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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haolinpai

“侠客”究竟还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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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9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金庸喜欢书写侠客,古龙喜欢营造浪子

其实也不是真的如,‘浪子回头金不换’中的浪子,而是喜欢四海为家,浪迹天涯,但始终有一颗赤子之心。
 楼主| 发表于 2010-7-19 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的确如此,否则金庸就不会以“赤子之心”评价古龙了。
发表于 2010-7-19 16:22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已经没功夫瞪着眼睛研究这么传神的东西了。反正一句话,能者,行。不能者,不行。还是建行的广告语好:善建者行。
 楼主| 发表于 2010-7-19 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善建者行,这句话很有境界。
发表于 2010-7-21 20:06 | 显示全部楼层
善建者行任我行。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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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欺凌弱小之事发生时,侠客们是行还是不行?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可能触犯最基本的人权法;拔刀相助也许扒出来的是血刀,让自己身陷囹圄;
如若不帮,又叫什么侠呢?
也许人们赋予侠的内涵太大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以至于侠的外延又小了些。
发表于 2010-8-3 15:33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5# 的帖子

对于我这个在现实生活中比较窘迫又不是以搞文学谋生的人来说,研究金庸小说的艺术性远不如研究明天吃什么来的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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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在人类的进化过程中,生存问题是人遇到的最现实的问题。但是当生存问题解决之后,就衍生出其他问题(主要体现在精神层面),比如艺术,哲学等等。但是精神层面问题和生存问题并不是非得解决了生存问题才能够遇到精神层面的问题,很多时候,这两者是并发的,也是最让人感觉到痛苦的,这一点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反映的很真实。

不扯了……

我本非侠客,却也是不行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8-3 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无为兄言之有理,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和更高一级的需要如审美、认知、自我实现的需要并不是非要 先 满足基本需要 然后 再满足更高的需要,也许它们同时发生,相互交错。而且还有三点:1、其实人的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实际上也最终从属于人的终极需要,是人的终极需要的最初级形式,如果“人为什么生存”的终极意义问题解决不了,那么人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实际上并没有真正解决和满足,这就是为什么冯友兰会说:大家都是在活,但一个是仅仅活着,在无明状态下活,一个是自觉的活,自由的活。这也就是为什么同样是活,生活条件类似,但有人觉得生活无聊,有人却觉得生活很有意义。也可以说,只有为什么活解决了,才是真正活,才是真正生存,生存问题以终极问题的解决为基础,也可以说,人生意义问题比面包问题更重要,因为面包问题本身就属于意义问题的一部分,而且是最低层次的意义问题。2、面包固然重要,甚至必不可少,但仅仅为了面包,还是人生乎?所以,3、按照马斯洛的理论,自我实现的人是按照内在的需要去自觉地追求真理,善良,美与爱等高尚的东西,一般人则是基于匮乏性动机去追求金钱、名利等东西,这种追求也很正当甚至非常必要,但由于毕竟是外在的东西,并不能给人以生活的意义和精神的寄托,解决不了人生的终极问题。
发表于 2010-8-3 17:2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shaolinpai兄: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正是因为人类的最原始的需求(物质需求等)的重要性,但是当最原始的需求(物质需求)与精神需求发生碰撞而最终选择了精神需求就显得可佩了呢?如萧峰,为了道德的理想,他最终战胜了人“求生”的本能,这也是为什么萧峰这个角色为什么能被众多人所喜爱的最大原因吧。

根据佛洛依德的“三我”人格学说,本我、自我和超我三者相互交织在一起,构成人格的整体。它们各自代表了人格的某一方面,本我是生物本能我,自我是心理社会我,超我是道德理想我。它们各自追求不同的目标,本我追求快乐,自我追求现实,超我最求完美。当三者处于协调状态时,人格表现出一种健康状况;当三者互不相让,产生乱对关系时,就会产生心理疾病。萧峰的痛苦,从佛理上来说,是因为他没有大悟,没有大自由;从心理学上说,就是一种心理不健康的状态(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心理疾病”,暂且这么称呼吧),可是他最终走出了这种心理状态,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真正成就了自己。
 楼主| 发表于 2010-8-3 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无为兄对弗洛伊德理解甚纯正,如要再加上佛学的话,则还有一个真我,此即佛性。弗洛伊德的三个我实际上都是识,而非智慧本性,所以佛学修行特别是唯识宗强调要转识成智,其实就是要去除虚妄,还原真我,也就是无为兄所说的大彻大悟之后的境界,至于萧峰,的确如无为兄所言,虽未大彻大悟,但至少在三个人格发生冲突时将本我和自我升华(非弗洛伊德的概念)为超我了——这个 本我 其实名不副实,属于法相宗所说的执着之本,第七之末那识,众生烦恼之源就是弗洛伊德这个所谓的 本我,实为深层的假我,很难破除,正因为有了此我,才有了我执,才有了我与非我的二元分化,一切善恶美丑等等都派生出来,破除此二元是佛学和道学的使命。六祖慧能大师言:凡夫见二,智者了达,其性无二。老子第二章即言: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佛学的中道观就是要破除非此即彼的边见(通常所谓形而上学者也),完整、彻底、真实、圆满看待世界和本性,众生一体,我心即是宇宙是也。
马斯洛的心理学中自我实现者达到高峰体验时的状态,应该 接近 类似 真我的境界——当然还不是,因为高峰体验不是佛学的自觉本性的境界,仍然没有觉悟,相当于无意识状态中的忘我吧,就像石破天最后试演武功时的状态,可参见本版 普度众生 的关于忘我的那篇帖子。
发表于 2010-8-3 20:58 | 显示全部楼层
shaolinpai兄言之有理!若代入佛家的思想,弗洛伊德的人格学说就表现出了它固有的局限性(这是否与佛教最终连佛家理论都否定掉了有关?)萧峰本人最终自裁,其原因在于他所忠于的“君”与他所忠于的“道”发生了强烈的冲突,而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和萧峰自己本身境界的不够(兄在文中早已言明),导致了他(自己认为)只能自杀才能君道两全。由此可见,此时经典的“侠”的意义对其思想境界虽然有促进作用但到了萧峰这个境界却也体现出了其独有的局限性,需要被舍弃。这印证了佛家所说的“过河须舟楫,到岸不须船”的说法。但是,萧峰在追求他心中的“道”的时候,所进行的种种却奠定了他独有的生存的意义。正如马丁·布伯说的“你必须自己开始。假如你自己不以积极的爱去深入生存,假如你不以自己的方式去为自己揭示生存的意义,那么对你来说,生存就将依然是没有意义的。”“以自己的方式去为自己揭示生存的意义”的过程,也就是佛家所说的体悟自性的过程,一旦见心明性,那便已经是六祖“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自然无碍的佛菩萨境界了。若能达到这个境界,那么一切烦恼都不复存在,而困扰萧峰最终导致他自杀的“君道难两全”的难题也就如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今已成佛,自然去矣”,萧峰也自然不用自杀,因此,自杀的萧峰只能说是追求“道”的道路上的一件“接近成品”而非成品了。

初涉佛理,随口乱言,还望指导、见谅

另:兄所推荐的普度众生兄的关于忘我的那篇帖子正在拜读思索中。

[ 本帖最后由 应无为 于 2010-8-3 21:03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0-8-3 22:2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旦见心明性,那便已经是六祖“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自然无碍的佛菩萨境界了。若能达到这个境界,那么一切烦恼都不复存在,而困扰萧峰最终导致他自杀的“君道难两全”的难题也就如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今已成佛,自然去矣”,萧峰也自然不用自杀。
这句话说得妙。其实一切两难皆因二元境界而起,如超越二元境界,两难自然就无了,其实不是无了,而是本来就没有两难,两难源于我执而区分出我和我所,主体和客体,破除了此二元对立之后,就是一切即一的境界,所谓有无俱谴,能所俱泯了。故佛祖最后说法,乃说一切佛法唯一佛乘,无有余乘。
 楼主| 发表于 2010-8-3 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有一篇有关心理学和佛学的小文,不妨贴之,请无为兄斧正:
            真正、透彻、至高的心理学——佛学大乘法相唯识学对精神世界的透彻揭示:有人只知西方弗洛伊德之精神分析、马斯洛之人本主义心理学,而不知真正的心理学、对心灵世界认识最透彻的是佛学。
      按照佛学之揭示,心分八识,即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末那识和阿赖耶识(旧唯识学还有一个第九识阿摩罗识)。
      前五识相当于通常所说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属于现量,因个别缘色、声、香、味、触五境,故又称“个别境识”。
      第六识意识以了别诸境为主要功能,因遍缘一切境,故名“一切境识”,以末那识为根本而生起,可有现量和比量两种功能;与前五识只了别外境不同,意识既可了别外境,又可反思内心。
      前六识在心的表层起分别、思虑作用,也称“分别事识”。
      末那,意译为“意”,其性“恒审思量”,不过不是思量外境,而是向内思量第八识的见分为内在自我,是我执的根源,是烦恼生死之本,所以被称为“染污识”,末那识的向内思量是一种虚妄的错误计执,为非量。这种恒审思量永不间断,是与生俱来、下意识的。  
      阿赖耶识则储藏有前七识的种子,西方将其翻译为“仓库意识”,其活动贯穿于众生一切轮回之中,唯属现量,称为心王,为宇宙万法所依之本。
      阿赖耶识的功能分为四分:一、见分;二、相分;三、自证分;四、证自证分。
      见分就是能看见事物的功能,若执着在上面,则变为妄见,虽是妄见,真如在迷中,迷失了本性,但佛性是不减的,只要精进用功,则终究能够自证本体。
      相分是由于真如不守自性,妄动而自生疑,迷住了本来智光圆明的自性,致使本有无相真如变成虚空四大的妄相,虚空四大的妄相复变为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草木丛林。所以,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等器世间,均是第八识相分所变现,因此《圆觉经》有言:众生国土,同一体性。
      自证分是未破无始无明而犹迷的佛性,佛性虽然在迷,但终究能够证道,即自体自证自用,所以叫做自证分。
      证自证分就是恢复我们本来,证到唯一真心,真如佛性。
      相宗有一俗语:“弟兄八个一个痴,其中一个最伶俐,五个门前做买卖,一个往来传消息。”“一个痴”就是第八识,它接收第七识传来的消息,不分好坏,只管储藏起来,所以它最痴。“其中一个最伶俐”就是第六识,即意识,其势力最强,一切事情都靠这个第六识来分别取舍,第六识不动,则前五识现量无分别,一切分别皆由意识而起。往来传消息的就是第七识,五个门前做买卖的就是眼、耳、鼻、舌、身,这兄弟五个专对外境,应付事宜。第七识染净依,是依六识净而净,六识染而染,它只给第八识传送消息而不加拣择分别。简单说,第八识的特点是含藏,第七识的特点是执着,第六识的特点是分别。
      末那识执阿赖耶识的见分为内在自我,这个被妄执的内在自我就是弗洛伊德所说的潜意识的主体——本我,不过这个“本我”名不副实,实为虚妄之我。在此,我们将对西方心理学所处的境界看得清清楚楚:弗洛伊德的整个心理学体系,其核心内容可以概括为:早期的潜意识理论、中期的人格构成之“本我—自我—超我”学说和晚期的生存本能与死亡本能学说。
      以弗洛伊德为主轴,可以看到整个西方心理学的基本脉络:弗洛伊德的两大高足,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理论和阿德勒创立的个体心理学从互补的意义上深化和发展了弗洛依德的理论,荣格的“集体无意识”将无意识从个体深化到人类整体,说到底,“集体无意识”是对第八识阿赖耶识的一种反映。弗洛伊德本人的理论注重本我层次,阿德勒的“超越自卑”和马斯洛的自我实现理论重在自我层次,而所谓的新弗洛依德主义,主要是美国的弗洛姆和马尔库塞等因强调社会和文化对心理形成的影响,故被称为社会心理学,则重在超我层次,但无论是什么“我”,说到底其实都是假我,只有佛学的最终极——真如自性、佛性才是真我。
      另外,弗洛伊德晚年提出的生存本能与死亡本能学说已经触及到哲学的核心,生死问题,当然,弗洛伊德只是意识到或描述出人的深层意识之中具有这两者本能,离着彻了生死、无生无灭、自作主宰的自由境界还差得极远。末那识执阿赖耶识的见分为内在自我也是主观唯心主义的先验主体之根源,末那识的执着造成了我与非我的二元对立,意识在此基础上再统帅前五识以第七识为准绳进行分别、判断、取舍,于是善恶、美丑、真假,无穷的二元对立都被制造出来,既然如此,则一切主观唯心主义永远都不能超越我与非我之分别,所以康德的“物自体”永远都在先验主体所无法到达的彼岸,而胡塞尔哲学终究无法解决交互主体性问题——不同的先验主体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一体,这些归根到底都是主观唯心主义先验主体的有限性与生俱来、不可能克服的先天缺陷,甚至是它的宿命;至于客观唯心主义,表面上看,其境界要高于主观唯心主义,因为它以第八识为自己的本体和终极根据,但仍然站在第七识的基础上,所以第八识就成了无限的外在自我、神我、上帝。故归根结底,主观唯心主义也好,还是客观唯心主义也罢,终究没有破除我执。何谓我执?所谓我执乃将非我执为我的虚妄计执,那么,何谓我?我者,绝对真实、自在自主者也,故我执即不明自性者也。我执有两种,人我执和法我执。人我执就是执五蕴和合之身为我,其中执自身心为我者乃主观唯心主义,执五蕴之外别有我者乃客观唯心主义,如基督教和婆罗门教等;法我执则执自身心之外一切现象为实在,唯识学则以执内识变现之外境为离识自在者为法执。第七识执第八识的见分为内在自我就是我执,破除了我执就是无我,转识成智就是真我。故释迦牟尼说无我,乃为破我执而显真我,故释迦牟尼一来即开示曰:天上天下,惟我独尊,此“我”即绝对真实、无限自由之真我,也就是如来之法身、佛性、真如自性,或者说道体本身,或曰上帝之实性,“物质”之终极本性,一切众生皆可从自性而言“惟我独尊”。此八识如果转为真实本性之妙用即为智慧,即四智,前五识转为成所作智,第六识转为妙观察智,第七识转为平等性智,第八识转为大圆镜智。四智远离一切虚妄境界,可当下(此当下非时间中过去现在未来之现在义,而是当体具足一切时空、穷尽一切时空、圆摄一切时空之意)真实了知一切境界之无量差别而恒持一切境界平等本性,恒持本性而自在周遍缘取一切境界,自在随缘生起一切不可思议妙用。四智本来一体,且一切众生本性皆本来具足此四智。
发表于 2010-8-8 23:08 | 显示全部楼层
首先的态度的受教了,不知楼主是否是文学专业毕业的,如此深入又流畅,尤其是关于三个武侠作品层次的划分,让区区受益匪浅,有醍醐灌顶之感。

其次还是有个问题,总觉得萧峰不应是自杀之人,萧峰在天龙一书中作为宋人时并不忠于宋皇帝,而只是忠于宋百姓,并未有愚忠之举,而郭靖在忽必烈面前一席谈也表明就算是郭靖这个级别的思想都已经脱离了愚忠的层次,何况萧峰

始终觉得,萧峰之死是作者写到最后必须给这个人物一个悲剧结局,但选择的理由不太充分,也许有种观点认为 萧峰在阿朱死后就已经心死了,这也许还 是个值得加进来的理由,不过 就不太上层次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8-9 07:58 | 显示全部楼层
    歪侠兄谬赞了。不知兄读没读过 花无语 写的“梦里花落知多少——闲话金庸”这篇文章否?其中提供了一种答案,是从金庸武侠作品整体上呈现的悲观主义和虚无主义的意义上说的,今不妨节选其中有关萧峰的一段,请歪侠兄看一看有无道理:   
       金庸小说贯穿了一种空漠出世之感。尽管在金庸的深情与浪漫之中洋溢着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暖,但像〈〈红楼梦〉〉中“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的哀伤才是金庸小说深深隐含的气质。斟酌一下〈〈射雕〉〉三部曲,实质上并无太大区别,郭靖,杨过,张无忌三人经历各不相同,性格差异也很大,但有一点是相同的,爱情其实是他们生命的唯一。面对人生与社会,他们都是迷茫的,有一种深深的悲观。〈〈射雕〉〉中有郭靖在华山苦苦思考是非善恶,虽说最终想明白了,但恐怕金庸也很难对自己借洪七公之口作出的解释满意,仅是“仗义为善”就能解决一切吗?比如旧版〈〈射雕〉〉中穆念慈虽明知爱错了人,却最终殉情铁枪神庙。而最重要的是“两人鸳盟虽谐,可称无憾,但世人苦难方深,不知何日方得太平。”这又如何解释?爱情不过是他们的避难所罢了。杨龙之恋,张赵之情各有动人之处,实质上也是大同小异,爱情是他们唯一的自我拯救方式,甚至爱情代表了他们全部的生命意义,其他所有变化万千的经历均源于爱情结束于爱情。并且这三段动人的爱情实质上是很单一的,两人相爱,至死不渝,而至于他们为什么相爱,爱的历程上思想上的历程都不是很清楚至少称不上深刻。金庸用尽各种障碍困难来考验相爱的有情人,在应接不暇的曲折之中,在荡气回肠的抗争中,只有有情人执手偕老的崇高与伟大。某种意义上讲金庸用脂粉的艳丽掩盖的爱情的复杂,接着用美化过的爱情掩盖了主人公有些苍白的人生。所以我们看不到那种灵魂深处的剧烈矛盾,没有生命与命运碰撞的悲剧美,所以金庸给我们的是一种感动,而不是灵魂上的震撼。

     金庸毕竟是金庸,少年时古希腊悲剧留下的震撼使他不甘心停留在〈〈神雕〉〉三部曲的层面上,他渴求用武侠追求生命的本质。于是〈〈天龙〉〉的出现应是金庸寻求突破的心血。果然〈〈天龙〉〉一改〈〈射雕〉〉的单薄,几乎涵盖了整个大千世界,尽管在结构上没有前面的作品严谨,但确实在境界上有了全面的提升。金庸以佛法解释生命,“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不禁想起〈〈金刚经〉〉上的偈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破相扫执对于沉迷世间幻象之中迷茫者确实是当头棒喝。但萧峰又是怎讲?

     通常的说法是萧峰是一位完美的悲剧英雄,集中体现了“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的人生七苦。丐帮前无古人的英雄帮主,离奇复杂的身世,一个变态女人的变态感情导致他本来被认为完美人生彻底解体,三十年价值观念的彻底崩溃,八载的侠义威名,兄弟深情荡然无存,迎接萧峰的只有父母师友的血海深仇,无处可述的冤屈,痛苦地重新建立对自我的认知。金庸更是刻意利用萧峰身兼宋辽两种成分最终摆脱狭隘的民族观念,成为超越单纯民族局限的英雄。萧峰胸口的狼头更具有象征意义,代表了一种无畏无惧的野性与真纯。纵观萧峰的一生,好比〈〈水浒〉〉中的鲁智深,才是真正可以具有佛性的至人。当然萧峰的境界也要高于郭靖,不仅是萧更合理的民族观念,更来自他对生命的认识。但是萧峰真的是悲剧吗?记得在一张帖子里,引用亚里士多德的理论来解释:“借引起怜悯与恐惧来使这种情感得到陶冶。”金庸的本意或许是像把萧峰刻画一位古希腊式悲剧英雄,但他那种本质的气质,最终将萧峰演变成一种悲惨。天龙八部,众生皆苦,世间的苦海任何人都逃脱不了。〈〈天龙〉〉那种“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的荒漠与虚无更加的明显。似乎金庸在告诉世人:“人的软弱无力与悲观失望,及遭受的苦难是必然和无法摆脱,生命的本质是死亡,世界的归宿是虚无。”尽管金庸也许只是想惊醒世人,但〈〈天龙〉〉最终变为虚无。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固然是空,但生命也只是是一场虚无吗?萧峰在与命运的抗争中逐渐由悲壮暗换凄苦,塞上牛羊的约定是萧峰唯一的拯救,阿朱的死宣告了萧峰的死亡。尽管在以后的岁月里,有赤手屠熊缚虎的勇猛,有金戈荡寇鏊兵的神武,更有燕山十八骑,奔腾如虎风烟举的英豪,更有教单于折箭,六军辟易的惊天地泣鬼神,但萧峰所有生命的热情都埋葬在那个“塞上牛羊空许约”的雨夜,他似乎更像一只孤独绝望的狼在荒原上独行,也只有烈酒能激起他些许豪情,死亡对他只是一种解脱。野律洪基的苦笑,宋军的冷血,是一种虚无的冷漠。〈〈天龙〉〉与萧峰所表现的那种悲凉与空漠不是佛家的“破相扫执”,禅宗对把禅定义为在普通的生活现象中去领悟,去达到那个永恒的生命的真谛,从而飞跃地进入佛我同一,物己两忘,宇宙与心灵融合为一体的那种异常奇妙,美丽,愉快,神秘的精神境界。也不是真正的悲剧美,更像是同是佛教徒的叔本华的悲观主义。究其本质来自于自苏轼以来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在中国封建文明逐渐衰落而对整体人生产生空幻,荒漠,无所寄托的虚无感。直至〈〈红楼〉〉对整体社会与人生的彻底否定,延续到王国维对个体生存的否定,厌倦,恐惧而以艺术作为精神慰藉。
      这也就决定了金庸要归宿于一种变相的虚无。开始的时候金庸用华丽来掩饰生命的本质,等自己揭开了真相却认为是虚无。这也是金庸内在的矛盾。对比真正的悲剧,金庸的人物缺少一种对抗命运的震撼。正如尼采所说,人物怀着对生命极度热爱,对抗命运的强大与无情,在痛苦的颤栗之中,强大的生命力疯狂地扩张,从而超越命运与苦难,达到生命价值的永恒。而读者或观众达到一种深度的震撼,真正认识并超越生命的本质,战胜由生命短暂与脆弱产生的孱弱,绝望,恐惧,真正认识到生命的意义。不禁再次想起〈〈云海玉弓缘〉〉中厉胜男那种对抗命运的爆炸般燃烧的生命力,那是对命运与死亡的征服,而那种强烈的震撼是无法在金庸的虚无中感受到的。〈〈云海〉〉才是真正的悲剧,而〈〈天龙〉〉更像是一种悲观的表现。金庸的文字与情节均是炉火纯青,梦里落花一样的优美与深情,古典神韵的完美体现,任情至性的浪漫情怀,传统大义的娓娓道来。一切都已经接近完美,形式上金庸已经达到了伟大的高度,惟独差最后一点灵魂深处的震撼。金庸归宿于梦里花落的优美与虚幻。

     在下很赞赏花无语之深刻,花无语这篇文章是我到目前为止在网上见到的论金庸武侠最深刻的一篇,“一切都已经接近完美,形式上金庸已经达到了伟大的高度,惟独差最后一点灵魂深处的震撼”,此语尤其深得我心。但在下并不完全同意其结论,因为我认为 花无语 没有更进一步深入到至侠的最高境界去理解武侠小说和侠客的真谛,当然,在《新武侠小说之道》中在下曾经指出:金庸对至侠(禅的境界)的阐发尚欠精妙,所以如果最终从金庸作品中读出虚无主义不仅不错,相反正好证明了其深刻而独到的眼光:“〈〈天龙〉〉与萧峰所表现的那种悲凉与空漠不是佛家的“破相扫执”,禅宗对把禅定义为在普通的生活现象中去领悟,去达到那个永恒的生命的真谛,从而飞跃地进入佛我同一,物己两忘,宇宙与心灵融合为一体的那种异常奇妙,美丽,愉快,神秘的精神境界”。这一句话正好击中了金庸作品的要害。不过,金庸作品的最深处也就是至侠的境界并非虚无主义的,而是指向自由、解脱、解放的,花无语理解的并没有错,他的确把握住了金庸作品的主旋律,错的只是金庸对最高境界、超越虚无主义的自由境界阐发的太过于薄弱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需要古龙的原因所在。

[ 本帖最后由 shaolinpai 于 2010-8-9 08:03 编辑 ]
发表于 2010-8-14 14:0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shaolinpai兄:俗事缠身,今方回帖,忘见谅~!

兄之佛学与心理学的文弟已拜读,细微深刻之处令弟受教不少!

“有人只知西方弗洛伊德之精神分析、马斯洛之人本主义心理学,而不知真正的心理学、对心灵世界认识最透彻的是佛学。”此言甚合吾心!“心理学”一词,西文原意为“阐释心灵的学问”,后来引申为“研究人类自身问题的行为科学”。这种发展演变符合佛学对宇宙人生的阐释,所谓“心能生万法”,佛学从心的角度概括世界万物的一切,并对人的行为问题进行根本性的探讨与阐释。佛教的教义几乎都在谈心,在诸多经论中随处可见,其中以“唯识学”对人类精神的分析,最具现代心理学色彩,不需多言,这些兄已分析的相当细致。

西方心理学总体从“象”入手,从“术”起源,而“象”和“术”遍满法界,不计其数,佛学称之有“八万四千种”。所以,西方的心理学理论很难完全统一,故而形成百花齐放,百家争呜,各据其理的总体现状。

佛学则完全不同,它以事物形成的最源头,“缘起”为出发点,抓住产生问题的唯一原因“业力”,一门深入,直入菩提,形成系统理论。并且,佛学以消除“业力”和“业障”为唯一目标,以破除“我执、法执”等为根本和难关,以形成正确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方法论全面展开,“由理入事,理事不二”,即认识事物原理,理是事物的本质,事是事物的表象,理事圆融。佛学的教育,通过“闻、思、修”,即听道理,思考和分析出真理,破除“无明(无知)”。然后,从“修心”开始,实际证明理论的正确性,并落实到生活中的每时每刻,落实到“行、住、坐、卧”皆道场,吃饭睡觉不离佛法,修行开悟不离生活。《中庸》也有类似的描述,并称之为“君子慎其独也”,即独处的时候,坚持做真人,做快乐的人,率真自性的人,即所谓“率性之谓道”,统率本性就是道,真正的快乐生活就是统率本性。诚然,什么叫快乐,需要进一步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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