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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散文名篇集粹》560篇(未完,他人请勿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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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5 15: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目  录


《不如归》序(清)林纾
《革命军》序(清)章炳麟
《革命军》绪论(清)邹容
《古文辞类纂》序(清)姚鼐
《管异之文集》书后(清)梅曾亮
《广宋遗民录》序·(清)顾炎武
《海舶三集》序(清)刘大櫆
《海国图志》叙(清)魏源
《何忠诚公编年纪略》书后(清)黎庶昌
《后湘集》自叙(清)姚莹
《看竹图》记(清)朱彝尊
《块肉余生述》前编序(清)林纾
《兰陔爱日图》记(清)朱仕琇
《南山集》目录序(清)戴钧衡
《南游集》序(清)叶燮
《南园诗存》序(清)姚鼐
《奇零草》序(清)姜宸英
《人境庐诗草》序(清)康有为
《日本杂事诗》序(清)王韬
《阮小咸诗集》序(清)梅曾亮
《圣武记》叙(清)魏源
《石坞山房图》记(清)汤斌
《泰山道里记》序(清)姚鼐
《桃花扇》小识(清)孔尚任
《天演论》序(清)吴汝纶
《溪音》序(清)朱仕琇
《孝史》序(清)管同
《原富》按语选(清)严复
《远遗堂集外文初编》自叙(清)谭嗣同
《罪言存略》小引(清)郭嵩焘
哀盐船文(清)汪中
安吉施氏遗著序(清)杨岘
八月庚申及齐师哉于乾时我师败绩(清)戴名世
跋《团勇助军约记》(清)管同
跋成恭恪临《庙堂碑》(清)冯煦
跋蒋湘帆尺牍(清)吴汝纶
跋明三原焦公家书(清)张裕钊
跋五公尺牍(清)吴汝纶
跋周印昆所藏左文襄书牍(清)梁启超
白雷登海口避暑记(清)薛福成
白云先生传(清)方苞
宝山记游(清)管同
抱膝轩记(清)管同
北山独游记(清)张裕钊
婢音哀辞(清)方苞
辟韩(节选)(清)严复
变法(清)薛福成
表微(清)彭绍升
别弟文(清)施补华
病梅馆记(清)龚自珍
病说(清)龙启瑞
钵山馀霞阁记(清)梅曾亮
博山知县武君墓表(清)姚鼐
博物苑美人石记(清)张謇
卜来敦记(清)黎庶昌
捕鼠说(清)姚莹
采西学议(清)冯桂芬
蔡邕论(清)顾景星
臣事论(清)梅曾亮
陈猴传(清)林纾
陈驭虚墓志铭(清)方苞
陈仲鸾同年之父母七十寿序(清)曾国藩
城隍庙(清)王韬
程易田诗序(清)刘大櫆
崇明老人记(清)陆陇其
出关与毕侍郎笺(清)洪亮吉
除奸(清)管同
黜骄(清)林纾
传是楼记(清)汪琬
词选序张惠言
此君轩记(清)王国维
崔景偁哀辞(清)张惠言
答鲍觉生书(清)吴定
答大学堂校长蔡鹤卿太史书(清)林纾
答侯念勤书(清)管同
答黄交三(清 )孔尚任
答黄九烟·(清)尤侗
答李香州书(清)吴敏树
答刘生书(清)张裕钊
答刘仲鲁书(清)马其昶
答彭尺木进士书(清)袁枚
答任幼直先生书(清)吴定
答孙生书·(清)侯方域
答田中丞书·(清)侯方域
答汪大绅书(清)袁枚
答翁学士书(清)姚鼐
答吴殿书(清)刘大櫆
答吴挚甫书(清)张裕钊
答叶溥求论古文书(清)方东树
答张伍两生书(清)戴名世
答周生书(清)林纾
大冈埠团练公局记(清)龙启瑞
大界墓表(清)曾国藩
大铁椎传(清)魏禧
代曾侯相《忠孝录》序(清)薛福成
戴文进传(清)毛先舒
得一斋记(清)吴嘉宾
登扫叶楼记(清)管同
登泰山记(清)姚鼐
登铁塔(清)康有为
登燕子矶记(清)王士禛
邓先生墓表(清)罗有高
丁晨晖六十寿诗序(清)吴德旋
东西(清)梁章钜
洞庭山看梅花记·(清)归庄
斗牛之戏(清)黎庶昌
斗亭记(清)郑珍
窦祠记(清)刘大櫆
读《信陵君传》(清)李桢
读管子(之二)(清)马其昶
读书法(清)梁章钜
读孙子(清)姚鼐
读王弼《老子注》(清)黎庶昌
杜苍略先生墓志铭(清)方苞
鹅笼夫人传(清)周容
饿乡记(清)管同
儿子怡祖字说(清)张謇
二贞妇传(清)方苞
二箴(并序)(清)林纾
范县署中寄舍弟墨第四书(清)郑燮
范县署中寄舍弟墨第五书(清)郑燮
芙蕖·(清)李渔
复庵记·(清)顾炎武
复陈右铭太守书(清)曾国藩
复贺耦庚中丞书(清)曾国藩
复蒋松如书(清)姚鼐
复六松书(清)魏禧
复鲁絜非书(清)姚鼐
复某书(清)李慈铭
复彭丽生书(清)曾国藩
复吴南屏书(清)曾国藩
复张君书(清)姚鼐
复郑夫人书(清)林则徐
复庄卫生书(清)冯桂芬
赴义前别父书(清)方声洞
噶玛兰台异记(清)姚莹
戆子记(清)谢济世
高节妇传(清)方苞
高阳孙文正公逸事(清)方苞
诰授朝议大夫贵州遵义府知府胡公墓志铭(清)梅曾亮
葛公墓志铭(清)王拯
各物总院(清)李圭
工商论(清)王先谦
弓斐安墓表(清)吴汝纶
古文约选序例(清)方苞
怪说·(清)黄宗羲
关忠节公家传(清)鲁一同
观巴黎油画记(清)薛福成
观渔(清)梅曾亮
癸未去金陵日与阮光禄书·〔清〕侯方域
国朝先正事略序曾国藩
过云木冰记·(清)黄宗羲
海愚诗钞序(清)姚鼐
韩非论(清)梅曾亮
汉高帝论(清)周树槐
汉学商兑重序(清)方东树
呵旁观者文(清)梁启超
何景桓遗文序(清)方苞
何君殉难碑记(清)曾国藩
河墅记(清)戴名世
核工记(清)宋起凤
狐父之盗颂(清)汪中
胡孝子传(清)刘大櫆
湖心泛月记(清)林纾
湖之鱼〔清〕林纾
画网巾先生传(清)戴名世
画竹题记二则(清)郑燮
淮安舟中寄舍弟墨(清)郑燮
黄生借书说(清)袁枚
黄香石诗序(清)姚莹
黄贞文传(清)杨凤苞
慧庆寺玉兰记(清)戴名世
霍山(清)李调元
己亥六月重过扬州记(清)龚自珍
己未上曾侍郎书(清)吴敏树
记超山梅花〔清〕林纾
记九溪十八涧(清)林纾
记毗陵驿马(清)刘可毅
记寻大龙湫瀑布(清)方苞
纪言(清)恽敬
寄谭十一兄左羽书(清)朱彝尊
寄五弟(清)吴锡麒
寄邹论园(清)吴锡麒
祭金先生文(清)张惠言
祭舅氏文(清)刘大櫆
祭李文忠公文(清)吴汝纶
祭妹文(清)袁枚
祭檀默斋明府文(清)管同
祭汤海秋文(清)曾国藩
祭杨慰农先生文(清)张裕钊
祭朱竹君学士文(清)姚鼐
甲寅五月二十三日家书(清)章炳麟
柬奚铁生(清)吴锡麒
简张心甫(清)吴锡麒
江天一传(清)汪琬
焦山读书寄四弟墨(清)郑燮
焦山题名记(清)王士禛
鹪园记(清)吴德旋
戒浮文巧言谕(清)洪仁玕
诫子书(清)张之洞
今列女传辨通(清)王闿运
今列女传节义(清)王闿运
金圣叹先生传(清)廖燕
谨言箴(清)曾国藩
京师强学会序(清)康有为
经旧苑吊马守真(清)汪中
景詹闇遗文自序(清)姚谌
九牛坝观抵戏记·(清)彭士望
就亭记·(清)施闰章
绝笔书(又名与妻书)(清)林觉民
绝命辞(节选)(清)陈天华
君山月夜泛舟记(清)吴敏树
恐吠一首别张渭南(清)刘大櫆
口技·〔清〕林嗣环
哭庵传(清)易顺鼎
蒯通论(清)管同
徕宁果木记(清)铁保
老僧辨奸(清)沈起凤
李姬传·〔清〕侯方域
李斯论(清)姚鼐
李一足传·(清)王猷定
李芝龄先生诗集后跋(清)梅曾亮
廉耻·(清)顾炎武
邻女说(清)戴名世
灵芝记(清)管同
刘海峰先生八十寿序(清)姚鼐
留侯论(清)魏禧
柳敬亭传·(清)黄宗羲
六十一岁小像自赞(清)李慈铭
伦敦绅民捐助中国(清)郭嵩焘
论梁元帝读书(清)王夫之
论文偶记(节录)(清)刘大櫆
骡说(清) 刘大櫆
马得利油画院(清)黎庶昌
马伶传·(清)侯方域
马湘灵诗集序(清)刘大櫆
盲者说(清)戴名世
猫娘传(清)李慈铭
梅伯言先生诔辞(清)吴敏树
梅峐记(清)郑珍
梅花岭记(清)全祖望
名实说(清)朱琦
明良论二(清)龚自珍
明良论三(清)龚自珍
明良论四(清)龚自珍
鸣机夜课图记(清)蒋士铨
命说(清)胡天游
魔术与影戏画(清)张德彝
南山集序(清)方苞
逆旅小子(清)方苞
鸟说(清)戴名世
女工院(清)李圭
女慰慈圹铭(清)王先谦
欧阳生文集序(清)曾国藩
欧阳氏姑妇节孝家传(清)曾国藩
潘锦芳传(清)施补华
瓶庵小传(清)魏禧
钱烈女墓志铭·(清)王猷定
钱神问对(清)戴名世
强记法(清)梁章钜
樵髯传(清)刘大櫆
清河观察刘夫人诗序(清)吴汝纶
清议·(清)顾炎武
请废八股折试帖楷法试士改用策论折(清)康有为
穷鬼传(清)戴名世
求阙斋记(清)曾国藩
劝学篇示直隶士子 曾国藩
冉氏烹狗记崔述
壬癸之际胎观第一(清)龚自珍
日报(清)郑观应
日读三百字(清)阮葵生
桑维翰论(清)王夫之
山中与鲍若洲(清)刘嗣绾
上海强学会序(清)康有为
上某公书(清)梅曾亮
上尹制府乞病启(清)袁枚
少年中国说(清)梁启超
生员论(中)·(清)顾炎武
圣哲画像记(清)曾国藩
师制服议(清)杭世骏
石君砚铭(清)吴敏树
矢津昌永《世界地理》序(清)吴汝纶
仕训·(清)傅山
市声说(清)沙张白
示诸生书(清)吴定
室语(清)唐甄
书《复社人姓氏》后(清)梅曾亮
书《归震川文集》后(清)曾国藩
书《郭玉传》后(清)龙启瑞
书《书永清张乞人事》后(清)赵佑
书《魏叔子集》后(清)王庆麟
书杜袭喻繁钦语后(清)林纾
书侯振东(清)胡天游
书黄侃《梦谒母坟图记》后(清)章炳麟
书剑侠事(清)王士祯
书科尔沁忠亲王大沽之败(清)薛福成
书李林孙事(清)梅曾亮
书鲁亮侪(清)袁枚
书明辽东经略熊公传后(清)全祖望
书潘荆山(清)袁枚
书潘吴二子事·(清)顾炎武
书棚民事(清)梅曾亮
书山东河工事(清)张惠言
书苏明允《辨奸论》后(清)管同
书五代史安重诲传后(清)方苞
书孝妇魏氏诗后(清)方苞
书谢御史(清)吴敏树
书杨氏婢(清)梅曾亮
书幼童观会事(清)李圭
述庵文钞序(清)姚鼐
数峰亭记(清)戴名世
说钓(清)吴敏树
说京师翠微山(清)龚自珍
说居庸关(清)龚自珍
宋双忠祠碑文并序(清)姚鼐
送杜审舒归里序·(清)施闰章
送冯文子序(清)方苞
送顾宁人北游序·(清)归庄
送黄蒙九序(清)张裕钊
送黎莼斋使英吉利序(清)张裕钊
送刘函三序(清)方苞
送刘孟涂南归序(清)陈用光
送钦差大臣侯官林公序(清)龚自珍
送王进士之任扬州序(清)汪琬
送王篛林南归序(清)方苞
送吴筱轩军门序(清)张裕钊
送夏进士序(清)龚自珍
送姚姬传南归序(清)刘大櫆
送张廉卿序(清)吴汝纶
送张先生序(清)贺涛
送周石生序(清)梅曾亮
送左未生南归序(清)方苞
随园记(清)袁枚
孙征君传(清)方苞
所好轩记(清)袁枚
台洲墓表(清)曾国藩
太乙舟山房文集序(清)梅曾亮
谭嗣同传(节选)(清)梁启超
汤琵琶传·(清)王猷定
唐人万首绝句选序(清)王士祯
题登高图(清)施补华
题塞上吟卷(清)钱谦益
题吴温叟清溪泛月图(清)李详
田间先生墓表(清)方苞
帖嘲(清)沈起凤
亭林先生神道表(清)全祖望
通蔽(清)方苞
同里顾氏梅林记·(清)朱鹤龄
桐城文录序(清)方宗诚
万斯同先生传〔清〕钱大昕
亡弟云松事状(清)吴敏树
亡妻龚氏圹铭(清)彭绩
王船山遗书序(清)曾国藩
王刚节公家传跋尾(清)王拯
王猛论·(清)侯方域
为司徒公与宁南侯书·(清)侯方域
为学一首示子侄彭端淑
潍县署中寄弟墨第一书(清)郑燮
畏庐文续集序(清)姚永概
文木先生传(清)程晋芳
问说(清)刘开
无斋记(清)刘大櫆
吴江两节妇传(清)戴名世
吴顺恪六奇别传(清)王士祯
吴他山诗序(清)戴名世
吴同初行状·(清)顾炎武
吴云台哀辞(清)吴敏树
吾庐记(清)魏禧
武季子哀辞(清)方苞
物外清游(清)王韬
西城别墅记(清)王士祯
西郊观桃花记·(清)朱鹤龄
希腊游记(节选)(清)康有为
析廉(清)林纾
息争(清)刘大櫆
习惯说(清)刘蓉
峡江寺飞泉亭记(清)袁枚
先妣事略(清)张惠言
先考行状(清)吴敏树
先母邹孺人灵表(清)汪中
闲情记趣(节选)〔清〕沈复
萧孝子祠堂碑文(清)姚鼐
小港渡者(清)周容
小云山记(清)王夫之
谢南冈小传(清)恽敬
新修吕仙亭记(清)吴敏树
媭砧课诵图序(清)王拯
徐光启传·(清)查继佐
徐霞客传·(清)钱谦益
序意赠西垣(清)吴敏树
选古文小品序(清)廖燕
训三儿拱书(清)林则徐
阎典史传(清)邵长蘅
阳曲傅先生事略(清)全祖望
杨千木文稿序(清)方苞
杨维岳传(清)戴名世
叶妪冢铭(清)朱彝尊
夜游孤山记(清)邵长蘅
乙丙之际塾议三(清)龚自珍
乙丙之际著议第六(清)龚自珍
乙丙之际著议第七(清)龚自珍
乙丙之际箸议第九(清)龚自珍
乙亥北行日记(清)戴名世
义虎记·(清)王猷定
译《天演论》自序(清)严复
弈喻(清)钱大昕
英国君主邀请赴宴(清)张德彝
游博物院(清)王韬
游翠微峰记(二)(清)恽敬
游翠微峰记(一)(清)恽敬
游大慧寺记(清)刘大櫆
游大龙湫记戴名世
游丹霞记(清)袁枚
游钓台记(清)郑日奎
游动物园(清)郭嵩焘
游姑苏台记(清)宋荦
游桂林诸山记(清)袁枚
游黄龙山记(清)袁枚
游黄山记·(清)钱谦益
游黄山记(清)袁枚
游金陵城南诸刹记(清)王士祯
游晋祠记(清)朱彝尊
游晋祠记[1](清)刘大櫆
游九华记·(清)施闰章
游狼山记(清)张裕钊
游灵岩记(清)姚鼐
游庐山后记(清)恽敬
游庐山黄崖遇雨记(清)袁枚
游庐山记〔清〕恽敬
游媚笔泉记(清)姚鼐
游栖霞紫云洞记(清)林纾
游三游洞记(清)刘大櫆
游水晶宫(清)郭嵩焘
游太室记(清)田雯
游天台山记(清)洪亮吉
游瓦官寺记(清)王士祯
游万柳堂记〔清〕刘大櫆
游武夷山记(清)袁枚
游西陂记(清)管同
游西湖(清)李慈铭
游仙都峰记(清)袁枚
游小盘谷记(清)梅曾亮
游雁荡记(清)方苞
游虞山记(清)张裕钊
游虞山记沈德潜
游珍珠泉记(清)王昶
又书货殖传后(清)方苞
余石民哀辞(清)方苞
愚园雅集图记(清)张裕钊
与陈介眉庶常书·(清)黄宗羲
与程蕺园书(清)袁枚
与程若韩书(清)方苞
与邓卫玉书(清)郑日奎
与杜小舫(清)俞樾
与黄公度太守(清)王韬
与嵇匡侯书·(清)金人瑞
与家伯长文昌·(清)金人瑞
与来学圃书(清)方苞
与黎莼斋书(清)张裕钊
与李杲堂陈介眉书·(清)黄宗羲
与李翰林书(清)魏禧
与李眉生书曾国藩
与李中孚书·(清)顾炎武
与刘大山书(清)戴名世
与刘言洁书(清)戴名世
与陆立夫书(清)梅曾亮
与某·(清)周亮工
与人笺五(清)龚自珍
与人笺一(清)龚自珍
与人书·(清)顾炎武
与人书十·(清)顾炎武
与任升之·(清)金人瑞
与日本国小僧小雨上人(清)俞樾
与阮芸台宫保论文书(清)刘开
与三侄书·(清) 顾炎武
与孙季逑书(清)洪亮吉
与孙以宁书(清)方苞
与所亲杨丈(清)王韬
与汪苕文(清)王士祯
与王虹友书·(清)顾炎武
与王昆绳书(清)方苞
与王于一·(清)归庄
与吴汉槎书(清)顾有孝
与项秋子(清)吴锡麒
与熊素波·(清)金人瑞
与杨伯衡论方刘二集书(清)吴汝纶
与叶讱庵书·(清)顾炎武
与友人辞祝书·(清)顾炎武
与友人论门人书·〔清〕顾炎武
与友人论学书·(清)顾炎武
与友人书(清)陆继辂
与余存吾太史书(清)纪昀
与余生书(清)戴名世
与展成(清)汤传楹
与赵韫退大参书(清)王弘撰
与稚存论诗书(清)袁枚
芋老人传·(清)周容
狱中杂记(清)方苞
谕纪泽(咸丰六年十一月初五日)(清)曾国藩
谕纪泽(咸丰十年四月二十四日)曾国藩
原才(清)曾国藩
原臣·(清)黄宗羲
原君·(清)黄宗羲
原山狼(清)赵执信
袁随园君墓志铭(清)姚鼐
辕马说(清)方苞
岳飞(清)毕沅
粤东学使后园记(清)姚莹
芸台治夷(清)梁章钜
杂记二首(清)薛福成
杂说二(清)周实
再答尹公(清)袁枚
再与方植之书(清)姚莹
再至浮山记(清)方苞
在徽州寄家书·(清)黄道周
曾孝子妻严氏灵表(清)王闿运
赠蒋玉度还毘陵序(清)戴名世
赠钱献之序(清)姚鼐
赠邵秀才序(清)秦瀛
赠孙秋士序(清)梅曾亮
赠太仆寺卿南昌知县江君家传(清)马其昶
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世袭一等轻车都尉刚直彭公墓志铭(清)王闿运
赠赵骖期序(清)戴名世
张皋文墓志铭(清)恽敬
张贡五文集序(清)戴名世
张弘勋诗集序(清)刘大櫆
张南垣传·〔清〕吴伟业
章大传(清)熊其英
章大家行略(清)刘大櫆
掌广西道监察御史管君墓表(清)陆继辂
浙西三瀑布记(清)袁枚
正始·(清)顾炎武
郑康成画象赞(清)李佳
芝石记(清)戴名世
知己说(清)刘开
治平篇(清)洪亮吉
治术学术在专精说(清)薛福成
致□□二子书(清)章炳麟
致徐小淑书(清)秋瑾
种草花说(清)查慎行
重刻《杨椒山集》序(清)毛奇龄
重刻茗柯文编序曾国藩
重修盘门双忠祠记 (清)彭绍升
周维城传(清)张惠言
周忠介公遗事(清)汪琬
朱建论(清)戴钧衡
朱竹君先生传(清)姚鼐
壮夫缚猫(清)沈起凤
自题墓石(清)王夫之
自序(清)汪中
自怡园记(清)查慎行
邹容传〔清〕章炳麟
醉书斋记(清)郑日奎
醉乡记(清)戴名世
尊史(清)龚自珍
尊隐(清)龚自珍
左忠毅公逸事(清)方苞
左仲郛浮渡诗序(清)姚鼐
作文法(清)梁章钜


[ 本帖最后由 梅绛雪 于 2008-3-15 16:32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3-15 15:5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如归》序(清)林纾


 
  小说之足以动人者,无若男女之情。所为悲欢者,观者亦几随之为悲欢。明知其为驾虚之谈[1],顾其情况逼肖,既阅犹若斤斤于心,或引以为惜且憾者。余译书近六十种,其最悲者,则《吁天录》[2],又次则《茶花女》[3],又次则是书矣。其云片冈中将,似有其人,即浪子亦确有其事。顾以为家庭之劝惩,其用意良也;且其中尚夹叙甲午战事甚详。余译竟,若不胜有冤抑之情,必欲附此一伸,而质之海内君子者。
  威海水师之熸[4],朝野之议,咸咎将帅之不用命,遂致于此。固也,乃未知军港形势,首恃炮台为卫,而后港中之舟始得其屏蔽,不为敌人所袭。当渤海战归,即毁其一二舟,舰队初未大损[5]。乃敌军夜袭岸军,而炮台之守者先溃。即用我山台之炮,下攻港中屯聚之舟。全军陡出不意,然犹力支,以巨炮仰击,自坏其已失之台,力为朝廷保有舟师,不为不力。寻敌人以鱼雷冒死入港[6],碎其数舟。当时既无快船足以捕捉雷艇,又海军应备之物,节节为部议抑勒[7],不听备[8]。门户既失,孤军无据,其熸宜也。
  或乃又谓渤海之战,师船望敌而遁。是又讆言[9]。吾戚林少谷都督,战死海上,人人见之。同时殉难者,不可指数。文襄、文肃所教育之人才[10],至是几一空焉。余向欲著《甲午海军覆盆录》[11],未及竟其事。然海上之恶战,吾历历知之。顾欲言,而人亦莫信焉。今得是书,则出日本名士之手笔。其言镇、定二舰,当敌如铁山[12];松岛旗船,死者如积。大战竟日,而吾二舰卒获全,不毁于敌。此尚言其临敌而逃乎?
  吾国史家,好放言[13]。既胜敌矣,则必极言敌之丑敝畏葸[14];而吾军之杀敌致果[15],凛若天人,用以为快。所云下马草露布者[[16],吾又安知其露布中作何语耶?若文明之国则不然。以观战者多,防为所讥,措语不能不出于纪实。既纪实矣,则日本名士所云中国之二舰,如是能战,则非决然遁逃可知矣。
  果当时因大败之后,收其败余之残卒,加以豢养,俾为新卒之导。又广设水师将弁学校[17],以教育英隽之士。水师即未成军,而后来之秀,固人人可为水师将弁者也。须知不经败衄[18],亦不知军中所以致败之道;知其所以致败而更革之,仍可自立于不败。当时普、奥二国大将,皆累败于拿破仑者。惟其累败,亦习知拿破仑用兵之奥妙。避其所长,攻其所短,而拿破仑败矣。果能为国,即败亦复何伤。勾践之于吴[19],汉高之于楚[20],非累败而终收一胜之效耶?
  方今朝议,争云立海军矣。然未育人才,但议船炮,以不习战之人,予以精炮坚船,又何为者!所愿当事诸公,先培育人才,更积资为购船制炮之用,未为晚也。
  纾年已老,报国无日,故日为叫旦之鸡[21],冀吾同胞警醒。恒于小说序中摅其胸臆,非敢妄肆嗥吠,尚祈鉴我血诚[22]!
  光绪三十四年六月十日闽县林纾序于望瀛楼。



  注释:
  [1]驾虚之谈:指艺术虚构。[2]《吁天录》:即《黑奴吁天录》,美国斯陀夫人著,又名《汤姆叔叔的小屋》。林纾与魏易合作,1901年译出。[3]《茶花女》:即《巴黎茶花女遗事》,法国小仲马作。林纾于王寿昌合作,1899年译出。[4]熸(jiān):火灭,引申为军队溃败。威海水师之熸: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时,日本军队进攻威海卫、刘公岛,北洋舰队全军覆没。[5]渤海战:1894年9月17日在黄海海面,丁汝昌率军舰十余艘,突遇日本舰队,双方开战。[6]寻:不久。[7]抑勒:阻挠,限制。部议:掌握财政的户部的意见。[8]不听备:不任凭(其)装备。[9]讆(wèi)言:虚伪欺诈的言论。[10]文襄:张之洞的谥号。文肃:沈葆桢的谥号。二人都是有名的洋务派官员。[11]覆盆:比喻沉冤莫白。典出《抱朴子辨问》。[12]镇定二舰:镇远、定远二舰。当敌如铁山:面对敌人,坚守如铁山。[13]放言:夸张其辞。[14]畏葸(xǐ):畏惧,胆怯。[15]杀敌致果:语出《左传宣公二年》:“杀敌为果,致果为毅。”后称勇于杀敌、取得战绩为杀敌致果。[16]下马草露布:战争一结束就写战报。[17]弁(biàn):泛指武官。[18]败衄(nǜ):战败。[19]“勾践”句:春秋末年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打败,后卧薪尝胆,终于打败夫差。[20]“汉高”句:汉高祖刘邦屡次被楚项羽打败,后战胜项羽,建立汉朝。[21]叫旦之鸡:报晓的鸡。[22]鉴我血诚:明白我的一片赤诚。



  林纾(1852—1924),原名群玉,字琴南,号畏庐,别署冷红生。福建闽侯(今福州市)人。光绪八年(1882)举人,考进士不中,遂专力于古文。所作古文为桐城派大师吴汝纶所推重,曾任北京大学讲席。早年曾参加资产阶级改良活动。1894年甲午战争失败后,他痛感“国势颓弱”,以诗文宣传爱国维新、富国强兵的思想,作有《闽中新乐府》五十首、《徐景颜传》等。但辛亥革命后,文化思想转为保守,竭力维护桐城古文的“意境义法”,反对白话文。
  他自光绪二年(1897)起,与人合作,以文言文翻译法国小仲马《巴黎茶花女遗事》等外国作品一百八十多种。对促进中外文学交流起了积极的作用。林纾一生著述很多,有《畏庐文集》、《畏庐续集》、《畏庐三集》、《畏庐诗存》、《畏庐论文》等,商务印书馆版。另有小说、笔记、传奇、古文研究等著作多种。
  本文选自《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是作者于1908年为所翻译的日本小说《不如归》而写的序言。《不如归》是日本近代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德富芦花(德富健次郎的笔名)的小说。其中第十八章《鸭绿之战》部分“夹叙甲午战事甚详”。林纾借此来说明我海军在甲午战役中曾经英勇作战,批驳朝野关于海军将帅“临敌而逃”的议论;林纾还援引中外史实,指出战败后应该“知其所以致败而更革之,仍可自立于不败”,主张先培育人才,再积资购制船炮。
  这篇序文抒发了一个“报国无日”的爱国者的满腔“血诚”,如其所言“日为叫旦之鸡,冀吾同胞警醒”。全文感情沉郁、论理透彻,极具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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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军》序(清)章炳麟


 
  蜀邹容为《革命军》方二万言,示余曰:“欲以立懦夫[1],定民志[2],故辞多恣肆,无所回避。然得无恶其不文耶[3]]!”
  余曰:凡事之败,在有其唱者,而莫与为和;其攻击者,且千百辈。故仇敌之空言,足以隳吾实事[4]。夫中国吞噬于逆胡二百六十年。宰割之酷,诈暴之工[5],人人所身受,当无不昌言革命。然自乾隆以往,尚有吕留良、曾静、齐周华等[6],持正义以振聋俗。自尔遂寂泊无所闻。
  吾观洪氏之举义师,起而与为敌者,曾、李则柔煦小人[7]。左宗棠喜功名[8],乐战事,徒欲为人策使,顾不问其韪非曲直[9],斯固无足论者。乃如罗、彭、邵、刘之伦,皆笃行有道士也[10]。其所操持,不洛闽而金溪、余姚[11];衡阳之黄书,日在几阁[12]。孝弟之行[13],华戌之辨,仇国之痛,作乱犯上之戎,宜一切习闻之。卒其行事,乃相紾戾如彼[14]。材者张其角牙以覆宗国[15],其次即以身家殉满州,乐文采者则相与鼓吹之,无他,悖德逆伦,并为一谈,牢不可破。故虽有衡阳之书,而视之若无见也。然则洪氏之败,不尽由计划失所,正以空言足与为难耳。
  今者风俗臭味少变更矣。然其痛心疾首,恳恳必以逐满为职志者,虑不数人。数人者,文墨议论,又往往务为蕴籍,不欲以跳踉搏跃言之[16]。虽余亦不免也。嗟夫!世皆嚚昧而不知话言[17]。主文讽切,勿为动容。不震以雷霆之声,其能化者几何[18]!异时义师再举,其必隳于众口之不俚,既可知矣。今容为是书,一以叫咷恣言[19],发其惭恚[20]。虽嚚昧若罗、彭诸子,诵之犹当流汗祇悔[21]。以是为义师先声,庶几民无异志,而材士亦知所返乎[22]!若夫屠沽负贩之徒,利其径直易和,而能恢发智识,则其所化远矣。籍非不文[23],何以致是也?
  抑吾闻之,同族相代,谓之革命;异族攘窃,谓之灭亡;改制同族,谓之革命;驱除异族,谓之光复。今中国既已灭亡于逆胡,所当谋者光复民,非革命云尔。容之署斯名何哉?谅以其所规划,不仅驱除异族而已。虽政教、学术、礼俗、材性,犹有当革命者焉,故大言之曰“革命”也。
  共和二千七百四十四年四月余杭章炳麟序[24]。



  注释:
  [41]立懦夫:使懦夫振作起来。[2]定民志:使民众意志坚定。[3]得无:只怕。[4]隳(huī):毁坏。[5]工:巧妙。[6]吕留良:字庄生,号晚村。明亡后拒不出仕,出家为僧。著有《晚村文集》,宣传反清思想。死后著作被毁。曾静:因受吕留良影响,写《知新录》宣传抗清。后被乾隆帝所杀。齐周华:乾隆时因作《为吕留良等独抒己见奏稿》,被处以极刑。[7]洪氏:太平天国洪秀全。曾、李:曾国藩、李鸿章。柔煦:柔和恭顺。这里指奴颜婢膝的态度。[8]左宗棠:历任总督、军机大臣等职。[9]韪(wěi):是。[10]罗:罗泽南,理学家。咸丰时组织武装,与太平军对抗,后被太平军击毙。彭:彭玉麟,曾追随曾国藩镇压太平军。邵:邵懿臣,理学家。曾国藩的亲信,后太平军处死。刘:刘蓉,古文家。曾国藩的亲信。曾随曾国藩参加镇压太平天国起义。[11]洛:洛学,北宋时程颢、程颐兄弟之学。闽:南宋朱熹之学。金溪:南宋陆九渊学派。余姚:明王守仁的学说。[12]衡阳之黄书:明末清初思想家王夫之的著作《黄书》,具有反清思想。[13]孝弟:孝悌,儒家道德。[14]紾戾(zhěn lì):背离。[15]材者:有才能的人。宗国:本族政权,指太平天国政权。[16]跳踉搏跃:这里形容感情激动、文章奔放的样子。[17]嚚(yín)昧:愚昧。[18]化:感化、感动。[19]叫咷(táo):大喊大哭。[20]惭恚(huì):羞愧愤懑。[21]祇(qí)悔:彻底悔悟。[22]返:这里指觉悟回头。[23]籍:如果。[24]共和:指周公、召公共同行政的年代,始于公元前841年。共和二千七百四十四年四月,即公元1903年5月。因当时部分革命者不承认清朝及其年号,故以共和纪年。



  章炳麟(1869—1936),字枚叔,号太炎,浙江余杭人。早年致力于学习和研究儒家经典和先秦、两汉文献。甲午战争失败后,开始投入政治活动,1896年参加上海强学会。1897年担任上海《时务报》撰述与编辑,宣传维新变法。1899年将自己的政论和学术论文选出五十篇,编为《訄言》集,刊刻出版。1902年在日本会晤了孙中山,吸取戊戌变法的教训,投身于民族民主革命。1903年在上海与祭元培等组织“爱国学社”,在《苏报》上发表了《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和《革命军序》,并因此被捕入狱。1906年出狱后,再次到日本,同年加入“同盟会”,并任同盟会机关报《民报》主编。1911年回国担任“大共和日报”的主编,并任孙中山总统府枢密顾问。1924年脱离孙中山改组的国民党,专以讲学为业,成为“退居宁静的学者”。其学术论著对中国近代哲学、文学、历史学、语言学都有所贡献。著作刊入《章氏丛书》、《章氏丛书续编》、《章氏丛书三编》。
  本文选自《章太炎诗文选注》。本文是章炳麟为邹容的《革命军》一书所写的序言。据章炳麟《赠大将军邹容墓表》记载:邹容于1903年写完《革命军》后,“自念语过泄露,就炳麟求修饰”,章炳麟看后写了这篇序言,发表于《苏报》,影响很大,因此遭到清廷逮捕。邹容为救护同志,自投入狱。《苏报》被查封。这就是轰动一时的“苏报案”。
  这篇序言从邹容对《革命军》的自我评价论起,围绕着“文”与“不文”生发开来。作者以史实说明空言误事,强调在当时宣传革命必须“震以雷霆之声”。因而肯定邹容的“叫咷恣言”,可以就是“义师先声”,正因为其“不文”,语言率直,才能感化广大民众。最后通过解释《革命军》的书名,就明此书的深刻内容。全文通俗明白,雄辩滔滔,可以说与邹容的“叫咷恣言”相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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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军》绪论(清)邹容


 
  扫除数千年种种之专制政体,脱去数千年种种之奴隶性质,诛绝五百万有奇披毛戴角之满洲种[1],洗尽二百六十年残惨虐酷之耻辱[2],使中国大陆成干净土,黄帝子孙皆华盛顿[3],则有起死回生、还魂返魄、出十八层地狱、升三十三天堂[4]、郁郁勃勃、莽莽苍苍、至尊极高、独一无二、伟大绝伦之一目的,曰革命。巍巍哉,革命也。皇皇哉,革命也。
  吾于是沿万里长城,登昆仑,游扬子江上下,溯黄河,树独立之旗,撞自由之钟,呼天吁地,破颡裂喉[5],以鸣于我同胞前曰:呜呼!我中国今日不可不革命。我中国今日欲脱满洲人之羁缚,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独立,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与世界列强并雄,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长存于二十世纪新世界上,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为地球上名国、地球上主人翁,不可不革命。革命者!革命哉!我同胞中老年、中年、壮年、少年、幼年、无量男女,其有言革命而实行革命者乎?我同胞其欲相存相养相生活于革命也,吾今大声疾呼,以宣布革命之旨于天下。
  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6]。革命者,世界之公理也。革命者,争存亡过渡时代之要义也。革命者,由野蛮而进文明者也。苦命者,除奴隶而为主人者也。是故一人一思想也,十人十思想也,百千万人百千万思想也,亿兆京垓人亿兆京垓思想也[7]。人人虽各有思想也,即人人无不同此思想也。居处也,饮食也,衣服也,器具也,若善也,若不善也,若美也,若不美届,皆莫不深潜默运,盘旋于胸中,角触于脑中,而辩别其孰善也,孰不善也,孰美也,孰不美也。善而存之,不善而去之,美而存之,不美而去之,而此去存之一微识,即革命之旨所出也。夫犹指此事物而言之也,试放眼纵观,上下古今,宗教、道德、政治、学术,一视一谛之微物,皆莫不数经革命之掏摝[8],过昨日,历今日,以致有现象于此也。夫如是也,革命固如是平常也。虽然,亦有非常者在焉。
  闻之一千六百八十八年英国之革命[9],一千七百七十五年美国之革命[10],一千八百七十年法国之革命[11],为世界应乎天而顺乎人之革命,去**而存良善之革命,由野蛮而进文明之革命,除奴隶而为主人之革命。牺牲个人以利天下,牺牲贵族以利平民,使人人享其平等自由之幸福。甚至风潮所播及,亦相与附流合汇,以同归于大洋,犹口流涎而心痒痒。吾是以于我祖国中,搜索五千余年之历史,指点二百余万方里之地图,问人省己,欲求一革命之事,以比例乎英、法、美者。呜呼!何不一遇也。吾亦尝执此不一遇之故,而熟思之,重思之,吾因之而有感矣,吾因之而有慨于历代民贼独夫之流毒也。
  自秦始皇弹琴宇宙,悍然尊大,鞭笞宇内,私其国,奴其民,不专制政体,多援符瑞不经之说[12],愚弄黔首,矫诬天命,揽国人所有而独有之,以保其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不知明示天下以可欲可羡可歆之极[13],则天下之思篡取而夺之者愈重。紫自秦以来,所以狐鸣篝中[14],王在掌上[15],卯金伏诛[16],魏氏当途[17],黠盗奸雄,凯觎神器者[18],史不绝书。于是石勒、成吉思汗等类[19],以游牧腥膻之胡儿,亦得乘机窃命,君临我禹域,臣妾我神种。呜呼!革命,杀人放火者,出于是也。呜呼!革命,自由平等者,亦出于是也。
  吾悲夫吾同胞之经此无量野蛮之革命,而不一伸头于天下也。吾悲夫吾同胞之成事齐事楚、任人掬抛之天性也[20]。吾幸夫吾同胞之得与今世界列强遇也。吾幸夫吾同胞之得闻文明之政体、文明之革命也。吾幸夫吾同胞之得卢梭《民约论》、孟得斯鸠《万法精理》、弥勒约翰《自由之理》、《法国革命史》、《美国独立檄文》等书,译读之也[21]。是非吾同胞之大幸也夫!是非吾同胞之大幸也夫!
  夫卢梭诸大哲之微言大义,为起死回生之灵药,返魂还魄之宝方,金丹换骨,刀圭奏效[22],法、美文明炎胚胎,皆基于是。我祖国今日病矣,死矣。岂不欲食灵药投宝方而生乎?苟其欲之,则吾请执卢梭诸大哲之宝幡,以招展于我神州土。不宁惟是,而况又有大儿华盛顿于前,小儿拿破仑于后,为我同胞革命独立之表木[23]。
  嗟乎嗟乎!革命革命!得之则生,不得则死。毋退步,毋中立,毋徘徊,此其时也!此其时也!此吾之所以倡言革命,以相与同胞其勉共勖而实行此革命主义也。苟不欲之,则请待数十年百年后,必有倡平权释黑奴之耶女起[24],以再倡平权释数重奴隶之支那奴[25]。



  注释:
  [1]有奇(jī):有余。披毛戴角:形容兽类形象。[2]二百六十年:指从1644年清兵入关开始统治全国起到1904年止的总共时间。[3]华盛顿(1732—1799):美国独立战争的领袖,美利坚合众国的奠基人。[4]十八层地狱:佛教经典说地狱有十八层。三十三天堂:佛经《大智度论》说:“须弥山高八万四千由旬,上有三十三天城。”后用三十三天堂比喻进入天堂。[5]颡(sǎng):头额。[6]天演之公例:自然进化的共同规律。[7]亿兆京垓(gāi):都是古代的计数单位。这里形容人数极多。[8]掏摝:同“淘漉”,淘汰、拣选。[9]英国之革命:指史学家所称的“光荣革命”。1688年英王查理一世的儿子詹姆士二世的复辟王朝被推翻。[10]美国之革命:指美国独立战争。[11]法国之革命:指法国大革命。[12]符瑞:用府图表示吉祥征兆。[13]可歆:可喜可爱。[14]狐鸣篝中:事见《史记陈涉世家》:“吴文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15]王在掌上:据《隋书高祖纪》:隋文帝杨坚的手掌中有“王”字形的掌纹。[16]卯金伏诛:西汉末年的民谣。指汉朝要亡。[17]魏氏当途:指曹操要称帝的事。[18]觊觎神器:窥伺皇位。[19]石勒:羯族人,十六国时期后赵的开国皇帝。成吉思汗:元太祖奇渥温铁木真。[20]事齐事楚:语见《孟子梁惠王下》。春秋时滕作为小国,在齐、楚两国之间,不投靠齐,就要投靠楚。[21]卢梭(1712—1778):法国激进的启蒙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著有《民约论》,主张天赋人权。严复译为《社会真诠》,今译作《社会契约论》或《政治权利的原则》。孟德斯鸠(1689—1755):法国启蒙思想家、法学家。著有《万法精理》,严复译为《法意》,今译作《沦法的精神》。弥勒约翰,也译作穆勒约翰(1806—1873):英国唯心主义哲学家、经济学家、逻辑学家。著有《自由之理》,严复译为《群己权界论》,今译作《自由论》。《法国革命史》:大概指法国人米勒米雷所著者。《美国独立檄文》:今译《美国独立宣言》。[22]刀圭:量药用的器具。相传服食金丹只要一刀圭就见效。[23]大儿、小儿:原是对好友的称呼,语出《后汉书祢衡传》。拿破仑(1769—1821):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表木:标本。[24]耶女:指美国十九世纪斯托夫人。曾作《汤姆叔叔的小屋》(也译作《黑奴吁天录》),一生为解放黑奴而奔走,因她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信耶稣,故称。[25]支那:近代日本称中国为“支那”。



  邹容(1885—1905),字蔚丹(一作威丹),四川巴县人。1891年进私塾读书,1897年考秀才时反对主考出偏题,罢考退场。1901年到成都参加留日学生考试,因主张革新被除名。1902年自费留学日本,后因反对留学生监督姚文甫而遭迫害,被迫回国。1903年在上海出版《革命军》一书,因此入狱,于1905年在狱中出世,年仅二十岁。1912年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大总统孙中山追赠他为陆军大将军。著作有《革命军》。周永林辑有《邹容文集》,重庆出版社1983年出版。
  本文选自《革命军》。邹容的《革命军》,全书共二万字,分七章。书中以西方资产阶级的“天赋人权”思想为理论依据,阐述了反对封建专制、进行民主革命的必要性,提出了建立自由平等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的理想。此书在当时发行甚广,影响极大。这篇绪论主要阐述了革命的目的及必要性,呼吁国人学习西方哲人的理论,建立“文明之政体”。全文议论纵横,激情奔涌,极富鼓动性。但文中说要“诛绝五百万有奇毛戴角之满洲种”,则表现了作者狭隘的大汉族主义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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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辞类纂》序(清)姚鼐


 
  鼐少闻古文法于伯父薑坞[1]先生及同乡刘耕南[2]先生,少究其义,未之深学也。其后游宦数十年,益不得暇,独以幼所闻者,置之胸臆而已。乾隆四十年,以疾请归,伯父前卒,不得见矣。刘先生年八十,犹善谈说,见则必论古文。后又二年,余来扬州,少年或从问古文法。
  夫文无所谓古今也,惟其当而已。得其当,则六经至于今日,其为道也一。知其所以当,则于古虽远,而于今取法,如衣食之不可释;不知其所以当,而敝弃于时,则存一家之言,以资来者,容有俟焉。
  于是以所闻习者,编次论说为《古文辞类纂》。其类十三,曰:论辨类、序跋类、奏议类、书说类、赠序类、诏令类、传状类、碑志类、杂记类、箴铭类、颂赞类、辞赋类、哀祭类。一类内而为用不同者,别之为上下编云。
  论辩类者,盖原于古之诸子,各类所学著书诏后世。孔孟之道与文,至矣。自老、庄[3]以降,道有是非,文有工拙。今悉以子家不录,录自贾生[4]始。盖退之[5]著论,取于六经、孟子;子厚[6]取于韩非、贾生;明允杂以苏、张之流[7];子瞻[8]兼及于《庄子》。学之至善者,神合焉;善而不至者,貌存焉。惜乎!子厚之才,可以为其至,而不及至者,年为之也[9]。
  序跋类者,昔前圣作《易》,孔子为作《系辞》、《说卦》、《文言》、《序卦》、《杂卦》之传[10],以推论本原,广大其义。《诗》、《书》皆有《序》,而《仪礼》篇后有《记》,皆儒者所为。其馀诸子,或自序其意,或弟子作之,《庄子天下》篇、《荀子》末篇,皆是也。余撰次古文辞,不载史传,以不可胜录也。惟载太史公、欧阳永叔[11]表志叙论数首,序之最工者也。向、歆奏校书各有序[12],世不尽传,传者或伪,今存子政[13]《战国策序》一篇,著其概。其后目录之序,子固[14]独优已。
  奏议类者,盖唐、虞、三代圣贤陈说其君之辞,《尚书》具之矣。周衰,列国臣子为国谋者,谊忠而辞美,皆本谟诰[15]之遗,学者多涌之。其载《春秋》内外传[16]者不录,录自战国以下。汉以来有表、奏、疏、议、上书、封事之异名,其实一类。惟对策虽亦臣下告君之辞[17],而其体少别,故置之下编。两苏应制举[18]时所进时务策,又以附对策之后。
  书说类者,昔周公之告召公,有《君奭》之篇[19]。春秋之世,列国士大夫或面相告语,或为书相遗,其义一也。战国说士,说其时主,当委质为臣,则入之奏议;其已去国,或说异国之君,则入此编。
  赠序类者,老子曰:“君子赠人以言。”颜渊、子路之相违,则以言相赠处[20]。梁王觞诸侯于范台,鲁君择言而进[21],所以致敬爱、陈忠告之谊也。唐初赠人,始以序名,作者亦众。至于昌黎,乃得古人之意,其文冠绝前后作者。苏明允之考名序,故苏氏讳序,或曰引,或曰说。今悉依其体,编之于此。
  诏令类者,原于《尚书》之《誓诰》。周之衰也,文诰犹存。昭王制,肃强侯,所以悦人心而胜于三军[22]之众,犹有赖焉。秦最无道,而辞则伟。汉至文、景,意与辞俱美矣,后世无以逮之。光武以降,人主虽有善意,而辞气何其衰薄也!檄令皆谕下之辞,韩退之《鳄鱼文》,檄令类也,故悉附之。
  传状类者,虽原于史氏,而义不同。刘先生[23]云:“古之为达官名人传者,史官职之。文士作传,凡为圬者、种树之流而已[24]。其人既稍显,即不当为之传,为之行状,上史氏而已。”余谓先生之言是也。虽然,古之国史立传,不甚拘品位,所纪事犹详。又实录书人臣卒,必撮序其平生贤否。今实录不纪臣下之事,史馆凡仕非赐谥及死事者,不得为传。乾隆四十年,定一品官乃赐谥。然则史之传者,亦无几矣。余录古传状之文,并纪兹义,使后之文士得择之。昌黎《毛颖传》,嬉戏之文,其体传也,故亦附焉。
  碑志类者,其体本于诗。歌颂功德,其用施于金石。周之时有石鼓刻文[25],秦刻石于巡狩所经过,汉人作碑文又加以序,序之体,盖秦刻琅邪[26]具之矣。茅顺甫[27]讥韩文公碑序异史迁,此非知言。金石之文,自与史家异体。如文公作文,岂必以效司马氏为工耶?志者,识也。或立石墓上,或埋之圹中,古人皆曰志。为之铭者,所以识之之辞也。然恐人观之不详,故又为序。世或以石立墓上曰碑曰表,埋乃曰志,及分志铭二之,独呼前序曰志者,皆失其义。盖自欧阳公不能辨矣。墓志文,录者犹多,今别为下编。
  杂记类者,亦碑文之属。碑主于称颂功德,记则所纪大小事殊,取义各异,故有作序与铭诗全用碑文体者,又有为纪事而不以刻石者。柳子厚纪事小文,或谓之序,然实记之类也。
  箴铭类者,三代以来有其体矣,圣贤所以自戒警之义,其辞尤质而意尤深。若张子[28]作《西铭》,岂独其理之美耶,其文固未易几也。
  颂赞类者,亦《诗》颂之流,而不必施之金石者也。
  辞赋类者,风雅之变体也。楚人最工为之,盖非独屈子[29]而已。余尝谓《渔父》,及楚人以弋说襄王、宋玉对王问遗行,皆设辞无事实,皆辞赋类耳。太史公、刘子政不辨,而以事载之,盖非是。辞赋固当有韵,然古人亦有无韵者。以义在托讽,亦谓之赋耳。汉世校书有《辞赋略》[30],其所列者甚当。昭明太子《文选》[31],分体碎杂,其立名多可笑者。后之编集者,或不知其陋而仍之。余今编辞赋,一以汉《略》[32]为法。古文不取六朝[33]人,恶意靡[34]也。独辞赋则晋宋人犹有古人韵格存焉。惟齐梁以下,则辞益俳而气益卑,故不录耳。
  哀祭类者,诗有颂,风有《黄鸟》、《二子乘舟》,皆其原也。楚人之辞至工,后世惟退之、介甫[35]而已。
  凡文之体类十三,而所以为文者八,曰:神、理、气、味、格、律、声、色。神、理、气、味者,文之精也;格、律、声、色者,文之粗也。然苟舍其粗,则精者亦胡以寓焉。学者之于古人,必始而遇其粗,中而遇其精,终则御其精者而遗其粗者。文士之效法古人莫善于退之,尽变古人之形貌,虽有摹拟,不可得而寻其迹也。其他虽工于学古而迹不能忘,扬子云[36]、柳子厚于斯盖尤甚焉,以其形貌之过于似古人也。而遽摈之,谓不足与于文章之事,则过矣。然遂谓非学者之一病,则不可也。
  乾隆四十四年秋七月桐城姚鼐纂集序目。



  注释:
  [1]薑坞:姚范,字南菁,号薑坞,乾隆六年(1741)进士。作者姚鼐是姚范之弟姚淑之子。[2]刘耕南:刘大櫆,字才甫,一字耕南,号海峰。方苞弟子。在桐城派古文家中,上承方苞义法理论,下开姚鼐文章精粗途辙。[3]老、庄:老子、庄子。[4]贾生:指西汉文学家贾谊。[5]退之:唐文学家韩愈的字。[6]子厚:唐文学家柳宗元的字。[7]明允:宋文学家苏洵的字。苏、张之流:指苏秦、张仪等纵横家。[8]子瞻:宋文学家苏轼的字。[9]年为之也:寿命限制的原故。按:柳宗元四十七岁卒。姚鼐认为由于早逝,其文未臻至境,作品中有向古人学习的形迹。[10]《系辞》、《说卦》、《文言》、《序卦》、《杂卦》:都是《周易》的注解、辅助读物,从司马迁以来,都认为是孔子所作。传:经书的的解释。[11]太史公:指司马迁。欧阳永叔:宋文学家欧阳修。[12]向、歆:刘向、刘歆。汉武帝时,使刘向校中秘之书。每一书就,向辄撰为一录,论其指归,辨其论谬,叙而奏之。向卒后,哀帝使其子歆嗣父之业。歆遂总括群书,撮其指要,著为《七略》。[13]子政:刘向的字。[14]子固:宋文学家曾巩的字。[15]谟诰:《尚书》中有《皋陶谟》、《康王之诰》等篇。[16]《春秋》内外传:内传即《左传》,外传即《国语》。[17]表、奏、疏、议、上书、封事:皆臣下主动提出的对时务的意见。对策:臣下就皇帝提出的关于经义、时事的问题作出的回答。[18]两苏:苏轼、苏辙。制举:唐宋科举制,有岁举与制举之分,岁举是长年贡举,制举为皇帝自诏选拔。[19]书说:信叫书,当面谈话叫说。《君奭》:《尚书序》认为周公、召公同为成王相,召公不满,周公作《君奭》告召公。[20]赠处:《札记檀弓下》:子路去鲁,谓颜渊曰:“何以赠我?”颜答后又问子路:“何以处我?”[21]梁王:梁惠王魏婴。宴请诸侯于范台事见《战国策魏策二》。择言:选择恰当的言词。[22]三军:周代天子六军,大国诸侯三军。[23]刘先生:指刘大櫆。[24]圬者:指韩愈为之作传的泥瓦工王承福。种树:指柳宗元为之作传的种树人郭橐驼 。[25]石鼓刻文:即《石鼓文》,相传为周宣王时作。[26]秦刻琅邪:秦始皇多次东巡,登临之地都刻石纪颂统一天下的功业,《琅邪刻石》即其中之一。[27]茅顺甫:明散文家茅坤。[28]张子:指北宋哲学家张载。[29]屈子:屈原。[30]《辞赋略》:当是《诗赋略》。刘歆继其父刘向整理汉朝中央藏书,校秦《七略》,其中之一为《诗赋略》。[31]昭明太子:萧统,曾编选《文选》。[32]汉《略》:即《七略》。[33]六朝:指晋、宋、齐、梁、陈、隋。[34]靡:纤丽少气骨。[35]介甫:宋王安石。[36]扬子云:汉文学家扬雄。
 楼主| 发表于 2008-3-15 15:56 | 显示全部楼层
《管异之文集》书后(清)梅曾亮


 
  曾亮少好为骈体文[2],异之曰:“人有哀乐者,面也,今以玉冠之,虽美,失其面矣。此骈体之失也。”余曰:“诚有是。然《哀江南赋》[3]、《报杨遵彦书》[4],其意固不快耶[5]?而贱之也?”异之曰:“彼其意固有限,使孟、徇、庄周、司马迁之意,来如云兴,聚如车屯[6],则虽百徐、庾之词,不足以尽其一意。”余遂稍学为古文词。异之不尽谓善也,曰:“子之文病杂,一篇之中,数体驳见[7]。武其冠,儒其服,非全人也。”余自信不如信异之深,得一言为数日忧喜。呜呼!今异之亡矣,吾得失不自知,人知之,不能为吾言之。余虽学日从事焉,茫乎不自知其可忧而可喜也,故益念异之不能忘。
  异之卒于道光十一年[8],其明年,今安徽巡抚邓公刊其遗文[9],命曾亮为之序,乃书畴昔之文语集后,以志吾悲[10]。



  注释:
  [1]管异之:管同,字异之,见《蒯通论》作者介绍。[2]骈体文:又称骈文、四六文。起源于汉、魏,形成于南北朝。文体的形式以对句为主,讲究对仗和声律,整齐而富有节奏感。从唐代古文运动起,在从事古文的人看来,骈文之弊在于华而不实。[3]《哀江南赋》:北周时庾信作,是骈文的名篇。文中结合身世,描写社会动乱,悲悼梁朝的覆亡。[4]《报杨遵彦书》:南朝时陈朝文学家徐陵的作品,也是骈文。徐陵与庾信齐名,世称“徐庾”。[5]固:岂。快:痛快。[6]屯:聚集,[7]驳:混杂。[8]道光十一年:1831年。[9]邓公:邓廷桢,字嶰荺,江宁(今江苏南京)人。道光六年任安徽巡抚。[10]志:记。



  管同是梅曾亮的同乡,又同为姚鼐弟子,二人友谊很深,在散文创作上也互相取益模仿。这篇书跋,虽然没有正面提到管同的文学成就,但通过自己由好骈文转而专攻古文的事实,称述了管同高人一等的文学见解与批评,以及给予自己的终身难忘的影响,这比空洞的赞美之词,实在要深刻得多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3-15 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广宋遗民录》序·(清)顾炎武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1]?”古之人学焉而有所得,未尝不求同志之人。而况当沧海横流[2],风雨如晦之日乎[3]?于此之时,其随世以就功名者固不足道,而亦岂列一二少知自好之士,然且改行于中道[4],而失身于暮年。于是士之求其友也益难。而或一方不可得,则求之数千里之外;令之不可得,则慨想于千载以上之人。苟有一言一行之有合于吾者,从而追幕之,思为之传其姓氏而笔之书。呜呼,其心良亦苦矣!
  吴江朱君明德[5],与仆同郡人,相去不过百余里,而未尝一面。今朱君之年六十有二矣,而仆又过之五龄,一在寒江荒草之滨,一在绝障重关之外[6],而皆患乎无朋。朱君乃采辑旧闻,得程克勤所为《宋遗民录》而广之[7],至四百余人,以书来问序于余,殆所谓一方不得其人,而求之数千里之外者也,其于宋之遗民,有一言一行或其姓氏之留于一二名人之集者,尽举而笔之书,所谓今人不可得,而慨想于千载以上之人者也。
  余既尠闻[8],且耄矣[9],不能为之订正,然而窃有疑焉:自生民以来,所尊莫如孔子,而《论语》、《礼记》皆出于孔氏之传,然而互乡之童子,不保其往也[10];伯高之赴,所知而已[11];孟懿子、叶公之徒,问答而已[12];食于少施氏而饱,取其一节而已[13]。今诸系姓氏于一二名人之集者,岂无一日之交而不终其节者乎!或邂逅相遇而道不同者乎?固未必其人之皆可述也。然而朱君犹且眷眷于诸人,而并号之为遗民,夫亦以求友之难而托思于此欤?庄生有言:“子不闻越之流人乎?去国数日,见其所知而喜;去国旬月,见所尝见于国中者喜;及期年也,见似人者而喜矣[14]。”余尝游览于山之东西、河之南北二十余年,而其人益以不似。及问之大江以南,昔时所称魁梧丈夫者,亦且改形换骨,学为不似之人;而朱君乃为此书,以存人类于天下,若朱君者,将不得为遗民矣乎?因书以答之。吾老矣,将以训后之人,冀人道之犹未绝也。

  注释:
  [1]“子曰”三句:子,指孔子。语见《论语·学而》。[2]沧海横流:大海之水到处泛滥,喻社会动荡不安。《谷梁传序》:“孔子睹沧海之横流,乃喟然而叹:‘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3]风雨如晦:喻暗无天日的时代。语见《诗经·郑风·风雨》。[4]改行于中道:指中途变节。[5]吴江:今江苏吴江县。朱明德:字不远,少时,治经义之学。明亡后隐居,作《广东遗民录》以见志。[6]绝障重关:指边远险阻地区。时顾炎武居住在陕西省华阴县友人王宏撰山斋。[7]程克勤:即程敏政,字克勤,安徽休宁人。明成化进士。孝宗时官至礼部右侍郎。著有《新安文献志》、《宋遗民录》、《篁墩集》及《明文衡》等。《宋遗民录》:十五卷。主要记录南宋遗民王炎午、谢翱等十一人的事迹和遗文,以及后人追挽的诗文。[8]尠闻:寡闻。尠,同“鲜”。[9]耄(mào)年纪很大。《礼记·曲礼》:“八十、九十曰耄。”[10]“然而”二句:《论语·述而》:“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互乡,地名。意谓孔子见互乡童子,只是赞许他当时的上进心,而不去计较他的过去。[11]“伯高之赴”二句:《礼记·檀弓上》:“伯高死于卫,赴于孔子。孔子曰:‘吾恶乎哭诸?兄弟,吾哭诸庙;父之友,吾哭诸庙门之外;师,吾哭诸寝;朋友,吾哭诸寝门之外;所知,吾哭诸野。于野则已疏,于寝则已重。’”赴,即“讣”。句谓孔子只是与伯高相识。[12]“孟懿子”二句:孟懿子,姓仲孙,名何忌,谥懿。《论语· 为政》载:“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叶公:沈诸梁,字子高,叶县尹。《论语·子路》载:“叶公问政。子曰:‘近者悦,远者来。’”[13]“食于少施氏”二句:《礼记·杂记下》:“孔子曰:‘吾食于少施氏而饱,少施氏食我以礼。’”一节,指“食我以礼”。[14]“庄生有言”八句:庄生,指庄周。引文见《庄子·徐无鬼》。似人:指似乡里人。


  本篇选自《顾亭林诗文集·亭林文集》卷二。明代程敏政著有《宋遗民录》一书,朱明德又从而扩充为《广宋遗民录》,并请顾炎武为序。时在清康熙十八年(1679),顾炎武六十七岁。文中借为宋代遗民录作序的机会,巧妙地借题发挥,一面感叹坚持民族气节的知音难得,一面又对遗民中的变节分子作了辛辣的嘲讽。文章写得委婉含蓄,在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愤激之情,寄托了作者无穷的感慨。
 楼主| 发表于 2008-3-15 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海舶三集》序(清)刘大櫆


 
  乘五板之船[2],浮于江淮,滃然云兴[3],勃然风趣[4],惊涛生,巨浪作,舟人仆夫[5],失色相向,以为将有倾覆之忧、沉沦之惨;又况海水之所汩没[6],渺尔无垠[7],天吴睒睗[8],鱼鼋撞冲,人于其中,萍飘蓬转,一任其挂罥奔驰[9],曾不能以自主[10];故往往魄动神丧,不待樯摧橹折[11],而梦寐为之不宁。顾乃俯仰自如[12],吟咏自适。驰想于流瀣之虚[13];寄情于霞虹之表。翩然而藻思翔[14];蔚然而鸿章著[15]。振开、宝之余风[16],仿佛乎杜甫、高、岑之什[17],此所谓神勇者矣。
  余谓不然。人臣悬君父之命于心[18],大如日轮,响如霆轰,则其于外物也,视之而不见其形,听之而不闻其声。彼其视海水之荡潏[19],如重茵莞席之安[20];视崇岛之峌[山兒]当前[21],如翠屏之列[22]、几砚之陈;视百灵怪物之出没而沉浮,如佳花、美竹、奇石之星罗于苑囿[23]。歌声出金石[24]。若夫风潮澎湃之音,彼固有不及知者,而又何震慑恐惧之有[25]?
  翰林徐君亮直先生[26],以永熙某年之月日,奉使琉球[27],岁且及周[28],歌诗且千百首,名之曰《海舶三集》,海内之荐绅大夫[29],莫不闻而知之矣。后二十余年,先生既归老于家,乃命大櫆为之序。


  注释:
  [1]舶(bó):原意为航海有大船。又通称一般船只。[2]五板之船:指江河中行驶的普通木船,用五块整板拼成。[3]滃(wěng):云气四起貌。[4]勃然:兴起、奋发的样子。[5]舟人:船夫。[6]汩没:波浪涌流翻腾。[7]无垠(yín):无边际。垠,边际、界限。[8]天吴:古代传说中的水神。此处犹言“灵怪”。睒睗(shǎn shì):疾视。此处亦可释为“闪烁”。[9]罥(juàn):缠绕,牵挂。[10]曾:乃。竟。[11]樯:桅杆。橹:支架在船尾的桨。[12]顾乃:但却。俯仰:高低,起伏。[[13]沆瀣(xiè):汪洋澎湃。虚:空间。[14]藻思(sì):做文章的才思。藻,文彩,特指文辞的藻饰。[15]蔚然:荟萃,聚焦。鸿章:宏伟的文章。鸿,通“洪”,大。[16]开、宝:开元、天宝,唐玄宗的两个年号,所谓盛唐时期。[17]高、岑:高适、岑参,盛唐边塞诗派的代表人物。什:犹言“篇章”。《诗经》以十篇为一卷,名之曰“什”。[18]悬:记挂。牢记。[19]潏(yù):水涌出貌。[20]重茵:层层的坐垫。茵:垫子、褥子等。莞席:莞草编的席子。莞(guān),植物名,俗称水葱,席子草。[21]崇:高。峌[山兒](dié niè):高貌。[22]翠屏:青翠屏风。[23]苑囿(yòu):花园、园林。囿,帝王畜养禽兽的园林。[24]金石:钟磬之类的乐器。金石之音清越优美,后用来比喻文辞的优美。[25]震慑:震惊、恐惧。[26]徐君直:名葆光,字君直,长洲(今江苏苏州)人,康熙进士,官翰林院编修。[27]琉球:古国名。即今琉球群岛。隋时建国,以后与我国频有来往。清光绪五年(1879)日本侵占琉球,俘其国王尚泰,遂沦为日本领土。[28]周:一周年。[29]荐绅:见《阳曲傅先生事略》注。


  为一本普通的诗集作序,不正面涉及人和诗,只就海说,而说海又别从江淮起头,写得绚烂多彩,摇曳多姿,的确显出了作者酷似韩愈的翻空出奇的风格。
 楼主| 发表于 2008-3-15 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海国图志》叙(清)魏源


 
  《海国图志》六十卷,何所据?一据前两广总督林尚书所译西夷之《四洲志》,再据历代史志及明以来岛志及近日夷图、夷语[1]。钩稽贯串,创榛辟莽,前驱先路[2]。大都东南洋、西南洋增于原书者十之八,大小西洋、北洋、外大西洋增于原书者十之六[3]。又图以经之,表以纬之,博参群议以发挥之。何以异于昔人海图之书?曰:彼皆以中土人谭西洋[4],此则以西洋人谭西洋也。是书何以作?曰:为以夷攻夷而作,为师夷以技以制夷而作[5]。
  《易》曰:“爱恶相攻而吉生凶,远近相取而悔吝生,情伪相威而利害生。”故同一御敌,而知其形与不知其形,利害相百焉[6];同一款敌,而知其情与不知其情,利害相百焉,古之驭外夷者,诹以敌形[7],形同几席[8];诹以敌情,情同寝馈[9]。
  然则,执此书即可驭外夷乎?曰:唯唯,否否[10]。此兵机也,非兵本也;有形之兵也,非无形之兵也。明臣有言:“欲平海上之倭患[11],先平人心之积患。”人心之积患如之何?非水,非火,非刃,非金,非沿海之奸民,非吸烟、贩烟之莠民[12]。故君子读《云汉》、《车攻》,先于《常武》、《江汉》,而知二《雅》诗人之所发愤[13];玩卦爻内外消息[14],而知大《易》作者之所忧患。愤与忧,天道所以倾否而之泰也[15],人心所以违寐而知觉也[16],人才所以革虚而之实也。
  昔准噶尔跳踉于康熙雍正之两朝[17],而电扫于乾隆之中叶。夷烟流毒,罪万准夷[18]。吾皇仁勤,上符列祖;天时人事,倚伏相乘[19]。何患攘剔之无期,何患奋武之无会[20]?此凡有血气者所宜愤悱,凡有耳目心知者所宜讲画也[21]。去伪,去饰,去畏难,去养痈,去营窟,则人心之寐患祛,其一[22]。以实事程实功,以实功程实事[23],艾三年而蓄之[24],网临渊而结之,毋冯河[25],毋画饼[26],则人材之虚患祛,其二。寐患去而天日昌,虚患去而风雷行。传曰:“孰荒于门,孰治于田?四海既均,越裳是臣[27]。”叙海国图志。



  注释:
  [1]夷语:外文资料。[2]“创榛辟莽”两句:铲除杂树野草,开辟道路。[3]东南洋:指《海国图志》卷三至卷十二,其中根据《四洲志》的只有二卷。西南洋:指《海国图志》卷十三至卷十九,根据《四洲志》的只有三卷,所以说“增于原书者十之八”。大西洋:指《海国图志》卷二十四至卷三十五,有九卷根据《四洲志》;小西洋:指《海国图志》卷二十至卷二十三。北洋:指《海国图志》卷三十六至卷三十八。外大西洋:指《海国图志》卷三十九至卷四十三。[4]中土:中国。谭:通“谈”。[5]师:学习。长技:先进的科学技术。[6]相百:相差百倍。[7]诹(zōu):询问。[8]几席:桌子、床铺。[9]寝馈:睡觉、吃饭。[10]唯唯,否否:应答词。不置可否。[11]倭:日本。[12]莠民:恶人。[13]《云汉》:《诗经大雅》中篇名。《车攻》:《诗经小雅》中篇名。《常武》:《诗经大雅》中篇名。《江汉》:《诗经大雅》中篇名。前两诗赞美周宣王治理内政,后两诗赞美周宣王讨伐外寇。作者借此说明要先修内政,再御外敌。[14]卦爻内外:《易经系辞》说“爻象动乎内,吉凶见乎外”。爻是构成卦的基本符号,爻象变化,可测吉凶。消息:变化。[15]倾否而之泰:世运由不顺转入享通。[16]违:脱离。寐:此处喻愚昧。[17]准噶尔:清代卫拉特的蒙古四部之一,以伊犁为中心,游牧于天山南北。跳踉(liáng):跳梁,引申为叛乱。[18]夷烟:鸦片。准夷:指准噶尔。[19]倚伏:《老子》:“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相乘:互相依托转化。[20]攘剔:铲绝(鸦片)。奋武:发挥武力。会:机会。[21]讲画:议论、筹划。[22]养痈:比喻姑息坏人坏事。营窟:土室、穴居。比喻个人谋算。寐患:愚昧的弊病。祛:除去。[23]程:计量、考核。[24]艾:草药名,越陈越好。[25]冯河:语出《诗经小雅小旻》:“不敢凭河”。不要徒步涉水过河。[26]画饼:比喻图虚名不务实。语出《三国志魏志卢毓传》。[27]传曰:指韩愈《琴操十首越裳操》。越裳:古南海国名。



  魏源(1749—1857),字默深,湖南邵阳人。近代经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道光初入京师,与龚自珍结识,从刘逢禄受公羊《春秋》,编辑有《皇朝经世文编》,提倡经世实用的文章。道光二十年(1840)鸦片战争爆发后,曾入钦差大臣裕谦幕府,参与抗英斗争。后辞归扬州,撰写《圣武记》、编纂《海国图志》,致力探求富国强兵和方法,提出了著名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主张。道光二十四年始中进士。晚年皈依佛教。他主张“贯经术、政事、文章于一”(《刘礼部遗书序》)。散文多论说时务政事,观察敏锐,文笔犀利,代表了鸦片战争前后新体散文的风貌。著作今有《魏源集》,中华书局1976年版。
  本文选自《魏源集》。《海国图志》编于1842年。鸦片战争失败后,清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魏源为此悲愤满怀,闭门著书。他受林则徐的嘱托,在林则徐主持编译的《四洲志》的基础上,“再据历代史志及明以来岛志及近日夷图、夷语”,编写了《海国图志》,原为六十卷,后扩充至一百卷,成为当时我国自编的最为详尽的世界史地参考书。《海国图志》叙中说明编写此书的目的是“为以夷攻夷而作,为师夷长技以制夷而作”,并进而提出了“平人心之积患”,改革内政的主张,充分表现了作者的爱国热情和政治眼光。全文开门见山,语言明快,层层深入,说理透辟,令人警醒。
 楼主| 发表于 2008-3-15 15:58 | 显示全部楼层
《何忠诚公编年纪略》书后(清)黎庶昌


 
  住时,独山莫友芝子偲撰黔诗[2],于邦人事蒐讨甚力[3],私怪何公忠诚为有明一代臣节劲殿[4],其事迹自史传外,罕有能举佚者。用就其家访之,得公从孙琮“编年纪略”一卷,首尾完具,足补史氏阙遗,又因以考见全州、桂林两大战绩[5],及主将招降不屈、从容殉节诸状。曰:“噫,烈已!”子偲欲遂旁采他氏[6],为年谱一书,遭黔乱,客游江淮,未竟也。
  《纪略》成于康熙末年,距公成仁之岁[8],已七八十年,其时忌讳之禁稍弛[9]。迨乾隆中诏修《通鉴辑览》[10],史臣珥笔[11],一秉圣裁[12],书法至为矜慎[13]。余观“辑览”所附三王事[14],凡书定者六,克者四十二,入者三,至者五,袭者一, 平者三,围者三,击败者二,攻者四,未尝有言战者。独于攻全州也,曰“腾蚊率焦琏[15]、郝永忠[16]、卢鼎[17]、赵印选[18]、胡一青五将[19],合力拒守,大战全州城下”;攻桂林也,曰“腾蛟督焦琏、胡一青等分三门力战拒守”;于公之攻永州也[20],曰“围城三月,大小三十六战,遂为所陷”。
  是王师入关后[21],放兵南下,触之者皆若焦熬投石已耳[22],独公坚不可撼。使史公督师江上时[23],即已能如公之守全州、守桂林,则扬必不失,扬不失而金陵尚可有为;不或二公易地以守,明之亡不亡,未可知也。晋画守淮[24],决于肥水一战[25];宋主和议,成于顺昌、朱仙镇的两捷[26],从古未有不战而能自立者。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公之竭忠尽力,不得令展于江淮用武之地,至全州、桂林则地利已失,以此挽回全局至难。吾于是不为公惜,而为明之用人惜也。废兴之际,虽曰天命,亦岂非人事措注有善不善哉[27]?虽然,彼弘光者[28],又乌足以语是哉!



  注释:
  [1]何忠诚:何腾蛟,字云从,贵州黎平卫(今黎平)人。南明大臣。明末联络李自成旧部同御清军,退守广西,曾一度收复湖南大部,后在湘潭兵败被俘而死。谥忠诚。[2]独山:州名,今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的县名。莫友芝:字子偲,号郘亭,道光举人,曾客曾国藩幕。撰有《黔诗纪略》。黔:贵州的别称。[3]邦:乡邦。蒐(sōu)讨:搜集,寻找。[4]劲殿:坚强有力的最后的军队或将领。殿,最后。[5]全州:州、县名,明清时属广西桂林府,与何腾蛟联合的农民起义将领郝摇旗,永历元年(1647)在全州勇战清军,大捷。第二年清军攻桂林,何腾蛟分兵三面出,大败清军,追杀二十里。[6]他氏:此指别人的记载,其他书籍。[7]年谱:用编年法记载一人生平。[8]成仁:指殉难。牺牲生命,成全仁德。[9]忌讳:此指清代的文学禁忌。[10]《通鉴辑览》:书名。清乾隆年间官修,编年纪事,从上古到明末为止,附南明唐王、桂王事三卷。[11]珥(ěr)笔:史官、谏官入朝,把笔插在帽子上,以便随时记录,撰述。珥,插。[12]圣裁:皇帝的决定。[13]书法:写书的准则和方法。[14]三王:明亡后其残余力量在南方建立了一些小政权,其中福王朱由崧立于南京,号弘光;唐王朱聿建立于福州,号隆武;桂王朱由榔立于肇庆,号永历。[15]焦琏:桂王永历政权时的参将,清军围桂林,何腾蛟部战守三月,焦琏功最多。[16]郝永忠:即郝摇旗,原是李自成部将,因初在军中为大旗手,故称。后联明抗清,改名永忠,在四川战败被俘,不屈而牺牲。[17]卢鼎:左良玉旧将,永历时封宜章伯。[18]赵印选:本滇镇总兵,永历时封新宁侯。[19]胡一青:云南来增援何腾蛟部的将领,永历时封兴宁侯。[20]永州:府名。今湖南零陵县。[21]王师:指清军。[22]焦熬:指烧焦、煎干的物体,如锅巴等,脆而易碎。[23]史公:史可法。南明弘光时大学士督师江北,驻扬州,清兵破城入,不屈被杀。详见《梅花岭记》。[24]画:谋划。东晋疆域得失无常,大抵以淮河为界,淮河以南属晋。[25]肥水:安徽境内水名,入淮。383年东晋与前秦战于淝水,晋谢安率军大破前秦苻坚。这两句的意思是能战才能守。[26]顺昌:宋代府名,治今安徽阜阳。南宋绍兴十年(1140),东京副留守刘锜大败金兀于此。朱仙镇:在河南开封县西南境。南宋绍兴十年,岳飞大败金兵于郾城,乘胜进军至此。这年冬天,宋、金双方签订和议。二句意思是能战然后才能和。[27]措注:安排,任用。注,附著。[28]弘光:南明福王朱由崧的年号。这里指朱由崧。



  这篇读后感并举私家和官家的史料,前者略写,后者巧述,以后者反证前者,说明何腾蛟的忠诚英勇。虽然作者认为何腾蛟胜过史可法,这看法不免偏颇,但其主要感慨在于南明不乘地利、不善用人而导致灭亡,直斥了君主的昏聩。
 楼主| 发表于 2008-3-15 15:58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湘集》自叙(清)姚莹


 
  天下之事,有适然而合,不知其然者,其风之过箫乎?世之为箫也,六其窍。大地之箫也万之,若川、若谷、若深林、若阜草、若筱簜[1]、若松栝[2];若毛群鳞羽类,高者若鸾哕[3]、若鹤唳,下者若虎啸、若龙吟、若蛙蚓之鸣。箫之为族不同,大地之风一也。风之为物,若呜呜、若肃肃,时而泠然,时而飒然,至于鼓天地,晦日月,其为情状亦不同,所以感于物而后动,则又一也。
  故人之吹箫者,不离乎宫商徵羽[4],而听之者,或超然遗世,或泣下沾襟,惟吹之者之异其情也,故所感亦异,若吹者之感于物,而异其情也,则亦有然矣。世有闻吹箫而不知感者,非宫商之不调,徵羽之不和也,无亦所感 ,而吹者其情未至,有强作者乎?若风之过箫也,必无是矣。
  夫诗者,亦人之箫也,是其作也,不可以无风。苟无风,虽天地不能发其声音,而何强作之有哉!强而作者,虽引宫商、刻徵羽,吾弗之善也。知斯说者,可与言诗矣。嘉庆十九年冬月日[5]。



  注释:
  [1]筱:小竹。簜(dàng):大竹。[2]松栝:松树、桧树。[3]哕(huì):象声词。这里指鸾鸣声。[4]宫商徵羽:这里代指曲调。[5]嘉庆十九年:1814年。



  姚莹(1785—1853),字石甫,号明叔,晚号幸翁。安徽桐城人。喜庆十三年(1808)进士,选福建平和县知县。鸦片战争期间任台湾道,会同总兵达洪阿率军民抵抗侵台英军。咸丰初,授湖北盐法道,旋擢广西、湖南按察使。
  他是姚鼐的侄孙,为文承袭家学,与梅曾亮、管同、方东树称“姚门四弟子”。但他为文并不株守桐城家法,而能“指陈时事利病,慷慨深切”,具有经世致用的思想。著有《中复堂全集》。
  本文选自《中复堂全集》中《东溟文集》卷二,是作者诗集的自叙。文章以大量生动的比喻 ,阐明了作诗要“感于物而动”,自然而发的观点。这一观点可追溯到《礼记乐记》所言:“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言。”而此文的笔法则从韩愈《送孟东野序》变化而来。
 楼主| 发表于 2008-3-15 15:58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竹图》记(清)朱彝尊


 
  宁都魏叔子与予定交江都[1],时岁在辛亥[2]。明年,予将返秀水,钱塘戴苍为画《烟雨归耕图》[3]。叔子适至,题其卷。于是叔子亦返金精之山[4],苍为传写作《看竹图》,俾予作记。
  予性癖好竹。甲申后[5],避兵田舍,凡十余徒,必择有竹之地以居。其后客游大同,边障苦寒,乃艺苇以代竹。既而留山东,见冶源修竹数百万[6],狂喜不忍去。归,买宅长水上,曰“竹垞”。叔子过予,言金精之峰十有二,其一曰翠微,易堂在其上[7]。梧桐、桃李、橘柚皆植,独竹不生。种之,自叔子始。近乃连冈下上,无非竹者。盖予两人嗜好适同也。珍木之产,由两叶至寻尺[8],岁久而林始成。又或萎于霜,或厄于闰[9]。若夫竹,苟护其本,则末乃直上,匪特有君子之守而已[10]。其勃然兴起,突怒无畏,类夫豪杰之士,拔泥涂而立加万夫之上。
  皮子居易堂读书且二十年,天下无知叔子者。一旦乘扁舟,下吴越,海内论文者,交推其能,若竹之解于箨而骤干夫烟霄也[11]。文章之为道,亦犹种竹然,务去其陈根,疏而壅之。其生也,柯叶必异[12]。然则叔子毋恃其已学者而可矣!


  注释:
  [1]宁都:今属江西省。魏叔子:即魏禧,见《吾庐记》作者介绍。江都:今江苏扬州市。[2]辛亥:指康熙十年(1671)。[3]戴苍:字葭湄,原籍武陵(今湖南常德)。清代画家。善写照,亦工山水人物。[4]金精之山:金精山,在江西宁都西北,即石鼓山。山有十二峰,峰顶皆石,望之如阵云。[5]甲申:崇祯十七年(1644),是年明亡。[6]冶源:在山东临朐县西南。[7]易堂:魏禧的书斋名。[8]寻尺:八尺。古代称八尺为一寻。[9]厄于闰:谓时运不济。苏轼《监洞霄宫俞康直郎中所居四咏》:“园中草木春无数,只有黄杨厄闰年。”自注:“俗说黄杨岁长一寸,遇闰退三寸。”[10]匪:非。[11]箨(tuò):竹皮,笋壳。[12]柯:树枝。


  朱彝尊(1629—1709),字锡鬯,号竹垞,浙江秀水(今嘉兴)人。出生于破落世家,早慧,被目为神童。少年时摒弃科举仕进之路,与明末爱国文人顾炎武、屈大均等过从甚密。直至康熙十八年(1679),始应博学鸿词试,以布衣授翰林院检讨,入直南书房。曾参加《明史》的修撰。后曾出典江南省试。康熙三十一年(1692)归里,专事著述。他是清初有重要影响的文学家兼学者,兼擅诗词文。诗与王士禛齐名,被称为“南朱北王”。其词为浙西词派的创始人,与陈维崧为代表的阳羡派并峙词坛。其著作有《曝书亭集》八十卷,《日下旧闻》四十二卷,《经义考》三百卷,并选辑了《明诗综》一百卷,《词综》三十六卷等。
  本文选自《曝书亭集》卷六十六。这是一篇为戴苍替魏禧画的《看竹图》作的图记,写于康熙十一年(1672)。文章从自己的爱竹成癖说起,说到魏禧有此同好。进而展开了对竹的赞美,称它不仅“有君子之守”,而且“突怒无畏”,像“豪杰之士”。作者又进一步展开了想象的翅膀,说竹的“解于箨而骤干夫烟霄”,真像魏禧的由默默无闻而被“交推其能”的扬眉吐气。而且再进一步把文章比作种竹,“务去其陈根,疏而壅之。其生也,柯叶必异。”文章写得很别致,不失为诗人的想象与气质。
 楼主| 发表于 2008-3-15 15:58 | 显示全部楼层
《块肉余生述》前编序(清)林纾


 
  此书为迭更司生平第一著意之书[2],分前后二编,都二十余万言[3]。思力至此,臻绝顶矣!古所谓“锁骨观音”者[4],以骨节钩联,皮肤腐化后,揭而举之,则全具锵然,无一屑落者。方之是书,则固赫然其为锁骨也。
  大抵文章开阖之法,全讲骨力气势,纵笔至于灏瀚,则往往遗落其细事繁节,无复检举,遂令观者得罅而攻[5]。此固不为能文者之病。而精神终患弗周。迭更司他著,每到山穷水尽,辄发奇思,如孤峰突起,见者耸目,终不如此书伏脉至细:一语必寓微旨,一事必种远因,手写是间,而全局应有之人,逐处涌现,随地关合,虽偶尔一见,观者几复忘怀,而闲闲着笔间,已近拾即是,读之令人斗然记忆,循编逐节以索,又一一有是人之行踪,得是事之来源。综言之,如善弈之着子,偶然一下,不知后来咸得其用,此所以成为国手也。
  施耐庵著《水浒》,从史进入手,点染数十人[6],咸历落有致[7]。至于后来,则如一群之貉,不复分疏其人,意索才尽,亦精神不能持久而周遍之故。然犹叙盗侠之事,神奸魁蠹[8],令人耸慑[9]。若是书,特叙家常至琐至屑无奇之事迹,自不善操笔者为之,且恹恹生人睡魔[10],而迭更司乃能化腐为奇,撮散作整,收五虫万怪[11],融汇之以精神,真特笔也[12]。史、班叙妇人琐事[13],已绵细可味也,顾无长篇可以寻绎[14]。其长篇可以寻绎者,唯一《石头记》[15],然炫语富贵[16],叙述故家[17],纬之以男女之艳情[18],而易动目。若迭更司此书,种种描摹,下等社会虽可哕可鄙之事[19],一运以佳妙之笔,皆足供人喷饭。英伦半开化时民间弊俗、亦皎然揭诸眉睫之下,使吾中国人观之,但实力加以教育,则社会亦足改良,不必心醉西风,谓欧人尽胜于亚。似皆生知良能之彦[20],则鄙之译是书,为不负[21]矣。
  闽县林纾叙于宣南春觉斋[22]。



  注释:
  [1]块肉余生述:即今译英国十九世纪现实主义作家狄更斯著名小说《大卫科波菲尔》。该书写一个孤儿幼年至成年的悲欢遭遇。“块肉”即孤儿,《块肉余生述》是林纾根据小说内容加的译名。[2]迭更司(1812—1870),今译狄更斯,英国著名现实主义作家。作品多从人道主义出发抨击资本主义社会的黑暗。所作《大卫科波菲尔》写于十九世纪五十年代。[3]都:总共。[4]锁骨观音:又称“锁子骨菩萨”。唐朝牛僧儒所写传奇集《玄怪录》载:延州一妇人死后,有僧人向其墓敬礼,并说:这是锁子骨菩萨,不信,可开棺一看。开棺后妇人遍身身骨架相钩连,都成锁状。因称“锁骨菩萨”。[5]罅(xià):裂缝。[6]点染:指不作全面描绘,抓住要点加以描写的方法。[7]历落:经历去处。[8]神奸魁蠹(dù):奸猾凶狠。[9]耸慑:惊惧。[10]恹恹(yān):精神不振。[11]五虫:古人分动物为五类,称“五虫”。五虫为倮虫、毛虫、羽虫、鳞虫、甲虫。见《大戴礼记易本命》。[12]特笔:独特的笔法。[13]史、班:指太史公事司马迁的《史记》和班固的《汉书》。[14]寻绎:反复推求。[15]《石头记》:即《红楼梦》。[16]炫语:炫耀描写。[17]故家:世家,大家。[18]艳情:男女爱情。[19]哕(yuè):作呕。[20]生知:生而知之的天赋之才。彦:具有才德的人士。[21]不负:无愧。[22]宣南:北京宣武门之南。春觉斋:林纾斋室名。



  本文着重论述狄更斯著名小说《大卫科波菲尔》结构之严谨,无懈可击,以及善于描写生活琐事,使情节栩栩如生的“特笔”。文末叙翻译此书之意在于启发民志,使社会有所改良,通过学习西方,使中国得以富强,表现了作者爱国主义的思想。“不必心醉西风,谓欧人尽胜于亚”一语,在当时确可使人警醒。
 楼主| 发表于 2008-3-15 15:59 | 显示全部楼层
《兰陔爱日图》记(清)朱仕琇


 
  《兰陔爱日图》者[1],建安郑君有章图其小像[2],取传记孝子爱日之义[3],兼采晋束晳补诗而名之者也。君成进士,当选为县,而太夫人年高,徘徊未肯仕。盖孟子称世俗所谓不孝者五,其为不顾父母之养一也。小序曰[4]:“《南陔》,孝子相戒以养也。”补诗曰:“循彼南陔,言采其兰。眷念庭闱[5],心不遑安。彼居之子,罔或游盘[6]。馨尔夕膳,洁尔晨飡[7]。”
  夫晨夕者,日之所有也。人之忨愒晨夕[8],而安弃之者多矣。孝子日奉飡膳,见亲已老,念如此晨夕之不可多得,故皇然闵然[9],内有不遑安之心,外有游盘之戒,此所为顾养而爱日者也。夫往而不可反者[10],年也;接而递迁者,人之情也。人之生,知有父母而已,稍长而婚媾嗣续宾好[11],富贵燕玩[12],利害恩怨,百端之事起于前,而不见父母矣。憧憧往来[13],乐此不疲,而父母之年日以老矣。
  古之人知人情之如此也,递迁变化而忘父母之在后也,哀矜呼号[14],思有以反之,故称顾焉[15]。顾而生戒,始之养焉。夫孝子之接于天下,与众人无以异也,而独挚其养亲之情者,惟能屡顾而生戒心而已。日之在西,苍苍凉凉,余光凛然,有不能少待之势;顾之者,亦洒淅凄栗于体[16],怆惶于心,不能自安,虽有百端进计之情,于此得无少驻乎哉?嗟夫!此孝子之心,而郑君名图之指也[17]。
  郑君才士也,继其先人从父[18],以文学科第得名天下,世皆艳之,不知其笃于内行乃如此[19]。昔蔡中郎为东京文宗[20],世称崔蔡[21],元鲁山以学授宗人结[22],结文遂洗唐风之陋。史载二人孝友之异,白兔起茔[23],乳湩为出[24]。若郑君之健文卓行,视二君子岂异哉?余记斯图,而益仰慕慨叹于其人云。至图之布置曲折,与夫寓形取象之称,盖画者之常理,无与于生人之大节,故此不著。


  注释:
  [1]兰陔:长着兰草的田埂。陔(gāi):田埂。《诗经小雅》有《南陔》的篇名,但无诗。据《诗序》说,《南陔》是“孝子相戒以养”,后人就把它作为称赞孝子的典故。西晋文学家束晳补作了《南陔》等篇,称《补亡诗》。这里“兰陔”二字即从补亡的《南陔》中得来。爱日:珍惜时光。扬雄《法言•孝至》:“不可得而久者,事亲之谓也,孝子爱日。”后因称子女奉侍父母之日为爱日。[2]建安:旧县名,治所今福建建瓯。 [3]传记:此指《法言》等书中的记载。[4]小序:即《诗序》,列在《诗经》各诗之前,解释各篇的主题。[5]庭闱:父母居住的地方,代指父母。[6]游盘:在外游嬉盘桓。盘:逗留。[7]飡(sūn):同“飧”,饭食。[8]忨愒(wàn kài):同“玩愒”,苟且偷安,荒废岁月。[9]皇然:恐惧不安貌。皇:通“惶”。[10]反:同“返”。[11]婚媾(gòu):婚姻。[12]燕:通“宴”。[13]憧憧(chōng):往来不定貌。[14]哀矜:怜悯。[15]顾:回头看。引申为眷顾,惦念。[16]洒淅(xiǎn xī):寒栗貌。[17]指:意旨。[18]先人:已故父亲。从父:父亲的兄弟,即伯父、叔父。[19]内行(xìng):指人在家庭内的言行。[20]蔡中郎:东汉文学家蔡邕。东京:指洛阳,东汉以洛阳为京都,在西汉都城长安的东面。故称。又以东京代指东汉。文宗:文坛上受宗仰的人物。[21]崔、蔡:崔駰,字亭伯,东汉文学家,与蔡邕齐名。[22]元鲁山:无德秀,字鲁山,唐代人。据传其兄之子生下来就死了母亲,没钱雇奶妈,元德秀把自己的乳头给婴儿吸,几天后竟像女人一样流出乳汁,到婴儿能食其他食物后乃止。结:元结,字次山,唐文学家,诗文具现实主义精神。[23]茔:坟。传说蔡邕性笃孝,母卒,在坟侧搭了草屋守丧,坟中有白兔出来陪伴他。[24]湩(dòng):乳汁。


  朱仕琇(1715—1780),字斐瞻,号梅崖,福建建宁人,乾隆十三年(1748)进士,曾选用为知县,因足疾改福宁府学教授,主讲鳌峰书院。有《梅崖文集》。
  这是一篇赞美孝行的文章,主要诠释《南陔》诗中的孝道内容及辞句含义,甚至还援引了坟茔出兔、男子哺乳等荒诞的传说作为论据,思想方面无足取。但论述勾连紧密,尚能自圆其说。
 楼主| 发表于 2008-3-15 15:59 | 显示全部楼层
《南山集》目录序(清)戴钧衡


 
  呜呼!文章之事,岂不难哉!商周以前,无专以文章著者,晚周之世,乃少少有之,至秦汉而为之者益专且众。司马子长生汉武之朝[2],以天授之才[3],承累世之学[4],通古今书史之秘,穷天下山水之奇迹[5],其所遭,极人世万不可堪之境[6],侘傺抑郁[7],感愤悲伤,以其所畜[8],发为文章,遂以雄于天下,传于后世。自后世言文章称大家者,所造虽各有不同,要莫不深得乎子长之义旨,唐之韩、柳、宋之欧、苏、明之熙甫[9],其尤著也。
  国朝作者间出,海内翕然推为正宗[10],莫如吾乡望溪方氏。而方氏生平极所叹服者,则惟先生。先生与望溪生为同里,又自少志意相得,迨老不衰。其学之浅深,文章之得失,知之深而信之笃者,莫如望溪。望溪推之,学者其复何说也。顾望溪生为显官,身后著作在天下,而先生摧折困抑,垂老构祸以死,著作脱轶[11],莫为之收,而一二藏书家有其稿者,又秘弗敢出。四方学者,徒耳先生之名,求读其书不可得。文章之遭际,幸不幸固如是耶!
  余读先生之文,见其境象如太空之浮云,变化无迹;又如飞仙御风,莫窥行止。私尝拟之古人,以为庄周之文,李白之诗,庶几相似。而其气之逸韵之远,则直入司马子长之室而得其神。云鹗氏尝谓子长文章之逸气[12],欧阳永叔后[13],惟先生得之,非虚语也。余又观先生文中自叙,及望溪先生所作序文,知先生生平每以子长自命,其胸中藏有数百卷书[14],滔滔欲出。向令克成,必有不同于班固、范蔚宗、陈寿诸人者[15],岂仅区区文字足见其得子长之神哉?惜乎有子长之才,不能有子长之志,仅此区区,而犹厄抑使不得彰行于世,良可悲也。
  先生文集名不一,少时著有《困学集》、《芦中集》、《问天集》、《岩居川观集》,皆不可复见。今世所仅存者,惟门人尤云鹗刊本,所谓《南山集》是也。《南山集》载文止百十余首。里中吴氏藏有写本,较尤本文多且半,余假而抄之[15]。复于许君处见先生手稿十数首。又尤本、吴本未加编次[16],亦无意例[17],余乃共取编之。呜呼!以余所见三本,同异如此,此外不可见者,其零散知几何也?
  道光辛丑十二月[18],宗后学钧衡谨识。



  注释:
  [1]《南山集》:戴名世文集名,戴名世被杀后遭禁。[2]司马子长:司马迁,字子长。[3]天授被害者:上天赐给的人才,即天才。[4]承累世之学:司马迁之父司马谈也是史官(太史令),司马迁继承父业写成《史记》,故云“承累世之学”。[5]“穷天下”句:司马迁曾游历各地山水名胜,对他写成《史记》有很大帮助。[6]不可堪之境:指司马迁受宫刑。[7]侘傺(chà chǐ):失意。[8]畜:通“蓄”。[9]熙甫:明朝散文家归有光,字熙甫。[10]翕(xì)然:共同地。[11]脱逸:散失。[12]云鹗氏:尤云鹗,戴名世学生,《南山集》由他刊印,下面的话出自他为该书写的序言。[13]欧阳永叔:欧阳修,字永叔。[14]“其胸中”二句:戴名世《与刘大山书》:“胸中觉有百卷书,怪怪奇奇,滔滔汩汩,欲触喉而出。”[15]班固:《汉书》作者。范蔚宗:《后汉书》作者范晔,字蔚宗。陈寿:《三国志》作者。[16]假:借。[17]未加编次:没有按一定次序编排组织。[18]意例:亦作“义例”,说明编书的原则的例言。[19]道光辛丑:道光二十一年(1841)。



  戴钧衡(1814—1855),字存庄,号蓉州,安徽桐城人。道光举人,曾拜方东树为师,以才气闻于乡里。曾收集整理戴名世的著作,编为《戴南山先生全集》。太平军攻克桐城后,他逃亡临淮等地,不久呕血而死。著有《存庄文集》等。
  康熙四十一年(1702),桐城派创始人之一戴名世的文集《南山集》刊行。书中收有戴氏抒发明朝灭亡遗恨的文章,康熙五十年左督御史赵申乔,以《南山集》中有“狂悖”、“大逆”语参奏戴名世,两年后戴名世被杀,受牵连入狱者有方苞等数百人,这就是清代有名的《南山集》文字狱案。道光二十一年,戴名世同乡后人戴钧衡,搜集其遗文,编成《戴南山全集》十四卷,光绪间始有刊本。本文是为该书写的序言,文章说对戴名世的遭遇深表同情,流露了对《南山集》文字狱的不满。文中对戴氏散文给予很高评价,虽然不无过誉之处,但总的讲还是实事求是的,戴名世作为清朝早期文章大家,其创作的确是有鲜明个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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