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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原创] 相思入骨化成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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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3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相思入骨化成毒

   (1)
   江南药王谷,不死不入,医人不医命。
   花厅里,坐着两个人,一个一身劲装,江湖人打扮,满脸风霜之色可见是远道而来;另一个似是与他一道,脸色苍白,愁眉紧蹙,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楚。很显然,他们是来药王谷求医的,已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几上的茶换了一遍又一遍,主人却始终没有出来的意思。
   在小童来沏第八遍茶的时候,劲装男子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吼道:“叶晓晗他到底出不出来,再不出来莫怪老子我不顾情面,掀了这药王庄。”那重病男子瞪了他一眼,无奈自己痛苦难当,想开口却有心无力。
   那小童长得甚是乖巧,微微一笑道:“药王谷的规矩难道陈少侠不知道么?”
   姓陈的男子一愣,只见那小童继续不卑不亢道:“药王谷叶医仙只医将死之人,这位公子看似病的不轻,但千里求医还能坐在这儿等两个时辰,就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反正医仙不医活人,不如再等等,等他死了再医。”
  “你!”姓陈的男子听他言语刻薄,就要破口大骂,但心想毕竟有求于人,只得忍耐,道:“我这兄弟是中了奇毒,天下罕见。叶医仙不是专治其他医者救不了的病么,我这兄弟的病,他一定不会拒绝的,小兄弟,劳烦你再去通报一声。”说着就从身上摸出一锭金瓜子,塞到小童手中。
   小童轻哼一声,甩手道:“陈少冲陈少侠,我们药王谷可不是你们洞庭门,把你这沾满血腥的臭金子收起来吧,别破坏了这儿的药香。”
  “好你个不识抬举的臭小子,老子我今天废了你!”陈少冲一把抓住小童的手腕,暗吐内力,只见那白玉般的纤细胳膊咯吱作响,显是要脱臼。“快叫叶晓晗出来,要不然我就拉断你的手。”
   小童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却只是狠狠瞪着他,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陈少冲见他倔强,心中佩服,手渐渐放松了,突然脚下一疼,原来是小童见稍有空隙,狠狠踩了他一脚,抽出手,躲得远远的。
   小童捏住自己的手腕,瞪着他道:“医仙还有一个规矩,医好一人之前,不会给另一个人医病,现在他正在给人治病,你们就等着吧!”说着闪身进了内堂。
   陈少冲暗叫不好,只怪自己莽撞,这小童定是去告诉叶晓晗自己欺负了他,若叶晓晗因此不肯给华师弟治病,那我岂不是害了他。心里想着,就不禁愧疚地望向那奄奄一息的人。只见他一脸苦笑,脸色愈发的难看。
   陈少冲心想一直在这里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要改日再来,药王谷地形复杂,又怕师弟撑不住,若是现在冲进去找叶晓晗出来也容易,但因此得罪了他,却是大大的不妙。正在犹豫间,只听后堂有人出来。
   一个声音似风入空谷般传来,“郄帮主,你的病已痊愈,现在可以出谷了。”
   陈少冲心中一喜,总算运气不差。却听那郄帮主病已痊愈,却没有半点高兴,道:“老夫病是好了,但这三个月来,我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建立起来的青竹帮却被你毁了。江湖上传闻修罗医仙,医人不医命,佛手蛇心,果然不错。”
   叶晓晗笑道:“郄帮主别动气,你的病虽好了,内力却所剩不多,年纪大了,没有内力护体很容易中风。”
   “哼!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你多番刁难,几经折腾,我又怎会内力尽失,青竹帮又怎会瓦解?”
   “郄帮主,噢,不,郄大侠,你那青竹帮本来就干的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勾当,勾结官府,买卖私盐,盘剥老百姓,散了也就散了吧。你自己也是盗匪出身,手中沾满鲜血,如今都老了,留着这身武功还嫌杀的人不够么?”
   “可你,你将我的积蓄也消尽了,你……”郄帮主又是气愤又是懊悔,一句话竟说不完整。
   “停!要治你的病本来就要耗费许多珍贵药材,我却没贪你一分一毫,当然了,本来人参肉桂之类的也不用一万两黄金一两,但这些年被你欺负的江南百姓听说我要医你都甚为不满,我只好拿那些银子去说服他们,唉,可费了我不少力气呢!”叶晓晗叹了口气,他这话倒不假,那天夜里去各家各户撒银子又不想被人发现,对于基本不会武功的他确实是费了不少力气。
   “好你个叶晓晗,老夫记住了!”郄帮主狠狠跺了跺脚,就往外走。
   “唉,郄帮主好客气,治病救人乃我辈分内之事,救你也只是举手之劳,就不用铭记在心了吧!”说着,向身边小童使了个眼色。
   那小童得了命令,走到郄帮主面前,道:“郄帮主此番死里逃生,日后可要好自为之。”说着,塞给他一个金元宝。
   郄帮主看了看手中的金元宝,又看了看叶晓晗,这个救了自己一命,却毁了自己半生基业的人,到底是神是魔,还是他根本就是个疯子,损人不利己,救人不救命。自己却也分不清是应该恨他还是感激他。犹豫之间已走到了花厅,木然的看了看听众的两个人,出了门,心中想的是,入谷之日除了性命即将不保,却是功名权利样样齐全,出谷之日除了保住了性命,却是一无所有。药王谷,这就是药王谷啊!
   
   陈少冲以为出来的就是叶晓晗,却见那人神色木然,看了自己一眼就出了花厅,心想这应该是那个病人,修罗医仙号称不死不医,这人入谷之时应该是行将就木了,听他刚才所说医仙只用了三个月就将他医好,看来只要医仙肯出手,师弟的命就能保住。他不禁低头去看看师弟的脸色,只听那空灵的声音又响起,尽是极近,“不知洞庭门陈少冲陈少侠来此何事啊?”
   陈少冲心想,来药王谷不找你医病,难道找你相亲阿,他等的旧了,心中不免愤愤不平。正想抬头,却听那声音又道:“呵呵,在下倒是糊涂了,陈少侠千里迢迢从湖广跑到江南,自然是找我医病,难道会是找我相亲么!”
   陈少冲心中一怔,自己心中所想,他怎么知道,正纳闷中,目光正接上说话人的目光,在那一刹那,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停了。深黑的双眸,就像八百里洞庭无边无际,那两点金光,就像洞庭湖的月亮时而明亮时而朦胧,这双眼睛,只让人想玩里面看,即使永远看不透,就像小时候陈少冲总是想往洞庭湖里钻,看看湖底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的夜明珠。
  “陈少侠,莫非你真的是来相亲的?”叶晓晗一声轻笑。
   陈少冲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努力将目光移向别处不去看那双眼睛,道:“叶医仙说笑了,久闻叶医仙医术高明,举世无双,在下的师弟身中奇毒,请医仙救治。”
  “呵呵,我的医术是高明,可整人的法子却更高明,难道你不知道我医仙的头衔前面还有修罗两个字么?我叶晓晗医病,从来是医人不医命,你这师弟有什么值得让我医治的么?”
  “若非早有准备,我等也不敢贸然前来,洞庭门愿倾其所有换他一命。”
  “哦,看来你这位师弟来头不小啊,称霸长江一带的洞庭门竟不惜倾一门之力救他一人性命,呵呵,还是不把我叶晓晗放在眼里,认为我没本事挑了你们洞庭门呢?”
   陈少冲只觉得这个相貌清秀如女子的人,连性子也如女子一般,喜怒无常,动辄翻脸,不禁叹道:“叶医仙不要动怒,我们决无小看轻视之意,只是副门主他老人家说洞庭门与药王谷也算是旧识,望医仙看在昔日药王的面上,念及旧情,高抬贵手,不要刻意为难。”   
  “哼哼,旧识?我倒还记得当年我师傅是含冤受辱才离开洞庭门的,现在你们却只记得旧情,不记得旧仇了么?”
   陈少冲终于明白为何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原来还是为了陈年旧事。幸亏早有准备,于是从怀里抽出一封信来,对叶晓晗道:“关于那段往事,早已真相大白,副门主也向尊师道歉,尊师也原谅了洞庭门,有书信为证。”
   叶晓晗将信将疑,接过信来看。陈少冲见他看信时,目光上下游走,蝴蝶般的睫毛忽闪忽闪,不禁想起他当初也在洞庭门待过几年,只可惜自己在外学艺,否则倒是可以早些认识他。
   叶晓晗看了信,确实是师傅药王的亲笔书信,况且他师傅在临终前也嘱咐了不必再向洞庭门追求此事,此时重提不过是想为难陈少冲而已,见他拿出书信也就不好多说了。只见他眼珠一转,又道:“嗯,我师傅大人有大量,不追究了,但我却没说不追究。”
  “医仙,你。”陈少冲有些着急。
  “呵呵”叶晓晗看他样子好笑,“不过,看在陈少侠远道而来,也不容易,我也就不追究了吧!”
   陈少冲听他竟是为了自己,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自得,就道:“多谢医仙,那请快看看我师弟吧!”
  “看他做什么?”叶晓晗一脸不屑。“难道他比陈少侠还好看么?”
   本来这句话陈少冲听来听高兴,但此时却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就道:“请医仙快给我师弟看病吧!”
  “我有说过要医他么?”叶晓晗笑道。
   陈少冲急道:“你不是说不追究了么?”
  “是啊,我只说不追究,又没说要医他。”叶晓晗一脸无辜。
  “那你到底怎样才肯医他?”陈少冲知道自己理亏。
  “当然是按我的规矩了。”叶晓晗远远的打量几乎半躺在椅子里的人,“嗯,看他样子,应该是不久于人世了,不死不医这条算是符合了,我此刻也没有别的病人,这条也算符合了,只是这第三条……”
   陈少冲见事情有门儿,不禁追问:“这第三条是什么?”
   一旁的小童子插话道:“看不顺眼不医。”
   陈少冲哑然。他看看自己的师弟,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的,怎么看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虽然眼下病歪歪的,但也不失风流本色,只是自己看着顺眼没用,这古怪的修罗医仙能不能看得顺眼呢?
   只见叶晓晗越凑越近,眼中一片疑惑,直到他长长的睫毛拂上了师弟的脸,突然,他抓住陈少冲的领子,叫道:“快说!他是谁?”
  “我,我师弟啊!”陈少冲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废话!我是问,他叫什么名字?”叶晓晗像是在吼。
  “华,华,华世俊!”陈少冲刚说完,就被叶晓晗推了一把,后退了几步。
   华世俊已被拖往后堂,只听叶晓晗依旧空灵的声音从后堂飘来:“你怎么不早说!”
   陈少冲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委屈道,你有给机会让我说么?
   
  
   (2)
   床上的那人,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不省人事。修罗医仙叶晓晗第一次坐在床头这么认真地看自己的病人。依然是剑眉,依然是星目,依然是唇红齿白,比以前黑了点,也壮了,不过跟外面的陈少冲比起来还算是文质彬彬了。叶晓晗本来是在笑,看着看着,他眼眶就有些湿了,再然后,一滴眼泪落了下了,紧接着,眼泪就像决堤一样,一发不可收拾。等他听到陈少冲在外面叫喊的时候,发现那个被自己抓住的一只衣袖早就湿透了。叶晓晗害羞的笑笑,擦干了眼泪,又看了看昏睡的人,向外面喊道:“别喊了,这就出来。”
   陈少冲看他眼睛红红的,却没想到是哭出来的,还道他进去良久,针灸弄药什么的敖的双眼通红,心中好是感激,道:“我师弟他还有救吧?”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那双红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道:“进了我药王谷,还会让他死了么。不过——”
  “怎么说?”陈少冲有点害怕他的反复无常。
  “华世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叶晓晗看着他不解的目光,“我是说,如果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医他呢?”
  “这——”陈少冲心想,这分明还是没有答应要救人啊,万一师弟有哪一点他看不顺眼,那岂不是……他正犹豫着,只听叶晓晗道:“你只要照实说就行了,也许我就喜欢救十恶不赦的恶人呢?”陈少冲心想也是,自己说谎本来就不在行,万一自己不慎说错了反而害了师弟,倒不如老实交待,没这么麻烦。
   “我师弟他是洞庭门副门主华龙威的独生子……”
   “这些我都知道,我是让你说说他的性格阿,喜欢什么啊,之类的。”
   “啊!哦!”虽然陈少冲不明白这个跟师弟的病有什么关系,但也照实说了,“我师弟他喜欢和师兄弟们一起练功,喜欢和大伙儿一块儿喝酒,还喜欢,恩,师弟最喜欢漂亮女人了,嗯,对,最喜欢漂亮女人。”
   “什么?”叶晓晗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陈少冲一惊,“不,不,我师弟可不是什么好色之徒,那些姑娘也是真心喜欢他的。”
   “那些?”叶晓晗眼中有了一丝寒意。
   “是啊!叶医仙你久居药王谷还不知道吧,我师弟他可是现在江湖上的三大美男子之一啊,仰慕他的江湖女侠、大家闺秀多不甚数,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师弟他用情不专,与他有瓜葛的女人也是多不甚数,明明有相恋的女子,却还是留恋青楼,唉,有时候连我也看不过去,劝他也不听……”陈少冲果然够老实。
   “哦,那你还说他不是少色之徒?”
   “嗯,不是,他只是在麻痹自己而已,他的心上人只有一个。”
   “是吗?是谁?”叶晓晗眼中有些冒火。
   “嗯,也是我跟师弟关系铁,他才肯告诉我的,不过你千万别说出去。”陈少冲一脸神秘。
   “嗯,我不说出去,你快说!”叶晓晗有点抓狂。
   “嘿嘿,当然是他的妻子,月华仙子,冷凝月。”
   “什么?妻子?”
   “不错,他去年十月成的亲,本来这次凝月也要来,无奈生怀六甲,行动不便,所以就……”
   “身怀六甲!”叶晓晗觉得自己就快要站不住了。
   “医仙,医仙,你,你没事吧!”陈少冲发觉身边的人有点不对劲。
   “没事!”叶晓晗眼中崩出一点寒光,冷冷一笑,“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医他,你放心吧!”
   “啊,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欣喜之余,陈少冲终于问了一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你不问他是为何中的毒?”
   “我不需要知道,我更不想知道,这也是我的规矩,我只医病,江湖仇杀与我无关,所以他们才不会找我的麻烦。”叶晓晗冷冷的道。  
    “惹谁不好,连苗疆女子也敢惹,毒不死你,算你命大!”说这句话的时候,叶晓晗已走远了。陈少冲独自看着庭中那株可怜的瘦竹,刚才两人说话时,不知为何,叶晓晗将身前的一把竹叶,撕了又撕,现在已是丝丝缕缕。

    叶晓晗感觉心里很疼,过了今年他就二十岁了,八年之前,他曾经有过一次心疼的经历,后来他就一直把这个伤口藏在了心底,直到今天,被自己挖了出来,又疼了一次。就因为一个人,一个叫华世俊的人,像洞庭湖的浪,把心底的往事翻了上来,又拍得粉碎。
    十四年前,他不到六岁,跟随师傅到了洞庭门。师傅是受好友华龙威邀请去洞庭湖庆祝他升任怒蛟堂堂主,谁知这一住就是六年。六年里,他只认识了一个朋友,那就是华龙威的儿子,华世俊。华世俊只比他大一岁,却要他叫他俊哥哥,叶晓晗是个孤儿,除了师傅再无亲人,可师傅却不像眼前这个俊哥哥,能陪他一起玩一起疯。至于到底玩了什么,叶晓晗渐渐忘记了,他只记得,童年的时光里,有一个华世俊,是他最依赖的人,白天睁开眼第一个看到他,晚上闭上眼还是看到他,华世俊,华世俊,华世俊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整整占据了六年。后来,不知为何,师傅与华龙威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回了江南,从此再不涉足江湖。记得离开那天,华世俊瞒着他爹偷偷跑来送行,两个人手拉着手,不肯放开,直到师傅强行将他拉走,那一刻,十二岁的叶晓晗心里抽搐了一下,很疼,这种疼一直蔓延了四年,直到四年前师傅去世,他成了修罗医仙。
    是不是太久了,忘记了?叶晓晗捂着自己的心口,苦笑,忘了么?怎么可能。可是只是一个人的坚持,又有什么用呢?叶晓晗醉了,他从不喝酒,药王谷里也只有药酒,但他却将整整一大坛的灵蛇酒喝了个底朝天。
    小童将叶晓晗扶到床上,他不明白从不沾酒的他为何喝的烂醉,他更不明白为何在他倒下前,会莫名其妙的喊了一句:
   “华世俊,你这个混蛋!”

   (3)
    陈少冲再看到叶晓晗已是三天后了,这其间,华世俊时昏时醒,每当他醒了,小童就给他喂一颗丸药,说是叶晓晗吩咐的。只是三天不见而已,陈少冲觉得叶晓晗瘦了一圈,本来就瘦弱的他,此时眼下更是熬出了一道青痕,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他想出言关心一下,又不知如何开口,一时愣在那里。
    叶晓晗见他欲言又止,以为他又要提他华世俊的病,就道:“我已经想出医治他的法子了,不过,还需要些东西。”
    陈少冲明白他的意思,道:“在下说过,洞庭门哪怕倾其所有,也要医好华师弟,叶医仙要什么就尽管开口吧!”
   “呵呵,果然爽快!”说着,就掏出一张纸来给他。
   陈少冲见那纸上抬头就写着,黄金一万两,不禁吐吐舌头。江湖传闻,果然是真,若是家大业大者,叶医仙的诊费总是出奇的贵。这只是诊费而已,后面的药材更是让陈少冲瞠目结舌,人参、鹿茸、肉桂这些珍贵药材竟都是按斤计算,倒像是大户人家买菜一样。“这——”陈少冲觉得自己像个冤大头,被人给宰了。
  “陈少侠,莫非你觉得太贵,要反悔?”叶晓晗吹了吹杯中的茶。
  “不,决不反悔,只是,只是这也太多了吧,这些药吃三辈子都够了。”
  “哼哼,你知道你们刚来那天看到的郄帮主,医好病花了多少银子么?”
  “嗯,整个青竹帮。”陈少冲头上有些冒汗。
  “你知道就好。他只不过是患了噬骨之症,就像有无数蚂蚁在骨头里筑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种病我曾经治过,所以三个月就够了。但华世俊,我却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救得活他,这期间想要保住他的命,就要日日用人参续命,就这些,我还怕不够呢。”
  “什么?你不是说有把握救他么?现在又?”陈少冲有些急躁。
  “哼!谁叫华世俊他风流成性,竟敢招惹苗疆女子,这情思蛊毒,那是那么容易就解的了的。”
  “情思蛊毒?”
  “不错!这情思蛊毒,就连苗疆用毒解毒的高手也不一定能够解,因为这蛊毒只是在传说中听过,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哦,既然这毒这么厉害,又为何?”
  “哼哼,因为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制蛊,更没有人愿意死在自己仇人的前面。”叶晓晗看也不看他,继续道,“传说苗疆有一位少女被情人遗弃,为了报复那个负心人,她用自己的血喂养毒蛊,到毒蛊养成,这少女也已精血耗尽,她在死前将蛊毒下在了负心人身上。此后,这个负心人每天夜里都会做梦,梦到他们过去的种种情事,但每到最甜蜜的时候,就会看见那个少女满脸鲜血向他索命。再后来,他心中时时刻刻都会想着这个少女,惧怕也好,愧疚也好,一刻也不得安宁。若他强制自己不去想,心中就会像有老鼠在咬,在抓,最后他实在忍不住相思之苦,在那个少女坟前自尽。”
   陈少冲听他说的绘声绘色,心中骇然,这女子果然是惹不得的,竞想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阴毒法子。
  “唉,所谓情思,就是用自己的相思之情让中蛊之人感同身受。相思入骨本就是一种毒药。”
  “此毒可有解?”
  “哼哼!”只听叶晓晗冷笑两声,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情思以对中毒之人钟情之血制成,所以解药也必须是对中毒之人情根深中的血,这解毒之人对中毒人的情意决不能少于制毒之人。”
  “如此说来倒简单了!月华仙子身为师弟的妻子必然对他一往情深,用她的血不就好了!”
   叶晓晗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心中后悔,早知如此便不来我药王谷了?”
   陈少冲被他猜中心事,脸上一红。
   只听他道:“若真是如此简单,这毒药也称不得奇毒了。总之,你若不照我的吩咐准备,你师弟便是死了,我也不负责!”
   陈少冲听他话语中有几分微怒,赶紧道:“是,是,我一定照办。对了,要不要叫月华仙子也来,这样也比较方便。”
   叶晓晗嘴角微扬,笑道:“好啊,只要她行动方便,那就最好不过了。”
   陈少冲道:“好,我立刻去办。”
   “等等!”
   陈少冲回身看着他。叶晓晗喝了一口茶,眼角眼瞟着他,似正似邪,“你不是说你师弟有许多红粉知己么,就近能找到的也找来吧,或许有真心爱他的,也就不麻烦华夫人千里迢迢赶过来了。”
   陈少冲心里虽觉不妥,但事关师弟性命安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也就同意照办了。

  (4)
   陈少冲通知了江南的洞庭门分舵交待置办药材,叫人暗中放消息给华世俊昔日的相好们,又飞鸽传书到洞庭门总舵给华龙威。等他办好这一切,刚回到药王谷,就见小童急急忙忙的找他。
   陈少冲一路被他拉着,跑到了谷中深处的一处水潭。越走进水潭,陈少冲发现小童脚步越轻,真奇怪要问,见他在嘴前竖起食指示意自己禁声。
   那水潭边薄雾清寒,衰草凝绿,水中泛起阵阵冷气,似是水温极低。再走近些,草丛中露出一段苍白的肌肤,削瘦的肩胛,乌黑的长发随意盘在头上,遗落的几缕打着卷儿,挽留了几颗晶莹的水珠。这个苍白消瘦的背影挡不住身前那个满身阳光色泽,此时却毫无生气的男子。
   只见叶晓晗双手离开那结实的胸膛,在胸前合什,轻轻吐了一口气,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陈少侠,我刚才借这寒潭水将你师弟体内蛊毒暂时压住,现在要将他体内三十六大穴封住,只可惜我内力不足,要陈少侠援手。”
  “自当效劳。”陈少冲只见叶晓晗脸色比华世俊更加苍白,两片薄唇也已冻得发紫。他缓缓站起,出了寒潭,精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亵裤。白玉般的身体竟没有一丝伤痕,完美的背脊弧线,胸前两点殷红,在寒气中微微发颤。陈少冲看的不禁喉头发热。
   小童早已递过一件锦袍,叶晓晗懒懒的让他替自己穿上,抬胳膊时,倦怠的眼瞟了一眼陈少冲,极其不屑道:“陈少侠还不出手,没看过男人么?”
   陈少冲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也不及脱去衣物,就跳下潭去。他出手很快,认穴也极准,片刻就将华世俊周身三十六大穴道封住。
  “好一套无向指法,原来陈少侠曾是少林俗家弟子,难怪,难怪。”叶晓晗眯着眼,像发现了别人秘密似的,笑得不怀好意。
   陈少冲被他笑得发窘,道:“叶医仙内力消耗过度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师弟他也可以回房休息么?”
   叶晓晗笑道:“嗯,你带他回房休息吧,今天晚上他就会醒了。”说着,由小童扶着走了。
   寒潭水温甚是刺骨,陈少冲却浑身燥热,满头是汗,他扶师弟回房,看着那精干的身躯,满脑子想的却是刚才叶晓晗赤裸的上身。他搞不懂,同样是男子,为何他对师弟还有其他男子的身体完全没有反应,只有对叶晓晗,他竟然会有反应。想到此,他把师弟送回房之后,又一个人回到寒潭,狠狠的泡了一个下午。
   
   叶晓晗换了衣裳倒在床上,刚才一番功夫,耗费了他许多内力。尤其是一阵心猿意马,差点走火入魔。想起方才不为人知的凶险,叶晓晗头上又是一阵冷汗。
   这小子多年不见,越长越壮,明明昏迷不醒,还是一个不小心就被他压在身下。叶晓晗看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自嘲的笑笑,似乎自己从小都没他力气大。思绪就像打着卷儿的长发,丝丝缕缕回到从前。
   “俊哥,俊哥,你在哪儿啊?”一个皮肤白皙,弱不禁风的小男孩在湖边喊道。洞庭湖烟波浩淼,一望无际。岸边一个一个的浪打来,淹没了他的喊声。
   忽的,他身前水波乍起,一个人影跳了出来,溅了他一身的水。一个满脸英气的小鬼,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快下来啊!水里凉快着呢!”
   叶晓晗拍了拍身上的水,不满的看着他,“才不要,晒得这么黑,难看死了。”
   华世俊看着自己本来白皙的皮肤,现在染满了阳光的色彩,呵呵一笑,“男子汉嘛,干嘛养的那么白,像女孩子一样。来,快下来!”说着伸手来拉他。
   “不,不要!” 叶晓晗好一番挣扎,扭不过他,只好道:“我,我不会游泳。”
   “什么?”华世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坏坏的笑道:“洞庭门的人怎么能不会游泳呢?那我更要好好教教你了!”
   “啊!”只听叶晓晗一声惊叫,人已被华世俊拖到水里。
   他完全不识水性,一入水,身子就往下坠,华世俊紧紧抓着他,也被他带的往下沉。叶晓晗本能的手脚齐动,扑打着水,却不得其法,倒在华世俊身上落了不少拳脚和抓痕。几下折腾,叶晓晗鼻里口里已灌入不少水,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缓缓睁开眼,只见一张像小鸟待哺似的嘴向自己的嘴猛然靠来,他心中一骇,使尽浑身力气双掌推了出去,猛地坐起,气喘吁吁。华世俊被他推得,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立即一个鲤鱼打挺,双手紧紧抓住他肩头,喜极而泣,“晓晗,你醒了,你没事了吧,我还以为我害死你了。给你灌了几口气,也不见你醒过来,真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华世俊兀自抓着他肩头,絮絮叨叨,叶晓晗只觉得口中一片咸湿,脸上微微发烫,半天不发一言。
  华世俊终于发现眼前这个人有些不对,他伸手拍拍叶晓晗雪白的脸颊,“晓晗,你怎么了,别是吓傻了吧!”
  叶晓晗一把甩开他的手,道:“你才傻呢?”
  华世俊看他没好气地样子,又是坏坏的一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嘿嘿……”
  叶晓晗见他笑得不怀好意,满腹狐疑的望着他:“你想干什么?”
  只见华世俊一把扯下他聊胜于无的上衣,扔在一旁,拦腰将他横抱起来。
  “你,你,你干什么?”叶晓晗满脸通红,拼命挣扎,反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嘿嘿,”华世俊笑着看着怀里的人,轻声道:“既然没事,那我们就继续吧!”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又跳入了湖里。
  “华世俊,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我刚刚差点淹死耶!”叶晓晗在水里扑腾。
  “只是差点嘛!我会救你的。叶晓晗,少说废话,我一定要教会你游泳!”华世俊大叫道,顺手在叶晓晗屁股上拍了一下。
  “混蛋!华世俊你这个大混蛋!”

  (5)
   叶晓晗到华世俊房间里,却没看见陈少冲。想起刚才被自己逗的满脸通红的家伙,叶晓晗扑哧一笑。随即看向床上那个还在昏迷的人。八年未见,见了面却一直昏迷不醒,这算什么?自己费了那么大劲儿救你,居然还敢心安理得的昏睡!
   “华世俊,你个混蛋,快点醒过来!”叶晓晗一边大吼,一边抓着他的肩膀猛摇。
   “醒了,醒了,再不醒就真的要被你整死了。”虚弱的声音仿佛天边传来,
   叶晓晗惊讶的看着眼前一脸苦笑的人,居然真的醒了,还是这样被自己弄醒的,一时间,一向口齿伶俐的他,不知如何开口。
   “真没想到,我们这么久没见,见面第一句话,你还是骂我是混蛋。呵呵,咳咳……”华世俊一句话说完,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叶晓晗连忙在他胸前气海穴上推拿,又替他盖好被子,道:“明明没力气,就别说这么多话。现在你的命可是我的,要是你不好好保重身子,一不小心死了,我修罗医仙的名声可就毁了。”
   “嗯,原来你救我只是为了你的名声。”华世俊眼中的光彩忽的一暗,声音很低,不知是因为没有力气还是难过。
   “自然是为了我的名声,难道还会有别的什么么?”叶晓晗看看眼前的人,心中一狠,“你好好休息,等一切所需之物办妥,我就会替你解毒,到时候你别怪我心狠就是了。”说着,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不知是在怕什么,脚下似刮起了一阵风,他一点都不想和华世俊呆在一间房里。
   华世俊看着他离开,心中苦笑,多年不见,他竟变了这么多,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变了呢?心狠,还会比现在更狠么? 两眼一闭,又沉沉的睡去。自从中毒以来,就再也没有好好睡过,眼前总是那个女子,清亮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直到来了药王谷,才真正的昏迷,体会到许久不得的宁静安详。

   残阳如血,叶晓晗心中也在流血。他没有想到,多年不见,见面后竟是这样。曾经在梦里想象过很多个重逢的场景,每次都忍不住想抓住那个虚幻的身影,每次惊醒又都是失望。在他眼睛睁开的那一刻,在他开口讲第一句话的那一刻,自己原本以为会很激动,激动的一把抱住他,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像对其它病人一样,那么冷静,说出那样一番看似绝情的话。习惯于无情,就真的无情了么?十多年来,叶晓晗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心。他一松手,一片翠绿的叶子从玉雕般的指尖溜走,他五指屈伸想要抓回来,一阵风吹过,将叶子吹的远了。蝴蝶般的睫毛微微张合,在眼眶投下一片阴影,“算了。”他双眉一轩,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呼了出来,双袖一振,慢慢走开。
   风带着绿叶,打着转,悠悠地下落,落在水面上。潭中有个人,把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泡的发白。他拾起那片叶子,抬头看看那一抹残阳,还有残阳下的一袭青衫。想不到一个刁钻古怪的人,也会有方才那样落寞的表情。想不清楚,就不用辛苦,陈少冲从来不会让自己为这些事情伤脑筋。他只是收好了那片叶子,就想起自己的师弟应该醒了,立即爬上岸。

  (6)
   华世俊房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俊哥,三年不见,你怎么弄成这样?奴家好是心疼啊!”娇滴滴的,甜得有些发腻。
  “呃,绿依,劳你费心了!”华世俊明显不太自然。
   师弟醒了!陈少冲冲进房,正看到叶晓晗一脸讽刺的笑道:“想不到江南碧云楼的花魁娘子也跟华公子有一段旧情啊!很好,很好……”
  “师弟,你醒了!”陈少冲抢到床前。华世俊苦笑着向他点点头。
  “陈少侠,你们洞庭门办事果然令人放心的很,这么快就有一位红颜知己送上门了。”叶晓晗话是对陈少冲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华世俊。
  “绿衣见过陈少侠,俊哥当年时常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英姿勃勃,气宇不凡。”绿依向陈少冲轻轻一揖。
  “噢,不敢不敢。绿依姑娘缪赞了。”陈少冲向着身前这个穿浅绿纱衣的女子还礼,抬头看她,只觉她确实明眸皓齿,美艳动人,在他这一生所见过的女子之中,也算得数一数二的,只是太过纤弱,比不上月华仙子武功高强,英气逼人。
  “你们就免了这些客套吧!”叶晓晗挥挥手,对绿依道:“想必姑娘也知道,洞庭门这次请你来的目的了?”
  “嗯。”绿依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人,眼中满是关切,“即使你们不来找奴家,奴家知道俊哥有事,也会来救他的。”
   真是做作,叶晓晗实在不想听她多讲话,皱皱眉,道:“那绿依姑娘可知道,要如何救你的俊哥? ”
  “不知道。”她摇摇头,水汪汪的眼睛又望向华世俊,“不过,只要能救俊哥,奴家什么都愿意做。”
  天啊,难道你没说一句话,都要看他一眼么?叶晓晗有些抓狂,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呵呵,好,难为绿依姑娘如此多情,华公子有此红颜知己,真是艳福不浅阿!”
  “不过——”绿依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了看华世俊,“奴家既然能救俊哥,不知俊哥肯不肯答应奴家一个条件。”
   呵呵,果然是风尘女子,叶晓晗暗笑,我就想她不会这么便宜就答应救你。他满怀深意的看了华世俊一眼,那人仍是一脸苦笑。
  “姑娘只要肯出手相救,洞庭门愿倾其所有,帮助姑娘达成心愿。”陈少冲在一旁插话道。
  “唉,陈少侠这就不对了,绿依姑娘只是让华公子答应她一个条件,与洞庭门毫不相干,你贸然答应下来,万一绿依姑娘是想为自己找个好归宿,你也能替华公子做主吗?据我所知,华公子可是有家室的人啊!”
   绿依脸上一红,道:“叶医仙果然料事如神。奴家知道自己出身风尘,不配嫁与俊哥为妻,但只求俊哥纳我为一房小妾,从此脱离贱籍,奴家今生定当尽心服侍,永不相负。”这几句话,她说的坚决,到让叶晓晗不敢挖苦。
   华世俊见她如此说,也知她在青楼中过得辛苦,念及昔日情份,不免心中一动,道:“绿依,你不必如此,若我有命出谷,自然不会亏待你。我……”到底气力不济,话未说完,胸中又是一阵气闷,缓缓倒下,再也说不出话来。
   叶晓晗抢在他身前,点了他几处穴道,又将随身一粒药丸喂给他吃了,道:“哼,你就好好休息吧,日后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将死之人做主。”替他盖好被子,看着满脸关切的绿依道:“你与洞庭门之间的事,轮不到我管,但是,你是否真的能救他,现在还说不准,先跟我出去吧!”
   绿依不懂他话中含义,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华世俊,跟着他出了房间。
   

  (7)
  “什么!”绿依眼中满是惊恐,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晓晗。
  “现在,你还想救他吗?”叶晓晗笑着看着眼前人的反应,果然被他猜中了。
  “不!不!”绿依一步步地向后退。
  “可是,你不是说你很爱他么,为了救他,什么都肯做?怎么现在你就不愿意了?”叶晓晗一步步向前,紧逼着这个弱女子。
  “我,我说的不是真心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救他,要……”绿依已退无可退,被叶晓晗逼到一张椅子里,瘫坐下去。
  “哼!可是你刚才表现得很逼真啊!连我都相信了。”叶晓晗手中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他用刀轻轻地在绿依浅绿的纱衣上划了一下,衣帛乍开,露出雪藕一般的手臂。
   绿依惊恐的看着他,“不!不要!”
  “现在你已是我的药引,要不要,却由不得你了!”他一指点在绿依的昏睡穴上,同时小刀在她手腕上划去,鲜红的血液,如珠如泪,一滴一滴,滴在早已准备好的玉碗里。
   叶晓晗从怀里掏出一块淡青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小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锦盒,打开,满满一盒羊脂雪玉般的药膏,挑出一点,涂在绿依手腕的伤口上。想来是止血疗伤的奇药,刚涂上,那道殷红的伤口就只余下一道淡淡的粉痕。
   叶晓晗看着椅中昏迷不醒,仍是一脸恐惧的女子,笑笑,将一颗药丸化在玉碗里,盈盈的走了出去。
   石壁上烛光隐隐,随着他离去的衣袂,飘飘而动。
   药王谷里,也有密室。

  “喝了它!”华世俊在睡梦中被叶晓晗摇醒。
  “这是什么?”华世俊看着眼前一碗鲜红的液体,皱眉道。
  “药!”还不及多问,华世俊已被叶晓晗捏住下腭,将一碗药灌了下去。
  “咳咳,厄,咳咳”华世俊险些被呛到,不住地咳嗽,“你就不能温柔点啊,我可是个病人啊!”
   叶晓晗拍着他的背,听他如此说,手下一重,道:“要温柔?我可不会。你不应该来药王谷,应该去碧云楼,那里的姑娘都像绿依那么温柔!”
  “啊!”华世俊暗暗叫苦,“这药是什么,怎么有点咸咸的,还有点腥,却一点都不苦?我看啊,这不是药!”
  “哦?那你说是什么?”叶晓晗两眼闪过一丝寒光。
  “呵呵,我说啊,倒像当年你第一次煮的鱼汤,盐放的太多,还有一股腥味儿!呵呵呵呵!”
   叶晓晗扑哧一声笑了,“谁叫你杀鱼的时候连内脏也不取出来,我是为了去除腥味儿才多放盐的!”
   华世俊看着叶晓晗的笑容,微弱的灯光下,如同阳光下的洞庭湖水,亮晶晶的,绽开了水花。“你终于笑了!”
   叶晓晗愣了一下,看着华世俊呆呆的目光,皱眉道:“哼,我不是一直都在笑嘛?”
  “不,是像以前一样的笑容,晓晗……”华世俊握住他的手,将他拉的更近。
   叶晓晗心中一怔,两人近在咫尺,连他身上的气息,都是那样熟悉,这么多年来的坚持,为什么等到了,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有些动摇了,眼神迷离,就要靠在他怀里。
  “阿!”华世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叶晓晗立刻清醒,“你怎么样了!”他指出如风,制住华世俊胸前几个大穴。只见他脸色愈发苍白,嘴角残留余血,眼中甚是痛苦。叶晓晗用袖口擦净他的嘴角,看了看地上的血,叹道:“看来,她果真不是真心爱你。”

   (8)
    烛光摇摇,叶晓晗如玉的脸庞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你醒了?”
   “嗯。”绿依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而且没什么痛苦,只是感觉脸上有些肿痛。
   “你是不是很庆幸自己没有死?”
   “嗯。”绿依缓缓地撑起身子。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嗯。”绿依坐在椅子里。
   “那是因为你并不是真心爱他,所以你的血没用。”
   “嗯。”绿依还是觉得脸上不舒服,她伸手摸了摸脸。“啊!”尖叫声,不同于她平日说话的温柔。纤纤玉指触摸到的不再是丝绸般滑腻的肌肤,而是凹凸不平,臃肿不堪的一张脸。
   “你果然更关心自己的脸啊!”叶晓晗冷笑道。
   “你,你毁了我的脸,你,你这个恶魔。”绿依眼中充满了火光,是恨。
   “呵呵,你不是不想再回碧云楼了么,现在我毁了你的脸,想必他们也不会再要一个变成丑八怪的花魁娘子吧!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啊!”                           
   “不!”绿依一声惨叫,冲向石壁。
   “这又是何苦呢?”叶晓晗一把拦住她,把她重新摔回椅子里,“难道一张漂亮脸蛋,就真的真么重要么,没有了美貌,就连性命也不想要了?”
    绿依满脸是泪,道:“你不是女人,你怎么会懂得青春美貌对于女人来说更胜过自己的性命。我本是一介风尘女子,一无所有,只能凭姿色取悦男人,可现在,你连我唯一的东西都剥夺了,你,你为何还不让我死?”
    叶晓晗呵呵一笑,“是啊,可是你用美貌想换回什么呢?”
   “一个女子,一辈子不过想要一个真心爱自己能给自己安定生活的男人罢了。”
   “哼哼,是吗?”叶晓晗看着绿依,“可你明知华世俊对你不是真心,而你也并非真心爱他,你想嫁给他,只是为了洞庭门的荣华富贵吧!”
    绿依脸色一红,“我,我确实是贪慕虚荣,但是,也只有华世俊能给我想要的一切,我想嫁给他,又有什么错?”
   “你错了,华世俊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嫁给他做小妾,你还是什么都得不到。而且天下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绿依怀疑的望了望眼前这个古怪的人,冷笑道:“不只有他,难道还有你?”
  “呵呵,绿依姑娘也太瞧得起在下了。不过,姑娘身为花魁娘子,拜倒姑娘石榴裙下的,应该不只一个华世俊吧!”
   绿依脸上满是鄙夷之色,“那些色中恶鬼,没有一个真心,不提也罢。”
   “噢,是吗?难道一个真心人都没有么?”叶晓晗斜望着她。
   “真心人?”绿依眼中一片茫然,在烛光中一闪一闪,“多年前到是有一个,只是……”
   “呵呵,只是他孑然一身,一文不名,你嫌弃他只是个穷酸秀才,不能给你想要的荣华富贵?”
   “不,不是的。”绿依打断他,“我是怕误了他的前程,何况,何况我当时只当他年少轻狂,没想到他当真如此痴情,是,是我害了他!”
   “噢,那你可曾后悔,当日如果你不拒绝他?”
   “不,我不后悔,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一个有大好前程的读书人陷入温柔乡之中。”绿依眼中仍是那份坚决。
   “呵呵,好,希望这次你的这番话不是假的。”叶晓晗从桌上拿起一封书信,递给绿依。
    绿依不解的接过信,信封上赫然写着,“白英琦兄亲览”。绿依惊道:“他,他还没死?”
   “呵呵,当年他为明心志,投河自尽,幸好遇上我,当然没那么容易就死了。他不但没死,现在还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果然像你说的,大有前途啊!”
   绿依叹了口气,“没死就好。”她坐回到椅子上,对叶晓晗道:“难道你想让我去找他?”
   “不错。”
   “何必自取其辱呢?这么多年了,若他真的心中还有我,却为何不派人来找我,何况我现在容颜尽毁,又凭什么去见他?”
   “绿依姑娘心比天高,当年投河明志,尚不能打动你,现在让他见你,让他再投一次河么?”
   “你是说?他仍然?”
   “白英琦实在是个痴情种子,他心中一点也不觉得你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女子,所以做了官也不觉得就可以在你面前炫耀。他才是你的真心人。”
    绿依脸上飘过一丝红云,又闪过一丝忧伤,“可是我?”
   “呵呵,他虽然相信你,我却不太信你。所以才施了点手段。我有办法毁了你的容貌,就自然能把它恢复原貌。”
   “叶医仙!”绿依眼中满是渴望。
   “嗯,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可以帮你恢复容貌。”
   “好,医仙请说,绿依只要力所能及,一定答应。”
   “嗯,这样的回答到比你答应救华世俊的承诺有诚意多了。”叶晓晗看了她一眼,“你出谷之后必须马上去洛阳府去找白英琦,不准再回碧云楼,也不许将在药王谷的发生的事透露给任何一个人,包括白英琦。你可能做到?”
   “好!我自然是要去找英琦的,碧云楼我更不想回去,如果医仙不愿意,我绿依发誓,绝不将在药王谷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一个人。”
   “嗯。”叶晓晗笑着看着她,“你现在的这副样子也实在没人会相信你就是花魁娘子了。要想恢复容貌,必须去找白英琦,你脸上的药物,只有当年我教他煮的茶才能除去,你见到他,把信给他,他自然就明白了。他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足够保你安定了,也算我为你找了一个好归宿吧。”
   “医仙,你真是绿依的再生父母,我……”绿依泣不成声,泪珠滚滚落下,身子就要往下拜。
   “好了,好了,刚才也不知道谁骂我恶魔来着?”叶晓晗扶起她。“我本来就是,修罗医仙,医人不医命嘛!”他递给绿依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两锭黄金,每个五十两,一张地图,又将信装进包袱里,包好。道:“这是你路上所需之物,一百两黄金足够你到洛阳府了,还能治办些嫁妆,我们江南堂堂的花魁娘子,怎么也不能草草的就嫁入白家阿!”
   绿依脸上一红,“难道他尚未成亲?”
  “白英琦痴心一片,等不到你,宁愿不成亲。”叶晓晗笑着,递过一杯茶,“呵呵,好了,喝了这杯茶,你就会昏迷一个时辰,到时候我会让小童将你送出谷。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医仙的大恩大德,绿依终身不忘。”说着,一饮而尽。

   (9)
   “哼哼,你师弟的红颜知己,还真是不少啊!”叶晓晗轻轻抿了一口茶,“一个花魁娘子,两个江湖女侠,三个名门闺秀。呵呵,真是艳福不浅阿!”
   “但是,师弟的毒却没解。”陈少冲这几日似乎变了一个人,眉眼中总是锁着一丝愁绪。
   “哼!谁叫她们对你师弟都不是真心呢?不过你师弟对她们也不是真心,倒怪不得她们了。”叶晓晗看了他一眼,“不过你不用担心,等到他真正的心上人来了,他可能就有救了。”
   “只怕……”陈少冲看了叶晓晗一眼,“你真的有把握能救他?”
    叶晓晗长身而立,“医一个人,三分靠医,七分靠药,如果没有真心人的血做药引,我也是无能为力。”
   “可是,万一?”陈少冲神色犹豫。
   “你在担心什么?”叶晓晗疑惑的看着他,“莫非你知道月华仙子对华世俊也不是真心?”
   “不!只是,只是……”
   “陈少侠,你最近似乎有些不对劲,让我来替你把把脉。”说着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扣住他的脉门,冰凉的手指在陈少冲腕间微微移动,湖水般深邃的眼睛一眨一眨,“左实右虚,肝火过旺,肾水不足,陈少侠最近要保重身子,无聊的事不要想太多,我为你开一副安神茶,每日早晚喝一碗,强身健体,固本培元。呵呵呵呵……”陈少冲不及分辩,叶晓晗已笑着走出花厅,他不禁满脸通红,在这个医仙面前,果然没什么事可以瞒得住,以后断不可随便让他号脉了。

   “叶医仙!月华仙子到了,你要的药材也都准备齐全了,那一万两黄金……”陈少冲满脸喜色来找叶晓晗。
   “哦?”叶晓晗轻轻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近日海潮涌过了钱塘大堤,许多百姓受灾,你将人参留下交给小童,其余药材送给江南各大家药铺,条件是让他们义症一个月,救治那些受灾百姓。至于那一万两黄金,也不用给我了,直接捐给官府让他们修筑大堤吧!”
   “只怕那些狗官中饱私囊。”
   “呵呵,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可能让你我出面修筑大堤吧!”叶晓晗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们至少可以看在你们洞庭门的面子上,少贪一点。”
    陈少冲朗然一笑,“嗯,我明白了,这就吩咐他们去办。”
    修罗医仙,果然是医人不医命!
   
   (10)
   叶晓晗第一眼见到冷凝月的时候,他有想去加件衣服的冲动。
   好冷的女人。那双眼睛,那种神采,如月射寒江,菊被秋霜。被她看了一眼,叶晓晗就打了个哆嗦。但当他看到冷凝月看华世俊的眼神时,又打了个哆嗦。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冰山一样的冷美人,也会露出那样的温柔。
   “月华仙子果然名不虚传,华公子真是好眼光阿!”叶晓晗到底是叶晓晗,当他意识到这个女人只是色厉内荏之后,就不会放过调侃华世俊的机会。
   “叶医仙过奖了。”冷凝月语气很淡,声音很冷,就像严冬冰棱的水滴,点点滴落,“不知道俊哥他现在?”
   “你放心,有叶医仙在,我还死不了。”华世俊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又看了看叶晓晗。
   叶晓晗一愣,“呵呵,算你还明白。”他甩甩袖子,“月华仙子若是夫妻情深完了,在下在花厅泡好茶等你。”
   “嗯。”冷凝月没有看他,随口答应。
  
    叶晓晗看着手中的茶,素瓷盈浅碧,雪沫荡清华。竹叶上的寒露,云崖间的嫩芽,茶是好茶,但叶晓晗一点品茶的兴致都没有。他只觉得一直用手温护着的茶,还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凉了。
   一袭鹅黄羽衣在叶晓晗眼前闪过。他轻轻笑道:“两位果然是伉俪情深啊,可惜了我的好茶。”
   冷凝月衣衫一转,坐在一张椅子上,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叶医仙,你可以为我取血了。”
   “哦?陈少冲已经告诉你了?”叶晓晗看着她。
   “嗯,我刚才也已经问过俊哥了。”冷凝月依然冷静。
   “呵呵,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在你之前,也有几位女子来过?”叶晓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没有。”冷凝月顿了一顿,依然冷静,“但我已猜到。”
   “呵呵,自己的丈夫,被人下了情思蛊毒,又有那么多的红颜知己愿意为他解毒,不知道身为妻子的,心中作何感想?”叶晓晗仍然盯着她看,他不信这个女人能一直这么冷静。
    她冷冷一哼,傲然道:“可惜,俊哥的毒还没解,也就是说,她们都不是真心爱他。只有我,才是他的妻子。”
   “噢,”叶晓晗站起身,歪着头看着她,“不是说女子都爱吃醋么,想不到月华仙子却这么大方,呵呵,难怪,难怪。”
    冷凝月瞪了他一眼,“医仙话中有话?”
   “阿,仙子不要误会,不过仙子身怀六甲,此时取血,会不会?”对于女人,尤其是怀孕的女人,叶晓晗还是嘴下留情。
   “叶医仙难道看不出来,孩子没了么?”冷凝月冰冷的双眼,流过一丝哀伤。
   “什么!”叶晓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凝月冷冷一笑,没有躲避。“三个月前就滑胎了?”叶晓晗满脸疑惑的看着她,冷凝月缓缓地拉开宽大的羽衣,平坦的小腹,完全没有生命孕育的痕迹。                              
   “怎么回事?他知道么?”叶晓晗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忍。
   “他早就知道了。”冷凝月的声音已染上悲戚。
   “你们刻意隐瞒?为什么?”叶晓晗觉得事情有些复杂。
   “洞庭门主元天宏膝下无子,一直都把俊哥当作亲生儿子看待,俊哥不想让他失望。更何况,更何况……”冷凝月眼中充满了恨意与无奈。
   “是华世俊在毒发的时候,打落了你的胎儿?”
    冷凝月没有回答,泪流满面,不经意的靠在叶晓晗肩头。叶晓晗看着她,心里很不舒服,轻轻地搂过她的肩膀,右手在她头上轻抚,丝般的长发在指尖滑过。
   良久,叶晓晗问道:“既然你们连陈少冲都要隐瞒,为何又要告诉我?”
   冷凝月抬头望着他,长长的睫毛上,还凝结着泪珠,“是俊哥让我告诉你的,何况,你迟早会知道。”
   叶晓晗放开她,轻轻叹了口气,“嗯,你跟我来吧!”

   (11)
   “不要跟他去!”陈少冲突然闯了进来。
   “嗯?”叶晓晗冷凝月一起望着他。
   陈少冲挡在冷凝月面前,“你说,你把那些女孩子怎么样了?”
   叶晓晗笑着看着他,“你还是去查了?”
   “我本不想查你、但碧云楼没了花魁娘子,却是一件大事。”
   “呵呵,然后你稍微打听一下,发现另外几个女孩子,也没有再在江湖上出现?”
   “不错。”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们觉得自己不够真心,想躲起来反省一下,何况她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与之辈,不想让人找到的方法实在太多。”叶晓晗不屑一顾。
   “是。但绿依不同,她不会武功,一个风尘女子,无依无靠,除了碧云楼,她还能去哪儿?”陈少冲咄咄相逼。
   “也许是我菩萨心肠,为她找了一个好归宿呢。”叶晓晗问心无愧。
   “哼,修罗医仙,何时又有了菩萨心肠。”陈少冲冷笑道。
    叶晓晗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叶晓晗,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情思蛊毒,阴毒之极,不只是要真心人的血作药引,而是最终要耗尽精血,一命换一命,即使中毒之人的毒解了,也要让他内疚伤心,痛苦一生。”
   冷凝月不可思议的望着叶晓晗,只见他笑笑,“陈少侠还派专人去苗疆查访,好,好,既然不信任在下,就带上那个将死之人,滚出我药王谷吧!”他脸上在笑,眼中却是怒火中烧,一挥衣袖转身要走。
   “不,”冷凝月拦在他身前,“叶医仙,我相信你,只要能救俊哥,哪怕是精血耗尽,我也在所不惜。”
   叶晓晗回头看着她,陈少冲叫到:“不可以,师弟不会同意的。”冷凝月幽幽地望向他,“陈师兄,”陈少冲愣了一下,突然胸口一麻,缓缓地瘫坐在椅子上。冷凝月收回手指,对他道:“陈师兄,对不起,倘若你日后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子,你就会明白我今日的决定,决不后悔!”
   冷凝月转身对叶晓晗道:“叶医仙,我跟你去。”
   叶晓晗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嗯,先试一次。不过,看样子就是你了。”

   华世俊看着玉碗里鲜红的液体,“这是她的血?”
   “嗯。”叶晓晗毫不隐瞒。
   “她还好吧?”华世俊满眼关切。
   “比你好得多。”叶晓晗又将玉碗向他嘴前送了一送。
   华世俊看了他一眼,张口将碗里的血尽数喝了。
   叶晓晗放下碗,看着他满脸悲戚,不忍道:“放心,补血养气的灵药我这里很多,只是大量失血,不免日后体弱多病,你,你要好好照顾她。”
   “晓晗,我,”华世俊握住他的手,多日不曾下床,阳光的色彩渐渐白皙。叶晓晗看着他,似乎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有这样的虚弱,可是他身子一向很好,就连伤风感冒都很少,虽然自己从小学医,但给他医病这也只是第二次。还记得小时候唯一一次给他医病……
   “晓晗,这几天怎么一直见不到你?你忙什么呢?”英气勃勃的少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埋头在一堆枯枝烂叶里的人。
   清秀白净的少年,抬起头,揉揉眼睛,看着他:“师傅让我分清这堆草药,还要把那边的灵芝切片,还要……”
   “好了好了,药叔叔让你做这么多事阿!比我练武功还累。”华世俊拿起一支树根样的东西,“嗯,晓晗,这是什么?”
   “黄莲。”少年瞟了一眼。
   “那这个呢?”
   “黄芪。”
   “噢,他们两个是兄弟啊!”
   “啊?”叶晓晗看着华世俊举起的双手,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愣了一下,立刻“娃哈哈哈”捂着肚子大笑。
   “晓晗,”华世俊双手扶住他双肩,“我喜欢看你笑,不要再愁眉苦脸,好不好。”
   叶晓晗的笑容凝住,“嗯。”然后又笑道:“不过,你要帮我切灵芝,记住,灵芝要横切,竖切就没用了。”说着就塞给还没缓过神来的华世俊一把刀,把他拖到药房的另一头,自己又回去弄那堆草药。
    华世俊一边切灵芝,一边问,“晓晗,你学医这么久,有没有医过病人啊?”
    叶晓晗想了想,“我只医过小兔子,小鸟,人还没医过。不过就快了,师傅说再过几日,就可以让我帮他给人看病了。”
   “哦,嗯”华世俊不再说话了,一心一意的切着灵芝,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华世俊全身湿透,牙齿打着颤儿来找叶晓晗。
   “俊哥,你,你怎么弄成这样?”叶晓晗替他脱下湿衣,在药炉边烤着,把他扶到自己的床上,裹上厚厚的棉被。
   “我,阿嚏!”华世俊擦擦鼻子,笑道:“我到湖里游了个泳,阿——阿嚏!”
   “什么!”叶晓晗正在帮他擦干头发,闻言,一把把毛巾摔到他脸上,“寒冬腊月的,你到洞庭湖里游泳!你不要命了!”
   华世俊急急得问他:“晓晗,我病了没有,病了没有?”
   叶晓晗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在他额上一探,又在被子里摸到他的手,替他把脉,“还好,只是风寒,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发了汗,就好了。”
   华世俊眼睛红红的,激动道:“那就是说,我病了,太好了,太好了。晓晗,你快去给我煎药吧,我要吃药,我要吃药。”
   叶晓晗诧异地看着这个人,帮他掩好了被角,自己去煎药。
   “来,起来喝药了!”华世俊迷迷糊糊中,被人扶起。
   “嗯。”他张口在那人手里,咕噜咕噜喝了下去。他咂咂嘴,“好苦啊!”
   “哼!都是你自讨苦吃,我就索性多给你加了一味黄莲,呵呵。”
   “原来黄莲这么苦啊,难怪大人们都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华世俊有些语无伦次。
   “好好睡吧!下次别再自己作践身子了,这么冷的天,游什么泳啊!”叶晓晗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残液。
   华世俊一把抱住他,含含糊糊地道:“我要做晓晗第一个医好的病人,我要做第一个,晓晗第一个,病人……”
   叶晓晗全身一震,眼泪滚滚落下,双臂抱紧眼前人,哭道:“华世俊,你不只是大混蛋,你还是个大傻瓜!”
  “嗯,晓晗,我好冷,冷,抱紧我,抱紧我……”

   “晓晗!晓晗!”
   “啊!”叶晓晗猛然惊醒,看着床上人苍白的笑容,又看看自己被他握住的手,猛地收回。
   华世俊见他反应如此强烈,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缓缓地道:“叶医仙,你医术高明,我夫妻二人的性命,就交托给你了。若真能度过此劫,华世俊结草衔环,必当相报。”
  “呵呵,华公子客气了,济世活人本是我等学医之人分内之事。何况——”叶晓晗一瞥间,看到华世俊眼中有一丝欣喜,还有一丝渴望,心下一沉,话却收不回来,“你们也已交足诊金,在下不过是尽本分而已了。”
   华世俊眼神一黯,“呵呵,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叶医仙念及旧情——”突然,心中一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触目惊心。
   叶晓晗一惊,呆呆的望着华世俊,怎么可能,为什么,连冷凝月的血也不管用么?  
   
   (12)
   花厅上,叶晓晗脸色发青,嘴唇微微颤抖。小童跪在地上,自从他入谷,五年以来,从未见过叶晓晗这么生气。
  “算了,叶医仙,我看小童他也是一时疏忽,你就不要为难他了。”陈少冲心中不忍,开口道。
  “陈少侠,这是我们药王谷的家事,还轮不到洞庭门插手吧!”冷冷一眼斜去,陈少冲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公子,公子,小童知道错了,请公子责罚。”小童悲悲切切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雪蛤玉参丸与白玉雪参丸都分不出来,我要你有何用?”叶晓晗怒道。
  “都是小童一时疏忽,我——”
  “疏忽?”叶晓晗瞪了一眼,隐隐寒光,“我说过多少次,我们治病救人,最怕的就是断错症,下错药,任何一点小小的疏忽都可能要了别人的性命。”
  “小童知错了,请公子饶了小童这一次,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小童左右开弓,自己掌起嘴来。
  “哼,还有下次么?”叶晓晗转身不看他。
   小童粉雕玉琢的小脸已肿得高高的,红成一片,泪水模糊,仍是手中不停,口中苦苦哀求。
   陈少冲心中不忍,却又不敢上去劝阻。忽然,黄衫闪过,冷凝月抢在小童身前,抓住他两只手,对叶晓晗道:“小童只是个孩子,何况现在只是浪费了我一碗血而已,我们夫妇不追究,叶医仙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叶晓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声泪俱下的小童,叹了口气,道:“唉,既然月华仙子不再追究,又帮你求情,我就饶你这一次。”
   小童听说要饶过他,已喜的在地上磕头。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罚你将千金方抄写一千份,抄好了散到百姓家中,而且,你要口传身教。”
   “啊!”小童听这惩罚方式,面有难色。
   “怎么,不愿意啊?”叶晓晗轻轻挑眉。
   “不是,只是,这样一来,小童就很难有时间在公子身边伺候了。”小童委屈道。冷凝月看着他,微微一笑。
   “傻瓜,你们公子是想让你多历练历练。”陈少冲看叶晓晗这样轻易放过小童,心中很是高兴,脱口而出。   
   叶晓晗瞪了他一眼,笑道:“二位今日替他求情,日后别说我药王谷偏私,制下不严就行了。”
   陈少冲见他并未动怒,心下更是高兴,因前日自己得罪了他,还当他日后再也没有好脸色,心中忐忑,没想到他并未怪罪自己,可见他完全不在意,心中又有些不舒服,实在难以解释。
   冷凝月道:“叶医仙,要不要再试一次?”
   叶晓晗看了看她,道:“好。这次我一定亲自配药。”
   
   华世俊喝了那碗药,再也没有吐血。叶晓晗看着他沉沉睡去,神情有些恍惚。愈发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一丝不可置信。他告诉陈少冲,冷凝月失血过多,要在密室静养,让他放心,自己先回房了。
   华世俊每隔三日,就要喝一碗血,毒已解了大半,冷凝月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让叶晓晗带话给华世俊。华世俊似乎很放心,但陈少冲有点不放心。
   他偷偷躲到叶晓晗房间,藏在衣柜里,偷偷露出一丝缝儿。他知道叶晓晗医术高超,武功却不怎么样,以他的功夫绝对不会让他发现。不一会儿,脚步声动,进来两个人。
   “公子,喝药了。”是小童的声音。
   “嗯。”叶晓晗拿起那碗药,几口喝了下去。  
    医仙也会生病?陈少冲想着他苍白的脸色,倒像是真的病了。
   “公子,书上说刚生完孩子的妇人为了补血养气,会吃一些红枣、花生什么的,公子要不要小童……”
   “胡说!”叶晓晗似乎没力气生气。
   生孩子?叶晓晗会生孩子?陈少冲忍不住想笑。
   小童委屈道:“小童也是怕公子再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才病急乱投医。”
   叶晓晗笑笑,柔声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只不过,失血过多,是要些时日才能补回来的,这血玉八珍丸是师傅当年炼制的生肌活血的神药,有起死回生之效,再加上当日我们在青竹帮弄来的西域贡品血参,汤药、丸药齐下,想必也补回来了。”
   “可是,公子你脸色越来越差,我担心……”
   “好了好了,那你就多给我熬一些红枣花生莲子粥什么的好了。”叶晓晗笑道。
   “是!”小童终于目标达成,笑道,“公子,我为你预备药汤吧!”
   “嗯!”叶晓晗轻轻应道。
   叶晓晗失血过多?怎么会?难道?陈少冲正在疑惑,突然听见小童说要预备药汤,似乎叶晓晗就要在房里洗澡。他心下一惊,但叶晓晗坐在房间里,自己绝对不可能现在离开,进退两难之间,小童已拎来热水,缓缓注入木盆,顿时间,雾气缭绕,夹杂着淡淡药香。
   叶晓晗的肌肤比上次见到的,更加苍白,人也瘦了一圈,深陷的锁骨,精瘦的肋骨,陈少冲不敢再看下去,闭上了眼,片刻又不自觉地睁开了眼,紧腰长腿,已深深没入雾气腾腾的药汤中。
   小童替他将衣服挂好,就向衣柜走来,眼看着就要打开柜门,陈少冲心中一紧,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叶晓晗道:“小童,你先出去吧,我待会儿叫你再来。”
  “嗯。”小童答应了,不以为意,缓缓退出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很静,陈少冲刚才虚惊一场,只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叶晓晗双手靠在桶边,长发随意挽起,将头枕在臂弯里。陈少冲刚好能看见他侧面的轮廓,清瘦却不失温柔,薄薄的双唇透出天生的傲骨,微合的双眼将心事藏在长长的眼帘之下。陈少冲好想伸手去触摸,又怕这一切就像泡沫,一碰就碎了。
   良久,叶晓晗忽然开口:“陈少侠看够了?可以出来了吧!”
   陈少冲一愣,身子不由自主地就从衣柜里走出来。他讪讪的笑着,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被当场抓住。“原来叶医仙你早就知道了阿,我,我真是,呵呵,呵呵……”
   叶晓晗也不看他,淡淡地道:“陈少侠自诩武功高强,不会被人发现,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做事粗心大意,露出马脚。”说着,手指了指刚才陈少冲藏身的衣柜。
   陈少冲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黑亮的衣柜沾上了细细的一层雾珠,上面赫然有两个手印,正是自己躲进衣柜时印上去的。不禁脸上微微一红。
   叶晓晗仍是淡淡地道:“我常在这房里泡药汤,这屋子难免湿冷,被热气一薰,你的手印就显现出来了。”他看了陈少冲一眼,“不知陈少侠能不能帮在下拿件衣服。”
  “哦,当然,当然。”他刚才躲在衣柜里,怕叶晓晗嫌脏,就在柜子底下拿了一套衣服出来,递给叶晓晗。
   “多谢。”叶晓晗伸手拿过,忽的,陈少冲抓住他左手手腕,皓碗之上,即到淡淡的粉痕。
   “这是什么?”陈少冲瞪着他的双眼,手上不免加了几分力道。叶晓晗吃痛,手一松,衣服掉在地上。
    叶晓晗不躲不闪,直直的看着他,淡淡地突出两个字:“伤口。”
   “怎么弄的?”陈少冲语气有点急。
    叶晓晗被他捏的手腕生疼,有些生气,瞪着他,怒道:“陈少侠,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陈少冲这才意识到自己抓着他的手,立即放开道:“你说,给师弟解毒的血,真的是月华仙子的吗?”
   叶晓晗揉着自己的手腕,幽幽的看着他,“你明明知道了,还问我有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相信。”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陈少冲抓住他双手,眼中冒火,“你居然比月华仙子更爱他!”
   “呵呵,”叶晓晗苦笑道,“我自己也不相信,但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什么玉参丸、雪参丸,都是你和小童演的一出戏,对不对?”
   “不错,当时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失望,想用我的血再试最后一次。”叶晓晗很坦白。
   “但是,你,你为什么会对师弟他?”陈少冲觉得自己的心在烧。
   “呵呵,你不知道,我曾经在洞庭门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么?我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们……”
   “闭嘴!你们都是男人,你怎么可以!”陈少冲的大手捂住叶晓晗的嘴,登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叶晓晗笑着望着他,轻轻掰开了他的手,“男人又怎么样,你不是也喜欢我么?”
   陈少冲愣在那儿,“你,你胡说!”他像见到鬼一样,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叶晓晗站起身,缓缓出了澡盆,擦干身子,捡起地上的衣物,在他弯腰时,一滴泪水滴落。
  
   (13)
    药王谷里有很多奇花异草,在夕阳的热气下,香气氤氲。
   “陈师兄走了。”华世俊的身子恢复的很快,多日不曾下床的他,实在忍不住,要在谷中走走。
   “嗯,他是看你好得差不多,才放心离开的。”叶晓晗在一旁扶着他,身子单薄的,就像要在风中飞走。
   华世俊看着他,“我是好的差不多了,但你的身子好像越来越差了。”
   “嗯?”叶晓晗心不在焉,脚下一滑,“啊!”
   华世俊一把搂住他,“小心!”他一手揽住叶晓晗肩头,一手托着他的手肘,“还是要我扶着你吧!”   
   “嗯。”
   华世俊在他肩上轻轻摩挲,头靠在他后颈上,贴着他的脸,口中热气轻轻喷出,“晓晗,你好瘦。”
   叶晓晗有些头晕,无力抵抗,“嗯。”
   华世俊见他不躲避,心中一喜,双手环在他腰间,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晓晗,晓晗……”口中喃喃,手上一带,解开了他的衣带,手滑到衣襟里。  
  
   滚烫的手掌,在叶晓晗的身体上,肆意点火。晚风从衣角溜进,丝丝凉意。“啊!”叶晓晗从华世俊怀里跳起来,“华世俊!你——”他脸色惨白,此时怒火上涌,眼睛通红,把华世俊吓了一跳。
   “对不起!晓晗,我……”华世俊手足无措。
   “你混蛋!”叶晓晗推了他一把,脚步踉跄,头晕目眩,又倒在他怀里。
   “晓晗,晓晗,你怎么了?”叶晓晗双唇微微张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叶晓晗缓缓醒来,已躺在自己的床上,感觉手腕上微微湿意。
  “晓晗……”华世俊正握着他的手腕,吻着在那几道淡淡的粉痕。
   叶晓晗侧身想抽回手,华世俊见他醒了,喜道:“小童把药拿来了,快吃了吧。”说着,就从身边的凳子上端过一碗药。“来,喝了它。”
   叶晓晗赌气不看他,把头偏向一边。
   “你不喝?”华世俊微微皱眉,嘴角一扬,笑道:“那我喂你。”在嘴里含了一口药,右手扶住叶晓晗的后脑,对着嘴靠过去。
   “嗯,你——”叶晓晗一句话被温热的双唇堵在喉间。
    华世俊手在他后颈上一掐,嘴自然张开。幸辣的液体滑入唇舌之间,喉头微动,咽了下去。药已入口,但那人的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舌尖在他整齐的牙齿上划过,乘他不备,溜了进去,在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捕捉对方的舌尖,交错,缠绵……
   “唔,嗯,”叶晓晗被他弄得喘不过气来,拒绝的声音被情欲感染,听来更像是继续的索求。不只是羞愤,还是激动,他的眼睛就要滴出水来。
   华世俊终于停止了攻势,缓缓地退了出来,看见叶晓晗羞愤交加,满脸通红,模样甚是可爱,笑道:“药还没喝完,剩下的你是自己喝,还是要我继续喂呢?”
   叶晓晗一把抢过药碗,两下喝完。将碗丢给他,自己倒头就睡,只留给他一个背脊。
   华世俊靠在他身上,凑到他脸前,轻轻地道:“既然你这么爱我,为什么总不肯给我好脸色看呢?”
   叶晓晗翻了个身,华世俊正好趴在他身上,两人四目相对。叶晓晗猛地推开他,坐起身子,“我是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但你现在已经成家立室,你的妻子还非常的爱你,肯为你去死,就算我喜欢你,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那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你?我宁愿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你!”叶晓晗这番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到最后已力不从心,倒在床上。
   华世俊愣在当场,心中不知是喜是悲。许久,他才道:“我明白了,晓晗,你好好休息,我,我再也不那样对你了。我,”他看了叶晓晗一眼,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14)
   “俊哥!”月华仙子这几个月来,药补食补,竟丰韵不少。
   “月!”华世俊也许久不见妻子,心中思念,上前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深情。
   “咳咳!”叶晓晗在一旁坐着喝茶。
   “厄,”华世俊不自然的放开冷凝月的手,冷凝月笑道:“叶医仙果然名不虚传,俊哥的毒能解,多亏了叶医仙。我夫妻二人实在无以为报。”说着拉拉华世俊衣角,盈盈就要拜下。
   只听叶晓晗笑道:“两位不要行如此大礼,在下可没有力气给你们还礼。”华世俊知道他身体虚弱,就扶起妻子。叶晓晗又道:“其实,在下也要谢谢你们二位,让我有解情思蛊毒的机会,传说中的毒也被我解了,对于在下来说,也是人生中的一件喜事呢。”
   华世俊、冷凝月笑望着他,有些不解,“有人肯用自己的血炼制情思蛊,有人肯用自己的血去救中毒之人,而又恰好有人有血肉再生的良药保命,呵呵,这种事情真是千古难遇啊,竟被我恰好碰上,将来医书上就会写,情思蛊毒,天下仅江南药王谷修罗医仙叶晓晗曾借此毒,哈哈哈哈,这种流芳百世的事情,难道还不是喜事吗?”叶晓晗哈哈大笑。
   冷凝月听了,也为他高兴,华世俊只是苦笑。
   叶晓晗笑道:“不仅在下,连两位的名字也要成为典故呢。哦,对了,不知那位下毒的女子叫什么名字,日后收入书中,又岂能少了制毒之人的名字。”
   华世俊脸色一沉,冷凝月秀眉一皱。叶晓晗郎然一笑,道:“华夫人何必如此,若不是她一番苦心,只怕华公子的那些红颜知己也不会知难而退,现在一切恩怨了结,华夫人应该感谢这个女子为你日后免了不少麻烦呢!”
   冷凝月冷冷一笑,“是啊,不过叶医仙你不是女子,不会明白身为人妻的感受,凝月就此告辞。”她转身对华世俊道:“你的毒解了,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你好自为之。”羽衣一闪,人已在几尺以外。
   华世俊苦笑道:“呵呵,我大病初愈,竟是这般结局。”
   叶晓晗笑道:“还不去追?”
   “她的轻功当日我就比不上,何况如今。”
   “呵呵,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苗疆女子叫什么了吧?”
   华世俊低头,轻声道:“晓晗!”
   “嗯?”叶晓晗望着他,只见他脸上微红,眼神闪烁,心中一动,“难道?”
   “嗯,”华世俊有些尴尬,“她叫筱寒,竹攸筱,腊月寒。”
   叶晓晗看着他,良久无语。

   (15)
   叶晓晗放下药碗,小童接了去,担忧道:“公子,这血玉八珍丸和血参,你都吃了这么久了,为何还是气血不足,不见好转呢?”
   “呵呵,流了这么多血,本来就伤了根本,再好的药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只可惜,我身子本来就弱,看来没个三五年,很难恢复了,只是可惜了这些珍贵药材。”叶晓晗笑笑,整个人瘦得形销骨立,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小童哭道:“公子,你本来就知道自己的身子,还不惜用自己的血去救华公子,你真是……”
   “呵呵,你觉得我很傻,是吗?”叶晓晗笑道。
   “嗯。”小童点点头。
   “唉,我少点了血,不过就是瘦点,容易染病罢了,但我若不救他,他就会死。你说,如果是你,你就还是不救?”
   “小童也会救。”他擦擦眼泪,坚定地道。
   “不错,”叶晓晗赞许的笑笑,“小童这几日赠医施药,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医者了。收拾好了,就快去吧!”
   “可是公子你?”
   “去吧,日落之前回来就是了,别忘了,这可是你该受的惩罚。”
   “哼!”小童向他皱了皱鼻子,拿着碗出去了。
   
   花厅上,叶晓晗看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汉,有些不太相信,这就是当日横行江南的青竹帮帮主,郄长青。
  “郄帮主近来可好?”叶晓晗寒暄着。
  “托福,托福,还好,还好,只是老夫我不再是什么帮主,叶医仙如不嫌弃,叫我一生郄老伯吧。”
  “哦,晓晗只是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望郄老伯不要怪罪。”叶晓晗心中不免对这个老人家有些愧疚。
  “呵呵,你保住我一条性命,我又岂会怪罪你呢?”两人皆是话中带话,相视一笑,一老一少,冰释前嫌。   
  “呵呵,小童哪里去了,怎么也不来上茶?老夫当日多蒙他照顾起居,倒是很惦记他呢。”郄长青奇道。
  “噢,今日十分不巧,我让他出谷办事去了,郄老伯提起茶,我倒是疏忽了,稍等稍等,晓晗立即去准备……”叶晓晗就要起身,却因起得太猛,眼前一晕,又倒回椅中。
  “呵呵,我看医仙你气色不大好,还是我去吧!”郄长青长身而起。
  “这,不太好吧!”叶晓晗不好意思道。
  “唉!这你就见外了,老夫好歹也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想喝茶,自己去倒一杯,还不行么?”
   叶晓晗拗不过他,只好笑着点了点头。郄长青笑道:“叶医仙,我半年多没来,你们药王庄的茶房没换地方吧!”说着就往后堂走。
   叶晓晗笑着摇头,道:“没有没有,郄老伯叫我晓晗就好了,何必见外。”
   郄长青脚步微顿,笑道:“好,好,晓晗,晓晗,阿,哈哈哈哈……”
   
   (16)
   不知是否因为身子单薄了,最近叶晓晗连心也变软了,尤其看见郄长青这样的老人,他居然想起了自己的师傅。似乎很多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自己照顾自己,自己照顾别人,小童在身边的时候,他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是小童毕竟是个孩子,永远无法像长辈一样关心他,照顾他。所以,当郄长青出现时,叶晓晗感觉很温暖,以至于放松了警惕。
   叶晓晗满头冷汗,花厅上却多了许多人,具体说,是官兵。
   郄长青这个老狐狸,正对着为首的一个人谄媚道:“林大人,这个便是叶晓晗。”
   那个林大人上下打量了叶晓晗一番,疑道:“这个病夫就是叶晓晗?你可认清楚了?”
   郄长青眼睛里就要冒出火来,“正是,老夫与他仇深似海,他就是化成灰,老夫也不会认错。”
  “可是,听说这个叶晓晗江湖人称修罗医仙,医术高超,能起死回生,有什么病,他自己却治不好呢?”
   叶晓晗苦笑,郄长青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可能是老天有眼,他亏心事做得太多,罚他身患奇病,连自己都医不好吧!”
  “哦,这倒是有趣啊!”林大人笑着,转向叶晓晗,“你就是叶晓晗?”
   叶晓晗点点头,不知郄长青给他下了什么药,只觉得五内翻腾,他暗暗运功逼毒,不发一言。
  “叶晓晗,你是不是在几个月前,捐了一万两黄金给江南河道?”
   叶晓晗仍只是点头。
   林大人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爽快,愣了一愣,道:“叶晓晗,你的那一万两黄金都是铁胎假金,竟敢捐赠假金,如此欺世盗名之徒,道台大人派我等带你回去治罪!”
   假金?怎么可能?叶晓晗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来人!带走!”林大人下令道。
   郄长青赔笑道:“林大人,此次顺利抓回叶晓晗这个小人,道台大人面前——”
   林大人白了他一眼道:“哼!你故意把药王谷说得如此跟龙潭虎穴一般,不过想借此立功在道台大人面前捞些好处,只可惜本官看来,这药王谷普通得很,这个叶晓晗更是病夫一个,没什么反抗的能力,到时候在道台大人面前,本官也只会如实禀告。”
  “林大人,老夫……”郄长青连上红一阵,白一阵。
   林大人又看了他一眼,道:“道台大人手下从来不养闲人,听说你原来也是雄霸一方的江湖好汉,可现在武功也废了,江湖地位也没了,只是一条没用的老狗,你说,我为什么要在道台大人面前提你呢?”
  “你!”郄长青额上青筋暴起。
   忽然,屋里的几个官兵迷迷糊糊,都倒了下去,林大人似乎有些功夫,还未倒下,也觉得头晕。“郄长青,你,你竟敢毒害朝廷命官!”
   “哈哈哈哈,林大人,你以为这药王谷是你说进就能进来的么?这谷中种满奇花异草,处处都是另人防不胜防的瘴气,进来的人,如果受欢迎,就会被叶晓晗请进来喝茶,这茶就是解药,否则的话,就会因瘴气晕倒,被扔出谷。”他转向叶晓晗,“叶医仙,你说老夫说得可对?”叶晓晗点点头。
   林大人道:“既然如此,那你还不把茶拿给本官?”
   郄长青拿着那杯茶在他面前晃了一晃,笑道:“林大人,你不是说老夫只是一条没用的狗么,狗喝过的茶,又怎能入大人的尊口呢!”说着,手一松,茶杯落在地上,溅了一地。林大人狠狠的瞪着他。
   “唉呀,看来老夫真的是老了,连个杯子都拿不住,看来要委屈林大人像狗一样在地上舔了。”郄长青看着他,哈哈大笑。
   林大人强运内功逼毒,心里已将郄长青骂了一百八十遍了。
   郄长青笑道:“没用的,林大人,这种瘴气连江湖上的绝顶高手都不能逼出来,何况于你,再说,你认为,老夫既然敢这样对你,还会容你活着出去吗?”
   林大人心中一骇,登时泻了真气,眼中满是恐惧。
  “林大人你说得对,这叶晓晗这么容易就抓到了,自然功劳也不回太大。但如果十几名官差,再加上一位总兵大人,都因抓此人英勇殉职,那么,我郄长青生擒修罗医仙叶晓晗是不是算立了大功呢?”
   林大人不知是惊是吓,晕了过去。叶晓晗不禁苦笑,现在就剩下自己了,但他的毒似乎一点也没有逼出来。
   郄长青满脸诡笑的看着他,“呵呵,晓晗,现在就剩下你了,呵呵,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算算帐了……”

  (17)
   郄长青一双眼睛在叶晓晗脸上打转,嘴里啧啧作声,“唉,真是可惜,好好的一个人,瘦成这个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啊!”
   叶晓晗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郄长青见他如此不屑,目露凶光,狠狠捏住他下颌,见他不满地瞪着自己,又笑道:“呵呵,你一直不说话,是在运功逼毒吗?”郄长青见他还是不肯开口,“你是不是奇怪,自己号称修罗医仙,对药性十分熟悉,怎么会轻易着了我的道儿呢?”
   叶晓晗正是纳闷,自己自幼经药水洗练,早已是百毒不侵,所以才不会防着他做手脚,只是郄长青这毒毫无痕迹,自己从未见过,运功逼毒,也一点用处都没有。
   “呵呵,我劝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给你下的这不是什么毒药,而是顶级的春药,唤作淫羊藿乱,哈哈哈哈……”郄长青得意的大笑。
   叶晓晗心下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冷笑道:“郄帮主年纪不小,却如此照顾小辈,可怜在下独居谷中,难道还找了姑娘来陪我么?”
   郄长青最是讨厌他这副冷静的样子,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苍白的脸颊顿时印上五个红指印。“哼,你小子想得倒挺美,姑娘没有,老汉倒有一个。”
   叶晓晗被他一掌打得头晕眼花,嘴角流出一丝鲜红,又听他言下之意,心中骇然,只是怒目瞪着他。
  “哈哈哈,老夫就是喜欢看你动气的样子,哼哼,害怕了吧,不过你放心,老夫不会现在就动你,待会儿药性发作,你自然会跪在地上求我上你,哈哈哈哈,修罗医仙,多么不可一世的人物阿,居然会求我,求我上他,哈哈哈哈,想到这儿,老夫真是什么鸟气都出了!”
   叶晓晗听他说得如此不堪,心中冒火,可药性渐渐发作,他已感到自己身上某些地方,隐隐发热。
   郄长青看他紧皱眉头,神色痛苦,知道他正在拼命抵抗药性,笑道:“快了快了,抵制情欲的感觉很难受吧!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哈哈哈哈,你装什么高傲,居然让我堂堂青竹帮主求你,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日后一定要让你想狗一样趴在地上求我,求我上你。”
   叶晓晗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狠狠的道:“呸!无耻!”
   郄长青手掌扬起,就想再给他一耳光,见叶晓晗仰首怒视着他,转怒为笑,捏住他下腭,道:“怎么,你想让我把你打晕,你就可以不用求我吗?哈哈哈,老夫可没有这么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副纤弱无骨,又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心生邪念吗。哈哈哈哈……”
   叶晓晗已无心再听他那些下流的言语,只觉得整个人热的就要发烧,不自觉地扭动身子,无奈下腭被他制住,无法动弹,十分难受。他紧闭着双眼,努力不去看郄长青那副丑恶的嘴脸,心里却想靠近他……
   郄长青见他满脸通红,笑得更加猖狂,“哈哈哈哈,叶晓晗,你就要求我了,你就要求我了。”他双手扣住叶晓晗的肩头,不住地摇晃。
   叶晓晗突然睁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他:“不,要,碰,我!”
   郄长青被他通红的眼睛里透出的杀气,吓了一跳,倒退了一步,随即想到,他已是强弩之末,冷笑着,“哼!你现在已是砧板上的羔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还敢在老子面前发狠!”反手又给了他一耳光。
   叶晓晗被他一个耳光,打翻在地,低声“哼”了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他此时体内热血翻腾,燥热异常,他咬紧牙关,不啃出声,将欲望的诉求赌在喉咙里,发出一阵阵闷哼。
   郄长青俯身看着他,手在他脸上拍了拍,道:“怎么样,滋味儿不错吧,你现在啃求我了吗?”
   叶晓晗侧过脸,不说话,两只手死死抓住衣角。
  “哼!老夫看你这个样子,倒有些忍不住了,也好,让我帮帮你,你现在不求我,待会儿自然会求我。”说着,郄长青淫笑着,张开双手就来撕他胸前衣襟。
   “呲”的一声,叶晓晗连外袍带中衣、内衣前襟都被撕开。淡薄的胸膛,白到透明的肌肤,透出隐隐的血丝,现在又染上一片情欲的红色。郄长青看的眼睛发红,低头就想把这个人撕碎了,吞到肚子里。
   “不要!”叶晓晗霎时间,头脑清明,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郄长青,在地上抓起刚才杯子的碎瓷片,厉声道:“我叶晓晗死也不会求你!”说话间,将瓷片狠狠插入喉间。
   “不要——”
   
   (18)
   叶晓晗手中瓷片不知被什么东西被打落,人也被冲得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晓晗,晓晗,你没事吧?”叶晓晗迷迷糊糊中,看到华世俊关切的脸,他身边站着一个灰衣僧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郄长青被点中穴道,到在一旁。
   叶晓晗咧嘴一笑,“俊哥?想不到我死前还是梦到你,呵呵,呵呵……”
  “傻瓜,你不是在做梦,我真的来了,有我在,你不会死的。”华世俊抱着他,喜极而泣。
   叶晓晗抓住他的手,打在自己脸上,却一点力气没有,缓缓的滑落,“为什么你打我,我一点都不疼,你骗我,我只是在做梦……”他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华世俊看着他,心里一痛,低头吻在他薄薄的双唇上。“啊!”叶晓晗激烈的回应着,淫羊藿乱的药性又被激起,发出生涩的呻吟,勾人魂魄。华世俊没想到他反应会如此激烈,见他满眼春色,神色妩媚,心中一动,怒视着郄长青,“你给他下了药!”郄长青心知自己再无活路,也不答他。
   叶晓晗紧紧抱住华世俊,含糊不清的道:“俊哥,不要离开我,俊哥,我要,我要……”华世俊心中不忍,抱起他走进后堂。转身对那灰衣僧人看了他一眼。那灰衣僧人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此时叹道:“放心,这里的事我来解决。”
  
   叶晓晗缓缓醒来,身上燥热已退,反觉得冰凉刺骨,原来自己正置身于寒潭之中。华世俊双臂环在他腰间,抱着他坐在水里。
  “你?”叶晓晗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样子,羞耻感涌上心间。
   华世俊见他醒了,轻轻拂过他额间贴着的一缕头发,柔声道:“你放心,我是不会乘人之危的。春药这种东西,冷水一激就会退的,何况是这冰冷刺骨的寒潭。”
   叶晓晗脸上一红,冷的身子一颤,本能的向华世俊怀里靠了靠。问道:“花厅里的人?”
   华世俊手臂紧了一紧,道:“你放心,陈师兄他会解决的。”
   “陈少冲当了和尚?”叶晓晗惊讶的抬头看着他。
   “嗯,”华世俊轻抚着他的头,“陈师兄从小就有慧根,所以被少林慧成大师收为俗家弟子,这次回去,师兄已落发为僧,法号一青。”
   “一青?”一花发一叶,一叶只一青。叶晓晗默默点头,抬头又笑道:“你们怎么会来的?”
   “都是因为那一万两假黄金的事,我们也是刚知道,怕官府找你麻烦,就去找新上任的府台大人打点,谁知那官儿听说你与此事有关,况且又是自愿捐赠,本无大罪,就下令让河道放人。河道的人却说正派人来抓你,我们就带了文书前来药王谷救你。”
   “哦,多谢费心了,不知道那个府台大人是?”
   “好像是姓白,名字就不太清楚了。”
   “呵呵,原来是他。”叶晓晗笑笑,又道:“令尊大人接掌洞庭门,在下还不曾恭喜,真是失礼,失礼。”
   “你,你怎么知道?”华世俊吃惊的看着他。
   叶晓晗道:“哼哼,一万两假黄金,都出自你们洞庭门,你们怎么可能是刚知道?洞庭门前任门主元天宏膝下无子,视你为己出,日后自然会把门主之位传给你,可惜啊,令尊大人却等不及想要自己当门主。偷梁换柱,这一万两黄金,不知可以收买多少人心阿?”
   “晓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哼哼,令尊大人野心勃勃,当年做怒蛟堂堂主的时候,不甘居于血鳄堂堂主恶清风之下,在他日常服用的药里下毒,被我师傅撞破,最后居然还将罪过推给我师傅,师傅念及昔日情份,自己含冤受辱离开洞庭门,被逼立誓终身不出药王谷。”叶晓晗冷冷的看着他。
   华世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当年药王师徒俩离开,自己曾多次问过父亲,每次父亲只是支吾过去。直到自己十六岁那年,父亲才将实情相告,并嘱咐自己要继续讨得元天宏欢心,帮父亲完成心愿。华世俊知道真相后,一时接受不了,又想到这段恩怨,自己再也不可能和叶晓晗像以前那样在一起,心灰意冷,就偷偷离开洞庭门,在江湖上漂泊了几年。几年后,自己也想开了,成了一个欢场浪子,惹了一身风流债,想不到最后还是要来找叶晓晗,但父亲还是要利用他,利用自己。
   “想来元天宏也是多年积劳成疾,年纪大了,不久于人世,洞庭门中应该有很多人想让他来药王谷求医吧!”
   “是,元伯伯是真心疼我,见我中毒已深,明明知道你从不同时医两个病人,竟让我先来药王谷求医,已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于度外,而我和父亲,却暗地里算计,实在是……”华世俊满脸羞愧,“晓晗,你救了我,我却利用你……”
   “呵呵,没关系,我叶晓晗从来不问江湖事,无论你是不是在利用我,我都会医你的。元天宏一世英名,想来他也是心甘情愿,要将门主之位传给你,反正你父亲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迟早洞庭门也是你的。”
   “晓晗,我……”华世俊欲言又止。
   “怎么,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叶晓晗看着他。
   “晓晗,你聪明绝顶,我即使有所隐瞒,你日后也能猜到,只是,我还是想自己亲自告诉你。”
   叶晓晗见他神色凝重,心中奇怪。
   “晓晗,其实我中的毒,不是情思。”
   “什么?”叶晓晗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你听我说,筱寒临死时告诉我,解情思毒要对中毒之人情根深重的血,倘若遇上像我这般到处留情的人,岂不是又害了一个苦命女子,却便宜了中毒之人。所以她下的毒,要用与中毒之人情意相通的人,两人只能活一个,这样才能让我们饱受相思之苦,遂了她的心愿。”
   叶晓晗听着,一阵毛骨悚然。
   “绿依她们就算是真心爱我,也不能为我解毒,只有你,晓晗,我,我明知道,只有你的血才可以救我,但我却一直不敢让你知道,我——”华世俊忘情的抱着叶晓晗。
   叶晓晗闭上眼,轻轻舒了一口气,靠在他怀里,道:“那,这个毒叫什么?”
  “相思。”
  “相思……”
  
  十载光阴揉作水,相思入骨化成毒。
  天下之大,可有人为你解这相思之毒?

                                   

                                                            旭日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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