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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创] 《催元反戕》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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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9 15: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石头 于 2023-1-22 18:30 编辑

《武师》90万字,已完本,太长了,没精力修改与继续更贴。现在发《催元反戕》,18万字。


楔子

张莫扬,江湖人称‘张铁骨’,古铜色的肌肤,一身横练的筋骨。据说,此人一脚踢死过一头千斤重的牛牯,单手就能挽住发疯的烈马。

‘张铁骨’这么一个悍夫,居然被自已的拳风震死!

这种死法,旷古绝今,江湖上闻所未闻。

那天,张莫扬在来福酒楼喝了一十八碗,唱着十八摸,摇摇晃晃的走在街上,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这位‘张大侠’平时也还是比较讲道理的人,否则就没有人称他张大侠了。

喝醉酒时例外。

张莫扬喝醉了酒,就是一个十足的痞子,一点道理都不讲,所以,张大侠一但醉酒,街上的人避之不迭。

商贩来不及收摊,人先辙;店家关门闭户;路上的行人,全都向两边小巷子躲。

热闹非凡的街道,转眼间就清冷下来。
喝醉酒的张大侠,如同瘟疫,不要说是人了,就算是一条狗,也必须退避三舍。

偏偏有一个人不知死活,那就是懒和尚了。
懒和尚躺在榕树底下睡大觉,看都没有看一眼,动也不动一下。

懒和尚并不是和尚,懒和尚只是一个秃头流浪汉。曾几何时起,小城外,破庙中,人们时常看到懒和尚这么一个孤独、落魄的身影。

流浪汉被人们所不耻的行为,懒和尚一样都没有沾上,他既不看女人,也不求怜悯,躺在李树下睡觉绝不会伸手摘一个吃。

懒和尚只是慵懒无比,对世间万物提不起丝毫的兴致。贳器店胡掌柜的大小老婆掐架,衣服撕的七零八落,大白奶子与巨腚都已露出,整条街的店家围着起哄,乐不可支,咫尺之外榕树下睡觉的懒和尚,至始至终无动于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躺着一具死尸。

这样的流浪汉虽然怪异,却是连狗都看不起他。

连狗都看不起的懒和尚,居然对连狗都退避三舍的张莫扬无动于衷,肯定不像话!

张莫扬揪住懒和尚,将懒和尚擎的两脚悬空,醉眼乜斜着问:“你是不是觉得当和尚就了不起?”

人家根本就不是和尚,他只不过是借一个破庙栖身而已。谁都知道,当和尚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这种昏话,也只有无理取闹的醉鬼才会煞有介事地询问。

懒和尚不是单单对张莫扬不恭敬,懒和尚对谁都懒的答理,只不过连张莫扬一视同仁罢了。

张莫扬觉的,当和尚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喝一坛杏花村,那才了不得。

张莫扬一记上钩拳,沉重的上钩拳,打在懒和尚的腹中,‘砰’的一声,把懒和尚打飞半条街。

懒和尚飞出半条街后,重重摔下,摔下时又砸烂三个倒霉商贩摆的摊。这些摊贩,人已辙离,摊子却来不及收拾,所以遭了殃。

懒和尚的去势未减,一直滑到胭脂楼的走廊里。

胭脂楼早已闭门,但楼上有不少看客。几个姑娘凭栏,目睹这一幕,所以同时惊呼出声,瞧她们瞠目结舌的样子,就像是浑囵地咽下了一个大鸭蛋。

张莫扬虽然有七分醉意,拳头上的劲道非但一分未减,反而借着酒劲,有所增色,这一拳的力道,完全可以打死一头牛牯。

懒和尚有没有牛牯那么强壮?

显然没有!

就在人人以为懒和尚必死无疑时,懒和尚居然缓缓爬了起来。爬起身后,缓缓往他破庙中去,竟然仍是看也不看张莫扬一眼。

张莫扬不是醉的一塌糊涂的那种状态,因为真正喝大了时,根本不知道耍‘酒疯子’。张莫扬此时的反应是——寒毛倒竖。

对于一个有威名的人来说,面子就是一切。为了面子,有时甚至会这么认为:性命算得了什么?

张莫扬当然明白利害:今日打不死这个懒和尚,自己以后再也没有脸面当‘张大侠’了。‘张大侠’就会变成了‘张和尚’,‘懒和尚’自然也就荣升为‘懒大侠’。

懒和尚今日必须死在‘张大侠’的拳头下。

张莫扬似醉似狂,作疯子状,口中依依呀呀叫嚷,骇人心魄。脚下行着淌泥步,窜至跟前,起长势,一拳打在懒和尚的背上,‘咚’的一声巨响。

震人心魄的一声‘咚’,就像是特大号的棒槌,击打特大号的牛皮鼓。

张莫扬这一拳运足十二层功力,不要说是人,就算是一堵墙,也必将被他打出个窟隆,奇怪的是,懒和尚只被打了一个踉跄,并未倒下。

懒和尚非但未倒下,反而继续往前走,就像往常有顽童在背后朝他扔石子一样懒的去理会。

懒和尚走远了,人们看到懒和尚方才站立的石板已被震碎;懒和尚背上的衣服也出现一个拳印,拳印中的麻布,居然化成灰烬,随着懒和尚的步伐,簌簌跌落。

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被打的人若无其事,走了,打人的人反而死掉。

张莫扬打出第二拳,就此不动,伸出的拳头也未收回,仿佛泥塑木雕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慢慢萎顿下去。

张莫扬萎顿下去之后,便如一坨稀屎般四处摊开。

原来张莫扬那一拳非但没有伤到懒和尚分毫,反而把自已的骨骼、内脏,一骨脑儿震碎,偏偏外表的皮肉完好无损,所以此时看来,根本不像是一俱尸首,名符其实一只皮囊。

皮囊里面装的,是一堆的真正的杂碎。
人们实在想不通,张莫扬打懒和尚的拳劲,怎么可以全部反弹回来,震碎了他自己的骨头与脏腑?

这是什么武功?

张莫扬是少林俗家弟子,武功高,人面更广。葬礼那天,少林、武当、中原镖局在内的十几个门派都有来吊唁。

人多嘴杂,意气干宵。

吊丧的江湖豪士当然不提及张莫扬无故出手伤人,而是指责懒和尚仗势武艺高强,借故杀人。宾客们达成一致意见——拿懒和尚垫棺材底。

也就是陪葬。

那天夜里,电闪雷鸣,众豪杰冒雨赶到破庙中,四十五个人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第二天,人们去收尸,见死者无一列外地死在自己的兵刃下,且脸上均是死也不相信的震诧表情。

这种表情,已经在死之前凝固,永远定格在尸体上。

众豪士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没有人知道!人们只知道,当天夜里,懒和尚离开了破庙。

懒和尚在最后离开时,村民听到他在大雨中响彻长空的畅嚎:‘我终于悟出来了,我终于悟出来了!哈哈哈哈哈!想报仇,就到石头城来找我!’

懒和尚究竟悟出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石头城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
这是一件神秘的武林公案。
 楼主| 发表于 2023-1-9 15:5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章神剑浪子

老掌柜’并不老,四十岁而已。对于一个练武的人来说,四十岁的年纪正值壮年。

老掌柜姓劳,不熟悉的人听熟悉的人称他‘劳掌柜’,‘劳掌柜’肯定就变成了‘老掌柜’,想要纠正过来都已变的不现实。

老掌柜经营的‘四海酒楼’,只是一间小小的卤味食店:十几副坐头,八间客房,六个伙计而已。

这样的小酒楼不是左近的街坊光顾,就是小掌柜那些吃饭喝酒从不付钱的猪朋狗友上门。

绝不会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客。

所以说,四海酒楼与老掌柜一样,名不符实。

做小生意的人,通常是吝啬鬼,精打细算,缁珠必较。

今天,老掌柜就非常肉痛,弄的一肚子的窝火,因为小掌柜那个清矍的少年剑客朋友又安然舒适地坐在他店里开怀畅饮。

已经是第十九次了!之前十八次没有支付过一个铜板,这次会是个例外?

显然不会。

这个清矍剑客来路不明、身份讳莫,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并非寒门子弟,因为他的那柄剑的剑柄上镶嵌的玉珠子,少说也值几十两银子。

青年剑客每次出现时,穿的都是一身皂,款式也相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人从不换洗衣服。

老掌柜知道,他每次来到,穿的是不同衣服,只不过款式相同,料子也全都是上好的蜀锦。

衣服不但用上好蜀锦,裁剪也十分得体,缝制的针眼,细密的简直无法分辨,显然出自名师之手。

这么一个富贵公子,本应豪爽大方才对,偏偏有一个坏脾气,吃饱喝足之后,摸摸嘴巴就走,好像理所当然的一样。

老掌柜在清矍剑客进门时就已摆出晦气的脸色,只差没骂出口而已。

“小掌柜呢?”少年剑客笑眯眯地问。

“死了!”

“怎么死的?”

“被我打死的!”

“死的其所。”

劳掌柜狠狠地道:“我看你这小王八蛋早晚也会被你老子打死!”

清矍剑客又笑了笑,不作答,郎声着:“来两斤好酒!”

“我店小,酒也劣。”

“劣酒也行!”

“没有下酒菜。”劳掌柜怕他不肯相信,解释道:“老赵刚起来,菜都没买,现在根本就不是吃饭的时候。莫非,你昨夜夜越人垣……我建议你还是去隔壁喝碗豆浆,吃几个包子,然后睡上一觉!”

清矍剑客仍然坚持:“昨日剩菜也无妨,只要有酒。”

“昨日剩菜是喂猪的,你实在要的话,倒是可以乘一点给你下酒。”老掌柜终于乐了,借机讥讽这清矍剑客是一只猪,只能赚到这么一点便宜。

清矍剑客居然不会察言观色,看不出老掌柜不待见自己。喂猪行,喂狗也罢,有,就可以了。

清矍剑客坦然自若地喝着‘劣酒’,吃着昨天的隔夜剩菜,时不时还跟爱搭不理自己的老掌柜说话。

别人明明不怎么答理自己,却仍然不断答讪。

这算什么?

不是厚颜无耻,就是在挑衅!

挑战劳掌柜的忍耐极限。

劳掌柜当然不会上当,儿子的朋友,总不能轰出去吧!

所以,劳掌柜只能自己逃。

老掌柜离开柜台,兜了一圈,回到后厨,被厨子老赵逮住,老赵道:“他说你不搭理他?”
老掌柜道:“这可怪了,老子为何要搭理他?莫名其妙。我是开店的,老子卖的是酒肉,老子又不是卖笑的?”

“人家江湖外号‘少年神剑’韩江!”

“老子也可以取个江湖外号,就叫‘少年神剑他爹’。”

老赵呵呵笑道:“今天人家有钱了!是个大爷。”

“有钱?”老掌柜有些奇怪:“这小子又不偷又不抢,也不卖炊饼做小生意,他哪来的钱?难道昨夜当娈童,卖股屁赚来的?”

老赵拿出一锭银子,在老掌柜面前晃一晃,得意地道:“赏我的!”

老掌柜叫道:“肯定有古怪!赶紧还给他。”
老赵当然舍不得还,藏进兜里去,道:“我管他有什么古怪,银子进我兜里,就莫想取回!”忽又神秘着道:“的确有古怪!”

“什么古怪?”老掌柜忍不住问。

老赵道:“他不但吃饭喝酒,还要住店。我已给他开了一间天字号房。可能要住上十天半个月。”

老掌柜睁大他的一双细丝眼:“什么?”

老赵故作无奈地道:“我们开门揖客,人家现在又有钱,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老掌柜道:“我是问你,他赖着不走,我又没有得罪他,总有个目的对不对?”

“对!”

“什么目的?”

“等仇家上门。”

“他跟你说的?”

“是!”

老掌柜以手击额,叫天叫地:“天老爷呀!我操这小王八蛋漂亮的娘,什么地方不好约战,约到我这里来。我这里,两间三进的壁板,都是祖传家业,教一通乱打,哪里还能保的住?欠我的酒钱,我从没有讨要过。何苦害我?”

老赵道:“他不是害你,他是想在危难时刻,让你出手相救。”

“不救!”老掌柜斩定截铁地道:“我这两间三进的壁板不要也罢?你收了人家一锭赏银,你出手。被人打死,是你活该。”

老掌柜弃店溜走。

街上很快就有异状!

不知何时,商贩渐渐稀少了,过路的人也快绝迹。店户们互相打探消息,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将要发生什么,但都已经预感有大事发生,一个个开始关门闭户。

躲在屋内,从门缝里往外瞧。

又过了一会,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天空灰蒙蒙,呈现死一般的气息。

长街上没人,却有风,风卷落叶,漫天飞舞,恍如冥界的纸钱。

风停的时候,长街两头,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

这些人或高或矮,或老或少。长的也奇形怪状,有驼背的,有眇目的,有瘸腿的,有歪嘴的,有吊睛的,一百多号人,居然很难找出一个正儿八经的人。

不是天残地缺,就是扭曲变形的怪物。

一百多号人,各俱特色,唯一相同点是:人人衣裳褴褛,人人披麻戴孝。

这些人以一个眇目汉为尊。

到了店门外,眇目汉大声喊话:“店家!”
老赵呵呵地陪着笑,搓着手,走上前去,一步一躬身,像条讨好的狗。

眇目汉打量老赵,见,挂着一条围裙,赤祼上身,油油腻腻,不像是个掌柜,便问:“你是店家?”

“我是厨子!”

“叫店家出来!”

“我们掌柜的从后门溜走了,不知躲到哪里去,找之不到!”

眇目汉将背上一个麻袋放下,掏出一块用灰布包裹着的,如砖头般的硬物,抛给老赵:“这是一封银子,打坏东西预先赔付。等下我死了,没有人赔偿店主损失。你收了银子,远远走开。”

眇目汉虽然讲道理,却容不得老赵不同意。
老赵当然是同意的。

老赵抱着银子,连声应好,笑呵呵地跑到一边去看大戏。

打发了店家,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堂堂正正、无所顾忌地办事了。眇目汉面无表情盯着店内,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杀!”

杀字刚出,一百多号人立即涌动,两个身法快的,已到了门口。

忽然,店内寒芒连闪,接着两声惨呼。当先扑进去的两个立即翻了出来。

他们扑进去非常急,翻出来,却更加快。
由于翻出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与身后的几人撞到了一起。于是乎,七八个人四脚朝天,撞翻在店门口。

原本冲天的杀焰,竟然一瞬间就熄灭。

惨嚎!

两人的双眼已被利剑削瞎,光明的世界,从此暗无天日。

眇目汉刚才是杀气弥漫,现在是怒火烧天,喘着粗气,再次发令:“杀!”

这回四个人并排冲进去。

店门狭窄,最多只能容纳四人冲杀,多一个都已展不开手脚。

店内寒芒又是连闪,这四个也滚了出来,他们滚出来也很急,绊倒了身后一大片。

如之前两人一样,双眼已被利剑削瞎,惨嚎声更加壮观。

众多痛苦与绝望的嚎叫,令人心悸。

一个有无限光明的人,忽然间,余生只能与黑暗相伴,这种恐惧,比伤口上的疼痛,更令人难以承受。

眇目汉那只独眼仿佛要喷出血来:“小子,你干脆将我们全都杀光,好教江湖中人知道的你的手段。”

韩江在店内冷声道:“这些人不是我伤的,而是你伤的!”

眇目汉实在不懂:“我伤的?”

韩江道:“你执意报仇,却让别人替你试撄?你明知这些人根本就杀不了我?只不过是想消耗我一点体力。伤人者,岂不是你?”

眇目汉怒吼一声,丢下身上八个布袋,连破衣服也一把撕下,露出一身的腱子肉。他曾经也是一个狠角色,今天让别人冲锋陷阵,绝不是畏缩,而是深知对手的利害,想要创造一个有利时机。

即然别的人作用不大,那就舍身取义吧。

眇目大汉手持单刀,冲进店内。

店内再次剑芒闪闪,眇目汉滚了出来。他的那只完好无缺的独眼,现在已经没了,他的世界从此不再有光明。

眇目汉自己也开始惨嚎,绝望地嚎啕!

老大都已瞎了,这一战等于宣告结束,余众抬着伤者,一瞬间走的干干净净。

战斗来的快,结束的更快。

老赵抱着一封银子,五百两呐!看了看店门,完好无损,这五百两等于赚到了手。

除了溅了一点血在门槛上,需要花费一刻钟擦洗,损失仅此而已。

老赵走进店内。

此时,韩江又坐回他的坐头上,悠闲地慢酌。原本系在腰间的剑,现在搁在桌子上而已,否则根本就像没有动过一般。

“果然好剑法!”老赵称赞。

韩江笑一笑,却没有得意之色。

老赵道:“你知道被你伤的人是谁?”
 楼主| 发表于 2023-1-9 17:0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英雄之贴

韩江道:“污衣堂二当家,赵志德。”
老赵道:“一剑封喉?”
韩江道:“一剑削眼!”
老赵道:“有何区别?”
韩江笑道:“没什么区别!”
老赵喟然道:“赵志德也算丐帮一个人物,居然在你手底下走了一招。”
韩江淡淡道:“也许是个意外。”
老赵不怀好意地笑问:“难道你不担心污衣堂堂主——蔡祭发找你麻烦?”
“不担心!”韩江解释着又道:“因为蔡堂主已经死了。”
老赵很是奇怪:“死了?”
“是的!”
老赵道:“也是你杀的?”
韩江道:“蔡堂主不是我杀的,蔡堂主死于自杀。”
老赵忍不住追问:“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自杀?”
韩江道:“因为……”韩江仿费有些为难的样子,笑道:“比剑时,他拿剑的那只手,给废了。”
老赵道:“你找他比剑,你废的?”
韩江叹道:“只能怪蔡堂剑法太高,容不得我收招。”
老赵道:“你废了他,然后他就自杀了?”
韩江道:“是的!”
老赵道:“你跟他有仇?”
韩江道:“没有!”
老赵道:“显然你不是无缘无故找人茬的人,对不对?”
韩江立即道:“当然不是!”
老赵道:“可是你确实在找人家的茬!”
韩江道:“确实!”
老赵道:“目的是什么?”
韩江没有回答,而是将手缓缓从衣裣中伸进去,缓缓地摸出一封信,再然后,轻轻放在桌子上。
老赵扫了一眼。看不出这是一封什么信,也不知韩江为什么对这封信如此慎重。
所以,韩江必须解释,韩江道:“张莫扬死了!”
老赵道:“这个我知道!”
韩江道:“吊丧的四十五名侠士也死了。”
老赵道:“这我也知道。”老赵补充着又道:“全江湖的人都知道。”
韩江道:“张莫扬是少林俗家弟子你知不知道?”
老赵道:“这根本就不是秘密!”
韩江道:“你可知道,四十五名侠士除了十几个无门无派,其余的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具体涉及几个门派,你可知道?”
老赵终于不知道了:“你说!”
韩江道:“十三个门派。”
老赵问:“哪十三个门派?”
韩江不答,又问道:“你可知道,少林已发出十三封邀请信。”
老赵眼睛放光,因为江湖中有大事发生了。老赵问道:“少林出面主持复仇行动?”
韩江道:“是的!少林邀请十三个门派的高手,合议追查‘懒和尚’。”
老赵终于搞清楚这封信为什么如此珍贵,老赵道:“这么说,少林邀请十三派聚议,好比是开武林大会?”
韩江道:“对!这封信就相当于英雄贴!”
老赵笑道:“你想获得一张英难贴,你想参加这个武林大会?”
韩江道:“非常想!”
老赵忍不住问:“张莫扬之死这件武林公案中,你家死了人没有?”
韩江道:“没有!”
老赵笑道:“岂不是很遗憾?”
韩江也笑道:“的确非常遗憾!”
老赵道:“丐帮污衣堂有幸死了人,成为这十三个邀请者之一,对不对?”
韩江道:“对!”
老赵道:“所以你对污衣堂下手了?”
韩江难为情地笑了笑,道:“不是!”
老赵道:“你敢说不是?”
韩江道:“我只不过准备替污衣堂赴会,替污衣堂追凶,帮助污衣堂而已。”
老赵道:“蔡祭发不领你的情?”
韩江道:“蔡堂主何止‘不领情’三字?简直雷霆大怒。”
老赵道:“我能想得到蔡祭发发火的样子,因为你欺侮他污衣堂无人。”
韩江道:“蔡堂主的确这么认为的。”
老赵道:“所以你就动手抢了?”
韩江道:“没有!”
老赵看了看桌上的信,道:“即然没有抢,这个‘英雄贴’怎么就到你手中?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捡到的!”
韩江道:“我问蔡堂主,怎么样才肯让我代替污衣堂赴会。”
老赵道:“蔡祭发怎么说的?”
韩江道:“蔡堂主说,很简单,只要我做他的干儿子,我就可以名正言顺代父出征。”
老赵抚掌大笑:“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亏的蔡祭发想的出来。结果呢,你认他这个干爹了?”
韩江道:“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老赵道:“什么办法!”
韩江道:“只要我做蔡堂主的师傅,同样可以名正言顺为徒弟出头。”
老赵道:“人家不同意怎么办?”
韩江道:“如果蔡堂主不同意,我一点办法没有,幸好蔡堂主同意了。”
老赵瞪大眼睛道:“蔡祭发同意你做他师傅?”
韩江道:“但有个条件!”
老赵道:“什么条件?”
韩江道:“条件就是我必须击败他。我击败了他,我自然就是师傅,他自然就是徒弟了。”
老赵道:“如果你没有击败他呢?”
韩江笑道:“我想,我肯定已经是一个死人。蔡堂主绝不会像我一样手下留情的。”
老赵道:“结果,你击败了他,你当了师傅?”
韩江苦笑道:“我根本不想要个徒弟,我只想要这个英雄贴。”
老赵道:“蔡祭发却非常在乎你当他师傅,他根本不乎英雄贴。所以他自杀了?”
韩江道:“我没料到,蔡堂主是这么小气的人。”
老赵道:“你有了英雄贴,现在你遂愿了?”
韩江道:“我没遂愿!”
老赵叫道:“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要将污衣堂收入囊中?”
韩江道:“我对污衣堂一点兴趣没有,我只是还想再获得两张英雄贴。”
老赵有点意外,问:“原因?”
韩江道:“追查异人懒和尚,想必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干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落下朋友?”
老赵道:“你有几个朋友?”
韩江道:“同我喝酒的朋友很多,能与自己共同进退的的朋友却又太少,想来想去,只有两个!”
老赵道:“所以你必须再获得两份英雄贴?”
韩江道:“正是!”
老赵道:“你遂愿了?”
韩江道:“遂愿了!”
老赵来劲了,掇过一条板凳,坐在韩江对席,道:“你讲给我听听,第二份英雄贴来自哪个门派?怎么得来的。”
韩江道:“青龙帮!”
‘青龙帮’三个字仿佛有一种魔力,老赵一听青龙帮三个字,瞪大眼,张开大口,显的十分意外。过了半晌,老赵才道:“难道你能做孔雄的师傅?”
孔雄是青龙帮的帮主。此人有万夫难挡之勇,他手下的帮众,数以千计。青龙帮垄断运河槽运,可谓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财力必须与势力相匹配,如果没有一定的势力,即使拥有金山,也只会成为他人觊觎的对像,好像惹人馋的一块肥肉一般。
丐帮污衣堂只不过是一群残废,即无财富,亦无势力;运河青龙帮则不同。运河青龙帮是遮蔽一片青天的霸主,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韩江能逼迫污衣堂交出‘英雄贴’,绝不能逼迫青龙帮交出‘英雄贴’?
韩江淡淡道:“我做不了孔雄的师傅。”
老赵道:“即然如此,你是怎么遂愿的!”
韩江道:“我抢的!”
老赵又奇了:“你有本事从青龙帮抢出东西来?”
韩江道:“我没有这本事!”
老赵不懂了。
韩江道:“我可以抢少林寺送贴的小和尚。”
这下老赵懂了,大笑道:“你的胆子,够肥!”
韩江平静地道:“我胆子的确不小!”
老赵道:“污衣堂一份英雄贴,青龙帮一份,还有一份是哪个帮派的?”
韩江收起污衣堂的信函,重新摸出一张信函。
封面上写:司马天明总镖头亲启。
老赵再次怔住。
老赵不能不怔住。
中原镖局虽然不是绿林强盗,却绝对是比绿林强盗更加恐怖的势力,因为没有涛天的势力,根本不可能满天下去走镖。
中原镖局一百二十七家分局,遍布中土大地。每一家分局,都是当地独挡一面的豪强掌控。有人曾说,除了庙堂,也许就得以中原镖局为尊了。
老赵怔了半晌,才缓过神来,道:“你闯的祸够大了。”
韩江淡淡道:“的确不小!”
老赵道:“只是我有点不明白,十三个和尚送英难贴,肯定同时从少林寺出发,你可以打劫送青龙帮英雄贴的小和尚,难道你可以分身去打劫送中原镖局的英雄贴的和尚?”
韩江道:“不能!”
老赵道:“既然不能,中原镖局这份英雄贴你是怎么得来的?”
韩江道:“我偷的!”
老赵道:“怎么偷?”
韩江道:“从司马天明卧室中盗取。”
老赵再次显示出震诧之色:“中原镖局的总局,犹如龙潭虎穴,总镖头司马天明的卧室,那是龙潭虎穴中的渊邸,你居然能去走一遭,不但没死,还能取一封信出来?”
韩江笑道:“的确没死!”
老赵摇头叹息:“你现在没死,早晚都要死,你已注定是个死人。”
韩江道:“每个人早晚都会死,这不是我担心的事!”
老赵道:“可是你不能坑害别人?”
韩江道:“我坑害了谁?”
老赵一指自己的鼻子道:“我!”
老赵似乎怕韩江不懂,又道:“你这小王八蛋惹这么多大麻烦,如果青龙帮、中原镖局打到这里来,将你按在地上磕头,你说,我要不要出手?”
韩江笑而不语。
老赵道:“我一但出手,我自己不是玩蛋了?”
韩江仍然笑而不语。
老赵道:“为了我自己不麻烦,我必须赶你走!”
韩江认真地问:“真赶?”
老赵用一种毫无商量可言的语气道:“必须的!”
“好!”话声刚落,韩江放下酒杯,立即起身,随手抓起桌上的连鞘剑,毅然决然地离席而去。
似乎比老赵还决绝。
韩江决绝而去,却留下少林送往中原镖局的邀请贴。
老赵当然不能让这封该死的贴子留下,老赵道:“你的英雄贴!”
“现在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小掌柜的!”
“我家小掌柜老实本份人,安份守已,专门不喜欢惹麻烦,他不参加劳什子的英雄大会。”
“如果小掌柜不想去,完全可以烧掉!”
韩江已经远去,最后这句话是从远处街角传来。转过街角之后,不管老赵再说什么,他都已听不到了。
老赵看着桌上的英雄贴,看着‘司马总镖头亲启’字样,有些恍然。这份英雄贴,是老实人的灾难,也是好事者的至宝。只要赴会一遭,就算之前默默无闻,从此以后,也就扬名江湖。
小掌柜偏偏就是一个好事者。
韩江是个好事者,小掌柜当然也是,否则他们就不可能成为朋友。
就在这时,内堂人影一闪,窜出一人,随手就抓起那封信。
不等老赵开口,闪身出了大门,身法极其迅速。
老赵知道他是谁——‘老实本份人,安份守已,专门不喜欢惹麻烦’的小掌柜。
 楼主| 发表于 2023-1-10 19:5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莽山三友

乡愿,德之贼也,诚然。
宁为盗贼,不为乡愿,这句话当然也大谬。
盗贼始终是盗贼,是坏蛋。
莽山上就有十几个这样的坏蛋,终日盘距在此,无所是事,拦路抢劫为生业。
坏就坏在这些强盗武功还不错,且个个机灵无比,当地捕快宁可吃县太爷的板子也坚决表示:我是治不服的。
所以,时日一长,过往行人绕道,打柴樵夫改行,山下种地的农户,也都不敢靠近。好好一座莽山,变成了缈无人迹的荒岭。
强盗的日子自然越来越不好过了。
就好像愚蠢的猎手,将猎物全都捕光,一个种子都不留下,结果,只能饿肚子。
莽山强盗已经饿了一整天,不但腊肉吃光了,橡子吃光,翻箱倒柜时逮住一只倒霉的耗子,只烤的半熟,哄抢的就已经开始。
整个山寨,可供充饥的只剩下一条旺财了。
可是,旺财怎么可以吃掉呢?
把二当家贺有为吃掉都不打紧,旺才绝对不能烤来裹腹,因为夜里警戒,旺才是不二人选。
大当家贺不服躺在草棚前的破椅子上,破草帽遮住脸,任由他的‘兄弟们’争抢死老鼠。
现在他可没有精力为山寨中的粮食这么小的事情担忧,他被一封信,搞的头都大了。
昨天夜里,不知哪个混账王八蛋,将少林送往青龙帮的‘英雄贴’,送到他这里来。
昨夜是这么一个情况:一柄飞刀自林中激射过来,‘砰’的一声,将信插在破门上,旺财只吠第一声,众强盗就已从草棚中冲出,却仍然没逮住此人。
贺不服是那种没有志气,只想在此占山为王的混蛋,谁给他个武林盟主的令牌,他都不会正眼一觑。
况且,并不是选武林盟主,只不过是追查懒和尚。
懒和尚与贺不服无怨无仇,懒和尚也不会跟贺不服抢大当家的位子,管他妈的懒和尚是哪个破庙的逃出来的野和尚。
贺不服对这段武林公案,一点兴趣都没有。
贺不服宁愿躺在懒椅上看蚂蚁打战,看屎壳郎滚粪球,也不愿意掺合‘张莫扬之死’的破事。
这种凑热闹的闲事,据贺不服所知,只有小掌柜喜欢干。
小掌柜天生就是一个没事找事,欠抽型的无赖。
曾经有两个地方小帮派火并,杀的血流成河,别人躲避都来不及,小掌柜却在旁边围观,结果呢,两帮人马都以为是对方的掠阵帮手,两帮人干他一个。
还有一次,一个土财主选婿,抛绣球,好事者小掌柜一旁看着。由于抢的实在太过热闹,小掌柜手痒难耐,忍不住就加入哄抢队伍。
当然,非常不幸,被他抢到到手。
新娘子必须归他所有。
可是,人家小掌柜只是抢绣球玩一下,并没有当金龟婿的准备。
老员外不讲‘道理’,不依不饶:绣球既然在你手上,你既然是个有把的,你就得接受我女儿,想不要都不行。
就算是屎,你也得咽下去。
否则,挥刀自宫,再不会来烦你。
正因为抢绣球这件破事,小掌柜不敢呆在自己的小酒楼里。
到哪里去避难呢?
小掌柜想到的是贺不服,一个默默无闻的土强盗。除了当地县衙捕快敬畏,没有人听闻也没有人看得起的一个土狗。
所以,小掌柜在这个臭气熏天的土强盗窝中,躲藏了半年,在此老熟了,连旺才都当他是自己人。
贺不为终于想通了,就是小掌柜干出来的好事。这个小掌柜,从来就是不干好事的。
“滚出来!”
十几个强盗愣住,旺财都不知道有人来了,大当家的这回比旺财的耳朵还灵敏?
大当家的听力,虽然最牛,但仍然干不过旺财的,这已经得到山寨全体公认。
“嘿嘿!”林中果然有人。
来人走出,只见一个皮肤黝黑,中等身材,其貌不扬的汉子。看不出年纪,也许三十好几,也许,二十郎当。唯一可以一眼看出的是:此人身形矫健。
来人正是小掌柜。
小掌柜这副尊容,根本不像个小掌柜,倒像极了一个‘小二哥’,还是娶不到老婆的那种店小二。
贺不服怒火冲天,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学会偷东西?从哪里偷来这封烂信?偷谁不好偷?偷青龙帮的。老子就是一个土强盗,一条可怜虫,我老子只敢打抢山民,大户都不怎么敢碰,哪敢跟青龙帮作对?”
小掌柜呵呵地笑,对贺不服的气急败坏,不作理会。
小掌柜背着一个布袋,只见他不紧不慢放下,然后开始解绳子。袋子的口子很深,里面的东西当然很难掏。但不用等小掌柜掏出,大家就已知道是什么东西了——食物。
因为很香!
香极了!
犹其是吃野菜充饥的此时此刻,这种香味,让人无法抗拒,不光是二当家等一众土强盗涌上去,甚至旺财都已冲上去摇尾讨食。
贺不服的火气,瞬间就没了,他也如他的‘兄弟们’一样,冲上去乞食!一副馋涎欲滴的贱样子,跟旺财相比,没什么两样。
“慢慢来!慢慢来!人人都有份!”小掌柜的灰布袋几乎都快被撕破了。
布袋里面装的是猪头肉,每一块都有两三斤重,是那种多年老卤,卤制几天几夜的,连牙缝都不会塞住的糜肉。
用荷叶包着,一包一份。
老掌柜的四海酒楼,虽然只是一个小食店,厨艺却是远近闻名,犹其是卤猪头肉,简直能让食客的舌头都一块吞下去。
人手一块肉,抱着啃,最后一块掏出,给大当家贺不服。
吃肉,最能让人产生满足的饱食感。贺不服啃着肉,脾气也就好多了。贺不服道:“看在肉的份上,姑且饶你。”
小掌柜道:“不用你饶我!”
贺不服奇怪了:“不用我饶?你可别说不是你偷来的。”
小掌柜道:“的确不是我偷来的!”
贺不服道:“那是谁偷来的?”
小掌柜道:“韩江!”
贺不服睁大眼睛:“韩江?”
小掌柜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英雄贴,得意地亮一亮,又放回怀中。意思是:我也有!
贺不服奇道:“你也有?”
小掌柜道:“我有,你有,韩江自己也有。”
贺不服道:“你的也是韩江偷来的?”
小掌柜道:“正是!”
贺不服更奇怪了:“我不信!”
其实贺不服已经信了,因为韩江跟小掌柜一样,精力充沛,没事找抽。这种闲极无聊的人,不干出阁的事,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
忽然,林中一人接口道:“你应该相信他。”
话音刚落,一个身形修长,一身皂衣,腰配红穗长剑的年轻剑客,自林中施施然走出。
来人正是韩江。
韩江道:“小掌柜只抢人家绣球,不要新娘子,简直就是一个混蛋!”
贺不服道:“这个我赞同,小掌柜的确不是个东西!”
韩江道:“可他什么时候说过谎呢?”
贺不服道:“的确、好像没有。”
韩江道:“所以,小掌柜是一个老实的混蛋。”
韩江说着话的同时,将手中提着的一只大酒囊,随手甩给二当家贺有为。贺有为如获珍宝一样全神贯注地接住。
造访贺不服的朋友,都会自带酒食,因为贺不服的朋友都知道,贺不服这群土强盗混的实在有点窝囊,食不裹腹,衣不遮体,几乎都快变成野人了。
主人自己都吃不饱,纵然好客,也只能请客人喝山泉。
所以,贺不服的朋友们造访,都会自觉地挑着食盒上门。
准备逗留几天,就得带上山寨所有人几天的酒食。
小掌柜带来的是猪头肉,韩江则带着一皮囊的酒,足足能装上十斤的那种酒囊。
二当家与众强盗争抢着这只酒囊,闹开了欢!
只有一个酒囊,只能一人一口,轮流喝,人人都怕自己最后喝,没了。
韩江自己还有一个小酒囊,小小的,属于他个人所有。韩江素爱干净,绝不会与贺不服、小掌柜、二当家这些人一样,共用一只酒囊。
“前天夜里送信的人真的是你?”贺不服问。
“是我!”
“可是你为什么偷偷摸摸地?为什么不进来坐一坐?”
韩江苦笑道:“我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我只不过赶时间,送了你之后,我得送一封给小掌柜!”韩江笑了笑又道:“况且你这里实在太脏了,暗夜无光,我踩到屎了怎么办?”
贺不服道:“你知道的,我五年未下山一步。”
韩江道:“我知道!”
贺不服道:“可是你还是送来了。”
韩江道:“是的!”
贺不服道:“你想害我?”
韩江笑道:“当然不是!”
贺不服道:“不是?”
韩江的嘴很硬:“不是!”
贺不服道:“难道青龙帮现在还没有追杀到此?”
韩江一敛笑容,正色道:“已经掩到山下了!”
贺不服指着韩江,却对着小掌柜道:“你听听,他还敢说没害我?”
韩江仍然坚持道:“没有!”
小掌柜居然也替韩江说话:“韩江确实没有害你。”
贺不服忍不住问:“难道你准备帮我退敌?”
韩江道:“是!”
贺不服道:“可是你又不愿意在此落草!”
韩江道:“不愿意!”
贺不服道:“等你走了之后,没有人替我卸敌了,我岂不是很麻烦?”
韩江道:“是!”
贺不服道:“这不算害我?”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 16:3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章莽山客栈

韩江道:“不算!”
韩江补充着又道:“因为你现在可以将信函送下山去。”
小掌柜插嘴道:“韩江说的很对,贺大当家的亲自送下山,双手毕恭毕敬地逞给青龙帮。”
韩江道:“如果青龙帮仍不肯善罢甘休,不妨再磕个响头。”
小掌柜抚掌道:“不错!倘若磕个响头,青龙帮依旧不放过,不妨再加上一注,叫一声‘爷爷’。我就不相信青龙帮的人都是畜牲,敬不起来。”
韩江道:“我也不信!”
韩江、小掌柜这么一唱一合,作贱贺不服,贺不服当然恼火。怒骂道:“你俩个孽畜听好了,老子武功虽然臭,志气绝不比你俩个差,老子谁都不服。青龙帮算什么?只有千里的名声,没有千里的威风。中原镖局又算什么?区区一伙走镖的,怕我们绿林强盗才对。”
忽然一人道:“你们不怕,我好怕!”说话的人居然是二当家。
贺不服从懒椅上弹跳起来,一把揪住二当家:“你他妈的老小子这么扫兴,想造反不成?”
二当家的刚才说‘我好怕’三个字,正正经经,严肃认真,蓬头垢面加一双圆怔怔的眼,一副好可怜,好无辜的状态。此时,被贺不服揪住,瞬间就变的手足无措,失了方寸,谄笑连连,不再无辜了,变成一副打死也活该的贱样子。
贺不服道:“我不来打你,既然你怕了,滚下山去。还有谁怕了,统统站起来!”
齐涮涮,另外一十二个强盗,同时站了起来。本来他们都懒懒散散地躺在草垛中啃肉、喝酒,说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闲话,似乎听都没听韩江三人讲些什么。
韩江与小掌柜也没料到,这些土强盗并非浑浑噩噩、懵里懵懂,他们是有自己主见的,在不露痕迹的情况下,早就达成一致意见。
他们吹牛说笑,不亦乐乎的,只不过是掩人耳目、装傻允愣。
土强盗全都扫兴,贺不服表示无奈了:“你们这些贪生怕死,吃里扒外的家伙,滚!全都给老子滚,滚的越远越好。”
贺不服不但嘴上叫他们滚,实际也是这么干的,连踢带打,打的众人抱头鼠窜,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衣服,被贺不服拉扯着,更加凌凌落落。
不滚都不行了。
一瞬间,一十三个土强盗,走的一干二净!

莽山,山下。
茅草房。
这间茅草房其实是一间客栈。
有过往的行人,饿了,买几个馒头一碟咸菜,聊以充饥;或者错过宿头了,将就地住上一宿。
简陋的客栈,通常也是廉价的客栈,三个铜板也就能入住。床板上辅着着厚厚的麦桔,上覆草席,盖的是芦絮被条,虽然有点臭,但不会让客人着凉。
莽山老汉在此开店已十余载,一直都很平静,虽然积攒不到钱,但绝对可以让他的生活,安安稳稳、舒舒适适地过下去。
五年前,莽山上来了这么一伙强盗。这伙强盗虽然不将他怎样,但莽山老汉的客源从此断绝。
五年了,没有一个客人光顾。
今天却十分反常,先后来了几拨。且这些人都不是过路的乡人,而是江湖客
首先赶到的是青龙帮。
五条大汉,穿无袖衫,两条麒麟臂各纹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长相已经够凶狠了,腰间还挂一柄厚背薄刃的大砍刀。刀身漆黑,刀口却白森森,使得这些人看起来简直就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有什么吃的?”青龙帮众人见这家客栈实在不像个样子,所以只敢问,究竟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蛋炒饭!”
“还有呢?”
“饭炒蛋!”
青龙帮五条怎么看都邪恶无比的彪形大汉,居然对莽山老汉形成不了一点威慑作用。这老头儿眼花耳背,此时还未看清来人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因为他痴痴呆呆地,歪着脑袋端详。
不管是蛋炒饭还是饭炒蛋,有一大碗饭才好。赶了一天的路,肚子实在是有点饿了。
也不知是蛋炒饭,还是饭炒蛋,刚刚上桌,门外又来了八人。
这八人比青龙帮看起来正派一点,至少他们没有敞胸露腹,也没有张牙舞爪的青龙纹身。
这八人清一色黑衣,衣襟清一色镶有黄边,显然是帮会中人。每人一柄明晃晃的无鞘单刀。谁都可看出,这一伙也绝不是善茬。
比青龙帮五众正派不了多少。
黑衣黄镶边,中原镖局镖师的服饰。只要出镖,或者公干,中原镖局的镖师必定身着这身服饰。
就好像招牌一样。
江湖中人即使不卖这个镖师的账,也一定会卖中原镖局的面子。
莽山老汉眼界短,当然不认识中原镖局的人,他甚至都不知这回又来了几个,因为他问:要几份蛋炒饭。
中原镖局八份蛋炒饭炒好,刚上桌。
门外又来了一人,这人体魄雄浑,甚至比青龙帮的壮汉还要大上一圈,他肩上扛的大砍刀,也比青龙帮五人的大刀更长、更厚、更重。
青龙帮五人与中原镖局八人,无一人认识此人,因为他们面面相觑,都在用表情询问着同伴:谁?
雄伟大汉来的太晚,不但蛋炒饭没有了,饭炒蛋也没有了,甚至连坐的板凳都没有。
莽山老汉不准备招待客人,因为没法子招待。
任由你站着就是。
青龙帮虽然势大,在江湖中却仍然是一种地头蛇的角色。地头蛇通常只尊重地方上有头、有脸、有屁股的人,对于外人,则往往不买账,否则,也就不配称地头蛇了。
中原镖局不同,中原镖局跑江湖的,知道‘温良恭俭让’的好处。
中原镖局八人,占据两张座头,领头的聚镖头一个眼色,两名镖师立即起身,让出两座。
这条雄伟大汉体格过于雄浑,如果只让出一座,他甚至都无法入席。八仙桌,让出两座才能容下他。
“朋友,这边请!”
雄伟大汉并不客气,当然,胆子也很大。被众镖师恭请,真的就坐进众镖师之中去。
雄伟大放下肩膀上的大刀,倚在凳子上,这才朝对席的聚镖头抱一抱揖。
聚镖头目光闪烁,问道:“倘若老朽没有猜错,搁下来自彭城?”
雄伟大汉道:“在下彭开山!”
‘彭开山’三个字,仿佛有一种魔力,三字出口,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清河帮五人也忍不住用难以置信表情互相小声议论:‘中原大侠彭开山?’
聚镖头肃然起身,重新抱了一个揖,欣喜着道:“果然是彭大侠!幸会!”
彭开山道:“好说!”
聚镖头将自己的那份蛋炒饭双手推逞到彭开山面前:“彭大侠,荒山野岭,此店已无他物了,倘若不弃,请!”
彭开山道:“你自己呢?”
聚镖头笑道:“其实我们是带有干粮的!”
彭开山道:“既如此,不如再给我几碟,小小一碟,不够我垫底。”
彭开山体格雄魄,为人粗鲁,一张巨口,犹如填不满的深坑,一碗蛋炒饭,几口就扒光。
众人看着彭开山吃饭,吃一碗,就给一碗,一连吃了六大碗,似乎仍然没有吃饱的样子,因为他瞅着众镖师最后那两碗。
彭开山吃光六碗,这才说道:“差不多了,这两碗,你们均了也吃一点吧!还未请教。”
聚镖头道:“中原镖局信阳分局,老朽贱名聚东升。”指着一众年轻镖师接着道:“这是聚某一众子侄。”
彭开山点了点头了头,道:“聚贤庄,我听过。”
客套的说法是‘久仰’。
聚贤庄在江湖中算小有名气,彭开山只用‘听过’二字,显然有渺视之意。但出自彭开山之口,其实并没有轻视的意思,而是真实的表述。
聚东升阅人无数,知道彭开山虽然名声响亮,料想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粗人。所以,聚东升没有去介意。
现在聚东升考虑的是,怎么令彭开山所当其冲。
聚东升笑道:“有幸彭大侠在此,莽山小贼,不足为虑了。”
彭开山点了点头,道:“你于我有一饭之德,我可助你一助。”
聚东升有些不解,何为助呢?难道彭开山并不是当事者。聚东升奇问:“敢问,彭大侠并没有亲友死于懒和尚之手?”
彭开山道:“没有!”
聚东升又问:“彭大侠也非上莽山取信函?”
彭开山道:“并非!”
彭开山从衣裣中掏出一封信。说道:“少林邀请函,我也有。六合托我赴约,追查懒和尚,谅韩江有何能耐从我手中夺走信函?”
聚东升心中冷笑。因为彭开山自诩韩江没能耐夺走他的信,言外之意,青龙帮、中原镖局被人夺走了信函,只是因为没能耐。
武林中没有人可以无视中原镖局,中原镖局的实力,聚东升清楚不过。
聚东升不动声色,微笑道:“既然不是上莽山讨信函,不知彭大侠何故来此?”
彭开山道:“韩江近来名声大噪,少林邀请一十三门派合议追查懒和尚之事,他就大肆兴风作浪,我特来看看此人有何本事。”
聚东升终于明白。
现在换成彭开山奇怪,彭开山问:“你们这么多人聚在此,又不上山,还在等援手?”
聚东升道:“正是!”
彭开山道:“一个韩江,你们十几众,耐他不何?”
聚东升并不回答彭开山,而是正色地问青龙帮五人:“五位想必就是青龙帮的五虎上将了?”说罢一揖。
青龙帮五人回一揖,神情傲然地道:“好说!”
确定了青龙五虎将,聚东升这才转过脸,对彭开山道:“青龙帮也是取信者,有‘青龙五虎将’在此,姓韩的料想无法逞能。只是,据我所知,此时莽山上不止姓韩的一个高手。”
 楼主| 发表于 2023-1-12 08:3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第5章攻守同盟

彭开山问:“还有什么人?”
聚东升道:“除了韩江,至少还有山主,贺不服!”
彭开山道:“贺不服又是谁?”
聚东升心忖,此人深居简出,勤于练功,不谙世事,我何必跟他讲这么多?便道:“贺不服只是一个强盗,除了贺不服与韩江,第三个才棘手。”
彭开山道:“谁?”
聚东升道:“肖掌柜!”
肖掌柜即是小掌柜。小掌柜年纪不大,却是江湖中知名的好事者,什么热闹都要凑一凑。最关键的是,小掌柜不是孤身一人,他有来路。
对付有后台,有来路的人,肯定是非常棘手的,打得过也不能一刀杀之。
彭开山虽孤陋寡闻,也是有所耳闻的。问道:“微州肖老爷子的远外甥——肖掌柜?”
聚东升还未回答是,门外,远处,一人接口道:“小掌柜无须担忧,交给我来解决,老子宰了他!”
话音刚落,人就已到了店门外。
显然这人不但听力极好,人在很远处,就已听到店里人说话,其轻功也很高,因为来的太快。
这人带着两个随从。
随从可就慢了许多,进到店内,还气喘吁吁,似乎武功不甚高。
这人黑油油的皮肤,圆头圆脸,宽袍大袖,细眼中闪着狡诈银光,恍如一个市侩生意人。
第二个进来的,脸大,脖子粗,矮敦敦,系一条油腻腻的围裙,俨然就是一个赶离灶台,来不及换个行头的庖厨。
第三个则是店员伙计模样,长腿,竹杆子身材,还有点弓背,身上、脸上加一起没有三两肉。看相的人对这种人的评定是:命短、福薄。
聚东升江湖阅历多,眼界广,立即就认出来人,作揖道:“原来是劳掌柜!幸会!”
“原来是聚庄主?好!好!好!”劳掌柜也认出聚东升。两人哈哈一笑,恍如久别好友一般。
客套过后,老掌柜道:“聚庄主在此宽坐,贵局的要函,在逆子手中无疑,劳某立即上山,责令逆子交出要函,恭送至聚庄主手中,改日登门至歉。”
聚东升笑道:“致歉不敢当,只要信函归还,聚某可向总局交差。他日必定备上厚礼,补偿肖掌柜,绝不敢食言。”
老掌柜道:“不成不成!岂敢要你反谢?犬子交友不慎,被人利用,多有得罪,现在劳某上山,打断犬子狗腿。”
老掌柜不容聚东升再相客气,话毕,大喝一声:“老赵,刀拿来!”
老赵笑呵呵,将背在背上的大砍刀解下。
这柄大砍刀,并不比彭开山的大刀轻多少。刀无鞘,为了防止刀刃割伤背部的肌肤,缠了多层麻布。
老赵与长腿伙计一起,将大刀横放在地上,翘着屁股,合力解开麻布。解开之后,老赵忙不迭地收拾麻布。长腿伙计力气单薄,吃力地将这柄厚背薄刃的大砍刀托至劳掌柜面前。
劳掌柜接刀,扛在肩上,领着一个厨子,一个伙计,三人先上莽山。
现在,这店中,三伙人绝对无法联手对敌。
彭开山只是旁观者,看看,为了一饭之德,这才答应助力聚东升。现在聚东升无需相助,甚至聚东升自己都不用上山,坐等劳掌柜取信就是了。
所以,青龙帮五人必须独自上山一战。
而且,时局已变,青龙帮五人坐等援军都已不行。因为坐等援军,被彭开山、聚东升暗中耻笑在所难免。
青龙帮一人道:“走!上山,同姓韩的一较高下。”

莽山上,小掌柜、韩江、贺不服三人酒饱肉足。懒洋洋地躺在草棚前的椅子上休憩。
贺不服其人懒散。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酒饱饭足之后,即使山下有银子叫他去挑,他也懒的挪一挪身子。
旺财吠的欢。
小掌柜一骨碌坐起身,问道:“这么快就上山了?”
韩江侧耳静听,然后道:“来者,三人!”
小掌柜道:“不等天黑?”
贺不服道:“谁给你等天黑?换成我,我也不等天黑!我这里屎坑这么多,掉进粪坑里去怎么办?”
小掌柜道:“你俩个猜猜,第一个上山的是谁?”
贺不服道:“不管是谁,你俩个先上,我要躺一会儿,消消饭气。”
韩江竖耳静听,正色道:“逃吧!”
“逃?”贺不服、小掌柜奇怪了。
刚刚不是说好了,‘三兄弟’,天不怕,地不怕,共同进退。谁上来,都他妈的砍倒再说,怎么忽然间就丧气了?
说出‘逃’这种没志气的话来?
韩江道:“来人我们惹不起!”
贺不服、小掌柜当然不相信,同声道:“我就不相信你耳朵这么灵?难道你可以用听力辨别容貌了?你怎么知道惹不起?你当自己是谁?旺才么?。”
贺不服、小掌柜对韩江不住嗤笑,但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韩江的判断完全正确,来人绝对是‘不可战胜’的。
老掌柜已爬上山坡,钻出了林子。
平时一团和气的老掌柜,此时满脸杀气。
从前有个无赖,寻衅找茬,用饭泼老掌柜的脸,还掀翻桌子,老掌柜没有发脾气,笑呵呵地恭送他出门。后来,这个无赖暴毙而亡,老掌柜买了香烛,亲自吊唁。
老掌柜绝不会在外人面前怒形于色。
今天可是动了三味真火。
现在不光是小掌柜想逃,贺不为、韩江都想逃了。
把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圆头圆脑的,将来继承掌柜事业的‘乖儿子’,教唆、怂恿,引上岐途。
简直就是损友。
身为损友,最不敢面对的就是人家严父。
父子俩刚一照面,老掌柜的大刀就从七八丈外的林缘,飞掷而来。
小掌柜赶紧跃起。
于是乎,小掌柜躺的一张椅子,击的木榍纷飞。旁边的贺不服、韩江也被迫的翻身躲避木榍子。
气势十分骇人,绝不是玩笑,俨然就是严父对逆子动了杀机。
小掌柜肯定不敢与老掌柜决一死战,肯定只能逃。
小掌柜避开这一击,如箭一般,窜入林中。老掌柜扑过来,拾也刀,也如箭一般冲进林中。
追杀之急迫,连喝骂的时间都没有。当然,儿子解释求饶的机会也不会有。父子俩个,一闪即没,消失于树林之中。
韩江与贺不服面面相觑,脸色都变了,他们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强敌环伺并不是大问题,只要横下心,不怕死就行了。
这种局面,无法处理。
幸好老掌柜只顾追杀儿子,不去为难自己这两个损友。也幸好,他们父子俩一闪即没,连尴尬都不用。
老赵与长腿伙计此时才走出树林。
他们两人与贺不服、韩江不同。老赵笑呵呵,长腿伙计也事不关已,两人看了看,笑了笑,然后也钻入林中,寻找掌柜的去。
贺不服忍不住问韩江:“老掌柜这回真的动了肝火?”
韩江微笑道:“当然是假的!”
贺不服道:“老掌柜赶儿子走,却是不假,对不对?”
韩江道:“对!”
贺不服道:“现在只有我们俩个迎敌了。”
韩江道:“是的!”
贺不服道:“第二个上山的你猜是谁?”
韩江道:“青龙帮!”
贺不服有点不服气:“你凭什么这么果断?而且还一猜一个准?”
韩江道:“这回我不是猜,而是确定!”
贺不服道:“你怎么确定的?就算你听力真的比旺财历害,你也只知道有人来,不会知道来者何人,对不对?”
韩江目视前方,笑道:“因为我看到了。”
贺不服转身,盯着林子,见林子中缓步走出五人。
韩江果然又对了,这回来的是青龙帮五虎将。
“哪个是韩江?”青龙五虎将其中一人沉声喝问。
“我!”韩江爽快应答。
目标已锁定,无需再作多余的交谈。狠人,通常都是打完之后再讲道理的,绝不会事前声色俱厉。
五柄大刀,作半弧状,急步前移。
‘青龙五虎’将是五个亲兄弟。五兄弟自小一块成长,一起练功,一同对敌,甚至一起玩女人。五人心意相通,联手对敌,比相同功力的十人的战力还强。
在青龙帮中,这五兄弟有着极高的地位。
地位!绝不会平空而来的。
强悍的战力,打出的威名,然后造就的地位。青龙五虎将,身经百战,早已打出自己的威名。
韩江不敢大意,手握剑柄,凝神戒备。
青龙五虎将急步进逼,直至两丈距离。此时,五柄大刀都已在手,韩江的剑,却仍在鞘中。
青龙五虎将一致认为,这是一个绝佳机会,因为拨剑需要时间。
虽然拨剑只是一弹指的功夫,但这一弹指,对于战机来说,已经足够长。
长到可以定胜败,决生死。
两丈距离,一弹指时间就能够扑到,韩江再拨剑,肯定失去先机。
青龙五虎将身经百战,当然不会错过这种绝佳战机。
五兄弟根本就未作交流,在两丈距离时,由急步,同时变为纵扑,如恶虎扑羊。
但是,他们错了,韩江拨剑是不需要时间的。
韩江更不是羊。
只见剑鞘射出,长剑就等于拨了出来,五虎将中间一人,恍如是自己撞到了剑尖上。
这人应变也快,低头急闪,但脑袋的应变速度,远低于韩江的手臂。
韩江一剑就挑破此人左眼。
眼眶里面就是脑浆子,倘若剑尖入脑,此人的生命肯定终结。
可是,韩江却收住劲道,未等剑尖入脑,人就已暴辙。
因为不得不暴辙。
如果不暴辙,必被青龙五虎将其他的刀,砍死。
倘若,暴辙快了一丁点,又不能伤及中间这人。所以,韩江这一击,运力之精妙,时机把握之准确,令旁观的贺不服为之动容。
交手才一招,韩江对青龙五虎将战力已有结论,这个结论就是:平生劲敌!
如此劲敌,正面相抗,难以全身而退。
青龙五虎将对韩江功力也有了结论,结论就是:点子极端扎手,合力可以杀了他,但已方必有人死于他剑下。
青龙五虎将平生没有吃过如此大的亏,一搭上手,已方就已伤了一人。
包括伤者在内,五人逾加凶顽,凶顽程度已经到达:不可共存于天地间。
五人如恶虎扑狼,韩江只有倒纵。
几个腾挪,韩江干脆往林中窜去。
逃了!
青龙五虎将当然狂追。
一瞬间,听不到任何声息了,显然都已远去。
贺不服不禁舒出一口气,韩江的功力与青龙五虎将的凶悍,都已超出贺不服所料。
不得不服。
忽然一人赞道:“好剑法!”
贺不服转身看时,不知何时,一条雄伟大汉,肩扛几十斤重的短柄大砍刀,立在林缘处。显然,他也跟贺不服一样,对刚才的一战,震诧无比,忍不住称赞韩江。
来人正是彭开山。
贺不服不认识彭开山。
彭开山长的牛高马大,使的刀,重如大锤,可是,这怎么能令贺不服服呢?所以,贺不服傲然地问:“你是谁?报上名来。胆敢擅闯我山寨?胆子不小。”
彭开山怒道:“你又是谁?”
贺不服道:“老子贺不服。如果不想死,磕个响头,滚下山去!”
彭开山大怒道:“我原本只是看看,你非得寻死,成全你就是了。”
彭开山调转刀头,纵扑上前。彭开山身形如一堵墙,却一点也笨拙,这一扑之迅猛,令小心提防的贺不服也来不及应变。
彭开山扑到跟前,当头就是一刀。
贺不服来不及辙退,只有硬接这一刀。
贺不服只是一只死鸭子——嘴硬,其人不但胆怯,平时还怠于练功。贺不服使的是轻便单刀,而彭开山的刀势十分刚猛,硬接的话,肯定不行,但此时又万万避不开,所以,运足十成功力接这一刀。
‘铛’的一声,接住了。
虽然接住这一刀,贺不服恍如有一座大山的重量压下,人也被压垮在地上。
贺不服彻底悚惧。
如果彭开山第二刀砍下,绝对接不住。他没有听到彭开山接踵而至的第二刀的刀风声,也不知彭开山第二招怎么进攻。
不知对方怎么进攻,那就只有等到砍到自己时才能明白。贺不服当然不会等砍到了再说,当下,单刀横扫,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
同归于尽不是目的,迫使对方收招才是期望的结果。
贺不服单刀扫出,人也顺势跃起。
还好!
人已跃起,仍没有大刀砍中自己肌体的感觉。看来,自已同归于尽的打法,真的迫使了彭开山收招回辙。
贺不服不敢恋战。
不得不服,逃命要紧,人刚跃起,就往草屋里扑。
扑进屋中,背后罡风大起,然后背部生痛,显然已被彭开山的大刀的刀锋伤及后背。
贺不服已扑进屋中,彭开山接踵而至,只见厅堂中一个地洞,贺不服倏然钻入洞中。
一伙土强盗们在此经营数年,早就做了准备。
彭开山天不怕,地不怕,但要他钻进地洞中,可没有这个胆量。谁都不会钻进一个地洞中去,武功再高,在地洞中也肯定派不上用场。
彭开山在地洞口瞧了半天,决定放弃。
刚要出屋,只听到沙沙作响,眉头一皱,见房门一张渔网覆下。
现在大门出不去了。
但是,曲曲一间茅草房,岂能挡得住彭开山?
彭开山一飞冲天,试图撞开屋顶,逃出生天。却发现,屋顶也是覆了渔网的,网上盖着茅草,看不出端倪。
梁椽已被撞破,渔网撞不破。
二当家贺有为在外面哟喝:“瞎子、哑巴,狗剩子,快!快!快!点火。傻大个有两百多斤好肉,烤来吃掉。”
外面脚步杂沓。
里面彭开山心急如焚,当下大刀乱砍,渔网根本挡不住大刀,木板同样催枯拉朽,只砍了几刀,踹上一脚,一个大洞就已出来。
彭开山冲出屋,就见一大群土强盗,连滚带爬,往林子中没命地乱窜。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 15: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夺命飞刀

聚东升端坐在莽山客栈的厅堂中,众镖师持刀伺立其后,个个面色严峻。
一个镖师问:“三叔!劳掌柜会不会食言?”
聚东升道:“不会!”
另一个镖师眼芒闪动,忍不住问道:“韩江真的能从总局偷出一封信来?”
聚东升突然厉声训斥:“莫议!”
此事干系重大,妄议或者窥见总局隐匿,其后果不是小小镖师所能承受的。聚东升虽然是中原镖局一方分局的掌门人,对于中原镖局却只有深深的恐惧,没有归属之感。
聚东升面色坚毅,心思沉重。
半个时辰过去,劳掌柜没有回来,青龙帮也没有回来。奇怪的是,看热闹的彭开山也没有回来。
难道全部死在山上?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聚东升不禁开始犯疑。
就在这时,几人絮絮叨叨,从远处说着话,一路来了。
来人正是劳掌柜、老赵、长腿伙计三人。
此时的劳掌柜,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也被抓伤。在林中追逐儿子,衣服都被荆棘划破,搞的如两泼妇撕打一样狼狈不堪。
众镖师忍不住想笑,但实在是不能笑出声来,因为那样太没家教。聚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严肃人家,有家长在此,岂能允许子弟无状?
绝对不允许的。
聚东升自己则可以谈笑风生。长辈嘛!任意妄为,那才叫做风度。
“掌柜的,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揪了发髻?你脸……抓破了?哈哈!令郎武艺果然了得!”聚东升眼睛里浓浓的笑意。
劳掌柜晦气着脸,被儿子整的,谁都知道。子不教,父之过。照这个逻辑,被儿子打的父亲,过错肯定是父亲自己,谁让你没教好呢?
打落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
客客气气,从不失礼套的劳掌柜,此时也没有了好声气。
劳掌柜脸色虽然不好,也不准备答理聚东升的笑谑,但归还中原镖局的信件却异常慎重与严肃,劳掌柜双手捧着一封皱巴巴的信,双手逞给聚东升。
劳掌柜毕竟没有失信,现在物归原主。
谁都没想到,笑意正浓的聚东升,陡然间翻脸出手。
聚东升假意伸手接信,刚接触到信,忽然往前一跌,并不是接信,而是一记钻心拳,着着实实打在劳掌柜胸口。
‘嗵’的一声,击打在劳掌柜宽厚的胸堂,居然就如击鼓一般沉闷。
劳掌柜横练的筋骨,却也受不了这一记突如其来的钻心拳。当下踉跄后退,退至门边,背靠着门,这才稳住脚,当场口溢鲜血。
这一击太过意外,不但劳掌柜意外,聚东升的子侄辈都感到猝不急防,他们并没有料到聚东升有此举动。
所以,中原镖局七人‘涮’的一声拨刀,却不是进攻,而是不自觉地退一步。
拨刀,是本能反应;后退,也是本能反应,是对意外状况的一种自保应变。
劳掌柜倚靠着墙,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指着聚东升道:“信……信已归还,为……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聚东升回答的简直莫名其妙。
聚东升脸色铁青,乐呵呵的神情,如变脸一般消失的无踪无影,聚东升冷然道:“有人要你死。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劳掌柜道:“……谁……谁要……我死?”
聚东升不能说,这是秘密。纵然聚东升视老赵、长腿伙计如死人,这里还有他众多子侄。这个秘密,连最亲密的小妾都不能讲。
此时,老赵已反应过来。
老赵的应变,居然是下跪求饶。
老赵并不说话,‘扑嗵’一声,跪下,然后磕头,磕的咚咚作响,就如母鸡啄米一样。
求饶,肯定挽救不了性命。
聚东升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有一定江湖地位的人,成就了一番事业的人,都不是善柔之辈。
江湖地位与事业,必须用铁血手段才能获得。惯使铁血手腕者,他的心肠,必定坚如钢铁,冷如寒冰。
放你一马,还是灭口,完全取决于形势需要,而不是求饶者的可怜之状。
聚东升从牙缝中迸出一个让人彻骨森寒的字:“杀!一个不留”
‘杀’字出口,两个镖师立即行动。
他们本来立在聚东升身后,并不方便‘杀’,茅棚内也不宽敞,绕不开聚东升,所以他们跃上桌子,准备从桌子上飞扑过去。
两人早已拨刀在手,居高临下。
呆呆滞滞的店伙;没头没脑磕头的,一个平凡的,油腻腻的厨子。中原镖局并没未将二人当一回事,他们目标其实仍是半死不活的劳掌柜。
劳掌柜是一个神秘人物,江湖中早有传闻,即使现在半死不活,对付他,也决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他们严重误判,此刻,平凡的厨子才是最致命的杀手。
磕头的老赵忽然就不磕头了,就地一滚,随手拨出腰囊中的尖刀。两个镖师,人在空中,无法闪避,一人一只脚,被老赵的尖刀削断。
是连着骨头一块削断。
两只脚,自脚踝处,硬生生被削了下来,只有一层皮连着。老赵使的,只不过是一把五寸长的小弯刀。
如此小刀,将两只脚的骨头削断,可见运力之巧妙,已至毫巅。
聚东升原以为放倒了劳掌柜,一切都好办,劳掌柜两个跟随即使有些武艺,谅也高不到哪里去。没想到,一个油腻腻,其貌不扬的厨子,武功之高,大出所料。
聚东升心知走眼了,当下侧身一闪,让出道来,他身后五个镖师立即涌上前。
五人,五把单刀。以他们的江湖经验,几乎没有人能够以一敌五与自己抗衡。
可是,客栈中两边是座头,中间一条过道,只能容纳两人并肩进攻。
另外三人只能被阻在前面两人身后。
老赵公然不惧,先将手中短刀掷出。双方距不盈丈,短刀掷出,根本无法躲避,一个镖师应声中刀。
老赵利用中刀的镖师耽误他后面人的一弹指时间,反手抓起背上包裹,迎面一抖,两柄砍骨刀就已握在手中。
立时,兵器交接,当当声不绝于耳。
老赵双手持砍骨刀,虽然砍骨刀足够厚,也足够重,却太短促,难敌两个镖师的三尺单刀,于是,被乱刀逼退出店外。
到了店外,形势更加不利于老赵,中原镖局这方仍有四名镖师与一个掠阵的老大——聚东升。门外是屋坪,宽阔,利于人多势众一方的围攻。
刚才在屋内,只能由两名镖师并肩攻击,老赵仍被逼出,屋外却可以四人合击,所以老赵一点胜算都没有。
老赵与镖师交手时,长腿伙计与劳掌柜就已出店,却没有逃。
长腿伙计似乎没有武艺,人也不机灵,呆呆滞滞,几乎碍着交战双方用刀,反而是重伤的劳掌柜及时拉扯他出店。
聚东升现在可不敢大意。误判的后果非常严重,猎手反转成猎物,杀人者演变成死者。
现在仍然存在不可预料的变故,因为长腿伙计还没出手。至于老赵,聚东升看也不看他一眼,因为老赵的武艺虽然大出所料,自己四个子侄,完全可以一举拿下。
只须几弹指时间,老赵就会倒下。
刚才在屋内,只因为交战的六人阻碍,否则聚东升立即便要扑上前,先声夺势,砍倒长腿伙计这根‘高高的杆子’。
聚东升已预感长腿伙计如老赵一样,是劳掌柜隐藏着的杀手锏,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跟随。但是,众镖师却没有提防这个连刀都拿不动的瘦个子伙计。
四个镖师,两人并肩攻击,钳住老赵,另两人散开,准备合拢。
镖师们不是兄弟,就是堂兄弟,自小一块练功,成年后一起护镖,可谓同生共死,心意早就能相通,根本不用聚东升发指令。
一旦合拢,老赵防线瞬间就会瓦解。
防线一旦瓦解,老赵立即就会被乱刀分尸。
长腿伙计终于出手。
长腿伙计手腕一抖,袖中滑出一叠飞刀。老赵就地一滚,长腿伙计飞刀适时出击,几十柄飞刀,形成一个水平扇面,激射。四名镖师正处于这个‘飞刀扇面’上,密密匝匝的飞刀,又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无法躲避。
四名镖师的腹部各中数刀。
惨呼连连。
飞刀并没有杀中要害,却严重制约四名镖师的战力,老赵滚上前,两柄剔骨刀纵横挥霍,如砍瓜切菜,将四人砍倒在血泊中。
聚东升再无斗志,慢慢退回屋内。
聚东升之所以退的很慢,是因为必须目不转晴地盯着长腿伙计的手。这个瘦的如竹竿一样的家伙,已转变成另一个人,由呆呆滞滞,转变一个眼神犀利的‘恶狼’。刚才一把飞刀射出,就再也不关注老赵与众镖师,而是紧盯着聚东升。同时,袖中又已滑出了一叠飞刀,且已经捏在指尖上。
就好像弓弦,已是满弓,箭也是利箭,只待合适时机。
所以,聚东升不但不能转身逃走,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眨。
聚东升慢慢后退,长腿伙计慢慢逼近,两人保持三丈距离。这个距离正是飞刀出手而又无法躲避的最佳距离。
一但聚东升退回屋内,就不再利于飞刀出手,因为桌子、凳子,都是挡飞刀的好工具,如果聚东升往桌子底下一滚,就算万刀齐发,也没有一点作用。
薄刃飞刀并没有太大的劲道,射不穿桌子的木板。
而且,屋内还有聚东升三名残兵败将,虽然都已命在俄顷,仍是可以阻挡长腿伙计。
这就是聚东升退至厅堂的原因。
门外战事已结束。那个挥舞两柄剔骨刀的赤膊‘恶汉’立即就能参战。躲在屋中肯定不是长久办法。
聚东升必须逃。
聚东升挨进了厅堂,立即往后进一闪,然后从后门窜出。
事实上,聚东升已经成功了,他计算的很准,他刚出后门时,老赵才跃上茅草屋的屋顶。
聚东升仍算错了一步,那就是老赵的剔骨刀是有链子的。
聚东升听到脑后风声,剔骨刀已砍到,只好侧身让开。可是。老赵这柄剔骨刀系有链子,一击不中,剔骨刀回扯,又绕了回来,聚东升只好用单刀隔住。
这一隔,两刀在链子作用下,缠在了一起。
聚东升毅然弃刀。
此时逃命要紧,不要说弃掉单刀,就算弃掉一只手,如果能活下来,也是有利可图的好买卖。
聚东升弃了单刀,老赵也弃了这柄剔骨刀。
可老赵还有一柄剔骨刀。
聚东升来不及纵身,身后利刃破空声又起,聚东升只好听风辨位,侧身避开,同时伸手抓住了链子。
这么一耽搁,逃已经无法逃了。战吧!却又无法战,因为长腿伙计此时已绕至后院。
飞刀,特别是无数如飞蝗般的杂乱飞刀,非常难以闪避。如果在空阔处,又没有盾牌,简直无法抵御。
后院是菜园,离最近的林子有十来丈,没有两个起落,无法逃进林中。转身逃,肯定会被飞刀射成刺猬。
聚东升没有选择,只能面对。
三人对峙。
老赵站在屋顶,与菜园中的聚东升扯着剔骨刀的链子,链子崩的笔直。
这柄链子刀,绝对不能再落回老赵手中。
两人手中暗自运劲。
‘锵’的一声,链子崩断。
聚东升如愿以偿获得这柄剔骨刀,但是,他稳如泰山的下盘,瞬间就失去了稳定。
长腿伙计趁机出手。
飞刀射出。
聚东升料到有此一击,一见长腿伙计扬刀,立即缩身躲闪。
只要避开这一击,自己手中有一柄剔骨刀,反冲向前,先砍死长腿伙计,再与老赵放对,至少有五成成功希望。
逃,当然也行。
但是,聚东升又算错了。
长腿伙计这次射出的飞刀虽然仍是一个扇面,但与上一次出手的方向上完全不同。
长腿伙计上一次出手,飞刀的扇面是与地面平行的,这次却是垂直于地面。
也就是说,上一次,只要矮身,飞刀全部从头顶上掠过。这一次,飞刀扇形垂直于地面,矮身缩伏,不能躲过,只有侧身换位才行。
聚东升算错一步。
头中数刀,当场陨命。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 15: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7章末学韩江

四十五名侠士的棺椁,整整齐齐摆在大厅中;张莫扬的弟子,也整整齐齐列在大门外。
迎接十三门派的高手的准备,已做好。
八个披麻戴孝的弟子,分列在宅门两侧,两班日夜轮替。因为谁也不知十三大派的人什么时候到达。
黄昏。
空旷的大街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五人五骑,风驰电挚般驰到张莫扬家门口,骤然停下,当先那人左手一扬,‘啪’的一声,一支镶黄边的三角镖旗钉在门楣上,直没至柄。
张莫扬的弟子知道中原镖局的人到了,而且还知道来的竟然是总镖头。因为中原镖局总镖头——司马天明是一个惹人注目的人物。
司马天明脸上有七条纵横交错的刀疤,就恍如在脸上刺了‘司马天明’几个字,想不惹人注目都难。
司马天明一行五人,翻身下马,只见人影一闪,就已到大门前。其中一个镖师急急火火地问:“尸体在哪?”张莫扬的弟子还没来得及回答,五人就已等不及了,冲进大院。
马都不去管了。
黄昏已过。
大街上又有四骑匆匆赶到,撞倒两个行人,撞翻三个正在收摊的商贩。
这回来的是青龙帮副帮主——郑清。
青龙帮在运河做水运生意,虽然是大派,却不是什么正派,作风当然不严明,犹其是副帮主郑清,此人是青龙帮第二高手,性情孤寡刚愎,绝不肯把自已打扮成谦恭有礼的正派人士的样子。
张莫扬的弟子认识司马总镖头,可不认识郑帮主,当然索要少林发出的‘邀请贴’。
“敢问……”
张家本来选一个最为能说会道的弟子迎宾,哪里知道,根本就没有这个家伙展示能说会道的机会。因为郑青一行并没有下马,直接骑马冲进张莫扬的宅门。
张莫扬的弟子站在门口是迎宾的,现在感觉自己只是几个木偶。
天已快黑,大街上又来了两个。
一个道士,四十多岁,目光深邃,真气内敛;另一个是富贵公子。
看不出富贵公子多大年纪,给人印象就是年轻。公子的容貌也很不错,干干净净,眉目端正,这种家伙肯定很有女人缘。
这个富贵公子步履安详,神态从容,显然,不但富贵多金,还是个胸有成竹之辈。
“敢问两位英雄,可是受少林之约,前来聚义的?”张莫扬的弟子询问。
富贵公子道:“如此说来,此间必是张莫扬张大侠的府邸了?”
现在这两个才像正派人士,至少对门口迎宾的张莫扬的弟子客气多了:富贵公子打拱作揖,道士也扣稽首礼
迎宾弟子道:“正是先师宅邸,恕晚辈眼拙,两位是……”
富贵公子从怀中抽出一封少林邀请函,递给迎宾的张家弟子,然后说道:“在下姑苏李家庄的,姓李,名思祖,为着堂弟在贵府吊唁亡故一事前来探个究竟。”
姑苏李家,江南四大望族之一,江湖中人称李家为贤德庄。至于怎么个贤德,无法考究,江湖中人只知道,李家庄传承百年,人丁兴旺,人才济济,最肆无忌惮的帮会都不会轻意去招惹他们。
贤德庄后起之秀——李思祖,据说是个武学奇才,深得家学真传,虽然年纪轻轻,已算一等一的高手。
李思祖介绍了自己,不忘介绍同来的道士:“这位是武当的仙长。”
中年道士打一个稽首礼,道:“贫道枯松。”也从怀中摸出一张英雄贴,递给张家迎宾弟子验证。
枯松是一个传奇人物:十二岁时,还是个小道童,便杀了当地恶霸王霸天;十三岁入道门,十六岁时,师傅全清子仙逝,一座殿宇占地三十亩,良田庙产近三百亩的子孙庙,从此由他继承。毗邻的黑风十三寨的强盗当然不乐见,这么一个少年道士,守着如此好的梁橼,谁都眼红。强盗来了三批,就被枯松屠了三批。黑风寨强盗不得不同意做个好邻居。可是枯松比他师傅还狠,干脆不要这种邻居,单人只剑,独上黑风山,将几百强盗赶尽杀绝。枯松十八岁时,不知什么原故,投身武当。可是一入武当,就与掌门玄诚子平辈,道号玄玑子。
倘若不是因为‘懒和尚’这件事,张莫扬的弟子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些武林中的大佬,忙将两人恭引进屋。
张莫扬的家十分气派,厅堂庞大无比。张家厅堂大到能摆下四十五副棺材。
尸体都已盛装入敛,但没有钉上棺盖。
四派逐一查看尸体,寻找自己的门人。
厅堂中每个人,见识都是非凡的。每个人都亲手杀过人,且还不少,他们见过的死尸,则更加的多。可是,今日,看到的这些死者的奇怪的死因,百思而不得其解。
每个死尸都是用自己兵刃杀死自己。
这些死者并不是没没无闻之辈,无不是在江湖上博得了一些名声的豪杰。同时取这四十五人的性命,江湖中几乎没有谁能独力做到。
用他们自己的,紧握着的兵刃,杀死他们自己,这是何等的高明功力?
厅堂中人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加上四十五具死因奇特的尸首,使得厅中气氛异常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李思祖轻声问枯松:“道长可看出死因?”
枯松道:“贫道看不出。”
司马天明忽然接口道:“自戕!”
张莫扬的弟子收尸时,早已堪查过现场,结论也是自杀。但谁也不会相信四十五个,来自各门各派的吊唁高手,跑到懒和尚居住的破庙里去自杀。
郑清哈哈大笑,仿佛有趣至极,众人不明所以,只好等他发言。郑清笑声忽止,冷声道:“自戕!你的人吃饱闲着,跑到这里来自戕,我青龙帮的人可没那么空闲,定是遭人毒手。”
司马天明肯定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不拍司马天明的马屁,也许不会怎样,如果含讥带讽,当面挑衅,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就算是青龙帮的副帮主也不行。
司马天明猛一拍桌子,那张桌子立时便散成一堆的木榍。
司马天明与郑清素有嫌隙,江湖上早有传闻。平时两人难以聚面,嫌隙就嫌隙,忌惮于双方的势力,没有谁处心积虑报复。现在不期而遇,一言不合之下,做个了断了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除非有第三方干涉。
张莫扬的家,当地的名门望族,张莫扬的弟子与家人也是地方上昂首挺胸之辈,但在中原镖局总镖头、青龙帮副帮主这样的江湖大佬面前,就如尘介一般卑微。现在剑拨弩张,不但无法阻止这场争竞,反而会遭受池鱼之殃。
张莫扬一众弟子与家人,只能选择最为乖觉的处理办法:不约而同向门外退去。
能做和事佬的,只有江湖地位差不太多的李大公子与枯松道长了。
枯松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道士,口讷。
此时此刻,能不能阻此这场对决,只能由李思祖决定。
李思祖笑着道:“大家莫伤了和气,我们均有门人弟子丧生在懒和尚手中,也不知懒和尚用什么手段杀害这许多高手,可以肯定的是,懒和尚绝对是一个空前劲敌,我等同仇敌忾要紧。”
双方原本彼此忌惮,冲突只是意气用事,李大公子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地劝和,毕竟也是一个台阶。
拾阶而下,明智的举措。
双方握紧刀的手,慢慢松了开来。
李思祖又道:“总镖头说‘自戕’,并无不妥。只是不知懒和尚用什么办法让众多高手死时作自戕之状!”
李大公子继续说着话,气氛更加缓和了。
枯松忽然问道:“懒和尚是不是和尚?”
郑清道:“依我看,又是少林寺跑出来的一个疯和尚。”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声佛号悠扬而低沉,虽然近在眼前,却像远在天边。
佛号过后,走进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和尚。这个老和尚太阳穴凸起,眼芒四射,显然内功修为精湛至极。
李思祖认识这和尚,施礼道:“原来是智闻大师法驾。”
智闻合掌为礼,道:“李少侠别来无恙!”
李思祖道:“托福!”
与熟人见过了礼,智闻这才对郑清道:“少林寺八百二十一个和尚,事发当天恰巧有八百一十九个在寺中,另外两人如今已躺在这厅堂里。佛祖明鉴,懒和尚全与少林无关,更非少林俗家弟子。少林的微末武学,教不出如此奇异的弟子来。”
郑清有些尴尬了:“我……我只是说,你佛门中人,肯定知道佛门中的事,懒和尚既然是出家人,你知道他的来路也不准。”郑清虽是咄咄逼人的江湖大佬,在德高望重的智闻大师面前,毕竟还是选择收敛锋芒。
司马天明见郑清有陪话之意,趁机怼他:“怎么?反口了?哪个叫你口无遮拦的?”
郑清狠狠盯司马天明一眼,但也只是瞠目而已,放手一博,实在太过凶险。
智闻道:“老衲孤陋寡闻,之前从未听闻懒和尚之人。”
李思祖道:“只有我们五派,不知其余下七派的人来了没有?”
门处一人道:“有七派不会赴约。”
话音未落,人已进来。此人一袭黑衣,腰插一把青钢剑。他进来的姿势,就像是风卷进来的一片枯叶,可见轻功极高,。
李思祖动容道:“神剑浪子?”
黑衣人笑道:“神剑二字愧不敢当。浪子,倒是实至名归的。”说罢团团一恭,朗声道:“末学韩江,拜见众位前辈高人。”
韩江是后起之秀,剑法与轻功造诣极高,出道三年,名声大噪,据说,此人四处惹事生非,目前仍无败绩。
李思祖道:“哪七个门派不赴约?难道他们不报仇,也不领尸?”
韩江道:“他们既要报仇,也要领尸,只是,他们认为自己锐气挫了,在家闭门思过,或者卧薪尝胆,伺机报复。”
李思祖不解问道:“谁挫他们的锐气?”
韩江笑了笑,似乎不好意思的样子道:“我!”
李思祖奇道:“你为什么要挫他们的锐气?”
韩江道:“因为我想凑热闹。”
李思祖道:“你想凑这个热闹,没有人反对,你又何必挫人家的锐气?”
韩江正色道:“凑热闹,也应名正言顺,我即未有亲友死在懒和尚之手,懒和尚与我也没有嫌隙,怎么可以加入追杀懒和尚的队伍?”
李思祖道:“似乎有点道理!”
韩江道:“所以,我必须借一封少林邀请信。”
李思祖道:“结果,没有一家肯借给你?”
韩江道:“没有!”
李思祖道:“所以你就挫别人锐气?”
韩江忙又笑道:“不是我有意挫他们锐气,而是他们自己认为锐气已被挫了。”
李思祖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韩江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只是用了偷、抢、骗、劫这四招。”
李思祖笑道:“你这四招全用上,没有弄到一封信?”
韩江道:“弄到很多。”说罢,扫一眼中原镖局、清河帮几人,道:“司马总镖头与郑帮主的信,都曾在我手上。”
听韩江这么说,所有人不禁望向司马天明与郑青,似乎难以置信。但很快,韩江的话就得到了印证。
司马天明朝韩江竖大母指,说一声‘有本事’。不知司马天明说的是反话,还是真的夸赞。但不管什么原因,司马天明等于已经承认遗失信函的事。
韩江可不管是否是反话,回一个揖,道一声‘过奖’。
郑清则满脸杀气,一言不发,也等于承认青龙帮的少林邀请信亡于韩江。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 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章武学真谛

李思祖道:“只是我不明白,你偷、抢、骗、劫,弄到一封信就足够了,何必将这么多门派的锐气全挫,致使他们不好意思前来赴会?”
韩江道:“一封信仍是不够,因为我有一群朋友。我必须弄五封信。”
李思祖问:“五封?”
韩江道:“不错!”
李思祖道:“你来了四个朋友?”
韩江笑道:“一个都没有来!”
李思祖道:“为何?”
韩江道:“我朋友跟我不同,我只是一个浪子,他们都有家室牵累,枉费了我一番工夫。”
众人在听李思祖与韩江对话,枯松则掐指计算,忽然道:“还有一个门派未到。”
少林更发出十三封邀请信,韩江致使七个门派不赴约,在场已来五个门派,的确还有一个门派未到。
至于哪个门派未到,只有韩江能回答。
韩江还没有回答,门外一人答道:“五虎门已到。”
话声刚落,走进一条彪形大汉。大汉扛着一把厚背、薄刃、五尺长的短柄大刀,雄纠纠地走进来。
彭城的彭家,唯一传人彭开山,受五虎门之托,前来参会。
彭家九代单传,人材凋零,但彭家每个传人,都是武林中顶尖高手,这就是彭城彭家虽然式微,却仍然没有人小觑的原因。
彭开山用一种十分意外的眼光盯着韩江:“你还活着?”
韩江苦笑道:“好像没死!”
彭开山道:“你的剑法很是不错!”
韩江道:“过的去!”
彭开山道:“你的剑法再厉害,你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韩江道:“哦!请问我现在应该出现在哪里?”
彭开山道:“地狱!”
韩江道:“可是我确实没有出现在地狱。”
彭开山道:“所以我不明白,你是怎么从青河帮五个高手手中脱逃的?”
韩江淡淡道:“很简单,逐个击破。”
郑清恍然地点了点头,缓缓道:“青龙五虎将果然死于你手!很好!很好!”
众人目光转向郑清,见郑清四众脸色铁青,杀机隐现,但过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既然不即时动手,暂时也就无人去理会他们,甚至韩江都不作理会。
彭开山道:“莽山一战,倘若让我先出刀,我保证你走不过五招。”
韩江笑道:“即使让我先出剑,我也走不过五招。”
彭开山道:“你不必自谦,如果让你先出剑,走不过五招的人是我。”
众人听彭开山第一句话,以为他自恃刀法了得,贬低别人,彰显自己,当听到彭开山最后这句话,才知彭开山跟彭家刀法一样──刚直不弯,即不贬人,也不扬已。
诚实,有时候比虚假还可怕。
韩江一敛笑容,正色道:“彭家刀,精铁所制,重约六十八斤。彭家刀法以纵横开阖见长,刀势一发,无可匹敌,倘若无旗鼓相当的劲道相抗衡,根本上不得手。所以,我与彭家刀遭遇,只有抢先出手,迫住你攻势,否则,我接你第一刀,长剑都有可能脱手横飞,哪里还能接住五招?不能!”
彭开山目露异样之色,点点头道:“你分析的非常对。”
彭开山又道:“你的剑法以‘站剑’为主,剑招突兀多变,我彭家刀法刚猛有余,回转不足,只适合进攻,不适合防守。你剑式诡异多变,刚好克我刀法这一弱势,倘若你先进攻,我必定左支右绌,走不过五招的人就是我。”
群雄听韩江与彭开山解析对方的武功,虽没见两人真刀真枪地恶斗,却胜似见到两人恶斗,均被两人的武功所震憾。
忽然,智闻叹息道:“各位都是名家,武艺精湛,但仍然都上不得懒和尚的手,当然,老衲也包括在内。”
众人鸦鹊无声,齐涮涮地望着智闻。
少林是武林的领袖,智闻大师自已更是当今屈指可数的高手,为什么智闻大师会说出此丧气话?
李思祖不禁问道:“大师,莫非你已知道懒和尚的来路?”
智闻道:“懒和尚的底细,老衲并不知道,老衲只知,此人已悟出‘催元反戕’。”
智闻说‘催元反戕’四字时,语气格外深长。
群雄的见识、阅历,均是不同凡响:李思祖博览群书,遍习家学;司马天明是干保镖的营生,走遍天下;枯松虽是道士,却不爱修身养性,平时除了练功,便是游历四方,或者苦研道藏。道藏是天下当之无愧的最杂、最全的学问;郑青身为帮主,统领数千之众。
厅中这些人,无不是广见博闻之士,连郑青的三个部属,司马天明的四个镖师,都是阅历极为丰富的老江湖。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什么是‘催元反戕’。
简直闻所未闻。
数人异口同声地问:“催元反戕?”
异口同声问话者,包括司马天明、李思祖、郑青、韩江。除了口讷的枯松以外。
枯松不是不好奇,不是不想问,而是口讷,轻意不发言。
智闻道:“老衲有一师弟,法名智识,自幼出家,五十年来未出山门。”      
少林有许多高僧,不图名,不争利,在寺里空耗一生。智识就是其中之一了。
智闻接着道:“智识师弟研武成痴,自称练成七十二绝技。”
少林的七十二绝技响誉武林,几乎囊括天下武学。但自古以来,僧人终其一生才能练成一两种,练成三四种的已是凤毛麟角,绝对没有人练全七十二绝技。
因为没有谁有如此高的天赋,也没有谁是全才。
智闻继续道:“智识师弟曾说:天下武学门派林立,但殊途同归,无非是以内力驾运招式,以奇巧制胜,但每个习武者虽然勤练内功,苦悟招法,都无法进入无我境界,甚至临危的紧迫关头,老武师也会打出‘王八拳’来。倘若世间真有人堪透这一关,便可将招式与内力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催引对方真元,迫使对方攻出的力道反戕他自已。这种武境,可称之‘催元反戕’。”
智闻接着又道:“老衲原本不敢当真,以为师弟研武成痴,妄言妄语。如今看到这些死者,均是死在自已的兵刃之下,方知‘催元反戕’的武学至高境界,确存无疑。”
李思祖道:“智识大师是否也练成了‘催元反戕’?”
智闻道:“智识师弟钻研七十二绝技并非争勇好胜,而是出于对武学的钟爱。平生从未与人动手过招。虽然明了武学最高境界,其实与常人无异。去年年夜,大雄宝殿一场大火,救火之中,被断梁击中,烧的尸骨无存。”
在场之人武学造诣虽高,但都无法理解‘催元反戕’之说,对这个自称已‘参透’武学最高境界的智识大师的归寂,唏嘘不已。
一个参透武学造化的高僧,在慌乱的救火过程中,被烧的尸骨无存?
匪夷所思。
可以明确的是,智闻是一个得道高僧,不但不会打诳语,见识肯定也是极高的,他说的话,不能不采信。
所以,众人不得不相信‘催元反戕’的存在。
问题是,懒和尚究竟什么来路?为什么继智识之后,练成了催元反戕?
众人均是当代武学名家,此时听‘催元反戗’一说,除了为本门追凶以外,还有充足理由找到懒和尚,一睹‘催元反戕’的绝世风采。
“懒和尚在哪里?石头城又在哪里?”韩江问。
众人却茫茫然。
郑清冷笑道:“欲知石头城,非司马天明肯开口不可。”
司马天明瞪目道:“老夫怎知石头城?信口雌黄!”
郑清冷声道:“你走镖一生,天底下哪里没有去过?石头城即出懒和尚这种不世之才,显见不是一个寻常之处。如果连你也不知道,试问,天下还有谁知道?”
郑清虽然只是无端惴测,但论据之充分,简直让人无可辩驳。
天下地理,天下风土,没有人比中原镖局更了解的。而中原镖局之中,司马天明又是无出其右之人。
所以,众人全都投来询问目光。
司马天明欲言又止,紧握双拳。
韩江眼珠一转道:“石头城在什么地方,总镖头肯定知晓。只是,有一个人不得同行。”
众人不明白韩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把目光聚向韩江:谁不能去呢?我吗?
韩江道:“懒和尚既敢让我们去石头城找他,自然是有恃无恐的,我们这一去之凶险,可想而知。如果总镖头身边有一个随时会放冷箭的对头,那不是带着个心腹大患上阵么?总镖头岂肯走上这一遭?”
郑清道:“你的意思,不让我去?”
司马天明接口道:“不错!韩江说的对极了。”
韩江道:“听到没有?郑帮主,请了。报仇一事,我们自当理会。”
郑清纵声长笑,笑声说止就止,冷声道:“你我盗青龙帮的信,杀我青龙帮五虎将,这笔账还未清算。原本时局复杂,暂且不与你算私账,如今看来,必须先做个了断。”说罢,跨步上前,韩江立刻握紧剑,后辙一步。
如果郑清再踏出一步,两人之间只有五步,这个距离刚好是长剑暴起攻击的距离,郑清使的也是长剑。韩江看出这一点,所以,立刻握剑,后辙一步,虚步以待。
郑清心知韩江剑法了得,自已若要稳妥一点,除非先发至人,在他拨出剑之前抢得先机,所以郑清丧失最佳距离时,就不敢正面贸然进击。
对自己不恭不敬的人,郑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神剑浪子’也照杀不误。
郑清盯着韩江,漫不经心向左侧运步。
郑青这几步走的是八卦步,极为微妙。绕至左翼,韩江的长剑回旋需要时间,且,换步转身时,阵门一定会紊乱;如果韩江换步,换步的这个档口对于郑青来说,这就是空门,暴然而起,三招内就可决定生死。
韩江仍是看了出来,并不换步,而是拧身旋步,仍然正面且虚步以待。
所以,等于再次破解郑清这个进攻之势。
接下来,郑清变换十几个步伐,均是妙到毫巅的进攻之势。韩江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握着剑鞘,始终以一个静桩应对。
双方虽然未拨剑,都只是握着剑柄,但那种一触即发的大战所造成的杀气,使的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都为之收紧。
郑清步伐灵动无比,且咄咄逼人;韩江的静桩,却恍如渊亭岳峙一般,暴风骤雨再大,似乎都只是淫威,不可能被催毁。
群雄心中不禁钦佩两人的武艺,同时又有些许的遗憾。
遗憾的是,即没有见到‘神剑浪子’的剑法,也没有见到郑清扬名天下的鹰爪功。江湖传言,郑清的鹰爪功独步天下,倘若被郑青欺身贴近,绝对没有人逃得出他的魔爪。
青龙帮其余四众见帮主久攻不下,对视一眼,同时拨出剑。
司马天明立即喝道:“想围殴?”司马天明手一扬,他身边四个镖师也‘唰’的一声拨出刀,且个个脸上显示出渴望杀人的狞恶,就等司马天明一声令下。
中原镖局既与韩江联手了,青龙帮就没有胜算。既然没有胜算,那就保全自己为妙。
‘小人’报仇,同样十年不晚。
郑青纵声长笑。这一阵狂狷大笑,直把房梁上灰尘震的簌簌跌落,内力精湛无比。笑声未绝,身形一展,冲天而起,撞破屋顶,扬长而去。
郑青夜枭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姓韩的小子,你敢去我苏北,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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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神秘刺客

郑清撞破屋顶的同时,青龙帮三众也各自撞破大厅的木板墙壁,四散溃逃,一刻也未敢耽搁。
青龙帮帮众不走正门,也未与郑清一起冲天而去,而是选择破壁,乃是防止韩江与中原镖局阻截。
四散逃逸,势必增加阻击难度。
韩江与司马天明并没有阻截的意思。厅堂之人根本就不在乎郑清一伙,逃也罢,留下来抬尸回家也成。
现在大家在乎的只是司马天明,只有司马天明知道石头城在哪。
司马天明早年走镖,的确知道大漠深处有一座石城,而且也知道石头城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去处。
这一去,凶多吉少。
司马天明开始交待‘身后事’:“张镖头,听令。”
张镖头收刀,行揖礼,朗声道:“属下在!”
司马天明道:“传我口谕!我未返回总局之前,大小事务由吴总管与六个大镖头共同商讨,余者不得有异议。”
张镖头道:“属下得令!”
四个镖头领了命,星夜赶回中原镖局总局。
智闻、枯松、李思祖、韩江、彭开山、司马天明六大高手启程,追凶。六人计议,星夜赶程,早日到达石头城。
六人赶了三天的路,晓行夜宿。
这三天,开销花费由司马天明与李思祖支付。
韩江是个浪子,有多少钱都会撒尽用光;枯松与智闻出家人,当然也不会带很多钱出门;彭开山虽然在江湖上名气大,彭家其实已没落,坠入贫寒之境,是以彭开山自来节俭。幸好司马天明、李思祖,一个走镖的,豪爽;一个富家公子,豪阔。
第四天傍晚,六人赶到枫林渡口。
摆渡之船在太阳落山前就已停摆。此地不近城邑,幸好渡口有一间客栈。
六人入住。
客栈很大,房间也很多,却没有别的客人。
李思祖定了六间客房,每人一间。
这些侠士,性情古怪,不是平和有礼的人,甚至有时如刺猥一般,彼此距离远一点才是相处之道。
吃过饭,各自在房中打坐练气。
李思祖有心事,来到智闻的房中。
智闻盘踞在床,闭目打坐,缓声问道:“夜已阑珊,李少侠何不歇息?”
李思祖道:“在下心有不安,特来求大师指点。”
智闻道:“不安从何而来?”
李思祖道:“在下也说不上来,即有人因,也有事故。”
智闻淡淡道:“哦!”
李思祖道:“懒和尚身怀绝世武功,却甘愿隐迹破庙,未有劣迹。甚至张大侠打他第一拳,也不还手。可是后来对张大侠痛下杀手,又将四十五条人命杀于俄倾,手段狠辣无比。大师你说,懒和尚是善是恶?是对是错?”
智闻道:“阿弥陀佛!善恶、是非,原都是执念,佛家不讲是非对错,只讲因果法缘。”
李思祖默然。
智闻刚刚说不讲是非对错,旋即又讲了起来,道:“老衲师侄之死,自有咎由之处,其实与懒和尚无涉。”
李思祖不禁问道:“大师既然不是报仇,去石头城找懒和尚,却是为何?”
智闻仍是闭目静坐,缓缓道:“印证催元反戕。”
过了一会儿,李思祖又道:“困扰在下的人因便是韩江,在下一直觉得此人跟懒和尚有莫大干系,大师你看如何?”
智闻道:“韩施主剑术高超,且年青气盛,找懒和尚一较高下,对于其人而言,亦是常情。”
李思祖道:“可是,他逼退七派,是何居心?”
智闻未回应,李思祖又道:“逼退七派也罢,就算‘浪子神剑’目中无人,不屑与庸手同行共事。何苦又逼退郑帮主?难道真是怕总镖头因为郑帮主在场,而不肯说出石头城的所在?依在下看来,韩江定是石头城中人,阻止我们前往。”
智闻仍是不动声色,过了好一会才道:“万事万象,皆是因缘和合,因若聚齐,象自出现,因若不齐,象亦非象。李施主,你聪慧绝顶,又何必多生执念?”
李思祖道:“大师的意思,我们不管、不闻、不问?”
智闻缓缓地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枯松的房中突然传来三声利剑破空声,这三声剑声,其实非常细小,就象夏日不知名的小虫,在角落里鸣唱,听在耳中,似乎不大真切。
甚至让人错觉根本没有声音。
这种剑声,只有‘站剑’才会发出,且是速度极快的‘站剑’。所谓的‘站剑’,乃是剑招短促而急速,招式清析明确。
站剑,并非高深武术,行剑与站剑只是两类最基础剑路,行剑即是‘行云剑’,如行云流水,以粘劲或听劲见长,站剑则是以迅捷为目的。
站剑达到一定速度,就会出现破空声。
显然,枯松正与一位剑道高手激烈交手。
三声利剑破空声之后, ‘当’的一声,双剑相交,接着枯松与那刺客破窗而出,‘哗啦’两声巨响。
两人交手这四招,其实只在一弹指间,等李思祖从智闻的房间冲出,枯松与那刺客,早就没了踪影。
李思祖飞身上房,察看,可是夜色无边,暗如漆墨,看不见任何事物。
李思祖缓缓闭上眼睛,凝神倾听,方圆五十丈内任何声响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即使夜鼠在洞穴中啮咬发出的微弱声音也不能例外。
李思祖发现,有人!
四十丈外的枫树林中,一声轻微的脚步声。
那人原本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因为落脚处,有无数枯叶,所以产生一丝轻微的脚踏碎叶声。
李思祖微一迟疑,似一只大鹏般掠去。
刚掠到林中。
林中人暴然发起攻击。李思祖顿觉罡风袭体,心知有一柄极其沉猛凌历的大刀迎面劈到。
这样沉重的大刀,即使用重剑,也难以正面抗衡,李思祖手中只有一把精美的折扇,根本就不敢接招。
不能招架,当然就只能暴辙。
李思祖倒纵三丈。
未料,双脚刚落地,那人竟已如影随形,其身法迅速无比,且大刀又已砍到。这人刀法精湛,毫无破绽,更要命的是,刀势威猛无匹,大有开山裂石之气势。
李思祖只好仍以倒退的方式避开锋芒,如此,堪堪地避开五刀,一刀比一刀避的狼狈。
等到第五刀时,身法已不及展开,倘若对方砍出第六刀,只能用折扇格挡。
结果毫无疑问——扇断人亡。
李思祖急的大叫:“彭家刀?”
那人闻言,立即收招。
汹涌无匹的刀势,恍如是可以摧毁世间万物的滚滚天雷。随着李思祖一声叫喊,居然瞬间云开日霁、朗朗乾坤。可见此人不仅刀势凶猛,刀法也已经收发自如、出神入化。
“李公子?”
李思祖听出是彭开山的声音,长长吁出一口气,苦笑着道:“彭大侠的刀法,果然天下无双,幸好在下呼的早,否则稀里糊涂做了彭大侠的刀下亡魂,岂不冤哉?”李思祖本来不敢确定这人是彭开山,只是无奈之下随口喊了一句。
彭开山将大刀扛在肩上,道:“李公子名不虚传,竟然避得开我五刀!”
彭开山这句话,自大的简直有点可恶!避开你五刀,就是名不虚传,言外之意,你自己岂不是更加了之不得?
李思祖听后,却并不在意。多日相处,李思祖已知彭开山是一个不会拐弯抹角的粗野汉子,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绝不是自吹自擂,而是真心称赞自已。
李思祖只能苦笑。
两人回到客栈,来到智闻的房中,智闻仍在床上闭目打坐,似乎没有起过身。
这个老和尚若不是对所发生的事漠不关心,便是对这一切,洞悉明了,根本不值得他浪费精力而起身察看。
此时,司马天明早已大马金刀坐在智闻房中。
司马天明见两人回来,起身问道:“枯松可是无恙?”
李思祖道:“不知,在下与彭大侠追至林子中,不见道长影子。”
司马天明喃喃自语:“枯松武艺精湛,谅也无碍。”
李思祖忽然问道:“韩少侠在哪?”
司马天明反问道:“方才不是也追出去了?你没见着?”
李思祖道:“彭大侠见到没有?”
彭开山道:“没有。”
过不多久,院外‘扑簌’一声响,枯松脸色铁青,走了进来。众人见枯松额角在淌血,显然,方才刺客攻出的三剑,极其险恶,差一点就要了他的老命。
枯松骂道:“你们全都瞎了眼,姓韩的小子包藏祸心,定与懒和尚有牵扯,欲将我们逐个击破。”
李思祖道:“道长断定是他?”
枯松道:“虽然黑暗,老道却没有瞎,瞧身形,不是他还能是谁?”
司马天明道:“道长莫气恼,等他回来对质。”
枯松道:“他还敢回来么?”
司马天明立即道:“敢!”语气异常的坚定。
说话间,院外忽然又是‘扑簌’一声响,走进一人,正是韩江。
韩江真的敢回来!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枯松可不去想韩江敢回来的原因,他一见韩江,立即拨剑。
司马天明身形一闪,隔在当中,张开双臂,用自己血肉之躯,不设防地阻拦,同时厉喝:“莫动手!莫动手!老夫证明韩少侠并不是剌客。”
李思祖用诘问的语气道:“总镖头凭什么证明?”
司马天明盯着李思祖道:“枯松与剌客交手时,韩少侠正在老夫房中说话。”
司马天明这话一出口,大家都怔住。
司马天明是天下第一镖局──中原镖局的总镖头,江湖地位何等之高?而且口碑一向极好,不说一诺千金,却也是说话似金铁之人。
如果谁不相信司马总镖头说出的话,简直是对司马天明的侮辱。所以,在场之人均闭上了口。人人都在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马天明道:“黑夜无光,相同身形者,大有人在。老夫担保,韩少侠当时的确在老夫房中。”
韩江一躬到地,道:“今夜若不是总镖头仗义,替在下洗脱罪名,在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总镖头的洗脱之恩,没齿不忘。”
司马天明转身,一把将韩江掺扶起来,道:“我侠义道中人,岂能黑白不分,冤枉无辜?老夫即知你不是刺客,岂会让你蒙上这不白之冤?谁敢妄自诬陷,就是明摆着跟我司马天明过不去。”
司马天明这话的意思十分明确:‘不允许因为这件事为难韩江。’
言外之意也十分明显,那就是,追查懒和尚的中原六侠,并非是攻守同盟,完全可以因这件事而决裂,你们非要跟老子作对,请便。
李思祖、智闻心思敏锐,已经明白司马天明的意思,也深知司马天明的意志力与实力,所以,李思祖闭上口,智闻不死不活的样子,当然更不会多事。
枯松、彭开山脑筋迟顿,还未深思司马天明的言外之意,但他俩个,深觉事有蹊跷:刺客明明是韩江,怎么总镖头信誓旦旦保证韩江不是刺客?难道真的冤枉了韩江?
紧张关系,暂时缓解。
韩江盯着枯松,冷笑道:“谁刺杀你也能弄错,可笑之至!”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回自已房中去。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 15: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章杀手谜踪

枯松本来铁定凶手是韩江,此时不敢这么自信了,心忖:‘岂非我看错了?’枯松懊恼不绝地回到自已的房中。
彭开山、司马天明也没有理由在智闻的房中逗留,各自回房去。
房中只剩李思祖、智闻。
李思祖问:“若非道长错怪韩江,必是总镖头扯谎,大师你看如何?”
智闻道:“同情罪人可恕;冤枉无辜难饶,老衲不敢妄加惴度。”
李思祖道:“大师,我们怎么办呢?”
智闻道:“等!”
李思祖不解:“等?”等什么呢?
智闻解释道:“等那人再度下手。”
李思祖苦笑道:“道长武艺高强,得了性命,下一个倘若轮到在下,在下可就难逃一死。”
智闻淡淡道:“下一个,该是老衲了。”
李思祖道:“大师何以断言?”
智闻微微一笑道:“不可说。”
其实不是不可说,而是不想说,懒得跟你讲。
李思祖是个心细如发之人,刚才冷眼观察韩江细微举动,发觉韩江确有暗中打量这房中的布局之微妙神色,心知凶手极可能是韩江,且,下一个对付的人极有可能是智闻。
老和尚虽然一直瞌着眼,心眼却无比明亮。
韩江对付中原五侠,说明他是石头城中人。可是司马天明为何甘愿当帮凶?韩江跟司马天明究竟什么关系?’
李思祖带着满腹疑问,回到自已的房中。
这一夜,谁也没有入睡,人人警惕万分。
临晨时,鸡叫第三遍。
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人们睡的最深沉的时候。
就在此时,回廊忽然出现一个黑影,这黑影走的极慢,简直慢的如蜗牛爬行。前脚缓缓跨出,后脚慢慢跟上。他这样子的走法,不但不会发出脚步声,连一点衣袂声也没有。
黑影缓慢挪到智闻的房间旁,停下,缓缓拨出剑,他拨剑也拨了半盏茶的工夫,一点声音也不会发出来。
长剑终于拨出。
黑衣人对面是一堵墙。
这堵墙不是土墙,是那种木板墙,一寸余厚的木板。墙里面,一张床紧挨着墙壁,床上正盘腿坐着一个老和尚——智闻。
智闻大师从不躺下睡觉,他早已修成‘不倒单’,整夜跏趺打坐。
智闻此时双目紧闭,就象入定了一般。
黑衣人将剑抵在木板墙上,运气,一剑刺去。
黑衣人用的是‘推’剑式,将内劲贯于剑尖,这种剑势的特点是力道凶猛,速度极高,甚至可以破解铁布衫。
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不能变招,一剑推出,必须一击必中。
黑衣人将位置算的极准,可是奇怪的很,完全没有长剑刺入人体的感觉。
他惊觉不对,立时弃剑,倒纵。就在这时,一声大喝:“老衲候你多时了。”
木板墙顿时化成无数木榍。几乎同时,智闻手捏虎爪,已然抓到。
智闻一爪抓空。
因为黑衣人及时弃剑倒纵,否则必被智闻一击中的。
一击不中,只有逃。
黑衣人轻功极高,人影一闪,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彭开山、枯松听到声响,从床上跃起,破窗而出,冲到智闻房中。点亮油灯,拾起剑一看,异口同声道:“韩江的剑!”
交战声音响起时,李思祖也一跃而起,但李思祖没有赶赴智闻这边,而是直奔司马天明的房中。
司马天明恰巧从房中开门出来,李思祖问:“韩少侠可是在总镖头房中?”
司马天明冷冷地道:“韩江就是刺客,你准备怎么着?”
李思祖见司马天明声音阴冷,过道中又黑暗无比,只能见人影一个。李思祖后辙一步,严阵以待,同时赔着笑:“在下随口一问,总镖头请毋多心。”
司马天明又是冷然地道:“老夫看你才狐疑狡诈哩!”
这时,彭开山、枯松、智闻三人也走了过来。枯松道:“李公子倘若不问,贫道也少不得要问。韩江这把剑,何以落在刺客手中?。”
空闻道:“阿弥陀佛!请施主给个解答。”
四人全部质问,明摆着翻脸。司马天明以一对四,肯定毫无胜算,但他一点也不犯怵,瞪目怒喝:“不去问韩江,却来问我?你四个欲将如何?直说就是!”
司马天明是一个风云人物,统领数万之众,此时一发怒,立时就有一股慑人威严,迫的枯松、空闻两个方外高人哑口无言。
既然司马天明准备当一只刺猥,只好暂时不要去触碰他。
彭开山径直走到韩江的房中,一脚踹开房门。
众人心知,韩江行迹败露,此时定然远走高飞,绝不会呆在房中,彭开山踢开房门,必然无济于事。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彭开山点燃灯后,居然惊呼出声。
彭开山不苟言笑,绝不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这声惊呼,定是发现离奇的事。
四人一个箭步窜进去,也都差点惊呼出声,因为韩江俯卧在地。
李思祖探了探鼻息,摸了摸脉象,均已没有了,再摸一摸胸口,尚温,显然死去不久。
李思祖问智闻道:“方才大师可重创了韩江?”
空闻道:“阿弥陀佛!老衲指头也未碰到韩施主。”
李思祖不解地道:“如此说来,偷袭大师的人定不是韩江了。”
司马天明道:“偷袭枯松的人也不是韩江。”
李思祖笑道:“是是是!在下错怪韩江,更错怪总镖头了,总镖头大人有大量!莫怪!”
司马天明被冤枉,肯定会作狮子吼,现在昭雪,肯定也不会继续计较 。
只要司马天明不会拂袖而去,就不是问题。
问题是,对手是谁?
五人等到天明,司马天明把饱吓一夜的客栈主人喝起,塞给他一坨银子,说道:“昨夜有贼,我们一位兄弟死了,现在给你二十两银子,买副棺材,简单葬了,余下的钱,算是赔你打坏的东西。”
吩咐好韩江后事,五人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默默无言,各人心中均在想刺客的事:偷袭枯松与智闻的人,肯定是同一人,而这个人是谁呢?显然不是彭开山、李思祖,也不是司马天明,最大的嫌疑是韩江,可是韩江自已也死在刺客手里!
难道这一路上有人尾随?
五人行了一日,傍晚时分,在一个小镇落脚。
这个小镇非常贫穷,一条不足五尺宽的街,几家简陋的南货店,没有客栈,走遍全镇也没找到客栈。
幸好有一家面馆。
司马天明道:“我们吃碗面,今夜在哪家房檐下躺上一晚,明早不犯天光就动身。”
江湖中人,随遇而安,找不到客栈,根本就不是问题。
问题是,这家面馆实在太脏,面馆老板是一个眇目老儿,他那只瞽目中,浊水横流。李思祖只看了一眼,不但没胃口吃面,甚至有将隔夜饭全都吐出来的可能。
李思祖出生于名门世家,养尊处优惯了。李家宏大的宅院,地面全都是平整的青石板辅就,厅堂茶几上,一尘也不染。李家要多干就有多干净,就连李家的茅房,不见污物也闻不到臭味。
面馆里有三付座头,司马天明四人围坐一桌,彭开山独踞一桌,另一付坐头上坐着两个其他客人,三十岁左右,头上裹着汗巾,身旁各放着一条扁担,扁担头上系着一担麻绳。
瞧他们这一身打扮,显然是两个脚夫。
但李思祖、司马天明一眼就看出他们是江湖人物,因为他们的眼睛精芒暴射,这一个特征绝不是普通人所俱有的。
面已煮好,上桌。
李思祖道:“不能吃!”
老板不解:“客官,为什么不能吃?”
李思祖道:“有毒!”
李思祖端起一碗,走到对面屋檐下,檐下卧着一条瘦骨嶙峋的老狗。
这条老狗一生都被饥馑困绕着,见有一碗热面,当然老实不客气地埋头大吃,只吃掉半碗,就不再吃了,然后呕吐,渐渐站立不稳,最后在地上打滚,滚了几滚,口角流涎,抽搐一阵,便即了帐。
面里果然有毒!谁下的毒?
彭开山怒吼一声,伸手抓住老板的衣领,将他提的两脚悬空,喝道:“我等跟你无怨无仇,何故毒杀我等?”
老板吓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马天明淡淡道:“你擎着他干什么?他根本就不知情!”
老板不知情,谁知情?
彭开山放下面馆老头,目光一转,盯上面馆两个行脚打扮的挑夫。这两个挑夫方才见五人不吃面,就准备开溜,无奈一直被枯松盯住,所以,老实地呆到现在,此时见彭开山走过来,两人再也按耐不住了。
两人忽然抄起扁担,迎头击下。他们行动非常迅速,这一击也颇有威势,更要命的是,扁担上挂着的绳子,忽然散开,就如天罗地网般罩下。
他们这一招有个名堂,名叫‘一担挑天地’,避得开扁担,避不开天罗地网的绳子;斩得断绳子,斩不断扁担中的精铁之剑,曾经有许多高手栽在这一招下。
但今天对付的是彭开山,彭开山不是一般的高手。
只见彭开山大刀挥出,不管是绳子、扁担,还是扁担中间的铁剑,一古脑儿斩成两截。
两个杀手早就知道,今天不可能得手,他们使出这一招原本不求伤人,只求逃命。
所以,在使出这一招时,窜出大门,立即展开轻功飞奔,才奔了十几丈,就见前面挡着一个人。抬头一看,正是金刚般高大威猛的彭开山,回头一看,枯松、李思祖、司马天明、智闻四人,施施然走出面馆,堵在另一头。
五大高手,任何一人击败他们都绰绰有余。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 15: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章糖炒栗子

两人心念俱灰。
既然逃不掉,又无法战胜,只能使出绝招——求饶。
两人双双跪下,如母鸡啄米般磕头。
有些沽名钓誉的‘大侠’,为了彰显大度,不准就会开恩放行。这一招,他们曾经用过,也为此活了下来。
彭开山喝道:“报上名来!”
“小人‘索命双郎’,狗眼不识泰山,捊彭大侠虎须,乞望开恩呐!”索命双郎是一对惯毒的兄弟杀手,近年来,他们的身价已然不菲,据说能排在十大杀手之列。
彭开山又喝道:“谁主使你们?说!”
一个‘说’字,声色俱厉。
‘索命双郎’的大郎,忽然自打一个耳掴子,带着哭腔道:“我真是王八蛋、糊涂鬼,居然连替谁做事也不知。”
二郎也自打一个耳掴道:“你是王八蛋,那我就是王九蛋,居然走上杀手这条路。当杀手的,绝不能知道买凶者是谁,这是杀手界的规矩。有了这条臭规矩,杀手哪里还是人做的事?简直是畜牲干的勾当。”
大郎一个耳掴打在二郎脸上,骂道:“我们已经赚了一点钱,妻儿老母都能养活了,说好今天洗手不干的,从此好好做人,积善修德。都怪你,见财起意,想要再赚这三千两,现在我看你怎么死?”
二郎回一个耳掴子,也骂道:“我贪财算什么?你狗胆包天却不可饶恕,我一听对付的人是彭大侠,立刻就打消念头,可你好,说:‘彭大侠多半浪的虚名。’不自量力捋虎须,彭大侠是什么人,岂是我等小虫小豸对付得了的?”
兄弟俩一边夸赞彭开山,一边,你打我一巴掌,我打你一巴掌。
自我虐惩,同自戕差不多,需要莫大的勇气,若不是丧失生意,对自己下不了狠手。如果下手太轻浮,儿戏化了,肯定得不到谅解。所以,兄弟俩便如打铁一般,你一锤,我一锤,互相把对方的脸,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牙齿纷纷掉落。
彭开山完全可以将他们一刀砍死,既有这个实力,也有充足的理由。砍死他们,绝不会有损彭大侠的声誉。
只不过,砍两个已经知错,并且自我虐惩气乞怜,同时对自己不吝誉美之词的人,有损‘彭大侠’气度。所以,彭开山乖乖进入索命双郎的彀中——不好意思下手。
彭开山喝道:“滚!日后别让我知道你们还干恶事。”
索命双郎如遇大赦,连滚带爬地出了镇。
夜色渐深,街上已经没有行人。
“糖炒栗子!糖炒栗子!五文钱一斤。”街角转出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太婆,她手中提着一个竹篮,竹篮里装着半篮栗子,正在沿街叫卖。
此时已近三更,街上除了李思祖五人,一个鬼都没有。赫然出现一个卖栗子的老太婆,显的极其诡异。
老太婆走到五人跟前,掩着干瘪的嘴窃笑:“要不要买糖炒栗子?五文钱一斤!呵呵呵!”
彭开山眉头一皱,便要动手。李思祖一把托住他扛刀的手。
李思祖对老太婆笑道:“婆婆的栗子就算不要钱,在下也绝不敢吃。”
老太婆道:“难道我的栗子吃了会死人?”
李思祖道:“孟婆婆的栗子吃不死人,但吃完之后,连自已是谁都会忘记。”
古老相传,阴间有座耐何桥,耐何桥上有个孟婆,据说鬼魂去投胎必须走过耐何桥,必须喝上一碗孟婆汤。喝了这碗孟婆汤,前世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因为全都忘却。
二十年前,江湖上也有一个叫‘孟婆’的老妪,常常在街头巷尾卖栗子,谁吃了她的栗子,开始记忆力减退,后来便发疯,最后变成一个白痴。
幸好这位孟婆专捡江湖恶贯满盈的恶棍下手。
孟婆眯着眼笑道:“你是李家那个公子么?我听过你的大名,呵呵!你吃我的栗子不会死的。”忽然沉下脸,冷冷地道:“有一个人,今天即使不吃栗子也要死。”
李思祖道:“这个人是谁?”
孟婆恨恨道:“枯松!”
李思祖道:“孟婆婆杀的人都是该杀的人,枯松道长德高望重,婆婆怎么与道长有过节的?”
孟婆道:“枯松千不该万不该杀了我的乖孙子。”
孟婆走到枯松面前,狠狠地盯着枯松,缓缓道:“武当高手如云,万难近你的身,天幸有人告诉我你在此。”
枯松面色坚毅,一言不发,忽然就拨剑,一剑挑去。枯松这一剑挑向孟婆的篮子。孟婆的杀手锏,肯定藏在篮子中。
眼见就要挑中,智闻忽然一掌拍出,掌风呼啸。
智闻站在枯松背后,居然一掌打向枯松。
枯松听到掌风骤响,忙收住剑势,闪身。枯松惊道:“你!”
智闻双手合十,唱一声佛号,不理会惊异不已的枯松,而是对孟婆道:“女施主!你就算找枯松道长报仇,我等几个可是无辜的,何故也一发置死?我佛慈悲,趁早回头!”
孟婆道:“你就是智闻?”
智闻道:“正是老衲!”
孟婆道:“你如何知道我篮子里装的是霹雳子?”
智闻道:“霹雳子中有硫磺,你还未现身时,老衲就已嗅到硫磺的味道。”
孟婆把盖篮子的毛巾缓缓揭开,里面装的果然是霹雳子,黑幽幽,乍一看,还挺像栗子的。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心道:“若不是智闻出手,迫的枯松收剑,这一篮子霹雳子被枯松一剑挑炸,在场之人,绝难活命,何况孟婆是使毒名家,霹雳子里面定然装了不少毒沙。”
孟婆道:“枯松武功高强,老身万不是对手,所以老身苦思冥想,寻得这种杀死他的方法。各位陪他一起死,怪不得老身,只能怪自已命骞。”说罢,干瘪的嘴一努,一枚银针射向枯松,同时将篮子猛往地上一掼。
银针虽快,枯松的剑更快,剑光一闪,银针便段成两截。
智闻与枯松离孟婆最近,枯松被银针缓了一缓,幸好智闻及时俯身接住篮子,避免霹雳子摔在地上而爆炸。
孟婆当然也料到篮子会被空闻接住,随即飞起一脚,踢往篮子。
霹雳子里面是干燥的硫磺、硝石及碳粉,再加上铁砂,稍微的碰撞,就会爆炸,孟婆这一脚倘若踢中篮子,必炸无疑。
就在这时,司马天明一脚踢来,把孟婆的脚格开。几乎同时,彭开山大刀斩向孟婆,眼见干瘪瘦小的老太婆,即将身首异处,一声‘刀下留人!’李思祖柔身近前,竟用折扇架住迅猛的大刀。
六人这一番出手,几乎在同一时刻。
孟婆一击不中,心知报仇无望,这里每一个人的武功都远胜于已,这一篮霹雳子没有引爆,那将再也无法引爆了。一时间,木然当场。
孟婆并不在乎自己性命,她在乎的是能不能报仇,所以她并不准备逃跑。
事实上,她现在逃跑肯定也是徒然的。
现在怎么处置这老太婆呢?
这可是中原五侠的大难题。
李思祖笑着道:“孟婆婆平生做了许多侠义事,在下肯求彭大侠放她老人家一马。”
彭开山怒道:“你那孙子所做所为,彭某早有耳闻,倘若撞在彭某手中,也教他身首异处,现在你还敢报仇?还敢烂杀无辜?看在李公子面上,滚!”
孟婆失魂落魄、步履蹒跚地走远了。
空闻把霹雳子丢进河中。
这时,面馆已起火,这把火不知是谁放的,一瞬间就把一间面馆烧的跟元宵的灯笼一样。小镇上的村民呼喊着,拿着木桶木盆,前来救火,但是火势太旺。
经过一番抢救,火是灭了,没有烧到左右邻家去,但面馆已变成了焦土废墟。
村民聚来,又散去。
面馆老板面对化成灰烬的面馆,欲哭无泪,呆呆滞滞地站着。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儿或许无儿无女,无依靠,就是这间面馆,这种惨淡的生意,维持着生计。
这个无妄之灾,肯定是中原五侠引来的。
李思祖心中过意不去,伸手一摸囊,空了。这些天来,李思祖的钱已花光。李思祖向司马天明告借。司马天明道:“老夫最后一坨银子也给昨天客栈老板买棺材去,没钱!”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 15: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章郭家大少

“我有钱!”
话音刚落,街角转出一人,此人背着一把大砍刀,身材硕长,胡子拉茬,着装却是宽袍大袖。
没有钱的人,衣不遮体,有钱人家才会着宽袍大袖。
他虽然穿的是宽袍大袖,料子与裁剪也都很不错,形容却十分潦倒落魄。
落魄的最重要特点是邋遢,邋遢的最主要的意思就是肮脏。这人脸上之脏,以至于看不出真实年纪。
他走到李思祖面前,冷声问道:“李公子,你可还认得我?”
李思祖苦笑。
李思祖当然认得,就算容貌上认不出来,声音也能听出来。因为他们曾经是亲如手足的‘兄弟’。
那人点点头道:“认得就好。”
说完,转身走到面馆老板面前,掏出一把碎银子,也不管够不够,塞在面馆老板怀中。立即转身走过来,一边说道:“李思祖是个遭瘟的人,他走到哪,哪里就有灾祸。倘若他不在此,面馆肯定不会被人烧毁,所以,李思祖理应赔偿。现在我要杀了他,一但我杀了他,就没有人赔偿损失,故我有责任替李思祖办‘身后事’。”
那人走到中原五侠几人面前,然后一一施礼:“司马总镖头、枯松道长、智闻大师、彭大侠,在下跟李思祖有些过节,今夜在此了结,请几位前辈做个见证。”
那人说这几句话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让几人当公证人,而是让枯松四人不要插手。
智闻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扬州郭家的大公子?”
那人道:“晚辈郭家军。”
智闻点点头,表示明白。
郭家与李家,世代交好,被江湖中人称为江南四大世家之二,但,郭家长子杀李家的长子,没有人敢插手,因为谁插手,谁就会失去江湖道义。
七年前,郭家长子大婚,各路英雄豪杰前来祝贺,其中就有李思祖。那时的李思祖,比现在更年轻,风度也更加翩翩。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道貌岸然的名门公子,竟把新娘子拐跑了。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只要是男人,都不会容忍。何况,郭家是有名的武林世家,武林世家的面子,比新娘子被人拐跑这件事本身更重要。
郭家新媳妇丢失,可以再找,找一百个都不是问题,可是丢失的名誉怎么找回?
如果找不回名誉话,郭家的声望必然跌进万丈深谷。
郭家军诛杀李思祖,简直就是天公地义的事情。
姑苏李家理亏,当然不敢举家族与郭家对抗,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李思祖藏匿起来,期待岁月的遗忘。
李思祖为此已经躲藏了七年。
姑苏李家这次派遣李思祖赴少林之约,正是考虑到李思祖近年在江湖中少有走动,以及郭家似乎开始遗忘这段糗事。故,让李思祖出来溜溜。
却不知哪个混蛋,将李思祖的行踪,透露给郭家。
李思祖苦笑,伸手,引请:“郭兄,请!”
郭家军不理会‘郭兄’二字。请,倒是可以接受的。
郭家军被‘请’进小巷中。
李思祖在后面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准备避开众人视野,来一场生死对决。
走过街角,来到一处无人的小巷。郭家军并不是摆开架式,准备战斗,而是左右环顾,忽又飞身上屋,四下里查看。
确信无人窥视时,跃下地来,对李思祖道:“就在此地!”
李思祖奇怪问道:“你不会真的与我决战吧!”
郭家军与李思祖本是朋友,当年那件被武林中人当作笑柄的事,究竟谁是谁非,除了新郎、新娘、奸夫李思祖三个,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我不会杀你!”郭家军恨恨地道:“但我也不会饶了你。”
李思祖苦笑道:“你别忘了,可是你求我掳走欣儿的。”
“我……”郭家军语塞,但马上找到可以愤怒的理由:“但是,你不讲义气,你与欣儿有染,你敢说没有?”
李思祖仍然苦笑着道:“你是知道的,我又不是正人君子,而且,你们已经不可能成为夫妻了,对不对?我……我才是有冤无处申的那个!这七年来,我想过跳河!”
郭家军道:“你只是想过跳河,我已经跳过几次。”
李思祖道:“你怎么还没有死掉呢?”
郭家军道:“舍不得死呀!”
两人相视而笑,简直笑的都要流出眼泪来。
李思祖道:“你今夜找到我,目的?”
郭家军道:“告知你一事。”
李思祖道:“什么事?”
郭家军道:“有人阻止你追查懒和尚。”
李思祖道:“谁?”
郭家军道:“不确定!”
李思祖道:“我的行踪,谁告诉你的?“
郭家军道:“吴不可!”
李思祖道:“中原镖局的吴不可?”
郭家军道:“对!”
李思祖点了点,喃喃自语:“司马天明与懒和尚究竟什么关系?”
郭家军道:“这个问题,你自己去想。”
李思祖道:“好!”
郭家军道:“我特来通知你,已经够意思了。”
李思祖笑道:“的确!”
郭家军道:“现在我要走了。”
李思祖道:“去哪里?”
郭家军道:“牢房!”
李思祖不解道:“牢房?”
郭家军道:“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在属于他自己的牢房中服苦役,你难道不是?“
李思祖当然也是身处牢笼。
姑苏李家,即是李思祖的名扬天下的根本,也是限制李思祖人身自由的牢笼。
李思祖道:“什么时候再见?”
郭家军道:“我希望永远不要见。”
李思祖苦笑,他只有苦笑。
不见,就没有纷挠,的确是个好办法。
李思祖本来对连日之事倍感不解,此时心中所有疑团顿时全都解开。
李思祖顺原路返回,智闻四人仍然在等。
他们在等一个结果。
在外人眼中,李思祖与郭家军一旦遭遇,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李思祖出现,说明郭家军败了,李思祖永不出现,说明郭家军赢了。
现在李思祖出现了。
司马天明忍不住问:“你真的杀了郭家军?”
李思祖道:“没有!”
司马天明不解:“没有?”
李思祖道:“郭兄此行,并非取在下性命。”
司马天明更加不解了:“他不取你性命,难道千里迢迢,跑来跟你叙旧?”
李思祖道:“正是叙旧!”
司马天明的心开始下沉。
李思祖道:“七年前,郭兄大婚,新娘的目的其实是刺杀郭老爷子。郭老爷子当然不是省油的灯,郭老爷很快就知道这场婚姻只是仇人的一个计划。郭老爷准备婚筳过后,宾客退场,悄然赐死新娘,保住郭家名声。郭兄不忍新娘被赐死,与我商议,我拼的身败名裂,干出这桩没出豁的事。总镖头,你是不是万万没有料到?”
司马天明点了点头,喟然道:“你们这种浮世公子,什么出阁的事都能干的出来,常人委实难料!委实难料呀!”
李思祖道:“所以你失算了!”
司马天明承认,道:“是的!”
李思祖道:“吴不可以为郭家军恨我入骨,所以他并不隐藏自己身份。”
司马天明叹道:“这不能怪吴先生!拐走郭家新娘,令郭家成为武林笑柄的李思祖,居然仍是郭家长子的至交好友,始料不及,始料不及呀!”
吴不可是中原镖局的总管,此人机智过人,是江湖中一个有名的谋士。如果说司马天明是中原镖局的将帅,吴不可便是中原镖局的幕后军师。
中原镖局众多决策,其实是吴不可作出的。
吴不可令郭家阻击李思祖,目的显然是阻止中原五侠前往石头城。也就是说,司马天明是这一连串狙杀的内应。
此时,真相已经大白。
彭开山、枯松、空闻同时盯着司马天明。司马天明面上刀疤纵横,谁也看不出他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
司马天明现在已经无法抵赖。
李思祖道:“韩江逼退七派,刺杀道长,接着又刺杀智闻大师。在刺杀智闻大师时,身份败露,韩江一但败露,也就会让你露馅,因为你曾掩护他。于是,韩江运用江湖失传的‘诈死术’,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掩护你。你一直伴随我们,你掌握我们行踪,就有办法将我们逐一暗杀。”
司马天明点了点头,道:“对!”
李思祖道:“你刺杀我们,只能暗中进行,因为你是司马总镖头,既不能传出江湖,更不便让镖局部属出马,否则你不但与少林、武当结怨,而且光明垒落的英名也尽毁。你只有暗中令吴不可请杀手。无奈,智闻大师、枯松道长、彭大侠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敢出手的杀手只有‘索命双郎’两个笨蛋。所以吴不可就找我们的对头出手。中原镖局的生意做遍天下,人面极广,势力滔天,若要找到某些人,轻而意举,于是,吴不可便找来我的对头郭家军;枯松道长的对头孟婆。在下猜的可对?”
司马天明坦然地道:“对极了!本来也要找上智闻的对头,彭开山的对头,只可惜这两人没有对头。”
智闻大师德高望重,绝不会与人结怨;彭开山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也没有得罪什么人。
李思祖道:“韩江究竟是石头城什么人?他跟懒和尚又是什么关系?而你,身为中原镖局的总镖头,贵为武林正派领军人物,为何助韩江暗害智闻大师、枯松道长等德高望重的前辈?这岂是正派人士所为?”
李思祖责问的话,正是彭开山、枯松、空闻三人想要问的。
四人都盯着司马天明,看他如何作答。
司马天明纵声大笑,道:“江湖岂有正邪之分?哪个正派人士没有阴暗的一面?老夫若真似外表般光明磊落、坦坦正正,又岂能活到今日?”面色一凛,又道:“你一个混世公子,居高临下,大言炎炎地责问老夫,依老夫的个性,你莫想得到一点信息。不过冲着智闻、枯松的面,老夫不妨对你们直说了吧。都听好了。”
四人竖耳倾听。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 15: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3章方天画戟

司马天明道:“二十年前,老夫保一趟重货去关外,途中遭遇马贼。马贼两千八百余众,老夫率两百多名镖师血战一天一夜,死伤殆尽,老夫身受十几处伤,这张脸,也教那时毁去。”
司马天明述说着往事,神往悠然,仿佛当年那场惨烈的战事浮现在眼前:辽阔的天地、无数马贼、咦咦嗬嗬的呼喊、杀戳、血……一一重现。
司马天明道:“茫茫沙海,走了一天,本已求生无望,注定埋骨黄沙……然后,就到了石头城。当时的石头城的城主,也就是韩江的父亲,韩城主破例允许我入城。如今老夫不阻止你们前往石头城,不杀你们几个畜牲,老夫还算是正派侠士?哈哈哈哈!”
说到‘正派侠士’几字,司马天明忍不住大笑。
李思祖道:“韩江与懒和尚究竟什么关系?”
司马天明顿了一顿,似乎在思索:这话能不能讲。
江湖中人对自己的底细,通常是讳莫如深的,韩江与懒和尚的关系,司马天明本来不便言说。顿了一顿,司马天明还是说了出来,两个字——世敌!
李思祖道:“既然是世敌,你又何必阻止我们前往石头城找懒和尚的麻烦?”
司马天明道:“因为石头城是世外之地,不允许外人涉足,擅入者,死!”
韩江果然是石头城里的人!四人并不太过意外,因为‘神剑浪子’是近两三年横空出世的一个嚣张至极的狂侠,其人最喜欢干捅天大篓子的事,且还能活的很自在。这样的人,通常怀有重大目的,且有深厚的背景。
令人意外的是,司马天明与石头城的这段渊源。
李思祖、彭开山、空闻、枯松虽然不是嗜杀之人,此时也不能饶恕司马天明。
司马天明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一战,似乎势在必行。
司马天明的兵刃很长,本来用白布裹住,似乎是一把长柄大刀。几日的同行,司马天明从未展露过兵器。
司马天明将白布缓慢解开,露出真容后,却是一根方天画戟。
画戟是矛与戈的合体,有矛与戈这两种兵器的招式。
方天画戟的方天之名,意味与上天比高,旨在说明该兵器的威力。十八般兵器中,戟是冷门兵器,自古以来就没有多少人使用,武林中习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但使用此兵器者,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
李思祖只知司马天明平时使用大砍刀,从未听过司马天明惯使画戟。心忖:‘拿出一根画戟又如何,莫不是想凭一已之力战胜我们四个?’
四人将司马天明围住,司马天明公然不惧,冷笑连连,挥戟,左冲右突。
方天画戟三锋两刃,战法分四类,分别是:援、胡、内、搪。
每一类战法又分了许多招式:用“援”之法,有冲铲、回砍、横刺、下劈刺、斜勒等招式;用“胡”之法有横砍、截割等招式;用“内”之法有反别、平钩、钉、壁、翻刺等招式;用“搪”之法,则有通击、挑击、直劈等招式。
画戟的这些招式,与江湖中常见的刀剑的招式,迥然不同,不熟悉的人,一上手就会吃大亏。
司马天明身经百战,又占兵器之便,左冲右突。四人虽然全是一流高手,平生却全都没有与画戟高手过招,都不敢冒进。而司马天明以一敌四,置之死地而后生,全都是进手打法。
一时间,四大高手不但耐他不得,反而被逼的狼狈不堪,险象环生。
司马天明杀的性起,大笑:“当年楚霸王,‘巨鹿大战’时,手持天龙破城戟,在数十万秦军的铁阵中,如入无人之境,风云变色,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三国吕布,持一杆方天画戟,南征北战,从无敌手,那是何等的英勇无匹;今日老夫独战当今四大名侠,死于当场,那是何等壮哉!来呀!李思祖,混世公子,莫逃!”
四人中,智闻空手对敌,根本近不了司马天明的身;李思祖用折扇当兵器,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跟司马天明一丈三尺长的方天画戟相比,也无异于空手,贸然进攻,太过凶险。
所以,李思祖、智闻干脆一旁掠阵去。
枯松虽有三尺长剑,但剑势轻灵,挡不住沉猛画戟;只有彭开山使一柄六十八重斤的大刀,招招与之针锋相对,牵制住司马天明大部分战力。
枯松与彭开山不熟悉画戟招式,两人试探性接招,不敢贸然进击,均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指望多斗上几招,慢慢熟悉画戟,再找破绽,然后一举击溃司马天明。
于是,这一战,就演变成了可以斗上几十招、上百招的围困之战。
三人在街上杀的罡风四起,满街游走,很快就杀到那间已然焚毁的面馆边。面馆老人仍是呆呆怔怔地凝望着一堆废墟,对寒芒闪烁的恶斗,浑然不觉。
司马天明三人生死搏杀,当然不会顾念别人的性命。
眼见这老头性命不保。
就在这时,老人身形似陀螺般旋转,顿时将废墟中的灰烬扬起,司马天明、枯松、彭开山全都迷了眼,各自暴退。
四人这时才知,面馆老人正是易容的韩江。韩江把自已易容成一个肮脏无比的眇目老儿,便是怕被四人认出来。
灰烬与碳火扬起,如一片尘幕。
司马天明借这一片尘幕,挣脱出枯松、彭开山的攻势之钳,纵身上屋,飞驰而去;韩江见司马天明脱困,也展开轻功,朝另一个方向掠去,远远喊道:“西风古堡见!”
智闻、枯松追赶韩江,韩江轻功了得,又有黑夜掩护,几个起落,就已不见人影;李思祖、彭开山追赶司马天明,司马天明是走镖的,江湖之老绝不是李思祖与彭开山可以比的,借着夜色,也把李思祖、彭开山甩掉。
六人,变成了四伙。
智闻与枯松一伙,李思祖与彭开山一伙,韩江、司马天明只身逃亡。
天地宽广,人海茫茫,四伙人一但走散,也许一辈都不会碰面。或者多年之后聚首,因事已境迁,大家拱手作揖,相逢一笑,这也不准。
除非都赶到韩江所说的‘西风古堡’。
西风古堡在哪里?
智闻游历广,曾去过塞上,知道塞上有一个古堡,名叫西风堡;李思祖也知道西风堡,李思祖当年阴差阳错拐走郭家军的新娘子,从此一个人流浪江湖,他即要防止郭家追杀,也怕碰到熟人,教人笑话,于是躲到塞上,曾在塞上徘徊半年,知道塞上有一个叫做西风堡的地方。
西风古堡在贺兰山山麓,是一座废堡。
巨大的石头垒起的堡垒,里面阴暗如地狱,长了青苔,生了碧藓,似乎许久没有人迹。
石头上划有许多刀痕,也刻有许多字画。
刀痕已模糊了,字迹也已斑驳了,却在述说这个古堡的悠远历史。
韩江最先到达,在堡外生起一堆火,烤着一只野兔。
使剑的人,都是轻功高手,原野中的兔子跑的并不比韩江快。以韩江的轻功,在平坦的原野上逮一只兔子,实在是太简单了。
夕阳满天,司马天明仍未赶到,却等来了李思祖、彭开山。
彭开山扛着大刀,威武雄壮;李思祖一身白衫,腰挂玉佩,手摇折扇,委实一个混世公子。
韩江本以为荒凉的西风堡,只有司马天明与自己才知道,没想到,这根本就不是秘密。
韩江叹了一口气:“你俩个,阴魂不散,今日必须做个了断。”
李思祖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是天经地义的事。韩少侠阻止我们去找懒和尚也就算了,却暗中下手,意图取我们几个性命,这笔账,的确应该好好算一算。”
韩江道:“很好!今日就算个清楚。”言罢,如一阵风般扑向李思祖,人未到,剑已到。
李思祖双眼盯着剑尖,纵身倒掠。
李思祖的退,可谓是一退千里,但韩江行的是清风步,如影随形。李思祖双眼盯着剑尖,踩着一种奇异的步法。
李思祖倒纵,肯定比韩江追击的速度慢。
一但被赶上了,必须交锋,但是,李思祖的折扇当兵器,虽然风度翩翩,却实在无法与长剑抗衡。
韩江已赶上,攻出七剑,李思祖左右摇闪,全都避开。
第七剑之后,李思祖已退至古堡边。
也就是说,李思祖此时已无退路。
韩江的剑势,却陡地变成一张绵密的剑网。李思祖的小折扇难道能撕开这张剑网?
眼见李思祖无法破解。
忽然,李思祖沿着古堡的石墙,如履平地般往上退。
古堡的墙壁,垂直于地面,李思祖竟如履平地般退了上去,一瞬间便到堡顶。
古堡高十三丈,李思祖手摇折扇,负手、迎风、伫立,清风将他的衣袂吹的猎猎飞舞,看起来孤高清傲,超脱浊世。
“江湖人言,李公子的‘飞燕身法’与‘负心折梅手’天下一绝,今日一见,‘飞燕身法’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没有见到‘负心折梅手’。”彭开山扛着大刀,在下面不住口称赞。
李思祖笑道:“在下这等微末武艺算不得什么,倒是彭兄的刀法,震人心魄。那夜林中,在下虽是尝过滋味,当时犯懵,今日少不得瞧个真切。”
彭开山道:“好!彭某今日再展彭家刀,你要可看好了。”
彭开山本来扛着大刀,旋腕,大刀就已旋到手中。
彭开山这把刀很奇特,刀身漆黑如墨;刀锷宽大的离谱,刀柄磨的锃光瓦亮;刀刃,钝的似乎没有开锋;刀柄后面也没有刀穗。
这种简陋的刀,给人第一印象便是粗犷,可以拿来当斧子劈柴用。
兵器是不需要华丽的,华丽的兵器不是兵器,而是珍玩。
彭开山指着韩江道:“前者,在莽山上,我见你剑法迅捷,以为你了之不得,看来是高估你。今日我让你先出手,倘若不让,你没有一点赢的希望。”
韩江那夜偷袭枯松,未曾得手,后偷袭智闻,也以失败告终,彭开山自此看清韩江的实力。
韩江从牙缝中喷出一个字,‘好’!拧腰旋步,扑向身后的彭开山。
长剑急点。
韩江的剑法以‘站剑’见长,所谓的‘站剑’,指的是剑招间的界线清析明确,剑势急促。韩江点出这两剑,快的简直就是急矢。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 15: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4章彭家刀法

彭开山躲过第一剑,挥刀挡开第二剑。
韩江已倾尽全力,雷霆一击,彭开山接这两招,却仍然从容而留有余势,故不等韩江攻出第三剑,反击就已开始。
彭开山一刀直进中宫,迫的韩江后辙一步。
彭开山得势,攻势更加凌厉。
彭开山的刀,势如猛虎,第二刀便迫的韩江正面硬格,第三刀便震脱韩江的长剑,第四刀,韩江已无法应变。
第四刀时,彭开山及时收招,大刀架在韩江的脖子上。
彭开山收发自如:守时,从容不迫;攻时,迅捷无伦;收招,竟也嘎然就止。显然这一战,举重若轻,并非倾尽全力。
制住韩江后,伸手点了韩江五处要穴。
彭开山攻守制敌,一气呵成。
过了好一会,堡顶观战的李思祖回过神,叹道:“彭家刀不愧号称‘五虎断门刀’,刀势一出,果然有五条猛虎的力量。放眼江湖,能破解彭家刀的,能有几人?”
古堡边的疏林中,一人接口道:“彭家刀法的确了得!只是老夫的画戟一出,就只配同老夫提鞋。”话声刚落,走出一人,持着一根方天画戟,正是司马天明。
彭开山傲然道:“你画戟也没什么了不得!照破不误!”
司马天明冷笑道:“前天夜里,枯松助你,斗了几十招,耐老夫不得,难道枯松碍着你用刀?”
彭开山道:“此一时,彼一时。前夜你力战四雄,不过是出奇制胜,今日你敢与我争竟,保你只输不赢!”
司马天明等的就是彭开山这句话,扬声道:“你叫李思祖莫要插手,你与老夫单独一战。”
彭开山当然上当,对李思祖道:“李公子,你莫出手!”
如果彭开山与李思祖联手,彭开山的大刀正面抗衡画戟,李思祖伺机而动,赢面就会极大。
彭开山狂妄自大,司马天明三言两语的激将,彭开山必定不肯与李思祖并力。李思祖深知这一点,只好道:“可以!在下在塔顶观战就是。”
塔顶上不但好观战,倘若彭开山战败,李思祖逃跑也方便。
两大高手鏖战开始。
彭开山内外兼修,刀法与内力都已臻至化境。横刀,静峙,似一座大山般伟岸。
彭家刀法从来都是以攻为守的,此时彭开山摆个门户,却是以静制动。
司马天明不解而问:“常听人言:彭家刀法全是进手之式,乃是天下最霸道的进手刀法。何时改成后手刀法?”
“方才!”彭开山解释道:“方才我才领悟:强易折;柔无势。彭家刀法有十二份的霸道,这便是不足之处,只有后发制人,才能发挥刀法中的威力。”
彭开山有此感悟,司马天明就知他对刀的认识,更上一层楼。但司马天明气势上仍要压制彭开山,冷声道:“老夫倒要教你‘后发寻死’,还后发制人哩!”言罢,持戟进攻。
彭开山静时有若山岳,动时又如猛虎,刀戟相交,震的司马天明虎口发麻。攻出十三戟,划破彭开山两处衣裳,但攻势已是强弩之末,再也压制不住彭开山的刀。
戟长,刀短,彭开山若要取胜,只有攻进画戟锋势圈内。
彭开山趁一个隙,携刀滚进。司马天明心知近身肉博,长戟的优势荡然无存,当下携戟纵身,飞驰入林。
司马天明败阵而去,彭开山却不去追赶。
司马天明刚入林中,忽听利剑破空声。
林中人,一剑取得先机,便一剑紧似一紧。
司马天明与被彭开山的交手,虽然只攻了十三招,然后彭开山反攻一招,两人交手总共十四招,但司马天明的真气已经涣散。此时被这人用剑逼住,一口气始终缓不过来,到了第五招,对方的利剑沿着长长的戟柄,急划而下,司马天明只有弃戟了。
到了第六招,身法用老,逃也不逃不脱。
此时,只要对方再刺出第七剑,当场就可结果司马天明的性命。
幸好这人不攻了,‘呛’的一声,还剑入鞘。
林中剑客正是枯松,旁边站着的是智闻。
司马天明讶然问:“你为何不一剑杀了我?”
枯松冷笑道:“司马天明是光明磊落的真豪杰,贫道杀了你,岂不是被江湖中人唾骂?”
这句话讽刺意味甚浓,司马天明虽不是贪名博誉之辈,但也不是无耻之徒。
智闻喧一声佛号,两人再也不看司马天明一眼,双双出林。
彭开山、李思祖、枯松、空闻四人互道别来情形。地上一个被点了穴,全身酥麻的韩江;林中一个犯了错,失魂落魄的如小孩一样的司马天明。
司马天明不但是‘真豪杰’,杀之会被江湖中人唾骂。更重要的是,司马天明是数万之众的中原镖局的总镖头,杀了他的话,必定惹来残酷的报复。即便是少林寺、武当这种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门派,也担不起这个干系。
所以,司马天明惹他不起,可以放过。
至于韩江嘛,绝不用放过。
韩江是石头城的人,懒和尚也是,司马天明说他们是‘世敌关系’,何尝又不是‘同门关系’呢?
若要找到石头城,查清懒和尚的来龙去脉,不必非得指望司马天明,完全可以从韩江身上下手。
李思祖开始盘问。
可是盘问有什么用?也许拷打都没用。韩江坚不吐实。问他几句,干脆将眼睛都给你闭上。
如果能闭上耳朵,他甚至都想将耳朵也合起来。
酷虐,显然不是中原四侠的选项,但是,不使用酷刑,怎么能撬开韩江的嘴?
就在四人无计可施时,司马天明从林中大踏步走出,愤然道:“何必逼问韩江?老子告诉你们不很好吗?”
四人转身看着司马天明。
司马天明扛着画戟,雄纠纠地走到众人跟前,厉声问:“你们四个,真的当自已是绝世高手?了之不得?”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司马天明怒气昂扬,厉声衅问的原由。司马天明明明是彭开山、枯松的手下败将,还有脸置疑四人的武艺?
司马天明道:“石头城!武林不世之地,江湖中真正的龙潭虎穴,韩江的武艺在石头城只是微未之流。你们四个胆敢踏入石头城一步,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都想死是吗?要老夫成全么?”
四人再次面面相觑:‘神剑浪子’在石头城只是微未之流?司马天明是不是疯了?这种耸人听闻的话都能说的出口?
显然,司马天明并没有疯,他也不是吓唬人。司马天明只是感众人的不杀之德,准备遂了众人的意,带领众人前往石头城。
遂了众人赴死之愿!
司马天明见一个个都成了哑巴。便大喝一声:“李思祖!”
几人近在咫尺,根本不必要大声叫唤,但是司马天明简直如吼一般。
李思祖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司马天明忽然换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道:“我只是问你,你这一身,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
李思祖道:“不解!”
司马天明两眼一瞪道:“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去石头城送死?距此还有十几天路程,没有骆驼,你永远到不了石头城。老子称你们的意,领你们几个去送死,但必须买几匹骆驼才行。”
原来是这么回事。
枯松几人是榨不出一个铜板的。
只有李思祖腰间有块玉佩,司马天明早就盯上李思祖这块玉佩了。但凡风流公子,都喜欢附庸风雅的,每个公子都会佩戴玉佩这种玩意。
李思祖家中有钱,他的玉,肯定价值不菲。
李思祖从腰间摘下玉佩,递给司马天明:“不知能当几两银子。”
司马天明看了看玉,吩咐道:“你两个出家人,老实在此等候,拍开韩江穴道。李思祖、彭开山,你俩个跟老子去集市买干粮、牵骆驼,如果钱不够,破扇子拿来当掉。”
李思祖笑道:“我破扇值不了钱,不如把彭兄的六十几斤重的大刀当了吧!”
司马天明嘎嘎作笑道:“彭开山这柄破刀,只怕是传了好几代的老古董,他把刀给当了,对的起列祖列公吗?你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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