,他叹了口气,转过头。
  “你就这么在乎那个慕容涟?”
  “你……”他有些惊讶,却又觉得情理之中,“对不起……”
  妻子一阵无奈的叹息,并不想责怪他,“若你将她纳妾我也就不说什么,可你每天一得空就往酒楼跑,任谁也知道你是为了她,这个家你有上过心么!你让别人如何看我?”
  “你跟踪我?”他不答反问。
  “跟踪?!”妻子凄凉一笑“我只要踏出家门,你们的所作所为都传遍了,还需要我跟踪么?”
  “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不对的。”虽然如今做官,三妻四妾似乎理所应当,但他心知在妻子面前这件事做的本就愧对于她,“可我……对涟儿是认真的,只是有些事情……”
  她不想听他们的事情,凄然的笑着打岔,“那我呢?”
  “……”
  “徐靖岚,我告诉你,不管事情最后怎样,无论你做什么,你都要记住。”她起身走向他,注视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道:“我,沈梦溪,是你的妻。”
  闭上眼,徐靖岚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好妻子,温柔贤惠,虽然都不是官宦人家出生,却也是书香门第。
  只是两家从小结下的亲事……这些年来他对她有感恩,有尊敬,却惟独没有男女之情啊……
  或许这便是命,让他遇见了慕容涟……
  仍是去了酒楼,却没有平常那般快乐,读书听琴时也是恍恍惚惚心不在焉,慕容涟看着心不在焉的徐靖岚不禁也叹了口气,将琵琶放下,走到他身边。
  “想和涟儿谈谈么?”她知道靖岚现在的处境,他们俩的事情是慕容涟一直扯不开的痛。
  但她不会告诉他景王爷的事情,这个时候不能再让他烦心。却也清楚除非有奇迹,否则即使他肯娶她,她也定不会嫁的。
  只是不知该如何帮他,她从小独自一人无牵无挂,可靖岚不一样,他有家,有妻子,有父母,有责任,如今他又是官……
  一切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终也是被情所困。慕容涟苦笑,明知此情苦无果,却仍旧放不下,看不得对方受一点苦。即使终有一天会分开,但两个人都在等着所谓的飘渺的奇迹吧……
  听着这般温柔又善解人意的话,只觉浑身都温暖着,徐靖岚抬头望着眼前深爱的女子,心中一痛,将那晚与妻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待慕容涟知道后也是惊讶不已,“什么?她……夫人她……知道了?”
  “是,都知道了。”
  “那……她……说了什么……”她缓了缓,似乎带有一丝试探的问。
  “她只说。”他看着慕容涟,抿了抿唇,道“她是我的妻。”
  “她是你的妻……”慕容涟一怔,眼中有无限的向往,也有无限凄凉,落寞的牵起唇角。
  日子一天天过去,绾泠仍没有回来,慕容涟满心苦楚无处可诉,脸上哀愁不散,让人一下子憔悴许多。她自知即使绾泠回来了也是无用,这件事任何人都差不了手……
  叹了口气,在房中的歇息的慕容涟一身清愁的坐在桌旁,抚起了琴弦。琵琶声声绕千结,思绪飞到徐靖岚身上,回忆着往日种种。
  手指随意的轻轻拨弄,透出几丝落寞,只待一会,似那主人太过烦闷,音律变快,音色急而不稳。
  砰的只听一声沉重的弦断声,伴随着女子疼痛的叫喊,那手指瞬间一道口子,鲜血直冒,滴在断了音色的琵琶上。慕容涟皱起眉头吸吮着受伤的纤指,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好了不好了!慕容小姐!不好了!”门外女子惊慌失措的叫喊着,急急的叩门道“小姐快开门!”
  “小凤?”慕容涟站起身开门道:“什么事这样慌张?”
  小凤是她的丫鬟,二人实为主仆,却情如姐妹。小凤只待她一开门,便进了房间转身合了房门,喘着大气道:“听说……我……我听说……听说那个……”
  “别急。”慕容涟从方才的回忆缓过来,依旧淡然的笑着走到桌旁:“先喝口水……”说着顺手就给她倒了杯茶。
  “小姐!你若再不去就迟了!”小凤休息片刻赶紧催促道:“那个,那个徐靖岚徐老爷,被圣上罢职免官了!”
  “什么?!”手中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凄婉的声音,她颤抖的扶住桌子,很快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听说他派人刺杀景王爷,那刺客也被擒住了……于是……”她边说边注意慕容涟的反应,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赶紧又道:“他一定是被陷害的!小姐你……”
  慕容涟怔怔望着前方,突然又道“刺杀皇亲国戚的罪名是要被诛九族的啊!他……”
  “是景王爷求的情,免了他的官职,留他全家的性命……”小凤叹了口气,又急急的道“小姐,我还听说皇上刚要诛九族的时候,他夫人忽然不知所踪了……现在徐府上下一片大乱……小姐你……”
  话还未说完,慕容涟早已冲出门外。
  什么刺杀王爷,什么求情,分明是那景王爷设的一个局!
  他定是知道了她与靖岚的事情,总觉得每次婉言拒绝推脱时他会怪怪的,如今定是他倒得鬼了!
  可如今能去找谁呢?即使是名震天下的幻世堂堂主北唐夜,也是没有办法的。
  虽说朝廷对幻世堂是器重的,但幻世堂终归是江湖之帮,朝廷之人与江湖之士井水不犯河水,即使他有心,却没这个力了……
  无助的泪水充斥着眼眶,她竟然这样无用,在靖岚这般困难之际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了!
  但是,只要他还好好的……慕容涟的脸上淌着热泪,额头冒出了微微热汗,一路狂跑不顾街上怪异的目光,如今的她什么都不顾了。她只知道她要找到他,她决不能让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即使世人都抛弃了他,他还有她!
  她要赎身,要与他相伴,无论他走到哪里,她便追随到那里,他的一切悲欢,她愿意与他分享,与他同担!想到这里心理升起一丝丝的欣喜,加快了步伐。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08:06 | 显示全部楼层
因为工作和考试关系都不怎么上网转了,不好意思哈,这不叫断更哦~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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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恨不相逢未娶时


   徐府上,大厅中。
  徐靖岚唇角微颤,看着妻子的背影,一股心酸涌上心头,缓缓走向他的妻子。
  “谢谢你,梦溪,你为我做的太多了……”徐靖岚一脸苍白,心中却有一股暖流,带着深深的愧疚:“若不是你……我……可我……”他不知如何去说,亦不知道他的妻子是否会再听下去了……
  此时的慕容涟踏进了徐府,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地的满目狼藉,下人们乱作一团,不时的从别人手里抢着东西,或者在其他屋内寻着值钱的东西,续儿又慌乱逃跑,离开了徐府。
  她从未来过这里,未想过第一次来却是这番田地,待反应过来又立刻寻找徐靖岚。
  大厅内,慕容涟听到有人说话,悄悄的走了过去。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呢?”沈梦溪抬起眼,无限温柔的看着他,又叹了口气:“再说,若不是景王爷达到目的,以我一个普通的妇人,既是以命抵命,也是无用……”
  “话虽如此,可你去了,你一个人去的……”他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怜惜:“为了我……”
  她低头不语,拉他入座,却看到身侧不远处,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彩儿?你……”
  徐靖岚也望了过去,彩儿是他上任不久后纳的一名小妾,也是唯一的一名妾室,但是他并不顾家,所以对她可以用陌生来解释,他看着惊慌失措的彩儿愣愣的望着这边,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袱,想必是想从大厅内拿些值钱的东西却被他们堵在这里,她只想趁机逃走却还是被发现了……
  “你走吧。”他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自知大势已去,徐府已经不复存在,他何必拖累他人,想着望着眼前的妻子更是觉得愧疚,便道:“你也走吧,我现在一无所有不想拖累你,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实在……无以为报……我……”
  “到了如今,你仍是把我当外人么……”妻子看着彩儿远去的身影,淡淡的说。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们以前的家早已卖与别人了!”他的眼有些红,他只想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不想让她与他一起受罪,声色有些激动的喊道:“我现在连房子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要去哪里!”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将头低了下去:“我……我无家可归……”
  “我们以前的家……”沈梦溪握住他的手,安抚着,听着他说着‘我们’,仿似一切又回到了那个不大却温暖的房屋,虽然丫鬟不多,但丈夫在家读书,时而陪她出门。一家其乐融融的,母慈子孝……回过神,温柔的笑了,对他道:“相公,前些日子娘说很想老家,我便让下人回到那里,将那房子盘了下来……钱,是从我嫁妆里拿的……”
  “你……?”她这么说不就正是让他与她一起么?不禁眼一热,道:“为何……你为何如此待我……我以前……我何德何能……”
  “别说了……”她捂住了他的唇,感受到他的颤抖,淡淡一笑:“因为,你是我丈夫,我,是你的妻。”
  “你曾经也这样说过……”他温热的手反扣住妻子的,渐渐握紧,声色竟有些梗咽。
  曾经,他的妻,从知道他与涟儿的事情后,没有与他大吵大闹,没有让他过多为难,甚至没有让他难堪。那时候,她只说,她是他的妻。
  如今,他的妻,明知刺杀皇亲国戚的罪名是景王爷一手布置的局,却还是不顾一切孤身一人涉险,至于她如何求的景王爷,这种种细节他不得而知,她亦不说,她也只说,她是他的妻。
  门外那青裳女子怔怔的发呆,唇边缓缓吐出:“她……是他的妻……”却不禁落下泪两行凄清的泪,心中猛然抽痛起来,扶住了墙,缓缓地转过身,任泪水肆虐在脸上,嘴中喃喃道着:“她……是他的妻……她……是他的妻……”
  微风拂过她慢慢离去的背影,带着点点落叶旋转飘至地上,显得有些萧索。


  蒙蒙细雨,飘至湖泊,愁淡的乌云遮盖了温热的光线,让人心里闷闷的。
  一叶扁舟,在湖泊中央随水而行。船中女子呆滞而坐,那细雨斜漂落入湖中,连成了一条线,细细的声响,让她瞬间产生了梦一样的错觉,腿边是那把断了弦的琵琶,几点殷红还在上面。纤细的手指不小心触碰了琴弦,碰得伤口一阵刺痛,硬生生的将她拉回现实。
  深吸了一口气,脑中满满的,满满的他,满满的回忆,满满思念,满满的情……
  断了弦的琵琶,再也奏不成曲。女子抱起它,紧紧的,紧紧的,拥入怀中,搁得心口生痛。她死死的咬住了唇,任泪水模糊视线,任它们湿了衣襟,湿了琵琶,湿了心……
  但是,她不想成为他的牵绊,若他身边能有这样的妻子伴他走过风雨,是他的福气……事以至此,过多纠缠又有何用,无非是相互伤害,惹得他终生不得安宁……若是自己离开了,他应是会与妻子过幸福平静的日子吧……
  可是,这代价竟是要她离开他……终于,沉重的呜咽突破了防线……那扁舟,似是应和着女子的心,在湖中微微的打着颤……


  这个时候的徐府,人已经差不多散光了。沈梦溪也早已在屋中收拾着,持家这么久的她总是这样细心着,想着如果能早一点离开,马车说不定能在天黑前赶到徐靖岚的好友,张继的老家。方才已经收到他书信,张继早已打点好了一切,天黑之前到了那里丈夫才可安稳的睡一觉,如今的他亦不能太过劳累了。
  “娘子……”他看着收拾东西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按住她的肩膀坚定的说:“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我……必须去一个地方……”顿了顿又道:“……不是酒楼,你莫要瞎想。”
  她默默的看着他,替他整理有些凌乱的着装,道,“我们在东城门口等你,我还要收拾一下,你快去快回。”
  “好。”他点点头,便出了门。


  徐靖岚站在湖边,细雨轻轻柔柔的落在脸上,湿了全身。
  他眺望远方,忽见一叶扁舟在湖心飘荡,竟莫名的心中一酸。
  他低下头,将这半年多来发生的那些林林总总的甜蜜回味着,却发现,她的一瞥一笑,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才情诗意,她抚琴的优雅,她温柔又调皮的笑容,她生气时的可爱,她如星的眼眸,她为他做的菜,他与她把酒言欢,她陪他读书,这一切的一切,温暖着他的心房。她想他所想做他所做,他亦如此。
  他们惺惺相惜,那些不经意间的默契,那些悲欢同行的日子,早已点点滴滴融入他的生活,渗入他的皮肉,刻在他的心上,追随一生……
  这份情,让他如何割舍。可又不得不舍,不得不放弃……心中的疼痛一点点的蔓延,眼中模糊一片……
  当他抬起头,却发现,那一叶扁舟,早已不见。
  涟儿,我永远不会忘了你,这份情,我生生世世都要将它刻在心上……
 楼主| 发表于 2011-1-31 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恍如隔世前尘事

   万里晴空,赛里木湖处。
  绾泠独自一人在湖畔散步,这几天在其他游牧部落的那里听说不少有关鲛人族的事情,对于鲛人他们倒是不陌生的,所以绾泠也渐渐和他们熟络起来。鲛人喜欢干净,赛里木湖无疑是个族人一个不错的选择,听说在赛里木湖的鲛人也只是一部分,天大地大谁都不知鲛人族还有多少,但肯定没有灭亡。
  但听说终归是听说,几个月过去了依旧没见到人影,也有人说现在天气冷,也许鲛人怕冷而转移他地了。
  真让人失望,绾泠如是想。叹着气一屁股便坐在了草坪上,前方湖水清澈美丽,这样的美景即使每天都看也看不腻呢,一时间又不觉得望痴了。
  咕噜咕噜——
  平静的湖面突然冒起了水泡,绾泠吓了一跳,紧张的注视着那里,好像无来由的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哗啦一声,一头海蓝发色的人从水中窜出,静静的注视着岸上的她。绾泠一激灵站起身紧挨在湖边便跪着,心里有难言的激动,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时候那鲛人忽然紧盯住绾泠脖颈处的柳叶疤痕,绾泠也发现了,用手摸了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却见那鲛人一转身就要走了,顿时惊叫,“哎!你……”话还没说完就没了踪影。
  一头雾水的她再次跌坐在湖畔,实在搞不清方才是不是真的。过了好一会,当绾泠回过神正想去告诉北唐夜,突然耳畔又一声哗啦的声响,那鲛人现在却近在咫尺望着她,绾泠深吸一口气,眼前的鲛人虽然显得有些霸气,但却有着和见到慕容涟一样的熟悉和温暖。
  那鲛人伸出手,湿润的大手抚mo着她脖颈的疤痕,好像在确认什么,莞尔抽回手便向她鞠了一躬,“你不知自己的身份么?”
  “我……我只知道自己是鲛人。“
  “那……彻辰……他还好么……”
  彻辰?!绾泠不由一惊,这不是干爹的名字么?“你认得我干爹?!”
  那鲛人点点头,看着眼前女子满眼热泪,不明所以的道,“出了什么事?”
  “干爹他……前不久过世了……”
  “这样……”鲛人眉头一紧,惋惜一叹,“我只知这里确实前段日子新驻扎一群游牧人,但是他们对鲛人过于热忱。所以那时候听到有人下葬的消息也没多想……未料到竟是恩人。”
  “恩人……”绾泠只觉得对于自己来说,干爹确实是恩人,“我们族的恩人?”
  “嗯。”鲛人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些事以后我会告诉你的,这里我不能久呆。”说完从水中递给她一条粗绳,“现在耽误之际先帮我把这个拉上来。”
  虽然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他,但是绾泠明白他的意思,看着鲛人沉下水,她便站起身用力拉起来,不出一会的功夫,一个大箱子便浮出水面。鲛人将大箱子搬到岸边,似有些难言之隐道,“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娘……”声音竟有些发颤,似乎在心里隐藏很久的那个字如今终于吐了出来。
  却听耳畔传来一句,“我必须走了,我会来找你。”说完便沉入湖中消失不见了。
  绾泠抱着湿漉漉的大箱子急急的跑向驻扎地,大老远的就激动着,“北唐大哥……”的喊着,北唐夜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要事。
  “北唐大哥你看!”她进了帐篷,将大箱子摆在一旁的桌上,激动的抓住北唐夜的衣袖,“我见着了……我见着了!”
  北唐夜听着也一惊,同时有些欣慰的安抚着道,“慢慢说。”
  绾泠喘了口气,结果北唐夜手中的茶水,边喝边将事情缓缓道出,“他只说这东西是娘亲留给我的。”
  北唐夜点点头,看着这个银白色的大箱子,虽然看起来普通,上面只是些鲛人族才有的花纹,到也显得素净幽雅。上前用手摸了摸,却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与他相斥,但又不伤人。不禁挑挑眉,在鲛人族中地位较高才能有这般法力,于是转身对绾泠道,“打开它,看看是什么。”
  绾泠也是这个意思,向前走了一步,缓缓打开了箱子,一道银光从窄小的缝隙中冲出。与此同时箱子便自己缓缓打开,光芒也缓缓消散。
  二人一看不禁一愣,那是一件白色的长衫。此时绾泠的脸上却早已泪流满面,失声哽咽着“娘……”说着伸手触摸着箱子中的长衫,将它捧起来,才发现是一条洁白无暇的裙子,那银光正是裙子上唯美光晕的珍珠,闪闪发亮。
  裙上是娘亲的温暖,是娘亲的疼爱,可是娘亲如今又在何方,这东西又是以什么名义留给她呢……绾泠将小脸没白裙中,无以言表心中是喜是悲。
  “你打算怎么办?”北唐夜拍拍他的肩,安慰着,“知不知道族人在那儿?”
  摇了摇头,叹着气,“他都不给我问的机会,我也正想让北唐大哥出主意呢……”
  “鲛人现在的身份不宜公开,想必你干爹那部落的事情他们也一定都知道。”说着北唐夜坐了下来,“我看你不如晚上去,是不是会好些?”
  “今晚么?”她承认自己很着急,但这个时候她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了,“我今晚就去,说不定还能碰见,是不是这样?”说完看着手中的白裙,“我想穿着它……我总觉得一定会发生什么……”
  他看着她一脸的期盼,实则不忍再说什么,“就当碰碰运气吧。”说完起身朝他走去,左看右看了一会,伸手便将绾泠头两侧系着的发带一解,顿时那海蓝的发色如瀑布般垂直而下,柔亮的光泽让人眼前一亮,北唐夜眼中尽是满意,“这样配着白裙才漂亮……”
  绾泠脸一红,笑着低下了头。“北唐大哥会去么?”
  “不能。”他叹了口气,“虽说我与鲛人有几面之缘,但见你的鲛人却未必认得我,我怕因为我而打乱这次机会。”说完又想了想道,“我可以随你之后,最终还是要你们独处一段时间,有些事情我不便于听。”
  绾泠了然一笑,便抱着箱子离开了。
  入夜,天空格外好,月旁有淡云漂浮。
  星空下突然闪现一抹娇小身影,因那一袭银白的翩翩裙衣和海蓝的发色,在月色下神秘得犹如精灵!
  只见她穿过几个错落的帐篷,轻灵的踏着满地月光洒下的零星柔光,白晢细致的肌肤被衣裙衬出几屡透明的光泽来。轻风掠过青草调皮的触摸她的脚裸,牵起柔软质感的衣裙飞扬在星空下唤起了沉睡的花香。
  北唐夜此时恰好出了帐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中满是惊艳!
  虽然仅仅是个侧影却足以让他惊叹,他知道鲛人的美貌,却未见过这般娇小出尘的少女,这赛里木湖的万般美景都被她一人夺了去,倒成了她的衬托。见她一蹦一跳的可爱摸样,他低下头轻笑着回到帐篷内。
  赛里木湖中那鲛人独自一人在湖畔的竹筏旁赏月,却仿佛知道她已到来般的转过身,笑望着前方绝美的女孩儿。待女孩走近,才发现还有几个鲛人在不远处张望着自己,绾泠有些不好意思的抚着头发,却见前方的鲛人们都俯身一拜,齐齐喊了一声“公主。”
  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绾泠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上前对那见过的鲛人道,“我是……公主?”
  “是。”那鲛人向身后的他人鞠了一躬后,他们便渐渐远去,“我猜到公主会来。”
  “所以你便在这里等着?”绾泠轻笑,“若我不来呢?”
  “好办,我便用千里传音换公主来。”脸上自信的展出笑容。
  她确实忘了鲛人的这个能量,也未从使用过。她看着远去的鲛人们,忽然走近他低低的问,“他们是谁?我爹娘呢?”
  “他们是族人的长老,暂时接管族内的事物。”说完顿了顿,略带忧伤的道,“国王和王后……在那年政变时双双过世……”
  心中一沉,父母竟然都过世了,原来到最后,血缘至亲就只剩她一人了。眼中不禁一酸,却将泪水憋了回去,如今还是要弄清楚这其中曲折,“告诉我该知道的。还有其他族人呢?方才那些长老为何不介绍给我?”既然作为公主她知道自己需要承担什么。
  却见那鲛人摇了摇头,“这是王后的意思,她临终前说找到遗失的后裔,等他变为人身后若他是男儿身便将这个部族交与他,若是女孩儿却万万不可。”
  “这又是为何?”
  “王后说,她希望她的小公主永远都不要搅进族人的战乱和内部战争中,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子……”
  “娘……”梗咽的喊了一声,娘是不愿让她看着眼前族人分崩离析的一面,更不愿让她经历那些血色的日子……
  “虽然鲛族险些灭亡,但有幻世堂上百年的帮助,已经渐渐平复了。”说完叹了口气,回忆着过往,“虽然十几年前的政变代价惨重,但长老们齐心协力,现在的鲛人族也稳定许多,你便暂时放下族人的抱负吧。”
  “幻世堂?”绾泠又是一惊,她当然知道幻世堂的势力有多大,但万万没想到连族人的事情也牵扯到了,“你认识北唐大哥?”
  “只知其人但没见过,那时我也还小。”那鲛人叹了口气,“我只知鲛人族一直被幻世堂照顾,而堂主确实是姓北唐,但我却无法辨认是北唐世家的那一个人,况且你若叫他大哥,按辈分来说便不是同一人了。”
  绾泠了然的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抚mo着脖颈的柳叶疤痕,“这疤痕你似乎知道?”
  “那是事变之际,国王施的法……”说着那鲛人神情渐渐温和起来,“听族里的人说,那柳叶是国王与王后的定情之物……”
  “爹……”绾泠再次抚mo着那柳叶疤痕,就好像握着爹爹的大手一样温暖,身上穿着娘穿过的衣裙,一瞬间就像自己被至亲拥抱一样,即使双亲都已不在,但她永远都能感觉得到他们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唇角温暖的牵起来,“说说爹娘当年的事情吧?他们的定情信物为何是柳叶?”
  “具体的我便不知,我也只是听老辈流传,柳树本生长在陆地,但王后却非常喜欢。”那鲛人也不自觉的笑着,“听说那时候王后未变人身之前,喜欢夜晚在湖畔以柳叶为乐器吹奏,那时候没人能比得上他,每一首都让人心旷神怡。有一次国王恰好听到声音,未见到人又怕打断了曲子,便以法力击打水声为他伴奏,打击水的声音变幻莫测,有时深沉,有时轻灵悦耳。我们鲛人都说,也只有这样的声音才能与王后的柳叶音相配。”他的目光迷离,心情也变得好起来,“这一伴奏啊,不仅让湖畔热闹起来,也成就了一段姻缘……”
  绾泠听入迷了,“那时候爹娘一定很幸福,娘也一定很美很美……”
  “是,王后是鲛人部落的一个传说,是个非常温柔美丽的女人。”
  “那……”她不得不问那些伤痛,“那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政变?”
  “族里出现叛徒……”那鲛人似不太愿意提及,“十几年前那叛徒与大汉串通……”说着眼里有些讽刺的意味,“呵呵!怪只怪他太傻,竟和人类串通……最后自己也不得善终……而族人因此流离失所分散各地……”
  “那爹和娘……”
  “他们串通好后是直攻大殿!”愤恨的眼中是燃不尽的怒火,“我那时虽然还小,不知道国王和王后被谁杀死……只知道他们把公主托给我爹,而我爹为了护公主……”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深深的鞠躬,“我带爹向公主请罪,没有保护好公主,让公主受这么多年的苦……”
  听到此刻的绾泠眼中满是泪水,摇头道,“何罪之有……若不是你爹爹哪有如今的泠儿……”说完坐了下来,看着那鲛人眼中泪光闪烁,“不要难过了,否则泠儿要更自责了……”她害了太多人了。
  “无碍,只要公主好好的,属下便安心了,鲛人如今一直隐逸,不问世事倒也活得自在。”
  “若有机会,我定会回到那里……”绾泠含泪而笑,无限向往着道,“我还从未有过那样家的感觉……”
  “怎么?公主不是来和属下*里的么?”
  绾泠擦干泪,将她与北唐夜的事情向鲛人讲述了大概。鲛人点点头道,“好,我们鲛人就是有恩必报。”
  突然看向绾泠的身后,因为那一袭白衫太惹人瞩目,虽然站着有一会了却背对着他们,没有一丝异样的气息,“那人你认识?”
  “咦?”绾泠朝身后看去,刚一张嘴“啊……恩……那是……”
  “既然都来了,为何不过来?”看着她的表情便明白几分,还未等绾泠多说便喊了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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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绾泠突然脸红起来,那不是北唐夜又是谁?
  虽然知道北唐大哥会来但是如今穿的这件裙衣……不知北唐大哥他……
  北唐夜这才转过身,不好意思的低低咳嗽一声,低头缓缓走过来,“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话才说出口却怔住的北唐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前便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么?
  夜空下的白衣似雪,清丽可人的绝尘少女闪着泪光望着他。虽未上脂粉色,但银白的衣裙穿在她身上却添了几分成熟娇艳,朝他走来的少女,甜笑中调皮的眼眸没有变,只那神态,透着一股高贵气质。
  “我……”绾泠看着一直未说话的北唐夜,“这衣服……是不是泠儿穿起来有些怪?”
  “不……”北唐夜摇头一笑,“很漂亮。”
  女孩子娇羞的低下头,却掩饰不住唇角的笑意。一旁水中的鲛人笑道,“我们鲛人的公主,自然与他人不同。”
  “公主?”微微吃惊,“虽然觉得你身份比一般鲛人有特殊之处,却未料到是公主。”
  “你是北唐世家的人?”
  这时北唐夜才仔细看着水中的鲛人,礼貌一笑,“我们……似乎未见过面。”
  鲛人不否认的点头,“虽不认得你,但我认得你身侧的含光剑。”
  手触碰剑鞘传来熟悉的声响,随后抱拳以礼,“在下北唐夜。”
  郑重的回过礼,“鲛人受幻世堂颇多照顾,无以为报,岂敢受这一礼。”
  北唐夜冲他笑笑,也不多说其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道,“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说完看着绾泠,眼眸依旧深邃,“准备走了么。”
  眨巴着调皮的眼眸,笑道,“那……北唐大哥想让泠儿走么?”
  “这……”一时被问住了,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淘气了,“都是公主了还这般没大没小……”
  “嘻嘻,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泠儿就是泠儿。”她认真的看着北唐夜,这是她的心里话,在干爹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阿雅,而在北唐夜眼中……却是一个新生的绾泠……


  三人同时而笑,绾泠突然坐在木筏上,此时夜深人静,水幽清凉。北唐夜只叹今夜这半遮半掩的竟是一轮圆月的奇观,被蒙上一层淡淡的轻纱,却遮掩不住那神秘的万丈光华。一人处于水中,一人坐于竹筏,身后那人站于湖畔,静静听着他们的低低呢喃,诉说着那些古老而神秘的传说……
  “那时候咱们族人很快乐吧?”
  “恩,自由自在,无人打扰。”
  “我们不和人来往么?”
  “有,但很少,都是些居住在湖畔活海边的善良人。”鲛人缓缓道来,三人望着那一勾明月,好像往事涌现。
  “我们那里一定很美吧……像仙境?”
  “呵呵,是很美。不过和陆地所谓的仙境可不一样……”那鲛人又笑着道,“大海的夜晚,用夜明珠照明,在海底每一天都是通明的,那些漂亮的珍珠贝总喜欢寻找色彩各异的珊瑚礁,珍珠的光泽衬着各色的珊瑚,别提有多美了……”
  “真向往呢……”
  …………
  声声入耳,北唐夜不禁感慨着,时光流逝冲淡了太多,如今追溯曾经往事甚至上千年的过往,真真是恍如隔世了……
  那鲛人此时却静了下来,过了一会才道,“公主,属下觉得公主应去族人的乱葬岗……”鲛人咬着唇道,“那些死后未能升入天际的族人们,在等着您……”
  心中一沉,疼痛敲击着心房。她并不知道有多少族人被害得尸骨不全,也不能想象得道一场战役会伤害多少无辜。她只知道,传说中鲛人死后尸身若不完整是无法升入天空成为某一星辰的,亦不能转世,这些又是谁的错?
  人类,是人类的错,是利益熏心……
  她的父母,她的家人,她的族人,他们生长的地方,通通都不在完整了……
  几滴泪落在湖面上,泛起几圈涟漪,绾泠深深吸了口气,“他们……在哪儿?”
  “就在不远处的山谷,因那时战乱被人类仍在那里,族人也无法辨别他们的全尸,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鲛人满脸哀伤,“我……我带你去,但……恕属下不能陪公主左右……我不想再看到那番场面……”
  绾泠含泪点点头,回头望着北唐夜,“北唐大哥,可以随泠儿一起么……”
  “好。”一个人无法承担的悲痛,也许有一个人陪在身边要好些吧,“我们走水路还是……”
  “水路反而很绕,我随你们走。”说完双手一撑,鱼身在月光下泛着幽亮的光,绾泠不由自主的伸手抚摸着。冰凉的触感,鱼鳞却并不小,紧紧的贴在身上,还未等绾泠回过神,蓝光四起,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鱼尾变成双腿,身上多了一件结实却又有些破的大衣。
  “公主可以唤属下莫朝,属下有一事请公主做主。”
  “莫朝。”她低低的念了一遍,满脸阳光的看着他,“你便叫我泠儿就好,有什么事让我帮忙?”她知道如今按照娘亲的意愿,女儿身是不能过多参与族人的事。但最终都是自己的族人,若有什么事可以帮忙,定会竭尽全力的!
  “属下不敢。”莫朝认真的道,“此事过后,我想随公主回京城。”
  “你……要去做什么?”说话的却是北唐夜,眼中似乎猜测着什么。
  “你很聪明。”莫朝一脸惊讶,随后便笑,“那么你便猜猜看?”
  “你若一人一定做不到,千万不要犯险。”北唐夜眉头一皱,有些着急的想极力说服他。
  “幻世堂会阻拦我么……”他是在试探他,幻世堂会不会阻拦他自己也说不好。
  北唐夜叹了口气,“即使没有幻世堂,你也办不到。”
  “你们这是说什么啊,我根本听不懂!”绾泠打断了他们的话,一脸的郁闷。
  “上一辈的恩怨,不需要你们来承担!如今鲛人族已经渐渐稳定,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可……我们不能白白死这么多亲人!”
  “皇宫守卫森严,你要刺杀的也不是当初那个昏帝。”北唐夜虽能理解莫朝的心情,但只凭他一人只有死路一条。“如今天下太平,你若得逞了,天下大乱殃及无辜。更重要的是,无论你是否成功,都会再一次波及鲛人族,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你……你要刺杀……”绾泠捂住嘴,“莫朝你……你不能……”
  只见莫朝叹了口气,低头缓缓道,“如今我也没有更好的打算,长老们也并不同意,还斥责我年轻气盛……”
  “你明白最好。”北唐夜松了口气,“我承认人类那些手段卑鄙得让我也很不耻,但莫要因为你一念之差让鲛人族重蹈覆辙。”说完脸上也有些自信的道,“现在登基的圣上已将此事压下,这么多年也未对鲛人族有任何歹意,相信我,你若杀了他,便是杀了一个好皇帝。”
  绾泠听着也不无道理,依旧劝说道,“莫朝,泠儿听到那些往事何尝不想为我爹娘为我的族人报仇?!但现在的我们没有实力对抗啊!”
  脑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北唐夜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随我们去京城。”
  “你不怕我真去捣乱么?”
  “我说过,即使没有幻世堂阻拦你也无法成功。”这个他倒不担心,反而担心的是眼前的莫朝,“让你和我们一起,总比放任你胡来的好。”
  摇头苦笑一声,“我们走吧。”


  三人前行不久,莫朝只将他们带到一个岔路口,伸手指了指山谷的具体位置,便转身离开了。剩下二人静静的走在荒野之中,待到进入山谷,一阵幽暗的阴风刮过,让人不得不警惕起来。
  四周一派荒芜之景,风扫乱叶,枯树鸣鸦,就连那圆月都带一份荒凉。山谷旁被族人挖好的甬道,被乱草覆盖,他们快速穿过一切障碍,出了甬道发现是偌大的平地。
  相互望了望对方,同样的疑惑不解,二人才走了不过一会,便双双定住了,前方是一个下坡……
  眺望前方是一座并不多巍峨的山丘,一股潮湿怪异的气息扑鼻而来,此时四周虽然漆黑的看不清,却凭空飘起了大量幽蓝的鬼火,绾泠脚一沉险些跌倒。
  二人缓慢走进,细细看来,一具具凌乱的尸骨曝弃在眼前,当他们放眼望去,竟然满山都是!
  残缺不堪的尸骨,分辨不出哪些是某一个被支离破碎的躯体,层层叠叠中,只有盈盈鬼火相伴在空中飘荡。这样多个荒芜凄凉的夜晚,不离不弃的,唯有那幽幽萤火,漫舞山间……
  幽蓝通透的鬼火,那一个又一个不愿离去不甘死去的灵魂,是回不到天际的星辰,在人间一直徘徊。
  再也找不到任何坚强的理由,脚下是千斤重,心头是撕裂开的悲痛,泪水肆虐伴着无助的嘶哑声,一声顿重的声响,绾泠跪在了地上。
  顿时仰天长啸,一声声悲愤怒吼着,声声凄厉,声声悲鸣。那是鲛人独有的声音,凄厉声响彻整个山谷,瞬间满山蓝光鬼火向他们飘来,惊起一群群萤火点亮整个山谷!
  月下的他们被鬼火包围,天空的繁星异样璀璨,好似一起迎接着作为鲛人公主的她,白裙在这里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北唐夜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着,人类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可万般话语却无从说起。再次睁眼,发现绾泠停止了哭声,此时却渐渐响起的奇异歌声,似是从远方缓缓飘来。
  绾泠更是专注的听着,她抬起头,望着飘荡在他们身旁的伴着歌声游荡着的鬼火,泪水再次随即涌出,那是她的族人们,是死去的族人们的歌声,是他们在安慰着她,安慰着他们的小公主……这样的歌声,只有也她能听得懂……
  再一眨眼,却见满山飘起了如萤火般大小的光团,泛着珍珠一样耀眼的光芒,一个接一个的飞快升入天际,在天空闪耀之极。二人不由得惊呆了,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上苍接纳了他们,即使是那样残破不堪的躯体,为族而战的鲛人,为他们而悲鸣嘶吼的公主,让他们的灵魂回归生命的鸿流中……
  北唐夜拍拍她的肩膀,看到绾泠脸上欣慰的神情中满是激动的泪水,心中也是一暖,但低头时的他却愣住了,涌起一股道不明的悲痛。
  都说月圆之时,鲛人呜咽而滚落的珍珠是特殊的圆,可今晚圆月下,却是满地扭曲丑陋而零碎的珍珠。只是,它们仍在月色下闪耀着微弱却坚强的光芒,如鲛人族一样永不熄灭……

[ 本帖最后由 池落语 于 2011-3-24 08:09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1-3-24 13: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始料未及病情重


    事情告一段落,北唐夜准备即日起程,返回京城的幻世堂驻扎地。
  由于鲛人不能常待在陆地,所以莫朝为了不耗费体力只含着药躺在车上,等到了京城一切自然会安稳下来。偶尔看着绾泠和北唐夜交谈,只觉得公主在陆地的这些年,即使受了众多的苦楚,却是坚强的,想到此处心中宽慰许多,爹爹在天之灵定是高兴的。
  北唐夜这个时候却是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书信,看完后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将信递给绾泠,绾泠有些奇怪的接过信,以前所有信件从未让她看过,这次是什么事情,和她有关?
  短短几行话,让绾泠心情沉重起来,慕容涟的事情白纸黑墨寥寥几笔,可事情的严重性一定要比她想的还糟,她只有等到了京城让慕容涟细细讲来了。北唐夜只叹着气说他们的事情幻世堂无法帮,事情牵扯到了皇宫,一切会变得复杂,即使幻世堂受各国欢迎,但江湖之士与朝廷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幻世堂插手皇家之事,那必定是造反的罪名。
  而此时事情也已经过去,慕容涟和徐靖岚双双做出了选择。想必幻世堂的属下本就想书信给堂主消息,但被慕容涟赶先一步将那几行书信让幻世堂的下属传了过来,而书信中又不多说,慕容涟只答应绾泠无论出了什么事要与她联络,但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精力书写太多,她只盼泠儿快快回来……
  京城,万香酒楼内。
  慕容涟一脸憔悴,那里还是几月前的清秀女子。见着绾泠便拥上前去,她知涟儿心里苦,但又不知如何劝她,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慕容涟将这几个月的事情一一道来,脸上悲喜交加,泪水不住的流,让绾泠心痛不已。
  直到晚膳时,慕容涟才渐渐有了好转,“似乎说出来就好受些了……”
  “怪只怪泠儿,泠儿最困难的时候有你陪着,可泠儿却没有……”
  捂住她的嘴,“莫要说这种话,我们是姐妹。”说完笑了笑,“若你在定会不开心了……”说完便逗着她道,“你和北唐夜这几个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脸稍微红,不好意思的道,“别胡猜,我给你引见一人。”说完将认识莫朝的事情向她讲了大概,便领着她去见在后花园与北唐夜谈天的莫朝。
  “北唐大哥。”她看着二人聊的很投机,“你们在说些什么?”
  北唐夜还没开口,却见莫朝起身,一脸傲气的道,“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却见身后的北唐夜白了莫朝一眼,手中折扇一合杵着脑袋,唇间笑意不减。绾泠和慕容涟却不禁笑出了声,绾泠捂住嘴笑道,“等你真变成男身再说吧!”说完又自言自语的道,“你若是女子给我当个贴身丫鬟,到了嫁人的年龄还要给你找婆家,甚是麻烦呢!”说完二人又笑了起来。
  莫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随后又肯定的道,“若我是男子,也一样可以保护公主,做个贴身侍卫。”
  慕容涟听到此话,不由得笑着插话,“那倒不用了……”
  “为何?”莫朝一句反问,让在场人的目光转移到慕容涟,却见慕容涟一脸询问的看着绾泠,别人不知,即使绾泠自己还没发觉,但慕容涟却都看在眼里呢。
  绾泠看着她的眼眸,又不自觉的瞟向北唐夜,正对上北唐夜深邃而安静的眸子,只觉得心中狂跳,小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随后慌忙低头扯住涟儿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噗嗤。”看着这两人,惹得慕容涟笑出了声,心中却分外酸涩,叹了口气道,“无论为何,只要公主开心就是好的,对不对?”
  “那是自然。”这点他不否认,但他看着其他人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晚膳是大伙一起去了幻世堂,绾泠一路上总在纠正莫朝的属下之风,只希望能把自己当朋友一样,莫朝虽然看起来比她大,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即使一时改不过来很多,但却放松许多。加上对幻世堂对北唐夜一直就很信任,饭桌上就说得多了些。
  绾泠见状便直接问道,“你还没跟我说干爹的事呢,为何说干爹是族人的恩人?”
  “彻辰是年轻时和还未当上国王的太子结拜为兄弟的。”莫朝扒了一口饭,随后叹了一口气,“他是条汉子!国王曾教他我们鲛人的千里传音之法,出事之际便让彻辰赶来接走你……”
  “听说这千里传音之法,不是人类可以随便学到的。”北唐夜不禁吸了口气,“是要消耗鲛人寿命才可以……”
  北唐夜这简单的一句话却震撼到了绾泠的内心,即是为爹爹,也是为干爹。
  “是,那时候我爹他们却觉得太子很傻,但是……”莫朝捏紧了手中的碗筷,“那时候世道艰难,彻辰的部落也非常乱,离我们很远,叫他来我们只觉得天方夜谭。可当他得知鲛族有难,不由分说远离他的族人,快马加鞭来找我们,那时候谁都不信他能赶来。爹爹死了,可和他一起的受重伤的长老却看到彻辰真的赶来了,长老说那时候彻辰浑身脏的都认不出来,只那布满血丝的眼晶亮的迫人……”
  慕容涟感慨着,这人确是一条汉子,“想必长老是彻夜不眠的赶路吧……”
  “不仅仅如此,一般人彻夜不眠的赶路也未必能准时赶来,可国王就是信他能来。”莫朝说着眼睛也有些湿,“听说长老看着彻辰抱走你才传音给国王,国王才咽气的……”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彻辰走后没多久人类大军就杀来了……长老昏死过去没被他们发现,却被渔民救了上来……”
  “正所谓生死之交,便是如此了……”北唐夜诚恳的点点头。
  绾泠一直低着头,眼泪扑哧扑哧的掉,看得莫朝有点慌,“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想的……”绾泠擦了擦眼泪,“只要一想到,这么多人为护我而死……我……”
  坐在一旁的慕容涟揽过她的肩膀,“有这么多人关心你,护你。那你就更应该让自己快乐起来,不然实则对不起他们的心意了……”
  “公主你别伤心,都是些陈年旧事……属下说出来也是想让公主明白以前的一些事情。”莫朝朝她笑笑,“国王说过,若你是男儿身,便去大海深处取回国王的神杖,统治鲛人。若是女儿身便将王后的衣裙送于你。若你在这里生活的不好便回部落,一切随你,还有,公主你应改叫父王了。”
  “父王……”绾泠轻轻叫着,浑身都温暖起来……
  涟儿说的没错,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她都是幸福的……她的父王和母后,那些为了护她而牺牲的人,都希望如今的自己是快乐而幸福的……
  这日清晨,绾泠梳妆时却听一丫鬟过来禀报说堂主突然闭门不见任何人,虽然北唐夜不习惯让人更衣,但是适逢洗漱奉茶还是必有的,可如今北唐夜却没起床,连门都打不开,大家正奇怪,段武已经往这里赶来了……
  绾泠一听,暗叫不好,许是老毛病犯了,想着便不顾丫鬟惊讶,一路小跑的倒了北唐夜的房间。
  段武也恰好赶到,二人伸手一摸房门,确实是有一股力量将他们向外推,二人对看了一眼,幻世堂上下的属下丫鬟都会是有武功的人,堂主这样拒之门外定不是好事了。
  段武看着既要撞门的绾泠,阻止道,“不行,撞开了堂主会受伤。”
  绾泠立马急了起来,大叫着,“北唐大哥,是我,是泠儿和段大哥!你开开门好不好?”
  不停的叫声中,那股力量也渐渐减弱,二人破门而入,段武瞬间把门一关,又是一道相同的法力将房屋结结实实的裹了起来。
  北唐夜苍白的脸上尽是汗珠,许是晚上就发作了,地上那一滩血已干,绾泠颤抖的手为北唐夜擦汗,眼中已是朦胧一片。
  “段大哥,水……”她抬眼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想起那次北唐大哥是需要水的。
  段武要比她更清楚,看着北唐夜这样,眉头更是皱得紧,转身开门吩咐下去。
  温热的湿巾敷在北唐夜的额头,本就已经有些意识的他渐渐睁开眼,干裂的唇角似乎在说着什么,绾泠不由分说的将水递了过来,和那晚在马车时一样,一切又变得熟悉起来。
  这次北唐夜的情况非常糟糕,比较之前严重很多。到现在北唐夜的神情都没有一丝的好转,要是以前折腾一晚上的话,早晨都可以自理了。段武站在床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公主,段大哥,是我。”门外的莫朝有些焦急,“你们出来一下可好?”
  “莫朝,现在不行,有什么事过一会吧!”绾泠不知他因何事,但是先下自然北唐夜要紧了。
  段武却道,“你有何事直说无妨。”
  “大院内有一个庞然大物。不……也不算大,就是……不知大为何会趴在那里……”
  “什么?”段武对他的形容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刚才,但是……其他人倒也不害怕,说它不主动伤人,让我来找你们……”
  “好,我知道了。”段武点点头,“我们一会就过去,你先去吃早餐……”
  门外人应了一声便走了,就听床上的人咳了几声,“去看看吧,怕不是受了什么伤吧……”
  “北唐大哥你先管好自己嘛!”绾泠听她这话不由得急叫道。
  “我没事了,要不段武你去看看吧。”
  段武也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才不过多一会,便激动的回来,十分欣喜的道,“泠儿,大哥,你们猜是谁?”
  “谁?”
  只见段武笑嘻嘻的看着绾泠,“是你那雪儿。”
  绾泠睁大眼,转过脸看着北唐夜满脸笑容,“是雪儿回来了,回来看我们了……”
  “还不快去看看?”北唐夜心里也是一暖,看着段武道,“可有受伤?”
  “我只是在较近处望了一下,并无外伤,这小家伙走了几个月反而长大不少,我都快认不出了!”说完笑着对绾泠懂道,“你去吧,这里有我,我已经够吩咐下人给它搭个窝。”
  “恩,谢谢段大哥。”绾泠小心翼翼的扶着北唐夜躺好,便开心的跑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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