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还是现实？放弃？或是挣扎——浅谈黄易新作《云梦城之迷》

边城玫女

　　当读完最后一个句号时，已是凌晨四点。品书的的迷茫，渐渐的，越来越浓，散漫在我的房间各个角落。是那样的无助，夹着些许的恐惧，我知道，今夜，又将无眠。

　　《云梦城之迷》，严格的说，并不算新作了。只是对黄易的书，一直抱有一种沉重的态度。在当初此书刚完成的时候，我便知晓了。但是，却不敢去读，一种潜意识里的不断寻找着各种借口。然而，这两天，我终究拾起了勇气，翻开了此书的第一页。

　　文笔更加成熟了。大体风格正在向以金庸为代表的中国现代传统武侠靠拢。不过，一些细节方便的处理，不难找到昔日古龙的感觉。许多读者都说此文变了，变化太大了，变得根本认不出是黄易写的了。甚至网上还有众多人声讨这一定是网上哪个模仿黄易的写手团所为。

　　我想笑，但又笑不出。

　　的确，看惯了《大唐》《边荒》的人，一下子是很难接受这样的一个“长篇”的——六卷40多万字，按照小说的字数划分，当然是长篇；但是按照黄派武侠的划分，比起六七十卷的《大唐》，这连一个中篇都算不上。读者看完后，多半意犹未尽，似乎还没找到当年读《大唐》那种波澜壮阔，千军万马，任我驰骋的快意感觉。此为其一。

　　整本书根本就不像是武侠小说，里面少了熟悉的刀光剑影与绝世武功。更多的，是古龙式的悬疑与推测。不过当你读到最后，才发现，这也不是一部悬疑小说，而分明是一部当今流行的奇幻爱情小说！此为其二。

　　熟悉黄易作品的朋友都清楚，黄易最擅长把武侠故事融入到宏大历史的背景中。但通读全书，你根本无法获知：这究竟是哪个朝代的故事。唯一的线索：距楚国一千五百多年。但是楚国立国长达八百多年，这本身就是一个不确定的概数。通过对官职的描述，隐约可以感觉到，应该是明朝的。但是，这也许只是借用一下明朝的某些制度而已。至于具体是哪个朝代，对于故事本身，其实并无多大意义。此为其三。

　　在书中，没有了熟悉的魔门。甚至是墨者，这里面也只仅仅是一个反角的身份而已，没有任何的理念述说。在这里，不同派系已经完全淡化，所有人都追求一个终极的目标——我此生活着的意义。此为其四。

　　但是，这的确又是一部货真价实的黄易小说。

　　作者本人是如此诠释的：“对于我自己来说，我每一次写出来的作品，我只想跟一个人比较，那就是之前的自己，每一次都希望有一个突破。《寻秦记》以一个现代人，回到古代的世界，在武侠小说是一个突破，但得力处仍在那历史的美感与张力。这个优点再用在《大唐双龙传》上，成为历史与武侠更淋漓尽致的结合，角度更宽广。就像你己懂螳螂拳，再去学太极拳，学会太极拳后再耍螳螂拳，肯定会很不一样。这正是《覆雨翻云》和《大唐双龙传》的分别。像上一部的《边荒传说》，以小说的结构、写作和技巧论，我认为是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亦是结合武侠和历史创作的总结，是自《寻秦记》以来探索这类型小说的终结，走到了尽头，以后的小说，再也不会是那样子了。所以呢，我现在写的那套新作品《云梦城之谜》，已经是另外的东西了，少了历史这个东西，因为历史已经不重要了！”

　　黄易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对多主角多线布局与复杂情节的操控能力一流，犹在金古之上。这在本书中得到了更深的体现。

　　本书表面上人人皆可做主角，所以反而没有了一个线条轮廓非常突出的人物形象。据我看，大体上男主角可以定为三人：辜月明，乌子虚，丘九师。其中第一主角应该是核心人物乌子虚。下面我们就先来说说乌子虚。

　　乌子虚，可以说是本书中唯一出彩的人物，深受读者的喜爱。他也创造了黄易武侠的新记录——唯一一个挂了的第一主角。（注意是货真价实的挂了，而不是“破碎虚空”了。）乌子虚的武功，比起传统概念的第一主角，似乎要低了一些，当然也没低多少——在戈墨偷袭之下而完好无损，反而迫使戈墨遁走。在小说结尾，如果他不是自愿替辜月明挡那一箭，最后鹿死谁手，也说不定。不过真正吸引大家的，当然是他的五花八门的各色绝技。扮谁像谁，神奇遁术。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是黄易笔下所有人物中，真正的第一天才。石之轩等算什么，不过是武学一门而已，可五遁盗，却能在三百六十行中，行行当状元！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可惜，他死了。死得莫名其妙。他的一生，大起大落，无论从身份，家产，或是心情。然而，这样波澜起伏的人生，又是何等的美妙。他并不像辜月明那样——后者把生命当成累赘，只想到死的解脱；而他却追求着生命的美好，把握住了生命每一瞬间的滋味。结果，最不该死的，最怕死的乌子虚，死了；最该死的，最不怕死的辜月明，还活着。这或许是种莫大的讽刺？我只知道，即使乌子虚死了，可是他很幸福。即使辜月明还活着，并且最终抱得美人归，但，他不会真正的幸福。哪怕这两人都是书中的正派角色，更何况辜月明还是正派中的正派。感受着乌子虚无比精彩与刺激的一生，不断追求着生命本质的一生，在现实中，又有几个人能够如此，大胆放开去迎接去享受呢？

　　辜月明，是黄易武侠中的一个传统角色：绝世剑客，孤傲，冷漠，对全局的掌控拥有天生的敏悦感，还比西门吹雪多了点人情味。如浪翻云，如燕飞。这样一个角色，本来应该是武侠小说第一男主角的，不过，他的风头，如今已完全被乌子虚盖过。在这里，他只不过是一个符号，一类人物的代表。甚至对他的印象，还没有第三男主角丘九师的深刻。

　　丘九师，敢为天下人先，这是任何小说中，都一个光明正大的好男儿形象。为了自己的理想去奋斗；为了天下利益，而不顾个人的儿女情长。然而，就快他成功时，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当你破局之时，也就是你失败之日。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承受如此的打击——自己的毕生奋斗，片刻化成了一阵云烟。可是，他挺住了。从一个竭力破局者，转变成一个奋力保局者。虽然失去了自己的事业，可是，他得到了更宝贵的东西——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也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心。是要毕生追求的事业与功名，还是要珍惜眼前的幸福爱情？这个困扰无数男人的哈姆雷特式疑问，丘九师给自己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说完英俊潇洒的男主角，再来看看美丽动人的女主角。按照武侠规则，女主角当然就是男主角的恋人。这里就谈谈云梦女神，百纯，无双女。

　　按道理来说，云梦女神应该是第一女主角。整个故事都是她策划的，她引导的，她推动的，就连最后结局也是她预先就决定好的。可是，她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无真实的血肉。还不如最后一章她躺在床上那一瞬间深刻。对于这样一个女子，我们无法责备她——她也是一个苦命的人，整个故事的起因，就是由她的不幸的生活触发的。我们更无法羡慕她，哪怕她已是不死之身，哪怕她是法力强大的女神——即使这样又有什么用，千百年来，只落得默默守护这一块土地。

　　黄易每一部书，都有一个完美的仙子般的MM，如《翻云》之秦梦瑶，《寻秦》之纪嫣然，《大唐》之师妃暄，《边荒》之纪千千。同样，百纯在本书中，也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百纯比起上述四人来说，是失败的。这四人，她最接近同样是青楼出生的纪千千，但是少了纪千千那种独具风韵的灵动。在我之前的拙作《简谈黄易四大长篇》中，我曾经如此评价：“这位千千小姐，比黄易之前任何MM都更像一个花瓶，额，也不能说得这么直接啦，凭良心说，还是一个半合格的牧师的。”如果说纪千千“像个花瓶”，那么，百纯，就绝对“是个花瓶”了。书中对百纯的描写，无非是撒娇的眼神妩媚的动作，再加上本身这个庸俗的名字，让广大读者，特别是女性读者认为，除了是一个肉麻的青楼女子，还真看不出她有什么别的身份。

　　小说中第一个出场的女子，就是无双女。按照如今流行的说法，这是一个很会玩酷的冰美人。我更希望她不是一个古代的杂耍女子，而是一个完全现代气息的hip_hop冷艳女：披肩长发，身着紧身牛仔装，口哨声的包围中，无动于衷在舞台上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无视各种男人的追求。因为没有谁，比我玩得更好。直到有一天，一个带着墨镜，全身黑衣的男子的出现，他玩的居然比我更酷！我的世界在刹那间崩溃......——天啊，在我脑海中，居然呈现的是如此一幅诡异的形象。

　　本书明为武侠小说。但是显然，武功不再是重点。绝世武功无踪可觅，就连武功招数的名字，我们都只知道一个：丘九州的“封神棍法”，仅此而已。全书所有的武打场面，屈指可数，这对于一部长篇武侠小说是难以想象的。总共武打场面如下（包括偷袭的一瞬间也算，不然更没多少了）：

　　戈墨偷袭辜月明两次
　　戈墨与辜月明决斗三次
　　无双女偷袭辜月明一次
　　戈墨偷袭无双女一次
　　风公公擒拿善翼一次
　　季聂提擒拿钱世臣一次
　　辜月明与丘九师较量一次
　　戈墨偷袭乌子虚一次（最后那一次计入戈墨与辜月明决斗）
　　季聂提与丘九师决斗一次
　　丘九师擒拿皇甫一次
　　还有一次是五人突围岳阳城，这不是武打场面，而是变成群殴了。
　　
　　列举完所有的武打场面，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他们武功排个高低。——不是无法排，相反，这并不困难，只是已经失去了那份心。——相信许多读者都很我一样，对于他们武功谁高谁低，根本没什么兴趣了。因为，武侠，只是这本小说披上的一个华丽的外套而已。

　　那这本书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

　　黄易一直追求着一个飘渺的梦想：什么才是终极？

　　在《破碎虚空》中，我们看到了一定要突破已知空间，进入一个从所未有的“洞天福地”的“破碎虚空”的主题。

　　在《翻云覆雨》与《大唐双龙传》中，作者不断加工，完美这个主题。

　　直到《边慌传说》，“破碎虚空”才算大成。通过一系列传说，道家学说，与现代物理研究的结合，作者向读者展现出一个玄之又玄的神秘异界。多少人为了达到这个境界，用尽了自己的一生。传鹰，庞斑，浪翻云，孙恩，燕飞，这些才智接触的人们，你们终于跨入了仙门，达到了目标。可是，究竟什么是洞天福地呢？修真的终极目标白日飞升，又是怎么回事呢？仙门后面是真是宇宙的第Ｎ维度时空吗？你们是在遥远的宇宙的另一边旅游呢？还是穿越了时间回到了过去或者提前到了未来了呢？这些，作者当时也无法解释。

　　或许，这一切都会在《云梦城之谜》中找到答案。 ——至少，在大家得知黄易又出新作时，都是这么想的。

　　从虚无飘渺，不可触摸，到经历一切，享受生命的人道，再到人定胜天，达天人之际。  

　　原来，这并不是一部以前所预测的对时空问题的阐述，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对一种神秘力量主导的宿命论的演绎，而是

　　——对于人的生命形式以及过程的探讨。  

　　黄易以手中的笔去主导每个人的命运，在经历这一切时根本无法预知未来，当结果到来时却又无法反抗。

　　真正的命运女神，其实还是作者本人的心灵。

　　这究竟是一个重新的开始，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最终，命运还是掌握在人的手里了吗？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无论是人定胜天，或是命运作人，无妨。

　　我们享受是其中努力的过程。

　　即使命运安排好了你——主人公乌子虚必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又如何？如果你本身没有惊人的毅力，没有平时的努力，没有不断的探索与追求，即使是神仙保佑着你，也无法100%胜利——毕竟，“即使她是神仙，云梦女神的法力也是有限的，她只能影响一个人的心智，却无法对客观事物造成既定的改变。”

　　无论是梦幻还是现实，遇见困难，遇见命运早已的安排，我们不该放弃自身的努力，我们应该去挣扎！

　　即使再难又如何？

　　乌子虚最后在命运的安排下，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胜利了，但是他的胜利，却是死亡。这，也许是对命运的一个嘲讽吧。

　　这也无妨。

　　因为死亡，对于他这个特定环境内的人物而言，是他的幸福。

　　只要这努力的追求过程中，与你同在。

　　与你同在。

　　没错，把握住身边的这一刻的幸福，为之去全心全意的呵护，为之去竭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只要拥有那么一瞬间，你一是无悔的。

　　这究竟是什么？

　　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还记得倒数第四章，无双女梦见在满天星空下与云梦女神的那段心灵交流么？

　　“云梦女神的声音似从她内心最深处传来，道：“命运当然不是如你猜想那般，亦不用妄加揣测，一天你被局限于生死之内，任何努力只是徒耗精神。驱使你到这里来的并不是我，而是藏在你心中的爱，很快你会明白我说的话，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千万不要错过！千万不要错过！”  
　　无双女发觉自己在旋转着，夜空的星辰似从天上降下来，绕着她翩翩起舞，奏出寂静的伟大乐章。  
　　她心中充盈着从未有过的感觉，似是一种深沉的爱，那种爱是没有边际的，无限地扩展了她心灵的天地，爱底下又隐藏着更深广的爱，爱令一切事物都变得完美无瑕，生命再没有丝毫遗憾。  
　　一时间她把所有曾困烦她的人事全忘得一乾二净，好像这些人事从没有存在过。天地只剩下她一个人，单纯而永恒。 ”


　　借用我的另一篇拙作《一回首，刹那间芳华》的文字，做为本文的结尾：

　　他用《天堂》的歌声，在无限的沉吟：“在这爱的天堂，达到这想象的最高点，我的力量不够了；但我的欲望和意志，像车轮运转不息，这都是由于爱的调节，是爱在动太阳而移群星。”

　　这是爱的力量，是爱在动太阳而移群星！

　　……he：信仰……

　　……she：等待……

　　he：
　　爱上一个烟火的表演，注定用一个轮回的时间。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天使，注定了一生的无边。

　　she：
　　生与死，聚与散，那只是阻碍在天地之间的薄雾，我心中深沉的渴望，如星系光谱由红移转至蓝移，那一瞬宇宙的膨胀逐渐减慢，最后转为坍缩，宇宙中所有星系将向一个引力中心聚集……我们相拥在绿色的草原，脚下是结实的土地，头顶是浅蓝的天空，还有艾草无边无际的清香。

　　……he& she：执着……

　　一个灵魂数万亿的呼唤，将指引我超越时空，去回首，刹那间芳华……

　　为什么你觉得星空并不美丽，那是你从不仰望它。它不光有破碎的记忆，还有离别后的团聚……

[ 本帖最后由 边城玫女 于 2008-1-25 11:21 编辑 ]

边城玫女

总体来说,
一般武侠大家的最新力作都是比较另类的
值得一看

ylqyylj

看到此文,无由的想起周星驰,黄易的转变我们还能摸到一些蛛丝马迹,对于周的新电影,越来越看不懂,期待伴着担忧

太平公主

又是这么长，要疯了。大唐我至今没看完。

边城玫女

原帖由 太平公主 于 2008-1-26 20:41 发表
又是这么长，要疯了。大唐我至今没看完。

此文不长啊

我是树

这还不长，快比原著长啦~~~~~~

边城玫女

真对你无语~

终有剑心在

《云梦城之迷》看了有些不太明白,此作的确有别于黄易之前风格.