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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创] [原创]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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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7 12: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三稿比二稿好些,但本京找不到三稿了,晕

有些东西也不是很熟悉,比如银行的那些,晕,写着高兴就好

一次都发了,不分着了哈

锁 月

一、

“你敢不敢赌。”

“怎么会不敢呢?”

“输了你会丢命的。”

“可我还是会赢的呢。”

“不要以为你是他的儿子我就不敢杀你。”

“你翻牌好了。”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躲藏在阴影里的少年轻轻的笑了笑,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从侍者手中接过最后一张牌,甚至都没有看,慢慢的走到长桌的另一边。

赌局的那边,带着一幅银丝眼镜的中年人见他过来,也是扶案而起,高过那少年整整一头的身高看起来却没有什么优势。

少年仰着头,看着他笑,然后翻过了牌。

中年人的瞳孔急剧收缩,倏忽间克制不住似的仰天大笑起来:“好小子,有你爸的气势!连运气都和他一样好!”

“秦叔叔,你输了呢。”少年微笑着看着中年人,对他的轻视视而不见,很慢的吐出这句话,甚至可用轻声细语来形容。

“罢了罢了。愿赌服输。你随便选吧。”中年人摇头苦叹,把自己面前的一叠纸推了过去,“哎,平生我只输过两次,一次是你爸,一次就是你。哎,你这小子,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少年侧着头,在一叠里面挑出一张,小心的折好,放进衣兜里。然后抬起头,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秦叔叔,我去的时候希望人已经到齐了。而且,我不希望有人再来干涉,我相信您可以处理的很好对么。”

中年人笑容有些僵,嘎然一笑:“没问题,五十人对你老爸来说什么都不算,不过为什么你要解散了那些人又来找我要?”

少年听到没问题时已经开始转身往外走,他走到门口时中年人正好说完最后一句。于是他回头,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阳光明媚:“爸爸的人太脏,我不喜欢。希望秦叔叔的人不要太脏呢。不然,我也会杀的呢。”

中年人不自觉地竟然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

他老爸是跺跺脚,就会引起地震的人物,可是他刚刚来时对自己说,他把他父亲的所有都赢了来,并且在一天之内解散,理由只是一个,他不喜欢,那些很脏。

然后又在一场非正式的赌局中赢了自己一幢七十层的大楼,还有自己的十五名主干中的七员大将,他没有带来分毫赌筹,除了他的命。

中年人喉咙有些干涩,抿了抿唇,不再多说一句。

当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时候,他才脱力似的坐倒在椅上。

“大哥,你,不翻牌么?怎么就这么让他走了?”

“还有必要么?”中年人指了指牌桌,“你自己看。”

侍者把底牌翻出,忍不住大呼出来:“那,那个小子抽老千!怎么可能?!”

无论中年人还是侍者都是个中好手,两个人的严密注视下,都没有发现那少年何时偷换的牌!这,简直就是奇迹!

“您怎么能就这么忍下!”侍者替中年人气道。

“他身上带着炸药……足以玉石俱焚的炸药。”中年人柱着眉,低笑:“信不信,你要说他作弊,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侍者倒抽一口冷气,没有说话。

中年人把目光投向落地窗,那个少年正在往外面走,整个人裹在黑色里,像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团黑暗,如同沉渊:“陈渊么。他,可真不是一个小人物啊……”

二、

这是一个很大的电梯间。

正对着的是一扇大门一样的,就像是超市仓库里用的那种,不过还要大得多,却不显笨重。大门的左右各有四部电梯,电梯的数字正在不停的跳动,显然上上下下的运转繁忙。

一行十余人都没有说话。确切的说,原本喧闹的这些人一进入这大楼就都没了声息。

“这是什么地方?”容燕看着这群冷言冷语的人们忽然不置一言,有些奇怪,压低声音问着。

自然是没有人理她,出了两道要杀人的目光。

电梯很快的来了。

左边的门缓缓地打开了一扇,细长的电梯出奇的大,十几人站到里面还空旷的似乎能再装下这么多人。容燕被那目光吼的一跳,不敢再言语了。

她也并不确定自己在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她只知道自己成了这些人中的一个。原本她在一个名字叫和威社的地方,后来这个地方的老大也不知怎么就把那个社团灭了,然后自己就过来了。说起来挺奇怪的。

她本是一个好学生,却不同于普通的好学生。普通的好学生遇到抢劫也许会哭着给钱,但她会很乐的问:“我可不可以加入?”于是她加入了和威社,又来到了这里。容燕多少来说有点没心没肺,又不得不佩服她的天才,跳了三次级,今年已读到大四的她刚十九岁。她可是本硕连读,并没有升学压力,上了大学后自然玩疯了,这种失踪也是司空见惯,想必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既然不会让家里人担心,那么过来刺激刺激也好。

容燕看到电梯上的指示牌,才知道这里一共有七十层。而写着第七十层的按钮,却不同于其他的古铜色,而是殷红,像要滴出血来。她好奇的看了看那个按钮,碍于其他人,也不敢多说多碰,咽了口口水,安静的开始装淑女。

门在第十七层开了,跟着自己的十几个人中走下了两个,两人出了电梯并没有走,肃立在侧,直到电梯门关上了,他们还是一动不动。

好多规矩……容燕撇撇嘴暗自不屑。

这样陆陆续续走出了十几个人,直到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了一个人,还是刚才那些人里谱最大的。她不由暗暗叫苦。

“我们走吧。”五十层。那人瞥了她一眼,率先出去了。容燕做了个鬼脸,终究是不敢多说什么,跟了出去。而这时,却觉得他停住了步子。

容燕诧异的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脸上带笑的清瘦少年,十七八的样子,还未脱了稚气,不过不知为什么,那笑意盎然的眼睛深邃的如同沉渊,把周围的一切光辉都吸到那其中去了。他身边跟了一个二十三四的女子,并不妖艳更不妩媚,却是有一种凌厉,容燕被她的目光一扫,浑身顿时不舒服起来。两人旁若无人的走过他们身边,按了电梯按钮。少年一直说着什么,不过她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回答了。

“啊,对了曲随。”电梯门开的那一刻,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手扶着电梯门,让她先进去,一边回头对这他们笑眯眯的道,“告诉天凉,让他把财务报告交给我看看,最近没过问账目,也不知现在钱还够不够花呢!”

“是大哥!”容燕身边的那个叫曲随的连忙躬身答应。待听到电梯门关上了才直起腰来。

容燕看的出神,却被曲随一拉,拐入了通道。

“大哥?那时你们大哥?你们大哥真的好小啊!”容燕还没有完全离开,就已经大惊小怪起来。

谁知那个曲随完全不搭理她,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带着她左拐右拐推开了门。布局就和普通公司一样,若不知道底细决不会以为自己进了一个黑社会的“老巢”他一进去,马上迎来了一个“员工”。

“曲经理,您今天怎么有空?”

“嗯,她交给你们了。”曲随随意的拿下巴点了容燕一下,“她是L大学计算机系在读大学生,应该能和你们一起工作了。”

“哎?你怎么知道我……”容燕瞪大了眼睛,却再次被两人无视。

“是。请放心吧。”青年点了点头,转头问容燕,“你叫什么名字?”

“哼,不都知道我在什么大学读书么?我叫什么还察不出来?”容燕就差仰天大笑了,白了他们一眼。

“看样子规矩也不是很好啊。”青年笑的很是阴险,“好极了。”

容燕浑身一震,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三、

“干什么坐这部电梯?”女孩见电梯门关上了,冷冷的甩出一句。

少年笑眯眯的按了第六十七层:“蔷干什么这样说嘛?好像很疏远似的,我应该把你送回去才对啊。”

“多此一举。”蔷唇边逸出冷笑,“把我送到了你不也要换电梯么?不然怎么到得了你那七十层?”

少年笑意微微收了一些,靠这电梯门,在这略显空旷的电梯间里侧着头看着蔷:“也是呢。不过……你为什么总要这样说话,生怕我害你似的。”

“渊,你!”蔷双眉一立,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下,又迅速放弃了,别开了目光:“你明知道不是的。”

“我就知道蔷最好了!”渊又复笑眯眯的了。电梯门开了,他很绅士的微微半躬,做了个请的姿势。

蔷无奈的率先走了出去,走到那最大的电梯门口,轻轻的按了上的按钮,又转过头来:“最近确实资金有些紧张,大概因为打下的两个帮派的安抚工作费了不少钱,再加上楼下进了一批首饰,说要开个卖场,又调走了一部分流动资金。现在的帐上总共还有六亿五千三百万多一些。”

“啊?差了两千七百多万?”渊停了一下,猛然瞪她,“他们疯了不成?账目上一下差那么多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他左右踱步一下,又马上回过神来,神色一肃,少了些稚气:“不行,我要马上见天凉。你跟我来。”

他回过头看了眼自己的专用电梯,数字不断跳转,正在往上升,他蹙了蹙眉,又回过手按下了普通电梯。蔷默默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表示。

……

“是,是这样的,因临近春节,我们调动了两千五百万做机动资金,又犒劳了手下人,作为奖金,您知道的现在生意越做越大,生意上的往来也要上下打点,这个……”赵天凉擦着额上的细密汗珠,半躬着身道。

“哦?”渊无害似的点了点头,笑得很让人心寒,“这样子啊,把帐目拿来看看吧?希望,我看不出什么啊!你跟我很久了,也是知道的吧?”

“大哥……帐目,帐目正在审核,这个,您是否能宽裕几天,我待……”

“咦?”渊如毛笔绘出浓眉一点一点地挑起,“这真是奇怪呢!还要我亲自去找啊?蔷,我们找找看吧,既然天凉不给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他也不等赵天凉多说一句,自己拉着蔷就往外走。

“渊,不如,我们就等几天吧。”蔷反手把渊扣住,止住了他往外走。

渊把目光投到她紧扣自己的手上,倏忽间抬头——那精致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笑意!

“你在给他求情么?”他那不知是怎样的表情,刺得蔷心下一痛。

“我们跟了你四年。”蔷轻轻的道。

渊猛然把她的手甩开了,转过身去,凉凉一笑:“是了,还是,你们呢!”

“渊,你搞什么?”蔷意识到什么,上前又拉住他,“怎么又闹脾气?”

“闹脾气?”渊没有回头,却也任她拉着,“在你眼里,我永远需要你哄着,对不对?”

蔷静了静心:“大哥,你一定,要在别人面前……”

渊低了低头,促狭一笑:“罢了,你那些钱也不用动了,我会想办法补上……既然伯母要做手术,和我说一声,我也不会不给你。”

赵天凉浑身一震,怔然的瞪着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岁像个大娃娃的少年。蔷把他的手更握的紧一些,却没说什么,想来,她也是知道的。

“砰!”容燕没看清这边的几人,从不知何处跑来,也许见这边门开着便闪了进来,砰的把门合上,还在喘息不止。

渊离门最近,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连退了三四步才站定。

蔷右手也不知怎么一转,一支银色手枪已到手上,稳稳端平。

“啊!”容燕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大对头,缓过一口气来,抬起头时忍不住惊呼出来,紧靠着门不敢稍动。

 楼主| 发表于 2007-2-27 12:2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容燕被那个青年职工拉扯到一个门前,好不容易她才挣脱出来,也没辨方向,撒腿就跑,可就是找不到带自己来的电梯,左转右转也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然后,眼前就是这一幕……

“我,不是故意来这里的……姐姐。”容燕抿了抿唇,苦笑。

渊走上一步,示意蔷把枪放下。好奇的看着容燕,忽然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得极为灿烂:“咦?不是故意的么?你是谁?怎么可以,嗯,到处乱跑?”

知道渊眯眼睛准没好事,蔷不由得一惊:“渊,她应该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

“我叫容燕……”容燕就快哀求了,“就是那帮人叫来熟悉规矩嘛,那么可怕,会死人的,不跑,怎么办嘛?”

渊的瞳孔是琉璃色,他沉思的时候那琉璃会活起来,在眼底慢慢流转:“我记得,刚刚看到过你……嗯……你随着曲随来的是么?听他说,铲平和威后,带来了几个人……你不会是那个L大的学生吧?”

容燕半张着嘴,都忘了答话,她以为刚刚渊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自己,没想到他还记得,而且,还能猜出自己的身份!见到她这样的形容,渊又复笑了起来,打了个响指:“瞧,猜对了吧!我叫陈渊,请多指教!”

“你,是不是这里的……老大?”容燕看他这样平易近人,不由有些怀疑是不是刚刚听错了。

“对了!我是这里的老大,这是嗯,老三,萧蔷,至于这个嘛,赵天凉,是财务经理。”渊笑眯眯的向她介绍,还伸出一只手,举了过来:“欢迎来到锁月会。”

“啊?”容燕完全反应不过来,傻傻的伸出手来,握住了他之后,他的手却轻巧的溜了开,迟钝的触感很清晰,如此冰凉。

蔷不由暗自忧心——平日,渊即便很好说话,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会和一个刚入会的说这么久,再加上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及被迫妥协,难保……

“以后你住……五十四层吧。”渊敲了敲自己脑袋,想了想,“那里,空了一阵了。”

“渊,这哪里能开玩笑?”蔷忍不住截住了他。这栋楼,所住楼层越高,身份便越高,五十四层的前任是渊组建锁月会时的几个元老之一,前些日子意图谋反,被联合制住了,还是蔷亲手杀的。那层楼确实空了一阵,也无人敢再提,毕竟是件不大愉快的事情。可渊现在竟然给许了一个刚来的人,难道……

“我就算在开玩笑你又能怎样?”渊回过头来笑问,打断的蔷的思索。

蔷一凛,看着他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表情,便没再说话了。

五、

“真是麻烦呢。”渊坐在电脑前,敲打着前额,“一下又缺那么多钱,又要费些脑筋了……”

侵入银行系统这帮手下人觉得很容易么?先不说每次密码都那么难猜,而且每破一次都会被记录,通过地址找到自己电脑是很容易的,一两次还好,多了与玩火有何异?

不过埋怨归埋怨,到头来还是老老实实的登陆银行页面,轻车熟路的闯入后台,开始了极为无聊的测算工作。

“嘀嘀”,一直沉寂的QQ竟然响了起来。渊看着底下那系统消息提示,略略怔了怔。点开才发现是有人要求加自己。

“怪事天天有,今天何其多啊!”渊饶有兴致的自语,要知自己的Q号经过从腾讯后台修改,已经从可搜索目录上完全删除了,这个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看起来还有些油水哦?

“想和你交个朋友,黑客先生^O^”渊支着腮,笑得很欢畅。点了加,在自己的目录上找到了一个新加的名字:昭雪。他看着扑哧一笑,沉冤昭雪,看起来是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好奇怪的名字啊^^”渊打上一句,在页面上输入一行字码,嘀的一声长鸣,提示已进入银行调度中心。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锁定你的地址。又在入侵银行?你很行啊!”昭雪回道。

“真是夸奖了,没办法,要活命啊,只能这样了。”渊不以为忤,回复。又在银行界面输入了一连串的编码。

“你让我们很难办啊。”昭雪发了个苦笑的表情。

“你是新上任的网警嘛?你也很厉害,竟能找到我的Q,嘿,这个朋友值得一交了。”渊抿了口电脑桌上的凉咖啡,靠在椅子上,随手打上一句,“不过,想锁住IP的话,劝你就省省好了。”

那边沉默了几分钟,渊也并不在意,静静的等着。刷新了一下银行界面,帐上余额正在不断增加。他满意一笑。

“我想以朋友的身份和你聊天。而不是网警。”昭雪的话有些凝重了。

“嘿,查到的结果是不是很大吃一惊?”渊没有回答,笑。

“是。你的IP地址是警察局长办公室的IP。而局长的,是天津一座早就不存在的酒楼的地址。你今年多大了?”

17,怎么,还打算查家谱?要不要我把亲戚的岁数也给你报报?”

“才17岁么,真是不敢想象……你又划走了多少钱?”

“不多,三千。”

“再加一个万字?”

“嗯。”

“胃口不小啊,不怕东窗事发,连个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嘿,我已经没有活命的机会了!”渊转换了一下界面,安全退出,最后扫了眼账目,增了三千万多一些。想了想,又打开Q:“我要下了,老在上面挂着被你锁定的机率很大~回见啊,真想和你做个朋友。而且,不会东窗事发的,兄弟。”

渊下线了,黄文杰忍不住一锤向桌子,可恶!

这个人实在是太强了,刚接到消息,共一千七百万账户被盗,且又都是一千元以上的非整账户,每一户划走了两元钱,数目不大,根本不会引起储户注意。银行后台想迅速修复,发现所汇帐户如往次一样,迅速的转移出去,转到了五百多个帐户上。而这些账户显然是固定的——也很有一部分是普通公司的大额帐户。银行根本不能随意乱封!况且,据说还有三百万在警局的帐上!

“你不是号称红客帝国的帝王么?怎样,这个小家伙很难搞定是不是?”坐在自己桌对面的青年警察冲他耸耸肩,“不过,也别在意了。他太强了,你刚上手不久,慢慢跟他耗呗。”作为黄文杰的前辈,他自从四年前接到报案就一直在破渊的地址,奈何每次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这个叫陈渊的少年就会迅速的改换地址,就如同未卜先知一样。

他忽然放下杯子,坐正了,定定地看着黄文杰:“你说,我们警局会不会有无间人?”

六、

六十九层的多功能厅灯火辉煌。

不过,这一如两个篮球场的会场,只坐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的西服革履,名为方思然,女的名叫肖蔷。分列锁月会的第二、三把手。

方思然一直看着蔷,萧蔷也回视着他。

“大哥约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你不会搞错了吧?”方思然放松了目光,低头看了看表。

“又不是第一次了。”萧蔷的话音听不出异样,方思然却因这没有异样而有些蹙眉。

“你们两个不会又……他比你小五六岁,就不能让着他一点?你说说,两个老大整天冷战,底下人会怎么想?”

“与你何干?”萧蔷一字一顿,说得很慢。

“就是、就是呢,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呢,尤其是被人听到的时候。”略带戏谑与稚气的声音自远处飘了过来。两人齐齐回头,只看见一个少年趴在楼梯的栏杆上,正忽闪着大眼睛笑看着他们。

“大哥……”“渊……”两个人没想到刚才那番话会被他听去,蔷还好一些,方思然却是尴尬已极。

渊示意无碍的摆了摆手,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除了那部电梯,这楼梯,是唯一可达七十层的:“反正我也没听到多少,就当没听见好了。对了,我往账户打了一千五百多万,思然让天凉转出来。”

“你哪里来的钱……”蔷近乎质问着他。

渊低笑:“你还要问哦?从银行划来啊,老爸的钱呢。”

“你为什么总是骗人?”蔷叹了口气,“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就算你不怕,有没有为底下人着想?”

“又说我骗人,你。”渊很不喜欢听他这么说,停在了楼梯半截,“就是底下人才把事情搞成这样,以我们的财务状况,突然二千万从帐上消失,换你是警局,本已在注意这个账户,你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我们明明还有别的办法去……不是已经洗白了么?为什么还要……”蔷话说不下去了,好像很痛心。

“黑道永远是黑道。”渊笑眯眯的道,“洗不白的。”

“那你以往在说些什么?让大家不再提心吊胆,正正经经的做生意,又是什么?”

“你不是说我在骗人嘛?就当我在骗你好了。”渊猛然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又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去,“怎么会洗白的白呢,老爸已经把自己出卖了,还是没有洗白呢,对那些人谄媚的样子真是恶心。我才不会那样子呢。”

“喂,大哥,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方思然不忿的抗议,“就是吵架来了么?”

“思然,我本也没有要事的。反正一天不吵,她也不会高兴……我都不在意了,你又在意什么?你去等我电话好了,不想在这里说了。”

“渊!”萧蔷追出一步,又咬着唇,停了下来。

门又关上了,和开启时一样,寂然无声。

渊把头靠在门上,缓缓的坐倒在地,抱起膝,悠然的笑,很安静:“还是一个人好呢,多安静。多好……”

刚刚要说什么来的?转了一千万给了前些日子看到的需要帮助的账户,还有几百万四处打点,自己账户上的一千万,自己留下的一千万,真的是自己的账户上的钱呢。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信我呢?

七、

“你怎么还在,好奇怪。”渊打上一句,离开桌子从床上抱来一床毯子,自己跳回椅子上,把毯子盖在身上。刚刚关了空调,暖洋洋的风实在让人犯困。坚持奉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他,本是一个很会善待自己的人,既然在自己地盘,更没有理由亏待自己。

“你有朋友么?”回来的时候看见这样一条回复。

渊很认真地想了想,回道:“没有。”

“好奇怪。”回复很快。

“这有什么奇怪?”渊觉得没有朋友才是天经地义。

“那我在你奇怪什么?”

“哈。”渊失笑,“你很有意思哦~

“你们有没有人在我们这里?好像每次我们的行动都会有人告诉你。”

“我不告诉你。哈。”渊笑眯眯。

“你心情不好吧?”

“哎?”

“笑起来好假。”

“我从来不说假话呢。不然就不说。”

“很有原则。”

“所以才活的久~

“如果,你被抓了,你会后悔么?就是你干的这些事?”黄文杰刚接到银行回报说无人进入后台,这才稍微舒了口气。

“有什么好后悔的?抓住了,也是我命呗。”渊挠挠头,“不过,你们也不是很容易抓到我的哦。”

“我会在近日展开行动,如果没有错的话,我想我找到你的地址了。”

“喂,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黄文杰”

“啊,我希望,我身边的那位无间人,不会是你认识的人呢!”渊发了个鬼脸,下线了。

黄文杰没有说假话,他相信。

他更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可能查到自己的IP,所以,他说的一定是现实中的地址,那么……

“谁会背叛我呢?唉,果真,洗不白呢……”

八、

“什么,我们被包围了?”容燕从床上一下蹦下来,愣愣的接着电话,“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费什么话,快点下来!”曲随近乎是嚷的了,砰的摔上电话。

容燕莫名其妙已极,不知怎的,忽然心里一悸:“这是冲得谁来的?是,是渊么?!”

那个清瘦少年笑眯眯的样子又浮在眼前了,她努力的晃晃头,想把影子从脑海里轰走,却只能是徒劳。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所住楼层的高低是怎样的一个差距问题,自己所在的五十四层虽然不是极高的位子,但也不算低,不仅无人敢惹,虽然无法随意出入,但还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可以自己干干自己的事情。比如她可以一整天都用来破自己被锁死的IP地址上;也可以用一天打着监查的名义,在楼下七层对外开放的综合购物中心里晃东晃西。

容燕对把自己调到这里的渊可说是就差感激涕零了。

不过,她最害怕的,就是外一这个黑道老巢被人端了,那么……

“坏了!”她大叫一声,飞快地跑到衣柜前,翻出了发给自己的手枪,鼓捣了一会儿开了保险,套上衣服就冲了出去。

到了电梯间,有凭空多了一些犹豫。

“咚!!”楼下遥遥传来一阵爆炸声,容燕吓得脸色煞白,她本是一个镇定的很的人,但此时已是慌了手脚,看着四部电梯的字在不停的跳转,惟有正中的那部电梯停在七十层的位置,那个,那个爱笑的少年是不是就在那里?

她咽了咽口水,非常时期非常策略!闭上眼,坚定的按了按钮。

电梯字数跳转的很慢。

六十九、六十八、六十七……

每一下,那心跳就越沉重,越合上了拍节……不过,惶然之下还多了些许期待。那被封为禁地的电梯,与第七十层,究竟是,怎样一个样子?

电梯在眼前訇然洞开,她的手在抖——如果他出事了,如果我只看到他的尸体,如果……像一只吞噬人的巨口,是进,还是不进?迎面,是一扇硕大的屏风,纯白色的,没有一丝污迹,正好正挡住所有视线。

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刻,不知那里偷来的勇气,蹿了进去。

“你还是进来了呀?”少年靠着屏风一端,正巧在门口看不到的地方,笑意盎然。

容燕呆呆的看着他,向被猛然击倒了,手枪失手掉落,颤颤的出了一口气,挤出笑:“呵,你,你没事,就,就好,我无意,进、进来,我,你……”

她觉得电梯一晃,似乎正在慢慢向上升。她知道,这里是禁地的。曲随不止一次的说过,渊虽然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其实是个很狠的人,禁地就是禁地,连和他关系不一般的蔷都不被允许入内。容燕本是又好奇又担心,此时看见他,不知怎的就仅剩下恐惧了。

渊在笑,却是在笑。但那笑是浮于表面的,他是没有在笑的。

她似乎有了一分的错觉,眼前的这个少年从来都没有笑过!他虽然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笑着,却从没有真正的笑过!

“嗒,这里是禁地呢~”渊离开了屏风,走到了她面前,伏下身,把枪捡了起来,在手上掂了掂,侧头看她,“你不知道么?”

容燕答不出话来了,危险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心完全不知道按什么速度在跳,时快时慢似的,脑袋嗡嗡的,他会杀了我么?他会杀了我么?眼前这个少年,前些日子还笑眯眯的和我说着请多指教的“弟弟”,会,杀人么?不过,他哪里像弟弟呀,那双眼睛像要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似的……

渊笑眯眯的举起了枪,指着她的脑袋:“没有办法哦,虽然,很……脏,但,我不喜欢有人闯进来的,真是抱歉呢。”

容燕缩着肩膀,闭上了眼睛,她还是想赌的,赌他不忍,虽然,很怕,很没有底……

“啪……”听到了扣动扳机的声音,她睁开眼睛,透出一丝喜色,惊讶得看着那个依旧笑眯眯的陈渊。

“你是喜欢我的吧?”陈渊看了眼手中的枪,耍了个花,随手扔到她的脚边,饶有兴致的道。

容燕没料到是这样的一句,又是一震,脸腾的红了,低下了头,还没有说话,渊已经很轻快的续了下句:“那就不要再喜欢我了。”

“你……为、为什么?”容燕近乎愕然地又抬头看着他,虽然本就没抱希望,但他的话,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因为,我不知道那枪里是没有子弹的。”陈渊举起右手对着她做了个射击的姿势,笑得很无害,“不然,你已经死了哦。”

 楼主| 发表于 2007-2-27 12:27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像是一下落入沉渊,不知所措起来。铺天盖地的寒意,纷涌迭至。眼前这个少年依旧笑着,在自己眼中却嘲讽的好像戏耍着渺小的蜉蝣,不带半分感情。

“以后,就住我这里好啦,反正大的紧。”他像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敲了敲额头:“哦,对了,欢迎来到我的七十层。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他在前面走着,也不在意容燕是否在跟着,只是喋喋不休的说着,“既然来了,和我做个伴也好,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胆子真是不小呢。”他忽然顿住,转向一脸受伤的她,“你怎么不说话?”

“你很累对不对?”容燕轻轻的道,“你是怎样笑出来的?没有一个人可以再说那些话的时候笑出来,你是怎么笑出来的?”

“你在为我惋惜嘛?”渊眯起眼睛忽然恶作剧似的凑近她,待见到了她的惊恐,又马上退开,一手抱胸,一手托腮,“很遗憾呢,我只是习惯了而已。即便不好笑,也要笑出来,这是我做人的原则呢。你可以叫我渊,不要你啊你啊的,很不舒服呢。”

“渊,你是不是伤过很多人的心?”容燕从善如流,却紧逼。

渊保持的笑意淡了两三分,又浓郁起来:“哈~要你管?”他转身离开,做了个让她跟上的手势,“快点过来哦,楼下那么惊天动地,思然如果没解决完,我真会要了他的命哎。吵我睡觉,真是可恶呢。还有你小燕儿,真是的,不会挑时间。”

“哎?我们到了第七十层了?”容燕诧异的很,电梯似乎早就停了,这么说是到了第七十层了?

“你这个小姑娘还真容易疑惑啊。”渊轻笑,“真是笨呢,哪有第七十层,这电梯就是第七十层啦,不过我喜欢,就住这里了呢。”

“这是禁地啊,你就这样,放过我了么?”

“不是说要你从此呆在这里了么?”渊疑惑的回过头,“你还想怎样啊?”

“那……不杀了么?”容燕结结巴巴的道。

“我想你是误会了。哪里会杀一个人还杀两遍呢?处理起来很麻烦啊,而且,会很脏,我不喜欢呢。”渊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哈,不要想歪了,小燕儿你还真是笨啊。”

容燕忍不住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指,越发觉得,自己离得越近,反而越看不透他了。

她看着他推开一扇门,停在门口,向她招手,外面灯火辉煌,把他映得像神一样的存在。

她迟疑的走过去,站在他身后。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大厅有三圈圆桌,除了最里的一圈剩下六七张空位,其他的几乎坐满了人——最重要的是,每一个人都惊怔的看着她!

她退有点发软,忍不住握住了身边的护栏,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也还算熟悉的女人——萧蔷。

真不知应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萧蔷的表情了。似笑非笑,似怨非怨,似乎不知所措,又似乎见怪不怪,或者浅薄的已看不出表情来了。

容燕有些心虚,有些犯罪感,却被渊一下拉住手。

“向大家介绍个人呢,容燕,以后,是我的人了,只是我的。”他强调着最后一句,笑眯眯的道。没有人回答。

“我不小心把她带到电梯里去了,没办法,只有让她跟我了,大家没有意见吧?”他说一句,往下下一阶。

“蔷你干什么那样看着我啊,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呢,还要我怎样啊?”他埋怨了一句,又心不在焉。

“对了,思然,处理的结果怎么样了?”他拉着容燕的手站到所有人面前,问出了最后一句。

也就这一句,才终于等到了一个回话的人。

方思然紧锁着眉从自己的位子上下来,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封信:“警局接到报警,说楼下购物中心发现炸药,于是派了武警来解决,在三楼有一个炸弹爆炸,没有人受伤,大家也都没出手。加上预计收入,损失大概在二十余万。警察都已退走了,这封信是一个警察说要交给您的,他本要见您,我私自说您出差未归,就回绝了。他于是给了这信,似乎早有准备,说对这次事件极为抱歉。”

渊撒开拉住容燕的手,接过了信。看了眼署名就笑了出来,字体细长挺拔:黄文杰。

十、

“他果真找到地址了呢……不过,是怎么找到的呢?”渊唇边笑意依旧,目光却透出冷凝,缓缓地扫过了所有人,停在蔷的身上,他跑了两步到了她身边,拉住她的手,坐了下来,又想起什么,向容燕招呼一声,让她坐在自己的另一边。

蔷目光一直锁在他身上,这时已落到了他握着自己的手上。

很白晰,很透彻,似乎可以看到墨绿的血管下潺潺的流动,很瘦、根骨分明。他不像别人那样一把抓住,只是轻轻的搭着,就好像他本打着准备,在对方想要甩脱之前,抢先一步离开——果真,是什么都算计好的人呢。

“很累吧?”忍不住,蔷幽幽的问了出来。渊一天之内,两次被人问同样的问题,他回答却迥然不同,只是轻轻一应:“嗯。”

蔷缩回了手,渊同时也一样,默契的好像约好了。

蔷站起身来,看向曲随,率先发难:“她是怎么闯入电梯的,你不是她的负责人么。”

曲随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蔷姐,我只是让她下楼,没想到她会……闯、闯禁地,我……甘领惩处……”

“曲随,把你的枪留下就好了。”渊云淡风轻的道。

“你一定要杀他么?”蔷原本高扬的音调突然压低了。

“我没有说要杀他啊。”渊笑得眯起了眼睛,“一命换一命嘛。容燕归我,你命归你,我要了也没有用啊。不过小燕儿的枪没有子弹,我的又舍不得给她,所以只能管你要了。”

蔷松了口气,向曲随打了个眼色,见后者连忙把枪送到容燕手上,又问:“那,是否革职处分?”

“不要了好不好?曲、曲经理真的很有本事的,把他手下都管的很好。”出乎意料的,容燕竟窃窃的出口求情,还拉着渊的衣袖,像要撒娇。

“哼,教出你这样的还算很好?”渊甩了下衣袖,不过话语中倒没有责备,“不过小燕儿都求情了,就算了吧。”

容燕狠狠点头:“谢谢渊啊!”

蔷的脸色一变再变,用唇语对着渊说了几个字。渊抿住了唇,又放开,拉着容燕站了起来:“喏,我刚刚说我累了,现在更累了,要休息。思然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好啦,其它的事情,都交给思然和蔷姐。我先走了。”

“喂!大哥!”方思然也就二十七八,他却觉得自己肯定有七老八十了,越来越唠叨了,不过最近陈渊是怎么了,这么难伺候了,连萧蔷都一起怪怪的——真是默契!

“各位请把年终报告都交上来吧。大哥最近偶染小恙,需要休息。”蔷向四面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淡定开口。

方思然叹了口气,偶染小恙,大恙还差不多,连禁地都让人进了,什么恙还出不了?随意饶人随意听劝,那个不允许手下有一丁点差错,笑眯眯杀人的少年跑到了哪里?还是记忆出现了明显偏差?老了,真的老了。

。。

“蔷、蔷姐和你说了什么?你的手刚刚抖了一下……”容燕怯怯的问。

“真是亲密,啊。”陈渊捋了捋额发,拖了长声,听得容燕一阵寒栗,“蔷真是可恶啊~简直是逼我放弃嘛。”

“渊会唇语是么?”

“是啊,小时学的……那时候——听不到的。”

“啊?”

“据说是被枪声吓的,我还真是没用呢,竟然失聪了。不过后来也不知怎样,又好了。看来我身上奇怪的事情还真多呢。”

“枪声?”

“是呀,爸爸杀人,也不顾忌我在旁边,声音太大一些了吧。不过我总是奇怪,看过那么多血,为什么我就没有失明呢?如果那样的话,就不用再看那么多脏的东西了呢。”

“……对不起,我不知道……”

“唉呀,你瞧我说这些干什么呢?都过去那么久了,早该忘了呢。”渊转过头,对着容燕,笑眯眯的道——不见一丝勉强。

十一、

渊正在电脑前拆那封署名为黄文杰的人的信,容燕才有时间好好打量这个神秘的禁地。

其实很普通,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大,但也绝对不小,有六间屋,三间是锁上的,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及工作间,剩下的那间是自己的卧室。客厅也是走廊,贯通电梯门及大厅的门。

渊说电梯在六十九层以上有一个卡位及托盖,这样可以很好的把电梯固定,除非撤销托盖,就算楼下有按电梯,电梯也是绝对不会移动丝毫的,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它会掉下去。

容燕很诧异为什么渊会住在电梯里。

渊说有安全感。

这个理论让她着实诧异了很久。

她也知道了渊的这间大楼是从一个叫秦明哲的人手里赢过来的,连萧蔷、方思然和赵天凉这样的人,也都是那次赌局中赢来的。

她不可想象渊是因为太懒,懒得找自己的人,还是太聪明,聪明的可以驾驭这些本不是自己的人,但也很快释然了,毕竟,萧蔷他们这样的和他关系之亲密,已不用别人多说些什么了。

她又问秦明哲后来怎么样了。渊侧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好像是杀了吧,我记不得了。

容燕胆寒的同时不由得在想,或许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黄文杰的信很简单,就几行字:“这只是一个警告,虽然并没有确切证据,但至少我们掌握了你的行踪。作为一个朋友,我想,如果你放手,我不会再有可能找到任何证据——希望你放手,黑客先生。 昭雪”

“真是好笑呢!”不知道是不是嗤之以鼻,渊靠着椅子背,看向高高的房顶,“你想不想出去一趟啊?我想出去遛遛,不想一个人呢。”

“你为什么不找蔷姐去呢?”容燕反问。

“唉?你真是笨唉!不想让别人知道啊!”

“我不是别人嘛!?”

“都说了你是我的人啊!”渊理直气壮的道。

容燕气结的同时,心底流出怪异的情愫来,她看着略显稚气的他,危险的同时,竟涌出温柔。平日的笑靥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多了些许的平和,还有,也许最接近于真的笑意。

。。

“别动!把钱交出来!”

渊刚刚说走累了,非要歇会,容燕已经觉得心理承受能力快到极限了,休息一下是没有什么,但是,但是要注意休息的地方!谁为了休息还要多走几千米跑到个没人的地方歇着?陈渊就是!

两人还没坐定,身后就传出以上的声音。

容燕本身是被人劫惯了的,不然也不会进入和威社,此时她却也笑不出了。毕竟那次只有一个人,而这次,却前前后后围了七八个人。

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身旁的陈渊,他没有躲,入手才觉一片冰凉——难道他在害怕?

本身笑不出来的,此时却又有狂笑的冲动。一个堂堂黑道老大,面对抢劫会手脚冰凉?

她侧过头偷瞄他,又不由开始佩服了,他还在笑,笑得阳光灿烂,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几乎无法察觉隐秘其中的狠戾光线。

“你们要多少呢?”他侧着头笑问。

“废话,把钱都拿出来!”其中一人抬手一掌扇向他,渊向后让了一下,但并没有完全躲开,啪的一声清脆入耳,容燕猛然回头瞪他,待看到他脸上殷红一片,不由惊呆了。

“哦,这样啊。”他却不在意,从里衫拿出支票薄,又掏出兜里的钢笔,在手上耍了几圈又握稳了,随手写了张八位数的支票递了过去,“喏,这样够了么?”

一人接过只看了一眼,突然撕碎了支票,阴笑着凑近,一拳揍向了渊:“小子耍人玩啊!快点拿钱出来!”

渊被他打的一个踉跄,倒出老远,容燕被他扯得也险些倒地。泪水一下涌了出来,张开双手挡在渊身前,狠狠瞪视着周围的人:“要打要杀你们来便是,欺负一个人像什么样子!”她声音在后来突然低了下去,她以为她自己听错了,回过头时却看见他慢慢的直起了身子,擦了擦唇边的血迹。他好像很瘦弱,此时又很高大,他轻轻地说:“还真是不想活呢……”

渊很慢的整了整衣服,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小燕儿别激动呢,即便我很没用,却也不会让你替我出头呢。”

“活得不耐烦了你!”一人冷声一笑,又一拳揍了过来。渊不紧不慢的架住了他,眼中戏谑混杂着阴狠的光滑流过,带的他整个人散出了华丽的近乎妖异的光彩。稚气在何时已灰飞烟灭了?

“我本不想出手的呢。”他淡淡的笑着,像沉渊,吸去了一切美好。

十二、

“渊,渊!你在干什么!”容燕实在无法继续看下去了,拉住他的手再不放手。

“我不是一个很仁慈的人呢……为什么总在逼我呢?”渊闭着眼睛,声音很静、很稚气,他一手拉着一人的衣领,在容燕抓住自己的时候,向后贯去——不知道他很单薄的身子怎么会储存的下那么多的力量,压制了许久,在临界点的一刻骤然爆发,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我累了,要回去了。太晚的话,蔷会知道的,会不停的说来说去,会很,烦的呢。”

渊觉得胃很难受,阵阵作呕。满手的血腥更让他有了一阵眩晕。

小时留下了很多毛病,会听不见,会晕血,会厌恶一切脏的东西,会有洁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的卧室,会……一直笑着。

容燕自心底的战栗越盛,渊他刚才,根本就没有什么招式、什么技巧,他本身也没有任何优势,甚至在对手面前,只有劣势。而他只单凭着一股狠劲,就放到了对方所有人。那是种不要命的打法,如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单纯的为了打而打——正因为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可怕。

他此刻的好整以暇,和他的笑一样,狭促的,很假。

。。

“渊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天。”蔷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容燕回过身来连忙见礼,而渊自顾自地按下了电梯的按钮,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为什么出去不通知我一声?真的很担心。”蔷不习惯他的漠然,有些奇怪,试探地问了一句,走了过来。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不要你管!”渊失控的对着电梯喊,依旧没有回头,匆匆抬头看,电梯已到了七层,马上就到了。

“渊?你怎么了?”蔷吓了一跳,也不顾什么容燕是否在旁,快步过来。

“别过来!”渊厉声喝止,偏了下头,在电梯门开的一刻,扯着不知所措的容燕冲进了电梯。

蔷跨前一步,硬生生的定住,是、禁地呢,怎么能进?怎么敢进?可她分明看见了他转过屏风的那一刻,左颊鲜艳的五指印,和手腕上的异样的鲜红……

渊……

他为何还是和那个孩子一样,固执的习惯于一个人舔舐伤口。从不在乎别人是否在为他,心痛。

 楼主| 发表于 2007-2-27 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

“大哥,你究竟,喜欢的是谁呢?蔷……还是,容燕?”

渊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前,把玩着手上的一支钢笔,转过来又转过去。

方思然刚刚汇报完会里的事务,见他时时失神,实在觉得忍无可忍,这才挑破了,点明出来。

“呀……”渊愕然地抬头,瞬间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思然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呢?”

“您最近有些魂不守舍,好奇一下。”方思然已可以预料到渊的回答必定是那经典的一句“要你管”,也没打算知道结果,问过了,便想走了。

“不知道呢。喜欢小燕儿,还是更喜欢蔷一些?不知道呢……或许都喜欢,或许都不喜欢。”手上的钢笔又转了两圈,啪的被渊按到了桌上,方思然一愣,回过头来。才发现渊的脸上涌出了一层琉璃色,淡淡的月光射在那里,他却无所觉,玩弄着月光。

方思然本想走的,见他这样,又不想走了,抱着胸,打起比方:“比如说,蔷姐和容燕同时遇到危险,你会救哪个?”

就着月光,渊侧头想了一下,很配合得轻快的道:“当然是救小燕儿。”

方思然无语的看着渊,可还没等他开口,渊又续道:“当然是救小燕儿了。蔷那么厉害,哪里会要我救呢?她只会看不起我,哪里会稀罕我救呢?”无喜无忧的口吻,带着稚气,也带着点点的无奈与自暴自弃。

方思然的喉咙涩了一下,皱起眉:“如果真的是很大很大的危险,必须要你救呢?”

渊的手依旧在摆弄的这钢笔,听到这话,一个失神,竟把钢笔扫落在地,渐出了一大滴墨珠,先在衣上堆积,又慢慢的渗了下去,化成了一大片。

“当然还是救小燕儿啊。”渊的声音似乎有些飘忽不定,他低着头怔怔的看着身上的墨迹,又泛起笑容来了,“唉呀,衣服脏了呢,小燕儿又要埋怨了呢。”

方思然沉默了一会儿,以为自己知道答案了,默默的躬了躬身,径自退出了。

快到门边的时候,又听到渊好像醒过味来后,自语的声音,他的步调在那一刻,似乎乱了一分,呢喃的,带着轻笑:“真是很难选择啊。不过还是要救小燕儿呢……如果真的遇到了很大很大的危险,就算来不及救她,那么和她一起死了,也是好的呢。也是很好的呢。”

“这么说,还是喜欢蔷的呢,唉呀,真是,奇怪呢,竟然还是喜欢上她了呀。”渊敲着自己的脑袋,“嗯,还是要和她说一下的好呢。真是奇怪呢。”

真是奇怪呢,原来,那种看见她时的奇怪感觉,就是叫做喜欢啊?

不过,忘记说“要你管”了呢!笑。原来还是很想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呢。

十四、

“蔷,我喜欢你呢!”渊拉着蔷的手,笑眯眯的道白,换来的只是蔷一脸惊异,“渊,你怎么了?”

“就是喜欢你呢。”渊努力让自己忽视她的不配合,笑着道。

“出什么事了么?这种事情哪能开玩笑?”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渊惯常的口吻说出这话来还是让她一阵错愕。

“哪里在开玩笑呢?你总是觉得我在看玩笑呢!我很认真的!”渊有些不悦了,笑眯眯中多了点稚气的倔强。

蔷愣神了一秒钟,又沉下脸去:“大哥,现在警察似乎已知我们的行踪,您不觉得应该收收心,别老玩了么?”

“你还是不信我呢。”渊松开她的手,退后一步,唇线挑起灿烂的弧度,“我那么那么的真诚,你总觉我在开玩笑呢?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呢。”

“我分不清你何时在真笑,自然也分不清你何时在开玩笑!”蔷看着他的笑火气从没想过会在他道白的后爆发,“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绝路上还不肯后退?你明明可以不这样的!”

“可以不怎么样?”渊沉沉的道,再退,“我不过是想得到一些,证明一些罢了,就不被允许了么?真是笑话呢。”

“渊,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不明白。你隐藏得太深,让我如何靠近?你为什么总会觉得是我错了,你就不会想想,当年如果不是……”

“够了!”渊挑起了眉,抛下一句,“我不想再听!好啊,你觉得我错了是么?好啊,那我的证明还有什么意义呢?蔷,我会遂你愿的。一定会的,放心好了。我马上消失,再不会烦你了呢!”

他扭头就跑,速度之快,带走了她的所有。

“渊!”蔷骤然发现,一直的一直,都是他很快地离开,不给她一点挽留的机会。而每一次,她都不会真正的追下去。可这次,这次……

真的是很怕,不知他是在当真,还是在试探。

那样玩闹的口吻,让人怎么会觉得他在当真。

小时他也是这样,不经意间说出很多伤人的话,有些伤了人心,有些要了人命。

他本不是一个很仁慈的人,除了对他自己,对任何人都不仁慈。

所以当他说出那句本应沉重的“喜欢”时,自己没有半点当真的感觉。

是习惯了,还是漠然了,还是……惧怕了?

就好像,怕他当真。怕会伤他,很深……

十五、

“容燕,跟我走。”陈渊似乎一分钟不愿多呆,抓起衣服,不理会容燕的惊愕,“我要离开这里。”

“啊,等、等一下!”容燕托住渊,使他停了下来,“出了什么事?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啊!”

陈渊的动作倏忽一滞,慢慢地回头,盯着容燕的眼睛,似喜似悲:“怎么连你都这么说呢?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我在开玩笑呢?”

“不,不是!”容燕未见过他这样,心一凉,急急的解释,“只是太突然了,无法接受啊!这里是你的,为什么你要离开呢?”

“小燕儿,你知不知道,一栋楼,就是一个江湖?”陈渊道,“与真正的江湖相反,越高,便越接近于中心,便越有高处不胜之寒。我太冷了,只不过,想歇歇。”

少了平日语气里的轻佻几稚气,并不是认真的口吻,却令人窒息。

“渊,你怎么了?碰到了什么事?”容燕心里一软,忍不住想要安慰他,哪知他瞬间绽开大大的笑靥,还眨起眼睛,冲她做个鬼脸:“我吓你的啦。”

刚说完,他便跑了出去,头也不回。

容燕脑袋轰的一声,她分不清渊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可分明,那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近乎惨烈的味道,说出的话也分明很沉重。他是怎样做到瞬间像换了个人,他,痛苦到极处,还不忘伪装?!

“容燕!渊呢?!”蔷不顾什么身份,冲出电梯,一把拉住犹在禁地的容燕,目光中甚至带着惊恐。

“他,他出去了?”容燕怕怕的指着外面。

“他说去哪里了么?”蔷问。

“他说要离开这里。”容燕冲口而出,脸色却马上变坏,“你们吵架了?他,他刚刚真的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他有没有笑?”蔷不知为什么会问一个没有联系的问题。

“一开始没有……后来,就……”再不等容燕把话说完,蔷已然冲了出去,满脑袋只有一个字:渊!

还是追出来了,难道,就要来不及了么?

他会去哪里……渊、他会去哪里?!

十六、

“哦,您好,我的游戏账号被盗了,想要报案。”渊笑得阳光灿烂,彬彬有礼的道。

“您请稍等一下。请上304室,那里是网管办公室。”

“好的,多谢您喽。”渊欠了欠身,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像贵宾审查,最后敲开了304的门。

办公室里有两个人,一个趴在电脑前面,另一个正襟危坐,接到服务台的电话,正等着他。

“你好,请到这边来做笔录。”正襟危坐的那个“温柔”的笑了笑,指了指桌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渊却不进去,只拿目光瞟着四周,最后把锁在那台电脑上,然后才是电脑前的人。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轻描淡写的道:“昭雪兄还在努力等人啊?你要等的那位可不在线上哦。”

电脑前的正是黄文杰。

“你,你说什么?”黄文杰动作严重停滞了一下,迅速地从位子上蹦下来,落到渊身边,紧瞪着他。

“呐,来而不往非君子嘛,你那么声势浩大的来造访,我不回敬一下怎么对得起身份嘛。”渊嘴角上挑,绽出大大的笑容。

“你,你是——”黄文杰下意识的扣住椅背,目光灼然。

“我叫陈渊,请多指教!”渊伸出了手,停在黄文杰的身前,笑眯眯。然后想起了什么,递出去的手又转作招手状,对着正襟危坐那个,摆了摆:“以前我们也打过交道吧?我记得他之前有个人用不同的方法破过我的号,可惜那时候很忙,没有打招呼,是你吧?”

304的两人,完全愣掉。

陈渊那个他们一直苦于找不到证据的网络大盗竟然来了警察局!

这是挑衅么?!

“陈渊,你来这里干什么!”黄文杰冷冷的问。

“找人。”陈渊笑笑。

“你已经见到了,可以请回了。”黄文杰以为他想见他们,按捺住要铐住他的冲动,道。

“就你们才不能让我来一趟呢。”陈渊再度摆摆手,眼睛再度眯成一条线,“我要和你们局长谈谈,这么多年了,没事给你们赚那么多钱,见一面,总可以吧。”

“你打的什么主意?”黄文杰惊怒之下一拳就想揍上,却被身边那个拉住,“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个头!”黄文杰破口大骂,“我们找了他四年!送上门来了难道还供着他?!”

“别忘了你没有证据!”那边也不甘示弱,转向陈渊,“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陈">陈ersonName>先生,您请回吧,局长事务繁忙,没有时间见你的。”

“那我回去,再闯闯某个系统好了。”陈渊耸耸肩,状似无奈的要离开。

“你!”黄文杰的一拳终于揍上了陈渊,把他打飞出去,陈渊慢慢地擦擦嘴角,站起身来,没事人似的拍拍衣服,“好粗暴啊,就这么对待客人?”

“快点滚出去,不然我一枪毙了你!”黄文杰握住枪把,狠狠的道。

“我要去见你们局长,不然,他的人,我总放身边,不安全。”

黄文杰一惊,以为自己人有卧底在他身边暴露了:“你说出是谁,我就让你去。”

陈渊侧了侧头,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笑:“容、燕。”

“我不认识什么容燕。”局长靠在老板椅上,瞥了陈渊一眼。

“那当然喽,容燕在我手上,你怎么会说认识呢。”陈渊一笑,“最起码的安全对吧。”

局长的脸色有些怪异,上下打量陈渊一会儿:“你……”

陈渊吐吐舌头:“还不让他们走嘛?在这里多碍事。话都没法说。”

“你别得寸进尺!”黄文杰要不是因为有人拽着,早就给他点教训了。

局长却皱皱眉,道:“你们先回避吧,我一会儿叫你们。”

黄文杰不甘的被拖了出去,陈渊狡黠的一笑,端起桌上的茶,小心的抿了口,轻轻的道:“好久未见呢,父亲大人。”

十七

“好久未见呢,父亲大人。”渊轻轻的道。

局长并未说话,只是审视着他,一直看着。

“我们决战吧,父亲。”渊盯着茶杯,不似玩笑。

还没有回话。

“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白了,舍不舍的对儿子下手。”渊笑眯眯。

“容燕是谁?”局长突兀的问着。

渊侧头看了他一眼,又正过脑袋:“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只是要见我?”局长似乎松了口气。

渊托着腮,竖起一只手指,摇了摇:“我是来下战书的。”

“你没有资本和我玩的,我忍你很久了。”局长冷笑。

“父亲也是没有办法呢。”渊亦笑,“其实父亲一直一直想杀我呢,可惜没有机会对不对?你洗不白的,自从你杀了我妈妈,你就再也洗不白了。”

“我本身就是警察!”局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俯视着他,“你,我当初生下你就是个错误!”

“是呀,你刚发现啊。”渊一脸小人得志的笑,“而且,还让我活了十八年,你后悔死了吧!”

“你……!”

“我是下战书来了哦。”渊重申,“我会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来开的,容燕啊、天凉啊、思然啊、蔷啊,他们都会离开的,然后,我们来公正的,决斗好吧?”

“你现在自首,我,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局长看着他,忽然声音低了。

渊却一下的蹦了起来,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亮:“哈,生路?你会给我生路嘛?你当初跟我妈妈怎么说的?‘我没有背叛你,我不能背叛我自己’,哈哈,冠冕堂皇啊陈大局长,你知道我多后悔我姓陈嘛?你知不知道黑道有多少人用崇敬的语气说‘陈哥当年当年’,真是好笑呢,他们要知道你还活着,还是堂堂的警察局长大人,他们会什么反应?杀到这里?别做梦了!”

“渊,你原来不是这样子的……”局长好像很痛心——同蔷的表情那样相似,渊震了震。

“爸爸,你洗不白的。”渊沉静下来,嘴角噙着奇异的微笑,“永远都洗不白的,杀了我,也一样。”

陈渊离开了。很快地走。撞翻了椅子,扫下了茶杯。留下狼藉。

局长一直站着,眼神迅速的变幻,然后闭上了眼睛。

“联系内应,我们,后天攻下锁月会。让他们,赶快退出。”

“可是,证据……”

“我有。”

“是。”

 楼主| 发表于 2007-2-27 12:3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八、

“渊,你去哪里了?”找了陈渊一天的萧蔷见到陈渊回来,拉住他的手,担忧满脸。

“我好困了,要歇会儿呢。”渊挑起小小的笑,直奔电梯,“你也歇会儿吧?大家都很累了吧。”

“渊,你别在意,我今天……”渊转过身,点上了她的唇,让她把话咽了下去,“你才别在意,我今天和你开玩笑呢。”见到她惊讶眼神,渊再次笑了笑,“真的,不骗你的。”

“我会让小燕儿离开,我会让所有人离开,这里太闹了,心烦。”渊向后摆了摆手,走入电梯,还不忘调侃:“蔷会不会高兴呢?不说你喜欢我,难道是吃小燕儿的醋?哈,反正不过是玩笑呢……”

蔷心下越来越惊,渊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想要抓住,他却拼命的逃离——还是,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要抓住呢……

她脸色苍白如雪,而当她发现,这次的电梯似乎比平常关的慢了好多,似乎在等着她的闯入时,电梯门,已在用很慢的速度,却很快的关上了……

错过了么?就这样,再次错过了么?

蔷忍不住后退三步,倒抽一口冷气,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是什么?”蔷接过天凉的账目,目瞪口呆。

“账本,大哥自己做的。”天凉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不知什么奇异的表情,“大哥从不让把这个账本给别人的,不知怎么今天非说让我拿给您。”

“那,那之前的那些都是什么?”蔷压制住声音的颤抖,惊问。

“假账,我做的假账。”天凉耸耸肩,没有意识到蔷的失态,“大哥说,把账记的越乱越好,不过他偶尔会让我做出转移大量资金,看起来很容易出问题,不过我只是听命行事。”

“思然知道这些么?”蔷问。

“知道一些吧,他只知道这是假账,但不知道真账是怎样的……蔷姐,您不知道么?”

“多久了?这样子多久么?”蔷进逼。

“从到这里起就开始了,大哥先是给了我三十多个帐号,让我把钱慢慢转过来。”

“那些帐号上的钱有变化么?”

“除了我转出来,还有利息,基本上是没有变化的,偶尔大哥会支取一些,也不知是作什么用。”

“一直都是这样子么?”

“一直都是。”

“他、他真的在做正经生意?”

“一直都是,不过不知大哥一定要装黑道。其实这钱白得很,根本没过第三人的手。”

他说的一直都是真的,原来一直都是!而我一直都不相信他!

撕裂的痛感几乎要把蔷击垮,她再也顾不得许多,冲入了那一直无法进入的禁地。

渊没有在。

似乎知道了她回来,所以他离开了。

容燕也没有在,似乎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告诉小燕儿“假期结束了,恕不招待了。”

以为会奢华的像宫殿,没想到如此清冷。

卧室有四台电脑,其中一台的上面贴着张纸条,上面写着:“该结束了。”

她悚然一惊,匆匆退了出来,开了另一扇门,看起来是容燕的屋子,此时已干净的没有人住过的痕迹,她没作停留,开了第三扇门。

那是些什么啊?

染血的枪,早已锈迹斑斑,各种撕裂的照片,每张照片上一个小男孩都笑得没心没肺,身边的少妇也笑得温文,而照片的另一半却不见了踪影,很多纸张散乱的在屋子各处,又练字的,有契约,有稚气的笔记,更多的却是阴柔挺拔的,相同的是,所有的一切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尘封中的一切,连接着遥远的过去,吞噬着现实。

耳中回响着许久之前的对白,那时的自己,比他,还要什么都不懂呢。

“渊,你到底要作什么啊?”

“报复。”他轻快的道,“因为爸爸杀了妈妈,因为他自认妈妈是黑道,他不是。因为,我恨他。我要告诉他,黑道,就是黑道,永远也洗不白的。我是黑道呢,蔷,有个黑道的儿子,他总该很高兴吧。我是那么那么厉害,会一直笑着呢……”

“你,如果,真的出了事……”

“怎么会出事呢,除非,祸起萧墙,哈,干嘛那么惊讶嘛,说着玩的,又没有说你呢。”

她在电梯里等了一日。他离去了,似乎就再也没有回来。

已经来不及了,如果知道这一切早一日,如果就早一日……

可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如果的,从来就没有过……

十九、

夜,渊调走了大部分的人,只留下了三十余个领导层的人物。离开的人,让天凉带领,渊说,替我问候伯母安康。

蔷冲出电梯的时候,六十九层上,灯火辉煌,辉煌的耀眼,极尽奢华。

“大哥!警方把楼下封了,我们被包围了!兄弟们刚刚离开,要不要调人回来?”

“哦……被封了啊……”渊表情奇异,把玩得钢笔定在手上,再转起来的时候,啪的一声摔落到桌上,周围很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掉落得钢笔上,渊何时有过如此失态……简直……

“大哥……”思然顿了顿,“我们的人手绝对不够,要不要逃?”

“大哥!中控室被占领了,来人很快,似乎知道……”

“大哥!兄弟们联系不上……似乎……”

渊本正在沉吟,听到这话忽然笑了,或者说一直都在笑,此时笑得更加灿烂了。

“呀,我本正奇怪谁会有本事现在就来封我呢,原来,是被叛了呢……”他站了起来,无甚表情,除了笑:“现在,我们是有进无退了呢。”

“大哥,我们还是能够……”方思然不甘,也站起身来,却被渊截断:“可惜没有足够的人呢,反抗还有意义么?”渊扫过所有人的眼睛,“我又想知道,我栽在谁的手里了呢?”

“大哥,兄弟们怎么会,怎么会背叛你呢?”方思然说的很吃力,渊所说并没有错,除了背叛,没有别的解释。

“以我犯的那些事,足够死我几百次的呢,所以就不怕了吧。而你们背叛的那个人,应该会,无事吧?”

“大哥!”

“罢了呢。知道,为什么,我要取名为锁月会么?”他慢慢得踱到了门口,关上了灯。

天黑了,外面的灯光不断的射进来,拉扯着所有人的影子,连带着月光,把未燃灯的大厅,照得阴森,安静。

渊缓步走到窗前,沐着月光,慢慢转过了身,凌厉的扫视众人,猛然拉上了窗帘。

想锁住月光,却把月挡在窗外,当铺天盖地的黑暗涌上,便如落入沉渊。

还去反抗什么呢?还去追寻什么呢?

锁月,锁住的何止是月,又怎会是月?!

他的眸光,落在楼梯上的蔷身上,那样认真地打量,似乎这要是最后一次。然后,他移开了目光。

“渊。”蔷忽然涩涩的开口了,“你知道,是我吧。你明知你根本无法取胜,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决战呢?”

渊的身形怔了怔,蓦然抬头:“如果是你背叛,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累了呢,真的很累了呢。你为什么不走,如果你离开,也许,我会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没有想到那些钱真的是你……你做那些到底在给谁看,你如果说了,或许……你,你杀了我吧,我……”蔷直视着他的眼睛,一步一步走了下来,走到他身旁,似乎想去碰触他,却生生移开了手。

“入了黑道,就洗不白呢。”渊忍不住哼了一声,接着又连着一连串低笑:“为什么要杀呢,是我错了,和你有何干呢。”

“渊,渊你,你不累么?明明,明明你不是那样子的,你为什么……”蔷几乎要忍不住落泪,直盯着她一直以为是个孩子的男人,话不成音。

“蔷。我不是一个仁慈的人呢,不过对自己还是很仁慈的。我怕我会哭呢。”渊瞄了她一眼,又扫视着周围人,眼睛眯成一条缝,轻轻的道,“我杀不了你的。你自裁好了呢。”

蔷闭着眼睛,义无反顾的掏出了枪,却被一直手拦住了,速度之快,像早已准备好,蔷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那只手,很凉很凉,凉得像没有温度:“不要在我这里呀,清理起来很麻烦的。警察不是就在楼下么?他们会很乐意替我解决的。”

“我……我会救你。”蔷生涩的道。看着他,用生命去看着他,笑的灿烂的无忧无虑,心早已死了吧?是她,一步一步,让他的心封尘、枯萎的吧?

“呀,蔷,你误会了呢,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呢。”渊无视周围人惊异的目光,笑的云淡风轻,抬起手,让蔷转过身去,轻轻一推,把她推离,在蔷离去的背影中,他又像是要对自己肯定似的,用更加欢愉的语调,呢喃的重复这一句:“不会再见面了呢……”

二十、

电梯缓缓地打开了,对她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十余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全副武装,电梯开的一霎那,迅速的摆好阵势,蹿了出来。

十余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指向自己,蔷却笑了。

学着陈渊的模样,很悠然,很慢的笑。

“举起手来,不许动,我们是警察!”

蔷却没有不动,想起什么似的笑着掏了掏枪套,扯了下来,扔到所有人面前。

“不许动,不然我要开枪了!”

哎。她的叹息悠长的传出很远,她把头靠在墙上,把目光投到了那大门上。紧闭的大门谁会想到那只是一部普普通通的电梯,那电梯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会哭会笑会爱也会怕伤害的人?

当两个警察把她按在墙上的时候,她都没有挣扎。安静的像待宰的羔羊。除了好像什么东西从眼角划过,落到了地上,所有的结局和料想的一模一样。

“渊、渊、我也是喜欢你的呀。门那边的你,听得到么?”她喃喃的对这墙,自语着。

“咦?你是……”“已经抓到了?是,我们马上撤退。”“哦,是自己人。”

好像什么在耳边聒噪,弄得她脑袋乱哄哄的,就好像他被逮了一样,渊怎么会被逮住呢,那永远神一样的人呢……

四周的人把她放了开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丢在地上的枪套还丢在地上。枪套里的那把枪还在安静得躺着。

用作自裁正合适呢。蔷莫名其妙的想着莫名其妙的事。

……

“如果是你背叛,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

“为什么要杀呢,是我错了,和你有何干呢。”

……

“蔷。我不是一个仁慈的人呢,不过对自己还是很仁慈的。我怕我会哭呢。”

……

“我杀不了你的。你自裁好了呢。”

……

“不要在我这里呀,清理起来很麻烦的。警察不是就在楼下么?他们会很乐意替我解决的。”

……

“呀,蔷,你误会了呢,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呢。”

……

“不会再见面了呢……”

监狱。

人很多,却静的吓人。

从这头走到那头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其他的一切都是空白。

“蔷!你这个叛徒!竟然是你!”

“为什么会这样,蔷姐……”

“混蛋,你还叫她什么姐?她配么?!”

泪顺着腮,滑落。伸手去擦,却发现犯了个多么不明智的错误。越擦越多,多得都盛不住。

为什么没有人说话呢。

安静的像是地狱。

还是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

想要遗忘就真能忘记,还会有这么多事情么。

拐过了一个弯。她定在了那里。

时间定格,除了黑与白。只剩下鲜艳的红。

那个少年靠着墙,垂着头。即便隔了很远,还是能看出他在笑着。

周围是血,全是血。

她猛然惊醒般倒退三步,双目睁得老大,却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知不到。忽然跪倒在地,近乎是爬着扑向他的所在,心在抽搐,让她连丁点声音都找不到。

那少年很安详。

那少年身后的字也是很柔和的。

除了用血书写、每个字都斗大以外,没有什么和他平日不一样。

“很想看看你穿警服的样子呢,一定会很好看吧。

“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呢。我是说到做到的呢。

“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呢。再也不会了呢。”

再也不会了呢。

尾声:

那一日。被军事封锁的七十层大楼里,忽然传出了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鲜少有人听到了,不过闻者无不落泪。那声音哀戚,动人心弦。不知道是在祭奠,还是追忆起了什么。

不过在那种地方传来,就沾染上了些许鬼气。

第二日,在摩天大楼前的空旷的广场上,发现了一堆杂乱的文件。

包括这幢大楼的地契,一些稚嫩的孩童练笔的纸页,那些笔迹慢慢变得阴柔挺拔起来,然后就是一件件文件后签署的名字,陈渊。

一阵风吹来,有些纸滚了起来,飘出老远,更多的飞到空中,化作片片纸钱,漫天抛洒。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枪套,却没有枪。

多事者捡了起来才发现上面还有字迹、还有血迹、还有泪痕。

“武警第一大队 萧蔷”。

一张纸盖住了枪套,两个名字紧密的契合在一起,如这四年来的每一日一样。

这一切,就是天定的吧。

萧墙,这一出闹剧,其实不过是,祸起萧墙。

补记:

蔷没有自裁,而是远走他乡。

她没有死是因为陈渊留了她一命。

那个少年的笑靥仿佛又浮现在眼前似的。那笑的只剩下一条缝隙的眼睛也像会说话。

那枪里没有子弹的呢。我忘了告诉你了。

我才不会让你死呢。只是想让你记住我呢。

即便我死了。

也要记得我呢。

要一直一直记得我呢……

20061210京允起稿

20070224京允一稿

20070225京允二稿

 楼主| 发表于 2007-3-2 20:2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现在只是在想,蔷多少年后,会不会在电梯里无意中想到:我一辈子,都洗不白呢……

嘎嘎,沧浪兄不必客气,虽然本京真的很想当回姐姐

而且谢谢暖暖哈^^

发表于 2007-3-2 20:44 | 显示全部楼层

京京京,还上网啊

快下线学习去……

发表于 2007-2-27 15:47 | 显示全部楼层

生离死别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

对于她来说,死去的他也许就是她生命中永远无法忘记的痕迹。

楼主妹妹(姐姐?)的文好精彩,人物刻画与细节描写都非常精彩。

佩服呀。

发表于 2007-2-27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记得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

就算还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却早就换了模样

发表于 2007-3-2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九点多,看完哭了,十几年的岁月,怎样渡过才留下那样的血红,人生真是太累了……累了
发表于 2007-3-7 01:13 | 显示全部楼层
活着便是好的 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发表于 2007-3-3 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无论多累,人还是得活着,可谓是最大的无奈。
发表于 2007-3-18 17:29 | 显示全部楼层
很不错的帖...[em02]
发表于 2007-3-18 18:30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下是引用京允在2007-3-2 20:23:10的发言:

而且谢谢暖暖哈^^

介个介个..每次看都不看回帖..这么迟发现问题...

京京同学谢偶什么哦??

[em07]
发表于 2007-3-20 21:18 | 显示全部楼层
格外的喜欢这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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